声明:本书为八零电子书(txt80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五大贼王6:逆血罗刹 作者:张海帆 内容简介 七年之后,火小邪以日本忍军少主的身份耋返奉夭。二十多年前的火行秘辛。火小邪的身世之谜。在火王严烈的遗言中真相大白。 此时,奉天波诡云谲,万年镇血罗刹的出现,令牵存的赋人阕风丧胆。火小邪为探万年镇,破解血罗刹,不惜落入险境。在传说无人熊盗的血罗刹中,火小鄹、烟虫、花娘子等人能否力挽狂澜?血罗刹星幻象频出,到底藏着什么惊天之谜?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轮回? 第一章 光阴荏苒 我跟着严一,上了一辆没有车牌号,也没有标志的宽大商务车。有一个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子,一言不发的坐在驾驶座上。我和严一上车后,这个司机甚至没有看我一眼,便发动了汽车,疾驰而去。 不得不说这辆汽车内的豪华程度令人乍舌!虽不是珠光宝气,颜色素雅,可接触到的每一寸地方,都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细致和名贵。我一坐上宽大柔软的皮质座椅,这个座椅便轻轻的倾斜,让我非常舒服的躺在上面,几乎感觉不到车辆运行时的震动。耳边随即有轻柔的音乐传来,车顶上慢慢展开一套视听设备,手边亦升起一套小吧台,吧台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细长酒瓶,连瓶盖上也镶嵌着拇指大的宝石。 我有些受宠若惊,坐在座椅上不敢乱动乱摸,也不好意思问严一什么。 严一坐在我侧对面,他同样不与我解释,只是从车厢一侧拿下一个电话,按了几个按钮,说了声:「已经接到了。」便挂了电话。 一路上,严一除了介绍我身边各种设备的使用方法,别的什么都没有说,看他的意思,也不会回答我任何问题。 汽车飞快而平稳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,超越着一辆又一辆的汽车,没有片刻的停滞。司机的驾驶技术一流,我能感觉到。 天刚好蒙蒙亮的时候,汽车驶入了沈阳市区。 尽管我一直听老爷子讲奉天奉天,也就是过去的沈阳,可我这辈子才第一次来沈阳。 很快,汽车停在了一间大酒店前。严一拉开车门,带我下车。 可能是清晨的原因,这座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大堂里,几乎空无一人。严一带着我快步而行,酒店服务生远远的站在一旁,向我们点头示好,也不敢过来。 严一带我走入一部电梯,伸出手指,在手腕的一个手表一样的圆盘上按了一下,也没有见到他还有其他动作,电梯便向下降去。 等电梯再打开,严一带我走出,我尽管想象了很多场面,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颇为吃惊。 电梯外是一个巨大的大厅,必须说明的是,这个大厅是木质的,雕梁画栋,古色古香,好象是将一个古代的建筑,整个的装了进来。 我再往前走了几步,一抬头,便见到头顶门梁上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牌匾,上书四个大字:青云客栈! 我瞪大了眼睛,几乎扭不开头去,老爷子所说的青云客栈,居然在现代,在这么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的地下就有一间? 我再也忍不住,失声叫道:「青云客栈!是木家的!」 严一平静的说道:「已经没有木家了。」说着笔直的向里走去。 我不好久留,赶忙跟上,眼前的一切,仿佛让我迈入了老爷子所说的那个时代。 这里真的就是一个老式的客栈!毫无现代科技的痕迹!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严一穿着现代的衣服,真的象穿越了时空! 我和严一走进了大堂,一侧跑出一个穿长袍大褂的中年男人,满脸堆着笑容叫道:「客官!你们来了!快请快请!我是店掌柜,有事请吩咐!」 这店掌柜看向我,笑眯眯的说道:「这位是严郑先生吧!欢迎来到青云客栈!在这里就和回家了一样,千万别拘束啊!我是店掌柜,也叫店掌柜。」 我慌慌张张的回礼,简直不知是该与他握手,还是抱拳、鞠躬。 只听前方二楼,有女子的声音说道:「严先生,一路辛苦了。请上来吧!」 我抬头一看,二楼的围栏处,那位在重庆见到的老妇人,还是穿的和重庆一样,清淡素雅,正微笑着看着我。 严一向老妇人微微一鞠躬,对我说道:「严郑先生,请。」 我进了房间,局促不安的坐在桌边,严一早已退下。 老妇人给我递上一杯茶水,坐在我的侧面,说道:「严先生,觉得这里怎么样?」 我连忙说道:「挺好挺好!特别好!就是没想到真的能来到青云客栈。」 老妇人微微笑道:「青云客栈已经不多了。」 我说道:「阿姨,为什么让我来这里?」 老妇人说道:「请喝茶吧,不着急。」 我哦哦连声,喝了几口茶,立即想起一件事,便一把将电脑包提起,将电脑取出来打开,颇有些兴奋的说道:「阿姨,这几个月我把老爷子和我说的事情全部写下来了!请你看看!我没有给任何人看。」 老妇人摆手道:「不着急,我知道了。」 我为之语塞,不好意思的盖上电脑。 老妇人看着我说:「严先生,你还愿意听五大贼王的故事吗?」 我就是等着她这句话,立即说道:「当然愿意!我一直等着你联系我呢!」 老妇人说道:「很好。你是愿意现在听我讲,还是睡一觉起来在听。」 我毫不犹豫的答道:「现在!现在!我现在很精神,一点都不想睡觉。」 「那好吧。」老妇人一低头,从身旁拿出一柄黑色的长刀,摆在桌上。正是我在老爷子家中见过的密刀乌豪。 我低念道:「乌豪,伊润广义,是他的刀。」 「这把刀老爷子说了送给你,只是你在重庆的时候,不方便带走。等我把后面的故事讲完,这把乌豪就正式属于你了。」 我知道这把刀的来头不小,绝对不是我这个平常人所能持有的,所以我推辞道:「阿姨,这么贵重的东西,我想我不能接受。」 老妇人呵呵轻笑,看着这把刀出神,说道:「天下最贵重的又是什么呢?让人可以不惜一切?」 五大贼王的故事,便在这一刻继续延烧下去,可能结局在人的意料之中,但从发生到结束,这里面曲折的过程,才是最让人唏嘘、感叹的…… …… …… …… 1937年9月某日,奉天郊区,关东军军用机场。 本应热闹的军用机场,今天却异常的冷清,连四处奔波的地勤人员也不见了踪影,各式汽车全部停放在一角,不见开动。放眼看去,似乎这个硕大的军用机场,被突然间荒废了一样,所有人都不翼而飞。 隐约间,有汽车的轰鸣声传来,从机场一侧,五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入,嘎嘎嘎连声刹车做响,这几辆轿车整齐的停在了机场跑道旁边。 轿车车门迅速的打开,从几辆轿车上,一共下来五个穿着武士服的日本男人。他们一言不发,不苟言笑,表情沉稳,行动迅速而整齐,排成了一排,站在轿车一侧,抬头向天空看去。 天空晴朗,万里无云,烈日高照,远处的天空中闪出几个黑点,嗡嗡嗡的螺旋桨声远远传来,响声越来越大。 一架硕大的军用运输机,在另外两架战斗机的护航下,正向这个机场飞来! 飞机降落,缓缓的滑行到等候在一边的五辆轿车前,停了下来。五个武士跑到机舱门旁边,笔直站稳,纹丝不动。 机舱门打开,一个人影出现在舱门口。 五个武士立即齐声大喝,齐刷刷的鞠躬。 舱门口的男人稳步走出,一身赤红的和服。他并不着急走下扶梯,而是站在舱门口,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遥望着远处的群山,低声说道:「我终于回来了。」 这个身穿赤红和服的男子,正是离开中国已有七年的火小邪! 火小邪低头一看,见舱门下几个武士毕恭毕敬等着,丝毫不觉得别扭,他在日本甲贺孔雀山学习忍术七年,同时对日本文化中的尊卑之分亦有深刻了解。火小邪也已认可自己日本忍军少主的身份,而且在日本见识颇多,所以再有类似恭敬迎接的场景,再不会忐忑不安。 火小邪稳步走下扶梯,随即宫本雅子、土贤藏丰从机舱内尾随而出。 有武士赶忙上来迎接火小邪,用日语说道:「火邪大人,请这边走。伊润大人正在车内等你。」 火小邪对日语虽不敢说熟悉如中文,但听懂和简单交流已没有任何问题。 火小邪同样用日语答了声好,回头向雅子和土贤藏丰点头示意一下,由武士领路,快步向一辆轿车走去。雅子和土贤藏丰则被恭迎到其他轿车乘坐。 火小邪坐入车内,伊润广义一身素白的和服,早就端坐在后座等候。 火小邪赶忙用日语问好:「父亲大人!」 伊润广义点了点头,说道:「平安到达就好。」说着手指轻轻一摆,副驾驶位置上的武士见到,立即指挥司机发动汽车,疾驰而去。 五辆轿车先后发动,平稳而急速的驶出了机场,奔驰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,向着奉天城方向行去。 火小邪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说道:「父亲大人!您这么辛苦,还要抽空来接我,真是太感谢了。」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,反而用地道的中文说道:「火邪,你日文的水平提高的很快,非常好。但你既然重回故土,在中国的土地上,你和我说话还是直接用中文吧。」 火小邪连忙正色用中文说道:「是!父亲!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火邪,你离开七年,今天回来,高兴吗?」 火小邪很平静的说道:「高兴,特别高兴。」 伊润广义问道:「那怎么看不出你有高兴的表情?」 火小邪说道:「因为要忍,要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。」 伊润广义哈哈大笑,说道:「火邪,你已经学的很好了!这几年我和土贤藏丰是对你要求严格了些,现在你学成归国,可以放轻松一点。」 火小邪仍然很严肃的答了声是,可是话刚出口,就察觉到伊润广义右手向自己的胳膊肘闪电一般抓来,无声无息。若是持械,就算能避开手肘,这么近的距离,肋部也无法躲过,必然中招。 火小邪来不及细想,只是条件反射一般,身子前移,手臂后撤,胳膊一弯,避开了伊润广义的先势,接着猛然发力,用臂弯将伊润广义的手腕夹住。这一夹,将伊润广义的劲力引至了侧面后背,避开了向肋部的攻击。 火小邪毫不慌乱,低声道:「父亲大人!你是考量我吗?」 刚才这一切发生的极快,只是眨眼工夫,而且连声音都没有发出,如果没有人亲眼看见,很难猜到刚才他们两人做了什么。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,一松劲力,将手收回,说道:「火邪,你二年前就已经学成了忍术,但你又花了两年时间,领会火盗双脉,结果如何?」 火小邪说道:「父亲,火盗双脉我已经能够驾御了,但现在还是不能随心所欲。主要是副脉的劲力杂乱,时强时弱,更麻烦的是,出力的方向经常是以为是向左,其实是向上、向下,与意识到的不一致。」 伊润广义点头道:「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!」 火小邪说道:「父亲,我母亲的火盗双脉到了什么程度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父亲,我母亲的火盗双脉到了什么程度。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收发自如,身意和一。甚至能够将主脉停止,只以副脉行动。」 火小邪略微吃惊道:「能将主脉停下?以副脉行动?这会是什么样的?」 伊润广义点头道:「行为上与常人并无太大区别,但对事物的感受完全不同,很难形容,你母亲也描绘不清楚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到我母亲的程度后,能够做什么?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能盗破五行,金木水火土五行世家,均可盗入,故而能做贼王之王。」 火小邪沉默片刻,沉声道:「我母亲去偷过五行世家吗?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你母亲珍丽没有这么大的野心,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。」 火小邪曾经在日本多次问过伊润广义母亲珍丽的具体死因,伊润广义从不细说,每次都显得悲痛莫名,所以说到此时,火小邪也知道不好再问下去,以免触动了伊润广义的伤心处。火小邪在日本学习的时候,在甲贺孔雀山中主要由土贤藏丰教导,伊润广义则通常是每个月会来四至七天不等,第一是检查火小邪的修习情况,第二也是将他的忍术心得传授给火小邪,第三是尽父亲的义务,时不时教导火小邪一些人生的道理。 火小邪对伊润广义的感情,在这七年内积累颇深,伊润广义虽然不苟言笑、气质肃然,其实不断的接触下来,觉得他通情达理,坚毅豁达,举重若轻,颇有些旧时评书演义中的大侠风范。伊润广义在火小邪看来,严肃而又亲切,威严而又平易,居高而不自傲,可秉烛夜谈,也可嬉笑玩闹,更重要的是很有主见,一眼九鼎,言出必诺,绝不摇摆,所以伊润广义非常符合火小邪心目中父亲的形象。只有在谈到珍丽的时候,浅谈几句尚可,若谈的深了,伊润广义就会有点失态,想必珍丽之死,对他而言是不堪忍受的痛苦回忆,无法释怀。时隔七年,火小邪尽管坚信了伊润广义就是自己的父亲,但对母亲珍丽之死,还是云山雾罩一般,难以理清头绪。 火小邪不再说话,可心里却想道:「虽然我不知道母亲的性格,但我也不愿去偷五行世家,没什么野心,这点应该象她。」 半晌之后,伊润广义才又慢慢的说道:「火邪,你看外面的景物有什么变化吗?」 火小邪向窗外略一打量,马路边的田地中麦穗金黄,小山上果林密布,田间地头沟渠齐整,远远能看到农人在忙碌着。更让火小邪吃惊的是,有许多电线杆,拉着电线,这可是在城市里才能见到的高科技,不是郊区的农民能享受的。火小邪不禁说道:「山山水水都是老样子!很熟悉!只是多了不少东西,比如这条路就修的真好!以前哪有这么平整的。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1932年,也就是你去日本修习的那一年,东北三省被我们和平占领,没有费一枪一弹。现在东北是我们的大后方,占领的这7年间,做了许多基础建设,开荒地,办学校,兴水利,建法制,让耕者有其田,穷者有其屋,所以东北这几年发展的很快,老百姓安居乐业。等你到了奉天,会觉得变化更大。」 火小邪欣慰道:「早该如此了。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东北地广人稀,资源丰富,有太多肥沃的土地可以开垦,目前东北已经有上百万的日本移民,许多日本人已经把东北当成了故乡。天皇陛下打算在战争胜利后,把大多数日本人搬迁到中国大陆来。到时就可以共享太平了!」 火小邪说道:「啊!中日已经宣战了?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是的,为了再建中华,实现大东亚共荣,战争无法避免。我们已经与中华民国政府宣战,希望尽快的打赢这场战争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父亲,我回来可以帮到你什么?如果我能够帮到天皇陛下尽快结束战争,避免生灵涂炭,我什么都可以做。」 伊润广义轻轻一笑,拍了拍火小邪手,说道:「现在你还帮不上什么忙,我让你尽快从日本回来,就是想让你亲眼见证我们问鼎中原,统一天下的过程。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坚决的说道:「一切听您的吩咐!」 奉天城内僻静处,一所戒备森严的大宅内,五辆轿车相续驶入。高大的院门随即紧闭,停车场四处又是没有人迹。 车门打开,火小邪、伊润广义、宫本雅子、土贤藏丰等人相续从车内走出,由武士带路,向大宅内走去。 起初还是中国式的建筑风格,穿过一段房舍后,推开一扇木门,眼前便见到一个日本式的庭院,闹中取静,颇为雅致。 火小邪在日本已经住惯了日本式的宅子,习以为常,而且以日本忍军的能力,在奉天修建一套供自己休息的宅院,并不奇怪,欣然享受就是,没什么不好意思的。比起七年前,火小邪早不是那个缩手缩脚,感觉地位卑贱,处处抬不起头的小贼了。 进了内屋,早有四五个日本女佣等候着,武士、司机将火小邪、雅子他们大大小小的行李放置好,鞠躬退下。 伊润广义、土贤藏丰并不久留,让火小邪好好休息几天,再做其他安排,说完便先后离去。 火小邪见人终于都走了,钻进卧室,伸了个大懒腰。 突然间,火小邪的表情一松,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,完全不是一路上那副深藏不露、平静如冰的模样。 火小邪把衣服几把拉松,就在地上一滚,四脚八叉的躺在地上。 雅子拉门进来,见火小邪没有个正经的躺在地上,啊了一声,用日语说道:「火邪君,别人一不见到你,你就没有正经了。」 火小邪坏笑一声,抬起身把雅子拉在怀中,用中文说道:「怎么,想告我的状?」 雅子连忙摆手,认真的用日语说道:「雅子不会告诉别人的。」 火小邪挤眉弄眼的说道:「我其实就这个德行啊!骨子里的东西,不好改啊!父亲大人他清楚的很。哈哈,要冷静下来也容易,只是现在回奉天了,我不愿意再忍着。对了,雅子,到中国来了,就说中文。」 雅子说了声是,用中文说道:「火邪君,你饿不饿?我去准备吃的。」 火小邪刮了下雅子的鼻子,说道:「说了我们两个人的时候,你不要叫我火邪君,听着总是别扭的很。」 雅子脸上一红,说道:「是,小邪……小邪,你饿不饿?」 火小邪嘿嘿一笑,说道:「雅子,我以前的衣服你都带回来了吧?」 雅子说道:「是的!都带回来了。」 火小邪翻身站起,牵着雅子的双手,挤眉弄眼的说道:「雅子,把我的衣服拿来,还有,把你的便装也拿来!」 雅子惊讶道:「小邪,你要出去?」 火小邪呵呵呵直笑,说道:「当然啊,好不容易回来了,我简直一分钟也不想呆在房间里啊。奉天可是我长大的地方!我带你在奉天玩玩,吃点新鲜的!到处逛逛!」 雅子忙说道:「小邪,我们就这样出去,不和伊润大人和土贤先生说一下吗?」 火小邪抠了抠脑门,又坏笑道:「不管他们了,我们两个,偷偷的溜出去,不让人跟着,这样才刺激嘛!奉天是我的地界,谁能把我怎么样?」 雅子说道:「小邪,我们应该留个口信吧。」 火小邪抱住雅子,猛亲她的小嘴,说道:「不留,不留,就是不留。我们去过二人世界!」 其实火小邪在日本七年,原本嘻嘻哈哈、调皮捣蛋、倔犟执拗的性格一点没有改变,相反越发强烈。火小邪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,他自从被火家逐出火门三关后,历经坎坷磨难,情感之路跌宕起伏,在认了伊润广义为父亲时,以为自己会性格大变,谁知越是这么认为,性格越是重归老路,尤胜于幼年时期。 说到底,只是火小邪形成了两套性格罢了,俗话说就是人前一套、人后一套,在伊润广义他们面前,是冷静沉稳,言辞谨慎,泰山崩于前而不惊;在自己和与雅子独处时,则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模样。 这两套性格,都是火小邪的性格,发自内心,绝不是故意装出来的,只是拆分的过于明显罢了。日本甲贺孔雀山是忍军的总部,各流派不同级别的忍者在此修习的数不胜数,火小邪接触过的少说有千人,甚至火小邪发现,许多日本男性的忍者也有这个毛病,平日里要多压抑就有多压抑,要多谨慎就有多谨慎,屁都不敢放响,话都不敢大声,可一旦给他们机会,允许他们胡来,几杯酒下肚,完全就变了一个人似的,光着屁股跳舞嚎叫这些都实乃平常。土贤藏丰经常给陪同火小邪修习的忍者机会,允许他们发泄一通,火小邪见的多了,就不再奇怪。相反,象雅子这种女性的高级忍者,性格就非常稳定,绝不会有失态之处。 火小邪、雅子穿上洋装,从后窗翻出。以他们两人的手段,无声无息离开这个院落,不让任何人发现,可以说轻而易举。 别看雅子是女流之辈,但她在忍者中的级别相当之高,乃是密殿流忍术的千代目藏,此种流派和五行世家的水家有相似之处,就是特别善于藏身、隐蔽、跟踪,运动起来行云流水、不露声息。所以雅子和火小邪一起行动,绝无半分拖累。 火小邪、雅子出了院子,疾行不止,很快便远离住所,混入了人群。 第二章 误入歧途 火小邪时隔七年,故地重游,看什么都觉得亲切,心情好的无以复加,直带着雅子去奉天最繁华的街道游玩。 奉天被日军占领七年,说起来国人可能觉得不信,经过七年日本占领的奉天,繁华程度远胜当年!原本破烂的街道全部翻新过一遍,路面是水泥铺成,平整坚固,以前污水横流的沟渠也不见了踪影;其他城市基础设施大大增加,电力装置比七年前多出数倍,大街上奔驰的汽车亦是数不胜数。连大街上的行人,衣衫褴褛的也少了很多。不管怎么说,奉天恍如旧貌换新颜了一般!张作霖统治下的奉天,十几年如一日,变化甚慢,怎么日本人来了,七年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? 奉天城市变化大这是其一,其二是奉天的人,最大的变化是大街上几乎随处可见身穿和服的日本人,男女老幼皆有,表情轻松,神态自若,好像不觉得这里是异国他乡。 再看奉天本地的人,他们和以前并没有太多变化,该笑的笑该哭的哭该忙的忙,只是大街上时常能够听到掌柜、伙计们用日语大声的招呼日本顾客,模样态度尽管看着很是恭维巴结,但也是商人的常性,有钱便是爷,并不奇怪。 火小邪一路逛的兴起,原本熟悉的街道显得既熟悉又陌生,着实出乎意料。 火小邪沿路张望,啧啧称奇:「七年没有回来,奉天变化这么大啊!看样子老百姓过的不错!」 火小邪见奉天比想象中的还好,一副太平祥和的景象,心里最后的一丝困惑抛开一边,笑逐颜开,拉着雅子,一路指指点点,回忆自己在奉天的生活,说来给雅子听。此时火小邪再讲幼年的经历,又是另一幅心态,恍如过眼云烟,什么委屈和辛酸都可一笑置之。 雅子津津有味的听着,不时被火小邪逗的轻笑,眉目之间尽是温柔。 两人走过了几条街,不远处人群渐密,叫卖声此起彼伏,街边摆摊的商贩密密匝匝看不到头。火小邪心里一算,笑道:「雅子,差点忘了,今天可是奉天的大集!热闹的很!来,跟我来,如果走运,还能看到大戏呢!」 今天还真是奉天的大集!一条大街上热闹非凡,游人如织,摩肩接踵,比七年前的奉天更甚!游人中多了许许多多的日本人,商品也多了很多日本的玩意,彩旗如林,自然也多了很多日本的各色招牌!感情是中国人、日本人的一次大聚会! 火小邪笑念了声有趣,心想奉天已经是中日文化混合之地,中国风不减,日本的东洋文化也是相得益彰,两者融合在一起,丝毫不觉得别扭。 按土贤藏丰教育给火小邪的,中日同文同种,皆是大中华的一份子,实在不必分出你我,日本若能得到中土大陆,打造大东亚共荣圈,届时破除国界,华夏一统,何乐而不为? 火小邪回到奉天,本来害怕日本人占据东北,会如同满清入关时那样,有扬州十日屠,有种族隔绝人分贵贱的事情发生,可这次亲身体会,耳闻目睹,熟悉的店铺一家未倒,生意反而更加红火,熟悉的老板、伙计的面孔一个不少,红光满面,未见愁容;满大街上,中日民众相处融洽,两国文化和谐共存,根本不象清朝覆灭时,众人言传身教,说那满族是如何如何残忍,削发易服,屠尽汉血忠良,两者格格不入。 火小邪已经认为自己是日本人,所以内心中竟为日本侵略开脱,想道:「满族不是统治了三百年吗?也没见人反抗,晚清时还处处受人欺负,割地赔款,丢尽了脸面。现在日本人比满清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!万幸万幸!东北万幸!若不是日本人,奉天没准还是又破又旧的样子呢!」 火小邪有所不知,东北沦陷之后,日本在东北采用的是安抚政策,不仅减除以前的苛捐杂税,而且大兴土木基础建设,改善中国人的生活;公办教育,学费一律全免,并不强迫只能学习日文,尊师重道,倡导华学之博大;鼓励通商,税费极低;重整律法,一切行为有法可依,有制可寻;中日合作开荒分田,解除土地矛盾;支持中日两国人民通婚,不设种族界限。诸般现代化的举措,公平公正,哪是东北国人敢想的! 日本为了将东北完全占领,真可谓煞费了苦心,从中国历朝历代的教训中吸取经验,行仁道而抑暴政,顺应民心所需,想民所不想。这般举措,还真算得上廉政、勤政,是相当优秀的政府,在东北的整个日据时期,经济、文化、艺术等都取得了重大发展,比民国军阀统治,的确好出了很多。所以二次世界大战中,东北的中国人有数万参加日军,远征到东南亚等地,而且大多数并非日军强迫。日本战败后,东北仅中日混血儿就有数万,大多东北日侨不愿撤离东北,早已把东北当成故乡,最后三令五申,没收财产,限期驱逐,这才被迫回国。 日本安顿下东北,无疑得到了一个大后方,在东北获得的各类资源更是数不胜数,难以计算。 可以说,日本人的确是个好贼,侵占东北后,不是一味掠夺,而是知道盗取民心才最为关键,可得长治久安。 火小邪带着雅子,一路游玩,也是自得其所,其乐融融。只是唯一有点小小的麻烦,就是雅子长的实在漂亮,一身女式的洋装,更显出她的身材姣好,惹得无数人评头论足,垂涎欲滴,不住的猜测火小邪、雅子的身份。 火小邪也不计较这些,食色者性也,人之天性,只要不来骚扰他们,便随他们看去。 两人走到一个买中式绢花、手绢的小摊前,火小邪心头一乐,大大方方,也不还价,的给雅子买了一朵绢花,一条丝巾。那老板听出火小邪是奉天口音,又衣着不俗,带着绝色美人,一边收钱,一边巴结道:「这位爷,您是给日本人做事的吗?」 火小邪嗯了一声,但一回想觉得此话刺耳,说道:「给日本人做事怎么了?」 老板忙道:「挺好挺好,我是看大爷出手不凡,身边的姑娘又象日本人,所以瞎问了句。您千万别见怪!」 火小邪看了眼雅子,又问老板道:「你怎么看的出谁是日本人?」 老板说道:「气质不一样,气质不一样。象我们这种做小买卖的,察言观色的多了,能看个大概齐。」 火小邪呵呵一笑,又问道:「那我呢?我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?」 老板听的一个激灵,脸上浮出惧意,居然一下子吓的哆嗦起来,说道:「大爷!我说错了话,您千万别生气!对不起!对不起!」 火小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,问道:「怎么回事?我没有生气啊。」 老板几乎要跪下来,只是一个劲的念对不起,又是鞠躬又是抱拳,差点眼泪都要流下来。 火小邪啧了一声,低念了声莫名其妙,不愿在此扫兴,带着雅子走开。 雅子靠在火小邪身边,低声道:「小邪,你不高兴了?」 火小邪努了努嘴,抹了抹脸,说道:「脸上也没有写字……也没啥不高兴的,就是觉得莫名其妙。雅子,你觉得刚才那人为啥一下子怕成那样吗?他以为我是谁?」 雅子摇了摇头,认真的说道:「雅子也不明白。」 火小邪见雅子的认真表情,呵呵一笑,将雅子一搂,说道:「瞧你这个认真的表情!又不是什么事,我已经懒得去想了。」 话到此处,火小邪突然眼前一亮,脚步微停,看向前方一侧。 雅子是个明白人,目光立即顺着火小邪看去。 火小邪暗笑一声,说道:「雅子,有贼。」 果不其然,在人头攒动之间,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,正眼神东张西望的游移不定,专门躲着别人的眼神,向路人脖子以下的衣裳包裹上打量。 火小邪见此人眼生,绝对不是数年前奉天荣行的,回想起当年自己也混在人群中偷鸡摸狗,不禁哑然失笑,又与雅子低声道:「终于让我碰到一个贼!呵呵,这个贼显然是个新手!照他这样子,没准就会发现。」 火小邪带着雅子慢慢前行,火小邪微笑着不断瞟着这个小贼,又说道:「雅子,你看他下手了!这个倒霉蛋,偷错人了!绝对会被发现!」 火小邪说话间,那个小贼已经把手伸向了一个正在低头买货的女子,那女子跨了一个鼓囊囊的布包,依稀能看到有硬物的痕迹。小贼手中亮出一个刀片,就要将布包划破。可是刀片刚刚把包下划出一道小口子,就听那女子一声尖叫:「你干什么!偷东西啊!偷东西!」 那小贼一下子着了慌,抱头鼠串而去。而差点被偷的女子一直尖叫着追赶:「抓贼啊!有小偷啊!」 火小邪耸了耸肩,说道:「真够差劲的!下五铃都排不上!荣行无人了吗?」 那小贼胡乱逃串,从火小邪身边不远处跑过,火小邪暗骂道:「这个笨蛋!这时候往人堆里钻不是找死吗?」 果然,那小贼跑不了多远,就脚下不稳,摔了个满地找牙。嘀嘀嘀的警笛声响起,就见迎面有几个警察拨开人群追了出来。那小贼爬起来还想跑,可被人群堵住了去路,眨眼便被警察追上,按倒在地,束手就擒。 火小邪看的有趣,对雅子说道:「警察来的好快!我以前在奉天的时候,荣行都已经把警察收买了的,警察根本不会管,坐地分钱就是。」 雅子问道:「这下子把他抓到了,会怎么样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换以前就算让警察抓到了,花几个小钱就能放出来。现在嘛,说不好,先看看吧。」 那几个警察把小贼拎起来,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的男子,抓着小贼的衣领,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,骂道:「你妈的,赶在老子的地头上偷钱!活腻味了!」 那小贼哆哆嗦嗦的,也不敢说话。 火小邪定睛一看,便认出了打人的这个警察是谁,他就是七年前,火小邪用金叶子收买的无赖李大麻子。当年奉天众贼被抓,李大麻子、候德彪带着人去翻耗子楼,让火小邪教训了一顿,并让他们去打听日本人把荣行的人关哪里去了,可是因为火小邪碰到了烟虫、花娘子,夜盗张四爷的大宅,不得不离开奉天,所以再没有与李大麻子他们见面。七年之后,原来的地痞流氓,竟然成了抓贼的警察,这个世道的变化真是奇特。 站在李大麻子身旁的瘦警察,就是候德彪,这两个无赖混球,竟混成今天这个人模狗样的。 李大麻子抽了小贼两个耳光,吩咐手下将小贼押走,犹自不停的骂骂咧咧。被偷东西的女子赶上来,千谢万谢,十分感激。李大麻子、候德彪假惺惺的陪笑,还问道:「没丢东西吧?没丢就好,下次小心点。」这番说完,大街上再度恢复了平静,如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。 火小邪眼见着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他们一行人离去,刚才那两个耳光,虽不是抽在自己脸上,却也觉得脸上涨涨的。 火小邪对雅子轻声说道:「雅子,我想帮帮忙,你随我来。」 雅子点了点头,紧随着火小邪。 火小邪看清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他们的去向,折了个近路,超到他们前面,在巷口处等着他们到来。 李大麻子一边走,一边用手指敲小贼的脑袋,骂道:「小兔崽子的!回去有你好受的!妈的,敢在老子面前偷钱!你知道现在偷东西的下场吗?看我怎么弄死你。」 候德彪一旁附和着:「老大,这次一定要先问他是谁的徒弟,谁教他偷东西的。」 李大麻子不耐烦的骂道:「知道了!你当这身狗皮好穿啊!」 「李大麻子,候德彪,你们好啊!」巷口慢慢走出一男一女,那男子正歪着头,看着李大麻子他们。 李大麻子他们一愣,一打量这对男女,一下子没有认出来是火小邪,目光却被雅子吸引,顿时惊为天人,眼冒淫光。 李大麻子碍于面子,没有多看雅子,却见火小邪穿着、气势都不是普通人,心里多少打了打鼓,上前一步小心的问道:「你是谁?你怎么知道我七八年前的外号。」 火小邪笑道:「贵人多忘事啊!我这身衣服,候德彪七年前还想要的。」 李大麻子脑筋笨,还是没有想起来,而候德彪已经认出了是火小邪,惊叫一声,说道:「是火小邪!」 李大麻子经这一番提醒,再一看,便也认了出来。 李大麻子吓的哇一声叫,退后几步,抽出了警棍,喊道:「火小邪,你怎么又回来了?我现在是警察,可不怕你!」 火小邪摆了摆手,上前一步,说道:「李大麻子,不要一见面就这么凶,我管你现在是做什么的。我是来给你送钱的。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一个激灵,都暗念了一句:「送钱?」 李大麻子这回立即反应过来,唰的一下换出一脸笑容,说道:「啊!啊!啊!过了这么多年了,差点都忘了。火小邪,那时候我们第二天可是去等了你一个晚上的啊,还以为你是玩我们呢。」 火小邪笑道:「不好意思,那天风声太紧,我躲不过,就跑到奉天外面去了。」 李大麻子虽说脸上带笑,可是皮笑肉不笑,依旧握紧了警棍,说道:「火小邪,你看到没有,我和候德彪现在可是警察,专门抓贼的,你老实点,不要乱来。」 火小邪抱拳道:「当然不会!李大麻子,候德彪,好久不见了,很想和你们絮絮旧,是否方便啊?」 李大麻子说道:「你没看我押着犯人吗?你住哪?我可以去找你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李大麻子,我看这个小贼挺可怜的,要不你先放了他?咱们好找地方说说话?」 李大麻子叫道:「放了他?你开玩笑吧,现在的奉天没有荣行当年的规矩了。我放了他,让关东治安厅知道了,我可担待不起!」 火小邪哦了一声,从怀中夹出一片金箔,拍在手上,说道:「规矩还是可以有的,全看你们怎么去做了。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又是眼前一亮,彼此对视了一眼,颇为心动。 火小邪再拿出一片金箔,拍在手上,也不说话,只是看着他们。 李大麻子吞了口吐沫,突然一转头对众警察说道:「兄弟们,咱们是不是抓错了人?」 候德彪立即喝道:「哎呀,好象是抓错了!」说着一摸小贼的脑袋,叫道,「你看你怎么不早说,委屈你了啊!」 众警察全部应和,上前与小贼称兄道弟,将小贼送绑。 火小邪再走上前,将两片金箔塞到李大麻子手中,笑道:「谢了啊。」 李大麻子左右一看,赶忙把金箔收好,回头叫道:「既然抓错了人,还不把让别人走?」 轰的一声好,众警察让出一条路,由那小贼离开。那小贼感激的看了火小邪一眼,拨腿就跑,眨眼不见了踪影。 李大麻子见人跑了,对火小邪笑成了一朵花,说道:「火大爷,您看想和我们说些什么?当年的约定还算数吗?」 火小邪说道:「当然算,咱们现在就去聊聊吧。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支开其他警察,带着火小邪、雅子去了一家偏僻巷子里的小茶馆。火小邪也不怕他们有诈,只管跟着,并无异议。至于雅子,她识得时务,始终不与火小邪说话,保持沉默,仅与火小邪用眼神交流。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似乎对雅子颇多忌讳,不住的偷偷打量,窃窃私语。 这家小茶馆应该是李大麻子、候德彪常来常往的地方,掌柜的与他们很熟,一见是李大麻子他们带人过来,急忙将他们请入楼上雅座,麻利的上了壶茶,客气两句,就再不出现。 四人坐定,李大麻子目光落在雅子身上,始终是欲言又止,静扯些没着落的话语。 火小邪看出李大麻子、候德彪的顾忌,便说道:「李大麻子、候德彪,身旁这位是我的妻子,日本人,她听不懂中文,你们随便说就是。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恍然大悟一般,齐声道:「日本人?哦!哦哦!恭喜恭喜!」 火小邪何等眼力,看破了这俩人口不对心,轻哼了一声,问道:「两位,日本人怎么了?」 李大麻子赶忙说道:「挺好!挺好!我们都是给日本人做事的,日本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来着!」 火小邪轻笑了下,说道:「两位,我火小邪可以对天发誓,今天无论你们说什么,仅限于我们几人知道,你们不用顾忌!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对视了一眼,沉默片刻之后,继续呵呵傻笑,为火小邪、雅子倒茶,候德彪说道:「火大爷,我们哪有什么顾忌啊,您言重了。」 火小邪算是明白,这俩人见雅子在,是绝对不会随便说话的。雅子相貌尽管出众,但已经把自己的忍者气势全部敛住,看着不过是平常女子罢了,怎么李大麻子他们也这么忌讳? 火小邪暗暗一想,转头对雅子用日语说道:「雅子,你先到楼下等我。我一会下来找你。」 雅子用日语点头称是,便起身出了房间。 李大麻子他们一直听到雅子的脚步声走远,才都暗暗的松了口气,端起茶杯猛喝了两口,脸上都浮现出沉重之色,绝不是刚才雅子在的时候那样故作轻松。 火小邪陪着他们喝了口茶,问道:「怎么?」 李大麻子叹了口气,说道:「火大爷,您是奉天人,又是个高人,所以当说不当说的,您别放在心上……估计您这几年不在东北吧?」 火小邪哦了一声,说道:「的确今天才刚到奉天。」 李大麻子神色黯然道:「火大爷,小的以前是个无赖,觉得能花天酒地好吃好喝就行,管皇帝老子是谁,可自从日本人占了东北,我才知道当个亡国奴的滋味真他妈的不好受啊。」 火小邪皱眉道:「亡国奴……李大麻子、候德彪,你们现在都当上警察了,算是改邪归正,这不是挺好的吗?」 李大麻子说道:「火大爷,自从你七年前离开奉天以后,东北很快就沦陷了。张少帅他们的东北军,连抵抗都没有,全部撤出了东北,把东北拱手相让。奉天这边,只有一帮子警察拿着枪和日本人干了一仗,后果可想而知,死的那个惨。唉……日本人占了奉天以后,就把所有敢抵抗的警察全部开除了,有一段时间是日军直接维持治安。可这也不是长久的事,满洲国成立以后,重新建警察的衙门,我和候德彪,我的一众兄弟,多少为日本人做过事,便穿了这身狗皮。」 候德彪一旁说道:「我们哪想过能做警察啊,混吃等死过日子就是。日本人占了奉天,抓完荣行又清剿黑帮,奉天外八行的没几个讨的到好,治安一好,我们不当日伪警察,也没别的活路。」 李大麻子说道:「后来我和候德彪都娶上了媳妇,有了孩子,便指望着踏踏实实的过日子,便一直干警察干下来了。」 火小邪问道:「李大麻子、候德彪,我总觉得你们话里有话啊,难道你们觉得当警察不好?」 李大麻子面色一苦,低声说道:「您知道吗?奉天最让人瞧不起的行当是啥?就是我们这种帮日本人做事的,大家都叫我们汉奸。」 候德彪插嘴道:「宁当流氓无赖,不当汉奸啊。别人当面不说,背地里都是指着你脊梁骨骂啊!我祖上是铁岭碾子的,不让我回去,祖籍上把我名字都划了。他妈的那叫一个窝囊!要是我会一门子手艺,真他娘的不想干汉奸这操蛋事了。」 李大麻子也忿忿说道:「我那儿子马上满五岁,都没小孩愿跟他玩,出去就挨其他小孩打,造孽啊,我上辈子肯定是造孽了。妈妈的,我刚当上警察还有些得意,这几年混过来,是啥都明白了,咱中国人宁肯窝里斗个死去活来,也不愿让日本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,咱丢不起这个人啊。」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,好像满肚子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处。 火小邪心中被堵的难受,一摆手,止住他们说话,问道:「日本人有什么不好?我尽管七年没回奉天,但是这次回来,觉得比以前好的多了。」 李大麻子张口就来:「那是皮儿鲜,外面漂亮,里面全是……」 候德彪桌下飞快的踩了李大麻子一脚,让李大麻子住嘴。李大麻子立即会意,生生把话咽了回去,转口道:「……全是……其实还不错……嗯,还不错。」 火小邪不知道为何怒从心来,指尖一狠,忒的一声,居然把手中的空茶杯给捏爆了,厉声道:「有话就说,你们还怕我去告你们的状不成?」 这么大的指力发作,捏爆了茶杯,顿时就把李大麻子、候德彪吓的愣住了。 火小邪表情缓了缓,将茶杯挪开一边,问道:「李大麻子、候德彪,我问你,现在奉天的老百姓是不是比以前过的好?你们老老实实回答!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连忙点头:「是!是是是!」 火小邪又问道:「日本人是不是给老百姓修马路,盖房子,办学校,减赋税?」 两人又点头道:「是是是!」 火小邪问道:「你们两个是汉族人,满族人和日本人都是异族蛮夷,那你们恨满清,还是恨日本?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两人相对无语,居然说不出话。 火小邪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,刚才口气过于强硬,便将心火调顺,不再用这种口吻说话。 火小邪说道:「不好意思。我和你们说实话,我这几年在日本求学,道听途说的多,的确不知道东北的真实情况,问的急了些,还请两位不要见怪。」说着,火小邪抱拳向两人低头致歉。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两人哪想到火小邪这种强势的人物会低头道歉,不由得慌了,手忙脚乱不知所措。 火小邪诚恳道:「两位兄弟,我很想了解东北真实的情况,想知道你们心里对日本人到底是什么看法,奉天的贼都不见了,我在奉天也没有熟人,只请两位如实告之。你们所说,我会保密,绝不向其他人透露半句。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面露难色,彼此对望许久,终于李大麻子一拍大腿,嚷道:「火大爷!我信你是好汉!我真的憋不住了,我就把我知道的日本人啥样子告诉你吧!」 「请讲!」火小邪正色道。 李大麻子抖擞精神,说道:「我以前是个无赖混混,所以知道事情的路子比较野,好多事一般老百姓还真不知道!火大爷,说老实话,我们都恨日本人恨的牙痒痒!东北这地界,有点胆子不怕死的全上山当抗联去了。东北的小鬼子,看着都是和和气气的,表面上讲礼貌啥的,但是一坏起来,简直就不是人。不反抗他们,他们就笑眯眯的,但是只要对他们有一点点不尊敬,就当场要杀人的!你看,火大爷,我肩头!」 李大麻子拉开上衣,露出肩头,一道刺眼的巨大伤疤展露无疑。李大麻子恨道:「就是因为我没有来得及对日本军官鞠躬,被军刀砍的!差点整个胳膊都断了!候德彪,把脑袋转过来!」 候德彪沮丧着脸,把脑袋转过来,后脑勺上一块拳头大小的伤疤,脑壳似乎都扁了进去。 李大麻子恨恨道:「德彪来替我求饶,被日本兵用枪托砸的!脑壳都打开花了!幸好我们两个命大,当时日本小鬼子又急着赶路,我们才没死成。这帮孙子,打完了还哄笑,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。好,我们这些汉奸替日本人做事当狗,还算勉强能过。其他老百姓呢?奉天城里稍微好点,城外的村子,哪个村子里没被日本兵砍过头?芝麻大的事情,不知道小鬼子哪天一不高兴,就无缘无故的把人抓了砍头玩,真把砍头当玩的啊。我和德彪见过好几次了,每次回来都做好几天恶梦。就算以前东北再乱,也没把人不当人看的啊!」 候德彪抓着头,痛苦的说道:「小鬼子把我们中国人当猪一样养着,真的。修再好的猪圈,也是猪。小鬼子表面上是人,其实背地里全都是鬼。最近东北抗联抵抗的比较厉害,小鬼子就去搜查,村子烧掉,男女老幼全部杀光,什么修路修桥啊,都是为了地下面的矿。」 李大麻子又说道:「小鬼子可恨,二狗子更可恨,我和德彪是汉奸,那是生活所迫,没别的生路。而东北有一大帮汉奸,操他们祖宗十八代的,王八吃秤砣,铁了心的为小鬼子做事,还有参加关东军杀自己乡亲的畜生。这些话要是传到二狗子耳朵里,我和德彪明天就没命了,所以奉天人谁敢乱说小鬼子不好?二狗子满大街都是!操他们祖宗的,老子要是以前没家没口的,早他妈的提把杀猪刀去宰了他们!」 候德彪说道:「火大爷!我和李哥以前是烂人,无赖,流氓,外八行都瞧不起我们,可我们也是有骨气的。您知道二狗子都是些什么人吗?全他妈的是以前的正人君子。满口仁义道德的,就属他们喜欢捧着小鬼子的臭脚叫爹!说他妈的什么日本人来了,中国才有救了!操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啊!您记得洪义信三帮的老大吗?日本人清剿黑帮的时候,就是二狗子告密,因为他们谋划去山里当土匪打鬼子!后来三位老大联手捅死了二十几个日本人后,被乱枪打死后,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。惨啊!我看着想哭都不敢哭啊!谁敢哭就要去做黑牢当苦工去啊!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两人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,看来此言非虚。 火小邪一直静静听着,也是听的心惊肉跳,看来东北的事情绝不是他所见所闻的那样美好。 火小邪心想道:「这俩人说的事情,可能句句是真,也可能是添油加醋一番,只代表他们两人的观点。他们似乎仇视所有日本人,已经不分青红皂白,凡是日本人,均不分好坏,将军人和平民混为一谈,十足嗔痴的厉害。无论哪里都有害群之马,现在还不能妄下断言!」 火小邪沉声道:「李大麻子、候德彪,我知道了。你们先平静一下。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两人称是,喘了几口粗气,喝起了茶水。 火小邪见两人面色平伏许多,问道:「两位兄弟,七年前,我让你们打听荣行众贼的下落,不知道当年你们打听到了什么?」 李大麻子略一回想,抬头说道:「大部分人都运到城外去了!西北方向!具体去了哪里,就不知道了。」 候德彪也说道:「一小部分可能在张四爷的宅子里,不过这个消息不太靠谱。据说当天晚上张四爷的宅子里还闹贼呢!后来闹的满城风雨,搜了好几天。我们后来没等到你回来,还猜是不是您去闹的呢。」 火小邪知道此事就是自己和烟虫、花娘子所为,但火小邪并不做答,而是问道:「那些出城的贼人还回来过吗?」 李大麻子说道:「再没有回来了,现在奉天的贼都是些打单帮的新面孔,根本不成气候了。」 火小邪已经对奉天众贼的下落没什么兴趣,问到此处,便就作罢。 火小邪点了点头,从怀中摸出五片金箔,能值四十多块大洋,置于桌上,推到李大麻子、候德彪面前,说道:「那好!今天谢谢你们了,我如果有事,还要来找你们帮忙。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一见金箔,刚才的满脸悲愤一扫而光,两人齐齐伸手去抓,一番争夺后,李大麻子三张,候德彪二张,两人都心满意足,将金箔放入贴身的口袋中。 李大麻子恢复了那副地痞表情,谄媚的笑道:「火大爷,有事您说话!我们在南城旺福一带当值,很容易找到我们的。对了,火大爷,有个事还是提醒一下您。」 「你说。」 「火大爷,我不知道您现在的身份。但如果您还是那个的话……」李大麻子做了个二指的手势,意思为做贼的,「日本人对这个很敏感,一旦发现向您这样的大盗,就会全城搜捕,比抓抗联的人还厉害,您可要小心啊。」 火小邪笑道:「谢谢提醒!有劳了!」 三人客气了两句,正要起身,火小邪耳朵一竖,眉头一皱,低喝道:「麻烦!」 很快,就听到楼下有吵闹声传来。 火小邪急急忙忙跑下楼去,这间茶馆的大厅里已经气氛凝滞,店老板和伙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,慌慌张张不知所措。而其余喝茶的客人正纷纷向店外跑去。 就在店老板、伙计身边不远,两个日本浪人正拔出了刀,凶神恶煞的扑向一个静坐在桌边的女子。火小邪一看,那女子正是宫本雅子! 火小邪一看雅子的表情,就知道不好,大喝一声住手,就要揉身上前。 而火小邪毕竟站的远了点,就在霎那之间,两道银光一闪,两枚银针直刺入日本浪人的眼窝。两个日本浪人齐声惨呼,啊的一声倒退一步,手刚捂上眼睛,就已经面色发黑,咕咚一下滚倒在地。 火小邪抢到雅子身边,并未说话,只是皱了皱眉。 雅子十分平静的站起,靠在火小邪身边,低声用日语说道:「火邪君,你来了。」 火小邪嗯了一声,看向那两个已经摔倒在地的日本浪人。 那两个日本浪人痛苦不堪,在地上滚了几下,身子抽搐不止,很快就一动不动了,此时他们眼中流出的血液,也已经都是黑色的了。 店中更是大乱,店老板惊叫道:「哎呀天啊!死人了死人了!死了日本人了!」 店中众多茶客,更是撒了欢一样狂奔,逃出店面,眨眼便再无一人。 火小邪走上前,踢了两个日本浪人两脚,这两个人一命呜呼,绝无回天之力了。 火小邪转头对雅子用日语问道:「雅子,怎么回事?」 雅子平静的用日语回答:「他们手脚不干净,该死。」 原来刚才雅子下楼,独自坐于一边喝茶,说来也巧,有两个醉醺醺的日本浪人路过此地,从门口向内一看,正看到雅子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容貌。两个日本浪人色心顿起,见雅子穿着普通的洋装,又是独自一人,便大摇大摆的进来,对雅子欲行非礼。雅子是何许人?日本忍军中哪个敢猥琐于她?别看雅子对火小邪温柔之极,若发做起来,寻常人只怕没有活路。 所以雅子既不说话,也未表示出不悦,任凭那两个日本浪人走到身边,听他们两个污言秽语一番,待这两个死鬼想伸出手摸她的时候,两个茶杯甩出,正中他们面门。两个日本浪人在中国横行惯了,哪里受的了这个气,拔刀就要杀人。岂知他们狗眼看人低,惹错了对象。 尽管火小邪不知道这些经过,大概也猜到八九不离十。火小邪用日语说道:「雅子,教训一下即可,也不用杀了他们。」 雅子低声应了,用日语答道:「我是属于火邪大人您的,雅子宁死也不会让下贱的人碰到我。」 火小邪看着两具尸体,轻叹一声,心中感概道:「我知道雅子手段厉害,还从没有见过她动手杀人,居然一言不发就把自己人杀掉,唉,也难为了她,也罢也罢!」 火小邪轻笑了声,将雅子搂在怀中,安慰道:「雅子,我会保护你的。这两个人死了活该,我们走吧。」 火小邪牵着雅子,掉头要走,一旁的店老板早就吓得魂飞魄散,赶上两步,噗通一下跪在火小邪面前,其他几个伙计更是跪了一地。 店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道:「太君,太君,两位行行好!我这个小店里死了日本太君,追究下来,我可就没命了啊。」 火小邪用中文说道:「人又不是你们杀的!怕什么!」 店老板磕头不止,哭道:「太君,求求你给条活路吧!」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两个人吓得腿也软了,见火小邪、雅子杀了日本浪人,恍若无事的要走,两个人颤巍巍的奔上前来,看着地上的尸体,全身直打摆子,话都说不出半句。 店老板见李大麻子、候德彪,又冲他们哭喊道:「李队长、候队长,您们两位大人要为我做主啊!这可怎么办啊!这可怎么办啊!」 火小邪颇为不解,怎么店老板、李大麻子他们看着更为慌乱?谁杀的就是谁杀的,感情店老板他们觉得没命了似的。 火小邪转头问李大麻子:「怎么回事?我们做的事自然我们承担,你们怕什么?」 李大麻子脸色发白,口齿不清的说道:「火大爷,这这这这,杀了日本人。是是是天大的麻烦,我我我们在场的,都都都都讨不到好。你快走吧,一会日本宪兵过来了,我们都没命了。」 候德彪几乎五官都吓的变形了,突然跪倒在地惨叫道:「火大爷,求您别走啊,您如果不怕日本人,就留在这里吧。要不我和李大哥也要没命了!你如果非要走,我只能和你拼命了啊。」 李大麻子劈头盖脸乱抽候德彪的脑袋,叫道:「候德彪,你说什么呢!」 候德彪不管不顾的叫喊道:「大哥,我说的是实话啊。他们要是走了,我们两个当差的在场,不抓他们看着他们走,我们俩就完蛋了啊!」 李大麻子一听,直翻白眼,打了个寒颤,居然也噗通一下跪在火小邪、雅子面前,哭喊道:「火大爷!您是好汉,您好汉做事好汉当,我们这一屋子人的性命,都在你手上啊。求您现在别走啊,您要是一走,我们真的全完蛋了啊。」 火小邪颇有点尴尬,他虽然不在乎雅子杀了两个日本浪人,但眼下这个局面,真让他有点进退两难。 雅子见火小邪有些为难,低声道:「小邪,你如果觉得不痛快,我就把这些支那人都杀了,我们走我们的。」 火小邪一听,心头一凛,他与雅子日夜相处七年,情同夫妻,怎么从未发现雅子的内心还有这么残忍的一面,杀人一事在从她的口中说出,简直是轻描淡写一般。回想起来,七年间在甲贺孔雀山,也从未碰到过这么复杂的局面,雅子和他都倍受尊敬,怎么会有让雅子动手杀人之事?哪想到刚才奉天,就生出这么多麻烦来。 火小邪面色一冷,扭头对雅子用日语说道:「雅子,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?我怎么从没有发现你这么随便,便想杀人?这些是老百姓,没有得罪我,他们说的是实情,你杀他们就不觉得难受?」 雅子听了,顿时花容失色,连退两步,跪下火小邪面前,低头不起,惊声道:「火邪大人!雅子只是希望您不受困扰,雅子没想到会惹您生气。火邪大人,请您处罚我吧!」 火小邪见跪了这一屋子的人,心中隐隐作痛,这个世道为什么比以前变的复杂了太多,几乎没有道理可讲,连雅子也突然变得这么冷血无情,道歉的话对此毫无悔意,仅是怕自己不高兴,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? 雅子一言不发就杀了两个日本浪人,还能算是自卫,火小邪尚且想的通,但雅子刚才说要杀了在场所有人,仅为让火小邪不受困扰的出门,这个打击才刺的火小邪心头滴血。雅子对自己无比温柔,贤惠得体,忠贞不二,火小邪是清楚的,绝对不会怀疑,可忠诚到杀无辜百姓开路的地步,就显得「变态」了。火小邪的记忆中,黑三鞭是最辣手无情的人,也断然在这时候做不出雅子所说的事情来。 雅子的温柔乡里,满山鲜花竟是催命草,美丽的外貌之下竟是嗜血无情,绝美和残忍竟能融合在一个人身上。这才是雅子的真面目吗? 土贤藏丰和伊润广义,在七年中都有意无意的谈过日本人的性格,菊花和刀,凋零之美,残败之美,最光荣的死法是剖腹自杀,无比的痛苦下,横一刀竖一刀,肠子流出,血染白布,这样的血腥才算是完美,才能挽回尊严,受到尊重。 火小邪一直以为这是种不好的风俗罢了,现在才猛然觉得,这可能就是日本人灵魂上的畸变,是骨子里的东西。 火小邪紧紧的闭了闭眼睛,缓缓的睁开,转身坐到凳子上,对雅子用日语说道:「雅子,我没有怪你,你起来吧。我不想走了,我坐在这里,一直等到有人来抓我们。」 雅子低低应了声是,乖巧的走到火小邪身后,静立不语。火小邪看着雅子的容貌,回想刚才她的所做所言,仍是隐隐作痛。 店老板、李大麻子等人听不懂日语,但见火小邪端坐不动,面色沉静,似乎猜到了什么。众人不敢说话,慢慢爬起来,守住了门口,既害怕又担心不已。 店内一片沉默,每个人的心中都翻腾不已,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出。 过不了多时,就听到警笛声响起,外面的大街上乱成一片,两队日本宪兵已经被人领着,赶来此处。 门外一阵日语和中国话夹杂的询问声和吆喝声,略略一静之后,大皮鞋声响起,一个日本军官,带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,径直向大门内走来。刚才那一番吵闹,这些日本宪兵已经问清了情况,杀人者还端坐在店内未走,一男一女,而且日语流利。日本宪兵吃惊不小,不敢大意,吩咐众人闪开,守住出路,由宪兵队长亲自带着人走了进来。 宪兵队长进门一看,一眼就看到火小邪、雅子,他们脚边不远,躺着两个面色发黑的日本浪人尸体。 宪兵队长也没有见过杀人后还这么镇定,端坐不走的人,吓得心中狂跳。他不敢上前,一把从腰中摸出手枪,提在手上,指着火小邪用日语大喝道:「你们是什么人?」 火小邪轻哼一声,啪的一下站起身,向前走了一步。 宪兵队长和一种宪兵惊的一片低呼,连连后退。宪兵队长大叫道:「站住!不准动!不然开枪了!」 火小邪用日语答道:「人是我杀的,现在我跟你们走。」 宪兵队长听火小邪日语尽管流利,仍有口音,应该不是纯正的日本人,顿时眉毛一竖,挺直了腰杆,极为轻蔑的大骂道:「你是支那人!支那猪好大的胆子!来人啊!抓起来!」 那帮日本宪兵立即端着枪,凶神恶煞的扑上前来,要将火小邪拿下。 火小邪丝毫没有反抗的举动,只等着日本宪兵来抓。 雅子一见火小邪无所谓的样子,知道此时自己可以出面了,顿时柳眉倒竖,眼露杀气,一直含而不露的气质霎那绽出。 雅子尖声厉骂:「混蛋!你们好大的胆子!你们都不想活了吗?」 雅子的日语纯正,加之她不容置疑的口气和傲视众人的气质,把日本宪兵们骂的一愣。 雅子骂道:「如果你们敢放肆!冒犯了大人!下场一律如死去的两个混蛋!」 日本宪兵全部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,一时间再无人敢乱动。 宪兵队长意识到火小邪、雅子来头不小,小心使得万年船,啪的一个立正,微鞠一躬,问道:「请问两位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杀了我们日本人?」 雅子从腰间取下两块纯金打造的方牌,展在手中让宪兵队长看了几眼,说道:「这两个浪人冒犯了我,理应处死!我是佐道内参!这位大人是奥义御道!你们这些宪兵,敢对我们不敬,一律处死,无需任何理由!。」 那宪兵队长听到佐道内参这几个字的时候,眼睛就已经瞪圆了,没等雅子说完,满脸已是惧色,啪的一下站直了身子,鞠躬不起,连头也不敢抬一下。 宪兵队长颤声叫道:「两位大人请原谅!我们只是奉命办事!不知道是两位大人在此!请原谅!请原谅我们!」宪兵队长都这么做了,其他宪兵从屋里到屋外,更是肃立一片,如同木桩一样呆立着。 雅子将金牌收回,喝道:「全部闪开!不准跟随!将尸体立即收走,从此这家店严禁日本浪人擅入!」 日兵宪兵顿时如龟孙子一般,退开一边,排成一排,让出大门。 火小邪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,目不斜视的抬脚就走。 火小邪走出大门,门边站着的几个中国人,就是他们领着宪兵过来的,如同见到亲爷爷一样,挤成一堆,奴颜媚骨的不住鞠躬,肉酸不已的低呼:「太君大人好!太君大人好!」 火小邪突然心中狠狠的被揪的一痛!恨不得反手抽他们一人一个耳光!但火小邪已不是当年的毛躁小子,他心有此意,却忍住了没有动手。 李大麻子、候德彪、店老板等人站到外围,哪想到火小邪、雅子有这等威风,日本宪兵见到他们比孙子还乖,恭迎着他们出门不说,什么杀人,完全就不当件事情。 李大麻子等人又惊又喜,反而再也不敢上前与火小邪说话,心中忐忑不安,只觉得刚才和火小邪说话说的太多太过,不知道是不是以后要大祸临头。所以这两人缩在人群外围,看都不看火小邪他们。 火小邪走上大街,反而回头向李大麻子他们看过去,用中文说道:「李大麻子、候德彪、店老板,你们没事了!我们走了,后会有期。」 李大麻子他们吓得腿都软了,连招呼都打不出来,手也挥不起,只是一个劲点头捣蒜,含含糊糊的说是是是是不停。 火小邪、雅子走出人群,头也不回的向一侧走去。日兵宪兵们跟了几步,不敢再跟,齐声高呼相送后,赶忙维持现场持续,拿着枪托又打又骂又踢又踹,将围观的人群驱散,凶狠之性和刚才的孙子样,简直天上地下一般。 火小邪、雅子走出老远,转了个弯,再无人注视着他们。 火小邪慢慢站住身子,重重的在墙上一击,嗵的一声打的碎石乱飞,接着狠狠的叹了口气。 雅子忙问道:「小邪,你不高兴吗?」 火小邪摇了摇头,说道:「没有。但我不想再逛了,雅子我们回去。」 火小邪、雅子两人快步而行,很快远离了事发之地,步入大街,混入了人群中。 火小邪再也没有闲心游逛,带着雅子走出人群密集之地,向着住所行去。 两人刚沿着街道走了没有几步,雅子突然微微一滞,一转头想向火小邪说些什么。火小邪一把将雅子搂住,眼神一递,止住雅子说话,同时调笑似的低声说道:「我知道了。有人跟着我们,不要管他,当什么都没有发现,我们走我们的,我想看看是什么人。」 其实火小邪早在离开人群密集之处时,就已经有所察觉,跟踪他们的人不止一个,而是一组,能力有强有弱,但即便是最弱的,「跟背风」的水平也不在黑三鞭这种东北大盗之下。 火小邪当即想到的,这些人绝不普通,一定是贼道上的人,而且极可能是五行世家中的水家。刚才他和雅子,在茶馆上闹了这么大的事情,耽搁了许多时间,以水家之能,想必是得到了风声,早就赶至外围观望。 且不论到底是不是水家,至少跟踪的人对火小邪的能力非常忌讳,用的是「三班五倒」的跟踪方法,既每个人只跟一小段,然后立即传由下一个人跟上,非常讲究默契和情报传递速度,不是精熟于此道的一组人,很难不露破绽。所谓三班,即是哨班、跳班、探班,司职不同。所谓五倒,即是指前后倒、高低倒、眼脚倒、旗语倒、司班倒,是说跟踪的方式不仅是尾随在后,有前有后有高有低,个人所做的司职三班不能一成不变,须互相转化。 想当年火小邪在奉天做小贼,与浪的奔、老关枪、瘪猴一共四人合作偷窃,最多能做到一班一倒罢了,就算奉天荣行好手尽出,也最多是二班二倒而已。 不管是跟背风、三班五倒还是其他术语,在贼道的正话里,都叫「追踪术」,简而简之,繁而繁之,严格来讲,乃是非常考究的一门学问。比逃跑用的四平八马复杂了许多,以至于在特工、刑侦等行当里,无不是借鉴的贼道追踪术的法门。 眼下跟踪火小邪的人,是三班五倒,可想而知他们的身份绝不简单!如此能耐的一批人,火小邪和雅子除非是「上天入地」或高速直奔至旷野平地,他们只要不现身,是无法摆脱的。 日本忍者所学的忍术,也是擅长追踪,可说到头来,比起五行世家,特别是水家的追踪术,还是差的太多。日本忍术涉及五行盗术,样样皆有,反而是杂而不精,广而不深,单论感官身手,比不过火家;用毒驱兽,比不过木家;机关道具,比不过金家;寻道辩气,比不过土家;情报跟踪,比不过水家。可忍术将五行搅为一体,综合运用,仍有巨大威力,特别是杀人术,在五行世家中乃是邪道,为贼道不齿,所以忍术足够与五行盗术正面相抗。火小邪在日本学了七年忍术,已然体会到这点。 火小邪深知来者不知敌友,身手高强,既然水来,那就土淹,以不变应万变,看看他们到底做何打算。 火小邪搂着雅子,步履轻松,恍然无视,走着走着已经快接近所住之地。 眼看着大门就在百步开外,火小邪感觉到身后的贼气突然一灭,随即一股异常熟悉的强烈气息涌来,触的自己心头微跳。 火小邪心想道:「正主来了。」唰的一下停住脚步,矗立不动。 那股子熟悉的气息远远而来,就停在火小邪身后几十步开外,再不上前。 火小邪对雅子低声道:「雅子,你向前走,不要回头,二十步外等我。」 雅子忙道:「小邪,我和你一起。」 火小邪摇头道:「放心!不会有事,你在反而麻烦。」 雅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紧紧抿了抿嘴唇,向前走去。 火小邪见雅子走了,慢慢转身,向后望去。 只见几十步开外的街角,静立着一个年轻的女子,穿着打扮不过平常,但眉目之间,冷艳俏丽,一双大眼中如同蕴含着两湾碧潭,深不可测,难以感觉到她的情绪,让人不敢直视。 第三章 烟为火因 火小邪看着这个女子,打脚里涌起一股苍凉酸楚之感,无数回忆闪现脑中,激的火小邪眼睑都轻跳了起来。 火小邪直勾勾的盯着她,低念道:「水妖儿。」 雅子已经走出了二十步,回过头来,看到火小邪看着远处,呆立在原地。火小邪让雅子走出二十步,确有深意,因为这样的话,雅子刚好看不到他所见的。雅子亦是个心思细密的女子,尽管火小邪脸上没有表情变化,但雅子也察觉到火小邪与平日里大为不同。 雅子轻唤了声小邪,却不敢上前一步,对于雅子来说,火小邪的吩咐不能违抗。雅子心苦莫名,脸上微微发白,女人的直觉告诉她,火小邪见到的是一个令她妒嫉的女人。 火小邪凝视水妖儿片刻,心头一狠,将诸般杂念一扫而空,反倒一片澄明。火小邪无声轻笑,向水妖儿的方向走去。 水妖儿也不避让,依旧默默的站着不动,表情冷漠的看着火小邪向她走来。 火小邪稳步而行,很快便到了水妖儿面前十步开外。水妖儿轻哼一声,伸手止住,不让火小邪上前。 火小邪亦无所谓,站定了身子,轻声道:「水妖儿,好久不见。」 水妖儿冷冷的说道:「火小邪,七年不见,幸会。」 火小邪平静的说道:「水妖儿,你怎么在奉天。」 水妖儿说道:「你又怎么在奉天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今天才刚从日本回来。」 水妖儿冷哼一声:「日本?怪不得一身东洋邪术的鱼腥气。」 火小邪哑然失笑,说道:「水妖儿,你倒是没怎么变。」 水妖儿眼中闪了闪,依旧冷言道:「火小邪,我之所以出来见你一面,是想问问你现在的身份。你可以回答,也可以不回答,说完就走。」 火小邪轻喘一声,沉声道:「我的父亲是伊润广义,所以我现在的名字叫伊润火邪,是日本忍军的少主,日本天皇陛下的奥义御道一职。」 水妖儿突然神色一变,显出一副顽皮的表情,依旧把火小邪吓了一跳。 水妖儿嘻嘻笑道:「真恶心!你会后悔的!」 水妖儿说罢,身子嗖的后退,晃了一下,就闪出一旁的岔路去了,再也无声无息。 火小邪耳根滚烫,强忍着没有追去,慢慢后退几步,察觉不到附近再有监视,便飞快的走出巷子,向着雅子走去。 雅子赶忙迎上,关切的问道:「小邪,是什么人?你还好吗?」 火小邪见雅子眼中依稀带泪,显然刚才是把她急坏了。火小邪温和的笑了笑,摸了摸雅子的脸颊,说道:「雅子,不用担心,是五行世家里水家的人,以前和我认识,老朋友相见,彼此打了个招呼。」 雅子一听,若有所思道:「是水家?」 火小邪立即想起,他曾经若有若无的和雅子说起过他和水家水妖儿的恩怨,雅子肯定记在心上了。 火小邪牵住雅子的手,笑眯眯的说道:「我对水家是敬而远之,如果他们要纠缠我,我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。」 雅子露出笑脸,柔声道:「小邪,那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一个人……雅子很害怕看不到你。」 火小邪重重点头,安慰道:「好,下次不会了。」 两人携手向大门走去,已有门边站岗的武士看到火小邪、雅子走来,惊的连声高喝,小跑着上前鞠躬,恭迎火小邪、雅子入内。 等火小邪、雅子进了内院,就见到土贤藏丰正独自坐在院中品茶。 火小邪心头一掐算,这一趟出门,也有二个时辰以上了,没想到土贤藏丰这么快就回来了。 火小邪很是惭愧,赶忙走到土贤藏丰面前,恭敬的一拜,问好道:「土贤老师!真对不起!」 土贤藏丰呵呵一笑,说道:「火邪君请坐。」 火小邪盘腿坐下,依旧向土贤藏丰致歉道:「土贤老师,请你原谅,是我贪玩了。」 土贤藏丰满面笑意,挥手请雅子去沏茶,悠然说道:「火邪君这么多年没有回中国,想出去转一转理所应当。不知道火邪君觉得奉天现在如何?」 火小邪想了一想,答道:「总体感觉不错。就是有些人的行为,让我觉得郁闷。」 土贤藏丰问道:「哦?此话怎讲。」 火小邪也不想瞒着,便将李大麻子、候德彪的姓名隐去,把茶馆里雅子手刃浪人,惹出不小的是非一事说了。 土贤藏丰仔细听完,沉声道:「雅子杀的好,你们做的很对。对于为非作歹的浪人,一律诛杀就是。至于民间的反日情绪,这也是正常。中国人时常以老大自居,骨子里瞧不起我们日本,觉得我们是东洋小岛上的蛮夷,而近百年来中国积贫积弱,受了各个强国的欺负,民间形成一股很不好的风气,就是不肯自省,觉得所受的苦难,全是外国人造成的。日本民族虽说毛病不少,但比现在的中国人强在勇于自我检讨,清楚自己的不足之处,愿意吸纳更为先进的科学知识,加上比中国人团结,故而能胜过中国。而且现在的中国人,受满清的毒害,奴性十足,丢了中华的礼仪廉耻,自甘堕落野蛮,一旦缺乏管教,不受约束,连猴子也要称霸王。我们称现在的中国人为支那人,就是这个原因;支那人当面一套,背面一套,看似温顺,实际一旦得了便宜,就会变本加厉,十倍的狠毒还施于人,若让支那人翻身做强,恢复了以老大自居的身份,一旦侵略奴役了其他民族,种族歧视定是世界之最,空前绝后。所以日本想稳定东北,太硬不行,太软也不行,很是为难啊,可是不管如何,我们只要保证东北大部分人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,能够安居乐业,这便是成就了。」 火小邪听土贤藏丰说完,觉得他批评中国人的地方,说的是一针见血,入木三分。火小邪从小做贼,常在阴暗面行走,最是明白国人的劣根性,就拿抓贼来说,偷了谁的东西,吓唬几句他就不敢反抗,可是如果不慎被抓,落了单了,失主一见得势,立即变的穷凶极恶,想想都让人哆嗦。火小邪八岁时落过一次单,那丢东西的两个孔武男人,几乎要拿棍棒将火小邪打死,还无人制止,幸好荣行买通的警察及时赶来,才捡回了一条命。 再拿歧视来说,富人对穷人,有权的对平民,城里人对乡下人,健全人对老弱病残,客气点的还能皮笑肉不笑,一转身无不是打心眼里瞧不起。所谓平等,根本是天方夜谭。 连火小邪都觉得,是应该好好改造改造中国这种乱状了!只是如何改造,火小邪心里没底,连方向都没有。诺大的社会,改造起来谈何容易呢? 回想起田问为三民主义,能够背叛土家,冒天下之大不韪,誓毁五行至尊圣王鼎,是不是田问坚信三民主义能救中国于水火呢?而除了三民主义,还有别的出路吗? 土贤藏丰和火小邪聊了片刻,火小邪对这些政治的话语也不太感兴趣,大概明白就好。 土贤藏丰见气氛沉闷,也不再说,两人喝了一会茶后,土贤藏丰才说道:「火邪君,中日已经开战,日本军队大举入关,我们日本忍军,有一件大事要做了。」 火小邪一下子来了精神,问道:「土贤老师,是什么事?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剿灭火王严烈。」 土贤藏丰话刚出口,火小邪再好的忍耐力,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惊讶,吃惊道:「剿灭火王严烈?我们要与火家宣战了吗?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我们只针对火王严烈,目的是重新拥立支持日本的新火王,并不是要将火家一网打尽。火家是五行世家中人数最多,战斗力最强的一家,我们也不愿意与火家全面对抗。火家是千年世家,不是那么容易铲除的。」 火小邪立即想起伊润广义和他说过,要让他当上火王,成为最终成为贼王之王一事。 火小邪心头一静,沉声道:「拥立新火王……」 土贤藏丰笑道:「就是火邪君你啊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所以父亲大人让我尽快回国,就是因为此事?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对,就是此事。」 火小邪沉吟道:「那严烈小儿与我有血海深仇,我巴不得除之而后快,只是真要我来当火王,恐怕……」 土贤藏丰笑道:「火邪君是怕管不住火家?临阵退缩了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不是怕,而是我一想到火家九堂一法那些人的嘴脸,就憋闷的很,不愿与火家人相处。」 土贤藏丰微笑道:「火邪君,五行世家是贼道,不是名门正派,火家人更是些趋利逐势的真小人,贼中之贼。据我所知,火家内部从来不曾和睦过,九堂一法都是貌合神离,剿灭严烈的时候,我们只要下手快,尽速将严烈以及党羽诛服,拿下他所持的贼王信物,火家其他人只会隔岸观火。等你登上火王之位后,只要立即颁布律令,命火家支持日本,其他时候,你并不需要面对火家众人,回到忍军处,由忍军保护你火王的身份不失。等五行至尊圣王鼎火行灯亮后,火家要行使守鼎一职,届时你便可辞去火王一职,无论谁来当火王,都无所谓了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这样也好!不过其他世家的人,会不会插手?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从形式上来看,现在土家少主田遥,已经站在日本这边,绝对不管不问。金家数十年不露面,江湖上罕有他们的踪迹,看样子也不会管。木家虽说与火家关系不错,但木家的性格最为独善其身。土、金、木三家无妨,最担心的只有水家,按理说,五行世家对各家贼王之争,是绝不会干预的,可水家这几十年间动作频频,蒋介石便是水家扶持的,中日战争,蒋介石坐拥百万军队,是最难啃的骨头。所以我们要以防万一,速战速决才是上策。」 火小邪想到郑则道与水妖儿是水火联姻,确实水家要是站在火王严烈这边,会相当的麻烦。 火小邪问道:「土贤老师!我明白了,那我们会怎么做?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只靠日本忍军还不行,人数上我们不占优势,很容易让严烈逃脱。我们要打掉严烈,就要动用军队,用一个机械化师团配合,至少四万兵力,迅速将严烈所在之地一举包围,动用军力轰平此地后,再由忍军突入剿杀。」 火小邪惊叹道:「动用一个师团,四万兵力!对付严烈需要这么多的人马?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!伊润大人本想和严烈正面对阵,以严烈的性格,他定不会避战。可严烈狡猾的很,若看苗头不对想逃,以他的本事,忍军恐怕追不上他,所以只能先牢牢围住,再做安排。」 火小邪问道:「那严烈会在哪里?怎么能确定他一定在?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严烈平日里行踪不定,但每年总有一段时间,在热河省的一座小山中渡过,伊润大人有把握,他一定会在那里。」 火小邪问道:「父亲大人怎么这么确定?」 土贤藏丰答道:「因为你的父亲伊润广义大人,和严烈曾经是师兄弟,并做过一段时间火家炎火堂的右行度一职。」 火小邪虽说早就察觉伊润广义和火家关系不浅,极有可能曾是火家弟子,但伊润广义曾经位列火家炎火堂的右行度,依旧让火小邪吃惊不浅。 回想火小邪刚和甲丁乙到净火谷见到赵谷主时,赵谷主曾说要是若是炎火驰、炎火威、右行度还活着,便知道火小邪背上的伤势是怎么回事。莫非赵谷主口中的右行度,正是伊润广义? 火小邪想到此处,话却不这么问:「土贤老师,父亲大人为何不自己当火王?」 土贤藏丰低吟一声,说道:「伊润大人是忍军是头领,不方便这样做。」 火小邪觉得土贤藏丰的理由牵强,追问道:「土贤老师,为什么父亲大人从来不曾和我说过他是火家弟子,曾当过炎火堂的右行度?为什么剿杀严烈的事情,他不亲自和我说?」 土贤藏丰默然道:「伊润大人最不愿意回想的,就是在火家的那段时间。所以他才委托我告诉你。」 土贤藏丰说完,场面为之一静,只有细细的风声蔓延而过。 火小邪静坐不语,许久之后才低声道:「一定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……土贤老师,我知道了,我会按照父亲大人的意思做事,敬请指示。严烈这个无耻之徒,我一定会将他手刃于刀下,为我母亲报仇。」说着,火小邪腰间的猎炎刀已经变在手中,让火小邪嚓的一声,竟插入石桌上小半尺,刀身见不到丝毫晃动,却嗡嗡做响,这种力道使的是既稳又准,毫无旁溢。 夜已深了,火小邪躺在榻上,圆睁双眼,看着天花板,毫无睡意。 雅子侧躺在火小邪身边,一双明亮的大眼睛,一眨不眨的看着火小邪棱角分明的脸颊。 雅子低声道:「小邪,你睡不着吗?」 火小邪淡淡的说道:「是,睡不着。刚刚回到中国,就发生了太多的事。」 雅子伸出手,替火小邪掩了掩被角,柔声道:「小邪,你有心事了,在日本的时候,你经常是无忧无虑的,不管修习的再苦再累,你都很开心。」 火小邪扭过头,亲吻了一下雅子的额头,继续回过身呆呆的望着天花板。 雅子靠向火小邪的颈边,搂住了火小邪,轻声道:「小邪,你不开心可以说出来,雅子愿意帮你分担一点。」 火小邪轻笑了一下,沉默了片刻,慢慢说道:「雅子,其实我最想做一个简单的人,平平静静的渡过一生,我很害怕卷入恩怨情仇里。」火小邪扭过头,看着雅子,又说:「是不是我这样说,让你有些失望?」 雅子说道:「我觉得我很幸运,我很满足。」 火小邪欣慰的笑了笑,长喘了一口气,说道:「雅子,我和父亲大人不一样,我没有什么野心,我不想当火王,也不想高高在上,我从小就是个孤儿,终于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时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我真的希望,这场战争能尽快结束,有一个仁爱宽厚的好皇帝,从此天下太平,我和你再不用承担这么多责任,我们生几个孩子,看着他们长大,疼爱他们,教他们本事,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,不受人欺负。呵,我这样说挺没志气的吧。」 雅子说道:「我也希望这样,但是,我们始终不是只为自己活着的。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说道:「是啊。父亲大人让我做的事,我一定会去完成的,这才能不辜负他。等我们杀了严烈,当了火王,等到圣王鼎火行灯亮起,我让出火王的位置后,我想让父亲大人允许我离开中国,回到日本甲贺孔雀山去,教授盗术也好,忍术也好,或者自己种一片果林,都无所谓。雅子,你觉得父亲大人会同意吗?」 雅子说道:「伊润大人应该会同意的,你是他的儿子,他很在乎你的。」 火小邪悠然道:「但愿吧……」 火小邪想着想着,突然傻笑一声,一翻身看向雅子,问道:「雅子,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?你觉得我们第一个孩子,会是男孩还是女孩?」 雅子脸上绯红一片,说道:「小邪,你怎么突然问这个?」 火小邪笑道:「突然想起来了,就问问。」火小邪见雅子躲避他的眼神,又问道,「你怎么了?你的表情好怪,」 雅子的脸上羞的红彤彤的,避开火小邪的目光,轻轻咬了咬嘴唇,说道:「小邪,我已经,怀上了你的孩子……」 火小邪一下子呆若木鸡,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,好不容易会过神来,呀的一声惊叫,翻身坐起,无比惊喜的搂住雅子,说道:「雅子!什么时候有的!你怎么不早说!」 雅子又羞又喜,说道:「是回中国的前几天发现的。我从小学忍术,体质不规律,经血不济,以为再调养两年,才会怀孕,谁知道这么巧……」 火小邪眼中放着光,问道:「那我要当爸爸了?」 雅子点了点头。 火小邪啊的一声高叫,一躬身把雅子从地上平抱起,在屋里转了好几圈,兴奋莫名的叫道:「我要当爸爸了!我有孩子了!哈哈!哈哈!」 雅子依偎在火小邪怀中,一丝泪划过了眼角,这一丝泪,既有幸福又有种莫名的伤感。 日本关东军位于奉天的总部地下室,笔直、漫长、仅容二人并肩通过的一条水泥地道,灯光耀眼。一层又一层的铁栅栏门打开,守卫在铁门旁的,全是一身黑色劲装的忍者。土贤藏丰面色肃然,一路用日语低念着口令,逐次走过铁门,向着纵深处走去。 土贤藏丰跨入一间巨大的半圆形石室,这间石室正中,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,上面铺着一张硕大无朋的中国地图,地图的精细程度,在当时那个年代实属罕见。 土贤藏丰向一侧看去,伊润广义一身雪白的和服,正盘腿坐在一个巨大的忍字下,闭目静思,似乎没有察觉到土贤藏丰走入。 土贤藏丰也不奇怪,走上几步,说道:「伊润大人,土贤藏丰来了。」 伊润广义微微睁开眼睛,冲土贤藏丰点了点头,沉声道:「土贤老师,火邪怎么样了?」 土贤藏丰紧走几步,来做伊润广义身边,盘腿坐下,说道:「他这次很坚决。但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,而且希望生活的平静,如果不是因为你,他对剿杀严烈和火王之位可能没有决心。」 伊润广义点了点头,说道:「他太像他父亲了。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伊润大人,你不担心严烈会在火邪面前把秘密说破吗?严烈应该很早就意识到火邪是谁了。」 伊润广义平静的说道:「土贤老师,你觉得呢?」 土贤藏丰微微鞠了一躬,说道:「火邪君不愿意失去你这个父亲,所以不会相信严烈,可是严烈真的说了,火邪君会开始动摇,若被人利用,推波助澜,有可能走向我们不希望的反面。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如果真有这么一天,那就引他来万年镇血罗刹。」 土贤藏丰一愣,说道:「伊润大人,你真的舍得?」 ( 重要提示: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. c o m 老域名,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.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。 ) 伊润广义睁开了眼睛,坚定的目视前方,慢慢说道:「天皇万岁。」 土贤藏丰恭敬的跪拜在地,说道:「我明白了。」 伊润广义垂下双眼,说道:「宫本千雅怎么样了?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雅子对火邪死心塌地,可以为火邪牺牲生命。另外,雅子怀了火邪的孩子。」 伊润广义扭过头去,看着土贤藏丰,说道:「这么快。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雅子隐瞒的很好,她应该是来中国前发现自己怀孕了,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密信告诉我。雅子很聪明,我觉得她想保住这个不合时宜的孩子。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女人永远是这么愚蠢,越有能力的就越愚蠢。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需要对雅子做什么吗?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不用了,让她继续愚蠢下去。土贤老师,去请将军们进来。」 土贤藏丰念了声是,起身离去,很快便听到有脚步声再度传来,土贤藏丰领着两位日军将领,步入石室。 两位日军将领一个人中将军衔,另一个则是大将军衔,其中中将军衔的,乃是火小邪的老熟人,依田极人。即是七年前,和宁神教授合作,炸开五行地宫的那位。 依田极人和大将步入石室,伊润广义正站在地图边,两人立即毕恭毕敬的向伊润广义鞠躬。 伊润广义点头示意,走到地图边,看着地图上一处画了红线的地方,说道:「依田中将,你的机械化师准备好了吗?」 依田中将立即喝道:「伊润大人,我已全军待命!为天皇陛下效命!死而后已!」 伊润广义看向那位日军大将,问道:「东丸大将,这次你的第三军团佯装进攻山西省,实际全为掩饰依田中将的快速机动转移,你必须守口如平,密切配合依田中将的行动。」 那员大将重重的点头,高喝称是。 伊润广义点了点头,说道:「现在,我来详细说明。」 几人凑到地图前,专心致志的规划起来。 深夜的奉天城,夜浓如墨,不见星斗。这几年奉天城日本人兴建了不少发电厂,所以多数大街上都有路灯。虽说路灯明亮,却刺不破这浓黑的夜晚,路灯所照之外,也洒下了大片大片的阴影。 而在一片片的阴影中,一道游丝般的黑影在急速的穿行着,若不是文中有表,就算你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,也难以发现。 这道黑影穿檐走壁,无声无息,不做任何停留,好像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。 黑影一直来到一栋大宅的院墙外,才稍微静止下来,显出是一个人形。有两只目光锐利的眼睛在阴暗中闪了闪,看清了上下左右的形式,身子陡然而起,贴着墙壁直上高处,略略一晃,便跃入院内。 此处大宅,正是以前奉天城张四爷的居所! 而进入院内的黑影,正是火小邪! 火小邪一身黑色紧身衣,头戴黑巾,只露出两只眼睛,绑着束腿,缠着袖口,配着腰带,带着手套,按装束来看,乃是一个十足的忍者打扮。火小邪打扮成这样,也不奇怪,他是日本忍军的少主,自然有忍者的服饰。而且忍者的衣装,本就是为黑暗中潜行所制,比中土寻常的夜行衣更为考究、实用,忍装上衣里头有许多口袋,放一些不能淋湿的火药、缝衣针、救急药(包括安眠药、毒药)等;腰带里头则放一些日用杂物。手套与绑腿,通常藏着一些暗器。忍装所用材料、颜色特殊,人若穿上匍匐于暗中不动,能与黑暗融为一体,目力再好的人,也是发现不了的。 其实火小邪的忍装,在白天里看并不是纯黑的,而是深紫色。忍者通常在新月或阴天夜晚潜入敌方城楼与宅邸,如果全身黑色装束,轮廓反而会更显突出,因此,基本装束颜色是深蓝或深紫。碰到月明星稀的夜晚,便换成灰色或是茶色装束。 一般忍者都有两套或三套衣装,火小邪是忍军少主,忍装是由宫本千雅亲自缝制,足足有十余套之多,适用于各种场合。 火小邪如此精密的打扮,独自来到张四爷的大宅,这又是为何? 原来火小邪知道雅子有身孕后,虽说乐不可支,却也觉得多了一分责任。所以火小邪仍然难以入睡,剿灭火王严烈一事,更是萦绕心头不散,倒不是火小邪怕火王严烈,而是一想起此人,总觉得十足的别扭,好像一个塞子堵在心头似的。若问伊润广义、土贤藏丰关于严烈为何要杀母亲,断然是没有结果,而眼下身在奉天,又见过水妖儿,想必水家人聚集在此,那个叫价千万出售情报的水信子刘管家也可能还在,看过五行世家,五大贼王,水家是最有可能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,所以不去问问,情何以堪? 火小邪并非不信任伊润广义,只是强烈的想去问问,便就这么做了。甚至火小邪心头还有一丝念头,是不是能够再见到水妖儿?若在见到水妖儿,火小邪还想质问她,为何今天见面时,最后所说「恶心!你会后悔的!」是什么意思。 所以火小邪以雅子有了身孕为由,坚持不让雅子跟随,雅子也拗不过他。火小邪安顿好雅子,换好衣裳,溜出所住之地,向着张四爷的大宅而来。 火小邪在日本修习了七年,现在的身手比以往更胜,白天里还不敢施展拳脚,到了黑夜独行,如龙入渊,谁能防的住他? 火小邪进了张四爷大院,四下打探一番,走窗入舍,几乎摸了个遍,反倒心中一凉。这七年里物是人非,张四爷的大宅已不是以前的龙潭虎穴了,防备松懈,机关全无,显然是换了主人。 火小邪心想,恐怕那水信子刘管家不在此地,来的有些匆忙了。可一想到这大宅还有后院没去,既然进来了,就去看看也好。 可火小邪来到后院一带,远远一看,更是失望之极,那诺大的后院,已经夷为平地,荒草纵生,瓦砾遍地,灯火全无,毫无人气,根本没有当年的景象,几乎认不出来了。 火小邪不甘心,在屋顶守望了片刻,不见这片废墟中有任何异样,只好轻叹了声,返身出院。 火小邪怅然若失,有些扫兴,考虑着下一步是否去曾经与烟虫、花娘子共同与刘管家见面的小院看看,于是走走停停,身法上慢了许多。 可就在火小邪从大宅内翻出,要转向其他地方之时,余光猛然一闪,就见两条黑色人影从对面的院墙上一晃而过,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,颇有监视之意。 火小邪不惊反喜,暗喝一声:「来的好!我就猜水家人不会轻易舍了此地!待我试试他们的水平!」 火小邪当作没有发觉,保持刚才从大宅出来的势头,降低自己的身手,走走停停,故意露出行踪,等着身后的人跟来。果然那两个黑色人影也不失所望,遥遥的跟了上来,而且走了一段,人数也从二个,变成了四个。 火小邪再走了一段,察觉身后的人已经有六个之多,而且身法灵动飘逸,形同鬼魅一般,这种身手,看样子是水家人无疑。 火小邪知道水家人生性多疑,绝不会直截了当的正面接触,如果耽搁的久了,他们害怕有诈,必会撤去,到时候要再找他们出来,可就难了。 所以火小邪引出六人后,便向幼年时期的耗子巷方向而去。耗子巷一带的地形,火小邪最为熟悉,而且那一带龙蛇混杂,周围是庞大的贫民窟,乃是奉天的一块烂疮,极难根治改造。 等火小邪进了耗子巷,突然做出发现跟踪之态,猛然加速而行,骤然间隐入黑暗中,不见了踪影。原本四散开尾随着火小邪的数人,见火小邪居然如此强横,刚才一路上都是伪装,大惊失色,意识到可能落入了圈套,他们也真是人物,行事异常果断,绝不犹豫,立即齐齐后退不止。 他们后撤,正中了火小邪下怀,本来是猫追耗子的局面,一下子就转变为耗子追猫,形势大变。 六人分散而逃,迅捷异常,若是直追,以这些人的手段,恐怕伊润广义出面,也未必能一举擒获。可惜他们碰上的火小邪,火小邪借助地利,乘他们刚才一愣神的功夫,早就从一侧绕回,守株待兔。 这六人中的其中一个飞掠过一处矮墙,正要往黑暗的巷子里钻,一条黑影从街角猛然向他脚踝扫去,这人真是灵活,如此的意外,居然也能有所反应,就在被扫的跌落之时,身子竟在空中一团,滴溜溜的向前滚去,其势不减,一翻身站起,就要继续逃走。 可他刚站起身,便撞到了黑暗中一堵厚实的「肉墙」,此人低哼一声,身子向侧面一滑,竟继续要跑。可他怎么逃的了,脖子上已被绳索套住,没跑两步,就被生生拉住,拽了回来。 火小邪从阴影中闪出,寒光闪闪的猎炎刀就已经横在此人的脖子上。 火小邪低喝了声:「别动!我不杀你!」 可是话音未落,这个被抓住的人竟脖子一硬,向着刀口迎去,竟有自绝性命之意。 火小邪大惊,连忙将刀子摆开,手上猛拽绳索,生生将他拉开。 此人穿着夜行衣,同样只露出两只眼睛,但眼神却显得异常坚决,对火小邪怒目而视,只听此人嘴中咔的一响,好像牙齿被咬断一样的声音。 火小邪说时迟,那时快,一把捏住了他的嘴巴,将他按倒在地,拉紧了绳索,用膝盖压住他的手肘,不让他能够吞咽咀嚼,同时厉喝道:「你干什么!我找你们有事!我不是敌人!」 此人恶狠狠的看着火小邪的衣裳,眼中既是愤怒,又是鄙夷之色。 火小邪察觉到了什么,一把拽下自己的头罩,不假思索的喝道:「我是中国人!你别搞错了!我找水信子有事!我叫火小邪!」 此人这才微微一愣,神色趋于平静。 火小邪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是日本人,谁知情急之下,我是中国人这句话还是脱口而出。 火小邪心中一震,但也顾不上许多,依旧不敢让此人乱动,说道:「你嘴里是不是毒药!吐出来!犯不着这样寻死!我只是打扮成这样而已!你快吐出来,我们有话好好说。」 此人呜呜呀呀的哼道:「我不会吐,但我可以,和你说话,你放手!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不能相信你。但你可以相信我,我现在就放你走,绝不追赶你。你记清楚我的容貌,告诉水信子,我今天晚上一直在这里等他,我是火小邪。」 此人犹豫不定的看了看火小邪,慢慢点了点头。 火小邪低喝了声好,身子陡然跳开数步开外,将双手伸平,坐在地上,意思是不做攻击。 此人见状,剧烈的咳嗽了几声,似乎把喉咙里的东西吐了出来,但依旧含在嘴里,站起身来,打量了火小邪一番,说道:「火小邪?你怎么认识水信子?」 火小邪说道:「你对他说我是火小邪,他自然明白。」 此人沉默了片刻,说了声好,身子一晃,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。 火小邪轻喘一声,自言自语道:「怎么水家人这么无情,只因为我是个忍者打扮,被抓后就要寻死吗?差点闹出一条人命!看来我对水家还是了解的太少。」 火小邪心中起伏不定,看来五大世家,他是只知其表罢了。更让火小邪难过的是,当时那人看他的眼神,那股子鄙夷之情,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,火小邪这辈子都不曾见过……难道就是因为他是个忍者,或者说,他是个日本人? 火小邪静坐在昏暗之中,默默沉思,他开始觉得,认为自己是日本人,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…… 半个时辰过后,只听四周有瓦片轻响,火小邪抬头一看,屋顶上已经站了四个黑衣人,正专注的打量着他。 「火小邪?呵呵,你找我有什么事?」从看不见的地方,传来了一丝话语。 声音传来的地方,黑不见物,火小邪感觉不到一丝呼吸之声,若不是说话声是那个方向,怎么都不象有人在。 火小邪轻念了一声好,知道来人绝不简单,必是水信子刘管家无疑。 火小邪慢慢站起,向黑暗中鞠了躬,沉声道:「我是火小邪,请问可是水信子?」 「呵呵!火小邪,就是我,刘管家,幸会啊。」黑暗中的腔调一变,又是那副管家的声调,和刚才迥然不同。 说话间,从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,但他并不完全走出,仍有半个身子隐在暗中。 此人穿着黑色西裤、灰白色衬衫、茶色夹克,仅从打扮来看,已是完全西化,更像个生意人。唯一不变的是,他此时的容貌、表情、腔调,依旧是在张四爷府上当管家时的那副尊荣,和火小邪记忆中的刘管家形象别无二致。 火小邪说道:「水信子,我想找你买个情报,能否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。」 水信子呵呵一笑,说道:「火小邪,你现在的身手好俊!能生擒我们的人,不简单啊。」 火小邪见水信子并不直接回答,而是谈起他的身手问题,不免心中疑惑,想这个水信子恐怕对他仍有忌讳。 火小邪说道:「水信子,我现在的确是日本忍军的少主,为日本天皇陛下效力,但今天我来找你,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,与日本人无关,也没有任何日本人知道。你大可放心!我不想在此久留,相信你也一样。你若是不信我,又何必来此地见我?」 水信子依旧呵呵一笑,说道:「说的好,士别三日,当刮目相看。请随我来!」 水信子一扭身,露出行藏,快步就走,火小邪不敢怠慢,不远不近的跟着。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,便上了大街。水信子径直向明亮处走出,也不忌讳,火小邪一身忍装,哪能这样抛头露面,略一犹豫,便翻上了墙头,捡阴暗处继续跟着。 水信子既不打量,也不停留,来到夜间人力车聚集的街口,唤了辆人力车过来,坐上就走。 火小邪紧随不懈,眼看着水信子乘着黄包车直奔灯火阑珊之处,那里乃是奉天城有名的烟花柳巷,俗称桃花街。别看此时夜已经深了,那桃花街照样是灯火通明,生意兴隆。 火小邪紧紧追着,心中暗骂道:「这些水家的人,行事真是蹊跷,简直不和常理!难道要和我在窑子里做买卖不成?」 火小邪还真是猜对了,水信子在桃花街最大的一间妓院春风楼下车,一下车就向后捋了捋头发,十分随意自然。火小邪在屋顶看的真切,水信子别看动作随意,这可是贼话里的「后院见」的意思。 春风楼的龟公、老鸨显然是认得水信子的,立即大呼小叫的迎上,将水信子请入内院。水信子也是一副老常客的样子,嘻嘻哈哈的没有个正经,哪有一丁点水家大盗的形象。 火小邪暗暗摇了摇头,正要寻路去后院,却听到大街上一阵喧哗。火小邪扭头一看,只见春风楼对面的一处妓院中,几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追出,将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男人,和一个衣冠不整的女子按倒在地,乱踢乱打一气。那几个男人,只穿着兜裆布,满口日语的脏话,下手狠毒,几乎是将人往死里打,旁边尽管有龟公、老鸨、妓女、伙计、嫖客多人,谁也不敢上前阻止,只是远远的缩在一旁看着,吓的魂不守舍。 火小邪当然听出这几个赤裸男子是日本人,而且满口的话语,极尽恶毒之势,大意便是说「支那人是猪,敢冒犯日本人,打死你是活该」。 火小邪不知为何,气的脸上发烫,手已经摸到腰间的镖囊,就想几镖下去,让这几个日本败类吃点苦头。可火小邪忍了再忍,飞镖都已经捏在手中,还是放了回去,没有下手。 火小邪狠狠的摆了摆头,将心头的火气压住,不愿再看,身子一翻,向着后院方向行去。 要进春风楼的后院,火小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,等进了后院,略一张望,就见到不远处的一处黑屋的窗口有香烟的亮光闪了几闪,火小邪一看便知,这是贼道里较为常见的一长二短接头暗号。 火小邪揉身进了此屋,刚把门掩好,就听咔咔两声轻响,向屋内的大床上一看,整个床板已经翻开了一道口子,显然是个活动的床板。 火小邪也不犹豫,拉开床板,直翻而下,下面是一个高的浅坑。而火小邪刚一翻入,那床板便又自动合拢,不见端夷。火小邪没有工夫研究这个,一望便看到有道路斜通向下方,足够一人猫腰前行。 火小邪弯弯折折走了约百步,便见到眼前豁然开朗,光线明亮,一个地下的小池塘边,修着几间小屋,屋内灯光通明。 火小邪并不绕过池塘,而是从小池塘上的几块方石上一跳而过,直奔正前方的一个房间。 火小邪推门而入,水信子已经坐在桌边,摆好了茶具等候着。 火小邪拉掉头套,在水信子对面坐下,说道:「不好意思,刚才耽搁了一会,来的迟了。」 水信子为火小邪倒上茶水,笑眯眯的说道:「我就说嘛,一定是外面大街上有日本人闹事。」 火小邪答道:「是。若不是和你有约在先,我可能会教训他们一下再走。」 水信子喝了口茶,说道:「天天都是如此,日本人一喝多了,就和禽兽无二,在桃花街是见怪不怪了。」 火小邪皱了皱眉,说道:「并非所有日本人都这样。」 水信子哦了一声,好像恍然大悟一般,说道:「对对对,不好意思,我失礼了。」 火小邪不想与水信子计较,只是说道:「我看也没有哪个中国人出来阻止,哪怕是说上句话,而你们水家一样坐视不理。呵呵,只要轮不到自己,就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,这和待宰猪羊有什么差别?」 水信子略显尴尬的一笑,说道:「也是也是!呵呵!火小邪,你既然来了,就谈谈买卖,这些国民的道理,不属于情报一类,水家人没什么交谈的兴趣。」 火小邪料到水信子不会在与他多说,拿起茶杯喝了口茶,慢慢说道:「我想买你们的情报,是一件与五行火家有关的陈年旧事,这类问题大概什么加码?」 水信子堆着笑脸,说道:「火家的陈年旧事?呵呵,这个开不了价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那就是说不卖?」 水信子摇了摇头,还是笑眯眯的说道:「不是不卖,而是开不了价,你可以先问问题,然后把订金付了,最终多少价钱,我们要视情况而定,如果你能提供给我们对等价值的情报,也可以分文不取。」 火小邪默默看着水信子,说道:「好。我的问题是——我的母亲珍丽,是因为什么而死的?」 水信子整个人明显的一愣,然后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「这个问题已经超过我的认知范围,牵扯的东西太多,似乎不是我能触碰的,除非水王大人在,呵呵,所以恐怕……」 火小邪打断水信子,说道:「我只能找水家,而且这个问题,我想让水王卖给我。」 水信子双手连摆,说道:「火小邪,我知道你为了见我费了些工夫,但你也知道规矩,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,规矩是由水家定的。」 火小邪一张银票已经放在桌上,说道:「这是七年前,你给烟虫的银票,一千万大洋,我做为订金,无论结果如何,我都认了。」 水信子看着桌上的银票,说道:「好阔绰!但我不能收。」 火小邪哼了一声,说道:「不过七年,水家人就这么无能了吗?」 水信子笑道:「火小邪,实在抱歉,要让你失望了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不失望,我知道我既然问了你,你一定会转告水王流川,你没有胆子隐瞒。」 水信子皮笑肉不笑的干哼一声,说道:「火小邪,的确不能小看你啊。只是今天,我无法给你任何答复,谢了。」 水信子站起身来,又堆出一幅笑脸,说道:「火小邪,我送你出去。」 火小邪坐着不动,冷冷道:「我要是不走呢?」 水信子笑道:「没关系,我走就行了,你愿意呆多久都可以。那我先告辞了!」 火小邪重重喘了一声,咬了咬牙,他也明白如果水信子这样说,是无论如何没有结果了。 火小邪喝道:「慢着!你不用走,我走就是了!」 水信子眉开眼笑,说道:「那好那好,我送你。你的订金,请收回吧!」 火小邪对桌上的银票,如同没有看见一般,站起身来,便向门外走去,水信子一旁相送。 只听侧屋中有女子声冷冷道:「水信子,收下订金,火小邪的问题,水家接了。」 火小邪听着这女子的声音,心中狂跳不止,站住身子,向侧屋看去。 只见一个贵妇人打扮的女子,无声无息的从侧屋走出,冰冷冷的向火小邪看来。 火小邪暗呼道:「水妖儿……」 水信子连忙上前几步,恭恭敬敬的一抱拳,说道:「水妖儿,还是请你先请示一下水王大人吧。」 水妖儿走上前来,别过头去,不看火小邪,只是盯着火烛,淡然道:「不用了!水王不同意,我也会去查,会给火小邪一个他想要的答案。水信子,收下订金!」 水信子轻轻皱眉,沉吟一声后,才颇为勉强的说道:「是。」随后走到桌边,将订金放入怀中。 火小邪静立在原地,水妖儿虽说近在咫尺,却感觉异常的遥远,他很想与水妖儿说些什么,可心头一团乱麻,连最初打算问水妖儿的话,也找不到头绪,不知从何说起。 火小邪只是一抱拳,说道:「谢了。」 水妖儿依旧冷冰冰的答道:「火小邪,你可以走了,水信子,送客。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也不顾水信子,径直就向门外走去。 「火小邪,既然来了,何必这么快要走?」从屋外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。 只听吱呀一声,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推门而入,哗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,冲着火小邪和和气气的微笑着。 火小邪脖梗一硬,沉声道:「郑则道。」 郑则道的突然出现,大大的出乎火小邪的意料之外,比水妖儿在临走前一刻出面接下问题更让火小邪震惊不已。火小邪立即想到郑则道能在此出现,一定与水妖儿有关,若按七年前水信子所说,这两人已经订婚成亲,现在应该早有夫妻之实了。 尽管火小邪在日本潜修七年,与雅子相处融洽,对水妖儿之事也逐渐淡忘,若只有水妖儿出现,火小邪还能镇定应对,可郑则道此时的出现,顿时激起了火小邪的新仇旧恨,全身都觉得不自在,一股子怒火腾腾燃起,简直抑制不住。 火小邪虽然心中有火,却不再是幼年那样毛躁行事。火小邪冷眼看着郑则道,不动声色,只是略退了半步,运起十成的功力,全神戒备着郑则道。 郑则道倒是显得轻松自如,他走入门来,见到火小邪模样,一边缓步踱开,一边轻笑道:「火小邪,真是多年未见了啊!我现在已经改名叫严道了,你若是不习惯,还是称呼我郑则道就是。」郑则道走开几步,再看了眼火小邪,一收扇子,咦道:「只是故人相见,怎么看你这么紧张?你是不希望我出现吗?」 火小邪哼道:「郑则道,幸会了!七年不见,你还是那么令人讨厌!」 郑则道嘿嘿一笑,并不答话,只是向着水妖儿一拜,柔声道:「夫人,实在不好意思,我是见你出来与火小邪见面,我才有点忍不住。哦,是否打扰了你们?要不我先离开?」 水妖儿毫无表情的冷冷说道:「是我失约在先,你要走要留,随便你。」 郑则道走到水妖儿身边,轻声道:「妖儿,你我夫妻多年,你还不了解我吗?你与火小邪相见,我完全可以当做没有看见,也不会轻易现身。只是你不向水王大人问询,就接下火小邪的问题,还是有些不妥啊。更何况火小邪要问的,可能与火家有关,五行世家之间有些忌讳,你也明白的,你可不能随意为之啊,水王大人怪罪下来,你可又要受苦了。」 水妖儿冷笑道:「你真的是为了我才出来的?」 郑则道斩钉截铁的说道:「当然!」 水妖儿说道:「那谢谢你了。我已经决定的事情,我会和父亲大人解释,你不必操心。我已经收了订金,是绝对不会退回的!水信子,送火小邪回去。」 水信子连忙喏了声,要请火小邪离开。 火小邪内心中其实想留不想走,可他也明白,留在这里一定会忍不住和郑则道冲突起来,既然早已决定不再与水妖儿纠缠在旧情之中,果断离开不失为上策。所以火小邪暗暗咬了咬,转身就走。 「慢着,火小邪,既然难得一见,大家可以平心静气的坐下喝杯茶再走。我是火家人,火王严烈的亲传弟子,并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火王,我知道火家的事情,比水家只多不少,你不想和我聊聊?你这么就要走,是不敢面对我吗?」郑则道一边说话,一边走到桌边,坐了下来。 火小邪暗骂道:「郑则道啊郑则道!你以为我怕你,你就错了,等我剿灭严烈的时候,会一并结果了你的小命!也罢也罢,今天注定要与郑则道纠缠,我就看看他想说些什么!还能让你瞧扁了不成?」 火小邪眉头一展,哈哈大笑,说道:「既然你这么有诚意,我就不推辞了。」 火小邪一转身,径直走到桌边,坐在郑则道对面,与郑则道四目相对。 水信子见状,不禁想水妖儿看去,请求水妖儿指示。水妖儿递了个眼色回去,水信子立即会意,客气道:「严道大人,火小邪,你们两位慢聊,水信子先行告退了。」 水信子说完,快步退出屋外,将房门关好,离去不表。 屋内为之一静之后,郑则道说道:「火小邪,你这身打扮很俊啊。不是中土的服饰吧,想必你这几年,在异域他乡学了不少东西呢。」 水妖儿走上前来,坐在郑则道身旁,表情平静,就算外人见到,也会认定水妖儿和郑则道是一对夫妻。 火小邪控制着自己不去打量水妖儿,知道郑则道是明知故问,于是干脆的答道:「我是忍者。」 郑则道哦了一声,说道:「忍者?火小邪你学的是忍术?据我近年所知,忍术似乎是不能传授给本土的中国人的。」 火小邪冷笑一声,说道:「我是日本人。」话虽出口,但火小邪心中别扭,他在日本的时候,从不认为自己是日本人有何不妥,可回到中国,每每说出自己是日本人,想到自己是日本人时,总是胸口堵的发慌。 郑则道略显轻蔑的哼了一声,说道:「日本人。」 郑则道就这么一哼,猛的把火小邪的怒火再次点燃,声调顿时一高,喝道:「日本人怎么了!」 郑则道无所谓的说道:「火小邪,我对你这个人谈不上喜欢,也并不讨厌。只是今天听你自称日本人,我才明白,原来你这么下做。」 火小邪耳根滚烫,恨不得拍案而起,一拳将郑则道的脑袋打烂,郑则道这种不冷不热的嘲讽,比捅火小邪一刀更加难受。 火小邪的拳头捏的嘎嘎做响,厉声道:「郑则道,你留我在这,就是想找茬打架吗?」 郑则道哼道:「我郑则道,无论是什么样的事物,都可以接纳,谈不上喜欢,也并不讨厌。但我这辈子唯一讨厌的,就是——日本人。」 火小邪气的嘿嘿冷笑:「很好!我就是日本人,你能耐我何?」 郑则道自斟自饮一杯茶水,说道:「念在你与水妖儿有交情,这里又是水家的地盘,我不想奈何你什么。本想和你心平静气聊聊,可我不愿与日本人说话,特别是你这种不伦不类的日本忍者,多聊一句也觉得恶心。请回吧,火小邪,我就不送你了,请便!」 火小邪轰的一声狠狠拍了一下桌面,震的桌上的茶具乱飞,叮叮当当滚了一地,那结实的红木桌面,竟让火小邪一掌拍出一道偌大的裂纹。 火小邪也不管这些,拔身而起,嗖的一声退开两步,双手低垂,蓄势待发。火小邪面色阴沉,竟看不出一丝怒气,整个人仿佛笼罩在黑色的杀气之下。 火小邪沉声喝道:「郑则道,逞口舌之能,我不是你的对手,你说的已经够多了,你不是火王严烈的亲传弟子吗?今天我便讨教一下火家的绝学,看看你的手脚是不是和你舌头一样好使。」 郑则道慢慢站起,身形厚重,丝毫不乱,但他的脸却逐渐发白,变的如同打了一层细粉。郑则道说道:「火小邪,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规矩。这里是水家的地盘,我们要较量一下,完全可以,但你至少也征求一下主人的同意。」 水妖儿好像没看见一样,冷冷说道:「可以到屋外水池上去打。」 「甚好!」火小邪低喝一声,双手在头上一抹,已经戴上了黑色头套。 火小邪身子一晃,似乎化成了一道黑影,从门缝中滑出,那两扇门几乎没有打开的迹象。 郑则道看着微微一愣,脸色更白,低念道:「差点小瞧了他。」 郑则道侧脸看了看依旧坐在桌边的水妖儿,问道:「妖儿,可以怎么对他?」 水妖儿呵的一声笑,突然露出顽皮的表情,说道:「尽全力,可以杀了他。」 郑则道也呵呵一笑,说道:「听夫人的吩咐。」说着平步向大门走去,用扇子将房门挑开,稳稳的走了出去。 屋外寂静无声,哪里有火小邪的影子在。 郑则道知道火小邪就隐在暗处,他目不斜视,直直的走向池塘边,身子一跳,就跳到水池中的方石上,几个起落,已来到水池中央,站于一块方石之上,一抖扇子,嘭的一下展开来,喝道:「火小邪,你来吧!领教你的东洋邪术!」 话音刚落,郑则道就觉得头顶上气压骤紧,破空之声隐隐传来。郑则道沉哼一声,动如闪电,大扇一挥,划出一道光影,铛的一声劲响,铁扇骨架与利刃相交,激的火星一绽!郑则道借势一退,再往前一跳,就是杀招。可就在这火星绽放的瞬间,一道黑影滚落一旁,根本没有让郑则道碰到半分,咻的一声蹦出水池,又见不到了。 郑则道心头一惊,这个火小邪竟藏在洞顶,从上而下冲击,若是不中,脚下又无根,极容易成为攻击的目标,可是火小邪一击即退,看样子只是试探而已,这番身手,拿捏的极好,好像料到郑则道会在何处挥扇相迎。 此时火小邪贴在暗中,也是不敢大意,心想道:「这个郑则道,比七年前更加厉害,幸好没有轻敌。」火小邪手中拿着一把猎炎刀,并无长刀,乃是这次出来,火小邪本不想争斗,便轻装上阵,只带了数把飞镖和猎炎刀出来,如果有忍刀在手,刚才对郑则道还能试探的更深一层。 忍者所带的忍刀,和武士刀略有不同,多为直刀,同样是一边开刃,刀背厚重,便于劈砍。一般忍者只带一把忍刀,背于背后,也有象日本古代著名的忍者头领宫本武藏,使的是二天一流,即是双手刀,故携带两把忍刀。 而郑则道还是站在水池中央不动,暗念一声厉害,却朗声道:「火小邪,你的缩头乌龟功也有大成啊!避而不见,一招就逃,可笑!」 火小邪不受所激,全当没听见,只是默默感觉着郑则道的呼吸频率和气场,这在忍术中叫「辩气道」,是快速了解敌人行为方式的一种直觉感应。修习的精通者,据说能看到人体周围的各色光芒,代表此人的运动趋势和精神状态等等。 火小邪来看郑则道,依稀能感觉到他周身有红、黑、白三色光芒交错笼罩,很难看出郑则道的弱点。 郑则道的确是个人才,他在五行地宫被伊润广义惨败之后,知耻而后勇,一日不曾懈怠,七年内已经有幸接触到了火家的水火双生术,加之他本来就是水火双生的命格,所以精进飞快。火王严烈对郑则道也是颇多教导,火家明眼人都可以看出,严烈有意将火王之位传给郑则道,只要没有人向郑则道挑战,郑则道的火王尊位便是当定了。 郑则道已初通水淡却能抑九火,火微却能抑狂水,水不惧火,火不惧水的能耐,所以火小邪仅凭忍术的「辩气道」,短时间内很难参透郑则道。郑则道看上去满身都是破绽,在荣行的贼人见到这种郑则道,会以为他是「菜包」,就是非常轻松就能偷盗得手之人。所以有荣行中又有「小贼看大盗,以为不是盗」的说法。 火小邪知道这样久看下去,也不是个办法,真成了缩头乌龟。所以略一思量,舍了「辩气道」,身子一蹲,低掠而出。 郑则道当即有所察觉,却仍然全身上下火形不动,无论火小邪怎么攻击,都能及时反应,没有偏差。要知道象郑则道、火小邪这种高手过招,顶多七八招便分出胜负,哪怕错了几毫秒的动作迟缓,就可能败下阵来。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,所以准备做足,轻易不出招。 火小邪是动中有守,郑则道是静中有攻,论道理并没有强弱之差,只看个人喜好而已。 郑则道察觉到火小邪掠出,不动如山,就听噗通一声水响,池面水纹轻荡,乃是火小邪潜入水下去了。郑则道暗哼一声:「好狡猾!这火小邪所学庞杂,竟想到从水下来攻!若我还是七年前的功力,没准就要败了!哼哼!」 水波逐渐平静,哪像水下还有人在?可就在平静片刻之后,突然「嗵」的一声炸响,郑则道左侧身后水花四溅,火小邪从水中如同鲤鱼一样弹起,直攻郑则道腰侧。 郑则道眼前全是水花,加上火小邪一身黑衣,混在水花之中,动作看的并不清楚。郑则道大喝一声,身子不退反进,冲破了水花,几与火小邪撞个满怀。 「当当当」三声锐响,电光火石之间,水花降下,依旧只有郑则道一个人站立不动。 只是微微一静,马上又是「嗵」的一声,火小邪再从一侧水下跃出,这次距离略远,火小邪直冲郑则道,不再用游击战术应对。 郑则道喝道:「来的好!」亦向火小邪冲去。 郑则道穿的是彩色锦袍,持白扇,火小邪是黑衣,就见到一团彩光之中白影拉出一道道的痕迹,一团黑雾在彩光之中绞动不休,当当当当当当,啪啪啪啪啪啪,金铁交击和肢体撞击声不断,这团纠缠不休的彩光在水池上的方寸砖石上左闪右突,跳跃不定,稍一分开便马上继续揉成一团。 郑则道不愧是杀手出身,并已打定主意立毙火小邪于手中,所以招招都是三眉会成名的杀招!而火小邪相对而言,从未杀过人,所学忍术中尽管杀人技艺甚多,可火小邪并非为杀而杀,只为击败郑则道罢了,所以招式不那么狠辣,难免会落在下风。两人虽说是以攻对攻,都是火行盗法的战诀根基,表面上看着旗鼓相当,实际上斗至第五招、第六招时,火小邪已是相当吃力。郑则道六招不胜,见火小邪仍有余力支撑,也是心头微急,如果再不能杀掉火小邪,胜败就更难说了。 眨眼缠斗的六招已过,两人刚一分开,就又扑上。郑则道一见火小邪的身形,暗喝了一声好,手中大扇一摆,打了个花,似要强攻,其实有诈!就见郑则道已然手肘抬起,左袖口中一道极快的白光向着火小邪的喉咙射去,接着右袖中又是一道白光紧随。 火小邪其势未减,这道郑则道射出的袖中光使的极为巧妙,正好是火小邪能避过第一道,而避不过第二道的死角。火小邪一侧头,躲过了第一道白光,而咽喉处正迎着第二道白光而来,其势已起,避无可避! 只听啊的一声,火小邪一个翻身,落入水中,激的水花四溅。 郑则道袖口一收,两道白光退回袖内,郑则道闻到有淡淡的血腥气,不禁暗喝一声:「赢了!」 就在郑则道心念一松之际,就在水花中有五道微光闪起,分上中下三路向郑则道电射而来!郑则道倒吸一口凉气,这番突变委实超出了他的预料!郑则道也真是个能人,这么千钧一发之际,不仅身子急向后仰,做了一个铁板桥,还能看清五道微光的来路,大扇急拨,生生避过了三道微光,撩开了两道。 郑则道刚刚避过,大扇就向身后一撑,支住身下的方砖,不让自己跌入水中。 郑则道喝了声万幸,就要发力弹起,可眼前一黑,就见到一团黑影扑面而来,胸口被狠狠的一踹,啊的一声大叫,整个人被踹入水中,一下子乱了分寸。 就听火小邪大吼道:「杀了你!」举刀就要向水中刺去! 「住手!」水妖儿厉呼声传来! 火小邪的猎炎刀离郑则道的胸口只有半寸,却被水妖儿这一声喊生生止住。 郑则道缓住了这一缓,连连扑腾,方才稳住身形,其时已经狼狈不堪。 火小邪收了猎炎刀,特特特特连退几步,看着水妖儿方向大吼道:「为什么!他刚才差点杀了我!为什么你要救他?」 水妖儿尖叫道:「他是我丈夫!你不是!」 火小邪心头一凉,刚才得胜时的激动之情顿时被扫的烟消云散。火小邪垂下手,慢慢向黑暗中退去。 郑则道乘机跃出水面,他的衣服可不是火小邪的忍衣,有防水功能,已然是周身尽湿,行动不便了。 郑则道惨白着一张脸,喝道:「火小邪!再来!我不信你刚才能躲过!妖儿,你不用管我,我并没有输给这个小日本鬼子。」 水妖儿厉声道:「不要打了!郑则道你想死吗!」 郑则道惨声道:「不可能,我不相信,他一定用了什么妖术!」 水妖儿说道:「火小邪有火盗双脉!这个世界上,只有他能避开你刚才的一招,郑则道你输了!火小邪是故意让你有机会杀他的!」 郑则道微微扭头看向水池边的水妖儿,惊道:「什么?火盗双脉?这是什么?我怎么不知道?」 火小邪的确如水妖儿所说,等待着郑则道向他发出袖中暗器的机会,对于火小邪而言,他相信自己火盗双脉的能力,可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,体内再生反力,将身子不合常理的拉向另一边,使得自己躲过致命一击,仅受皮外伤而已。这个秘密,郑则道绝对不知道,他以为得手,露出了破绽,这才败给了火小邪,如果两人一直缠斗下去,火小邪很难保证一定胜过郑则道。 水妖儿并不回答郑则道,只对远处没入黑暗中的火小邪说道:「火小邪,你赢了!你可以走了!你想知道的问题,我会告诉你答案的。」 火小邪没有回答,甚至没有抬头往水妖儿的方向看上一眼,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。 郑则道并没有追赶,慢慢退回到水妖儿身边,依旧面色惨白一片。 水妖儿深深看了看火小邪退去的方向,也不搭理郑则道,转身便向屋内走去。 郑则道猛然上前一步,拦在水妖儿身旁,喝道:「妖儿,你让我杀了火小邪,是不是早就猜到火小邪能躲过我袖中杀招?所以才这么说话!」 水妖儿停了半步,绕开郑则道,继续向屋内走去。 郑则道不依不饶的追上去,颤声道:「妖儿,我们七年夫妻!就算你不喜欢我,但总有夫妻之情,你时至今日,还要护着火小邪吗?」 水妖儿停下脚步,转回身冷冷的看着郑则道,说道:「我是真的想让火小邪死,你想多了。」 郑则道上前来,脸色减缓,轻声道:「妖儿,谢谢你阻止了火小邪,要不今天真的糟糕了。对不起,刚才说话口气太重了。」 水妖儿说道:「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丈夫死在眼前。」说完转身又向屋内走去。 郑则道脸上有红似白,紧紧追上,一直追到屋内,见水妖儿坐下,才凑到身边,十分诚恳的问道:「妖儿,我不在乎是否输给了火小邪,能听到你刚才的说话,我已经心满意足了。」 水妖儿淡淡说道:「郑则道,你是想问火盗双脉是什么吧?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告诉你火小邪是火盗双脉?」 郑则道轻轻啊了一声,苦笑道:「是,我是想知道。」 水妖儿说道:「火盗双脉是火家对体内拥有两套经脉之人所用的称呼。这种人罕之又罕,极为少见,拥有火盗双脉的人,能够从体内发出相反的劲力,做出常人永远无法实现的动作。所以火盗双脉,又称天生盗贼。如果善加引导,得以大成,可做贼王之王。」 郑则道惊道:「我在火家已有十年,怎么从未听过火家有讲起火盗双脉?」 水妖儿说道:「其实我也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火盗双脉,似乎是五行世家上一代人颇为忌讳的事情,天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世界上还有火小邪这种人存在。」 郑则道长吁一声,默默点头,又问道:「妖儿,那你怎么知道火小邪是火盗双脉的?」 水妖儿看向郑则道,低声道:「你想知道?」 郑则道说道:「想,很想知道。」 水妖儿轻哼一声,说道:「既然火小邪又出现了,我也不想瞒你。我的孩子,就是火盗双脉。」 郑则道惊的全身一颤,脸上唰的一下再次发白,瞪大了眼睛,却目光涣散,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。 水妖儿侧过头去,悠悠说道:「我的孩子是火盗双脉,也是我来奉天前父亲告诉我的。他们两个在六岁左右动作就与常人微微有点不同,经父亲仔细考量,确定就是火盗双脉,他们能有,火小邪自然也有。」 郑则道沉吟几声,又恢复了平静,说道:「确实是人中奇葩,输给这样的人,我倒也释怀。呵呵,妖儿,我能有这样两个孩子,我更感自豪。」郑则道说着,上前抓住了水妖儿的手。 水妖儿并不避让,只是呵的一声笑出了声,表情也不再是冰冷冷的,说道:「郑则道,你不恨?」 郑则道态度诚恳的说道:「何恨之有?你我结为夫妻之时,我便将你腹中的孩子视为亲身骨肉,无论他们是谁的孩子。只是我希望,这个秘密能永远的保存下去,妖儿,可以答应我吗?」 水妖儿默默点了点头,说道:「我会的。」 郑则道笑了笑,将水妖儿的双手握在胸前,说道:「妖儿,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接下火小邪的问题了,你也想弄清火盗双脉的事情,以免未来我们的孩子有什么不测。」 水妖儿点了点头,轻声道:「你去换衣服吧,地下阴冷,别着凉了。」 郑则道动容的说道:「不要紧。妖儿,我郑则道不才,在没有遇见你之前,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子,但第一次和你相处后,便决定今生今世无论你怎么对我,也只爱你一个。我确实曾有过荒诞的野心,目空一切,以为不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业,枉来世上一遭,所以事事不择手段。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这样的为人,但时至今日,我只想为你和我们的孩子活着,其他一切,我都可以放弃。请你不要再去想火小邪,接纳我吧。」 水妖儿脸上挂着笑容,却两行清泪流出,说道:「我明白……父亲的决定是对的,是我错了。」 此时,在远离奉天城五百里的宅子里,一个教书先生打扮的人,正走到床边,为床上熟睡的两个孩子仔细的掩好被窝,露出慈爱的微笑,轻声说道:「快快长大吧,等你们长大了,天下一定就会太平了。外公会好好保护你们的。」这个教书先生抬起头,透过窗外,看向奉天方向,双眼如两眼深不见底的潭水,不可捉摸。他,就是水王流川。 水王流川看着无穷的夜空,自言自语道:「水妖儿啊,你明白了吗?」 第四章 火行旧密 火小邪回到住所,见卧室的灯光还点亮着,雅子的身影透过窗户,朦朦胧胧的显现出来。火小邪心里浮起一丝愧意,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屋,飞快的脱下自己的忍装。 「小邪,你回来了?」雅子的话语在身后传来。 火小邪吞吞吐吐的回复了一声,雅子已经走上前来,拿着一块毛巾,为火小邪擦拭裸露出来的身体。 「你受伤了。」雅子一边平静的问道,一边小心的抹去火小邪脖颈上的污血。 火小邪的脖颈处,受了郑则道袖中暗器一击,尽管只是皮外伤,并不致命,却仍然是鲜血淋漓,半个肩头已被血液染红了。 火小邪按住肩头,说道:「没事,小伤而已。」 雅子说道:「是什么人,能把你伤成这样。」 火小邪轻哼一声,说道:「是五行世家里的火家人,火王严烈的亲传弟子。」 「小邪,你没有杀了他吗?」 「我本可以杀了他,但最终没有……」火小邪披上便服,转身看着雅子,慢慢的说道,「但下一次见到他,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了。」 「小邪,请你以后不要自己单独行动了,我很害怕你遇到意外。我们第一天回到中国,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连你都受伤了。奉天城里,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情?中国太大了,也太复杂了,我很害怕你离开我以后,我从此找不到你。」 火小邪搂过雅子,亲吻了她的额头,说道:「雅子,你放心吧,我不会再出去了!往后的几天,我们一切听父亲大人和土贤老师的安排,我想将这几年所学的忍术,重新温习一遍,养精蓄锐,等着与火家决一死战。」 雅子看着火小邪坚定的眼神,轻声道:「小邪,你对剿灭火家的态度,似乎变了好多。」 火小邪轻轻一笑,搂紧了雅子,说道:「现在,我即是为父亲,更是为自己!明天,我就要向父亲大人请战!」 夜空阴冷,黑云一层层的压在半空中,如同浓墨翻滚,隐隐的雷声传来,很快,一场豪雨降下,狂风大做,狠狠的洗刷着这座城市,似乎要把所有的过去和现在统统卷走。未来会怎么样?哪怕是命运的设计者,也纠结在对与错、罪与罚、恨与爱、进与退之间,看不破自己的未来。 五行八卦对于未来,又有一念之别,天地翻覆。现在你所处的位置、时间,所做的事情,所动的心念,周遭的事物,若稍有不同,未来便会完全不一样。 若有人百年后回头纵观历史,掌握这百年里诸般变化,定会觉得能有今日的局面,是有亿亿万万、亿亿万万个巧合组合而来,随便过去哪一个巧合变化了,现在的世界都绝不相同。 所以现在的火小邪,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任何不对之处。 十天之后,中华民国热河省境内,缓坡平原地带,烈日当头,晴空万里,放眼看去,直到视线消失在地平线上,也看不到半个人影。微风吹拂,草木摇曳,有飞鸟悠然飞过,发出一声声悦耳的啼鸣。大好河山,一派和平安详的景象。 可就在霎那之间,机械的嗡嗡声传来,天边的云层中,几个黑点骤然出现,编成三角队形急速飞行,拉出的白色气流,撕裂了湛蓝的长空。那是几架日本的零式侦查飞机! 这几架飞机在空中打了个盘旋,三架继续前飞,另一架则调头返航。空气中,充斥着滴滴答答的电流信号声。 地平线上,尘烟冲天而起,哄哄哄哄的噪声不停,好像把本来徐徐的微风也激的不安起来。烟尘中,无数钢铁怪兽贴着地面,嚎叫着冲了出来,大地震动,飞鸟惊散。 更多,更多,越来越多!满山遍野,全是移动着的日本国旗和军旗、坦克、大炮、战车,无数的军人,如林的枪炮。 日本第十三、第十九特混装甲兵团,人数十万,正在向晋陕两省方向进发。 两骑彪悍的战马,从军人中骑出,直奔一个小山头,上面所乘两个日本将领,均是将军级别,一个是大将军衔,一个则是中将。 这两员将领,不带任何随从,直奔至山头,方才拉住缰绳,停在高处。 其中中将军衔的军人拿出一本小册子,翻开来一看,抬起头望了望远处,沉声道:「东丸大将!我们到了!」 那大将军衔的军人,架起胸前的望远镜,细细的观看一番,说道:「依田君!就是这里了,你现在可以开始调动你的部队了。千万不要让伊润大人失望!」 这中将军衔的军人,就是依田极人。 依田中将哈依一声,高呼道:「天皇万岁!依田极人一定不辱使命!」 依田中将一拉缰绳,猛抽胯下战马,如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。 很快,就见到这一片浩大的行军区中,有三成多的部队突然分道扬镳,在一阵复杂的行军穿插中,分成数股,以全机械化运输的方式,骤然间向南疾行而去。 二个小时之后,一片丘陵地带的小山包,被突然袭来的日本大军团团围住,用密不透风形容,丝毫不为过。 只听一声炮响,一个巨大的信号弹射向天空,形成包围圈的日本士兵,与所有坦克,战车结为密集队形,里三层外三层的向前推进,逐渐缩小包围圈。 炮声震天,只要前方有阻挡视线的东西,无论灌木杂草,还是沟壑巨石,全部炮弹炸的粉碎!一只狐狸惊的从山石后跃出,只是略略露出了半个尾巴,就听日军高叫不止,随即子弹密集的如同泼水一样,直扫过去,直到把那一小片藏身之处,打成一片血雾。 不仅如此,包围圈后面几层,全部都是拖网罩地,一阶比一阶高,如同形成了一个鱼网,将这座小山丘周围完整的包围了起来。 这是一次惊人的,史无前例的「狩猎」行动,日军的目标,就是在这座小小山丘上的盗贼! 此时在山丘顶部的一座不大的院落内,数个穿灰衣,系红色腰带,挂红腰牌的精壮汉子急奔而入,神色焦急。这些大汉也不言语,只是彼此看了一眼,就向内堂跑去。 等进了内堂,才看到内堂的一扇墙壁早已大开,显出一条斜向下的宽大通道来。 众人急忙奔入,再向前行,没有多远,就看到地下豁然开朗,乃是一片广大的地下建筑。这片地下建筑,足有三层之多,围绕着一个十米见方的小广场而建,而居中的小广场上,地面均用暗红的大石铺成,正中一个亮红的火字,显得极为显眼。 在小广场四周,插着红色大旗,均是红底,上面仅有一个字——「祭」。 这几个汉子鱼贯而入,神色虽急,却不敢迈开大步奔跑,只是小步快行。就算如此,依旧行动如飞。 等这些人进了正南的一间大屋,才算再度放开了手脚,一个个飞扑上前,单膝跪地,抱拳高呼道:「正南被围!」 「正北被围!」 「正东被围!」 「正西被围!」 或坐或站在这个大堂之中的人,约有三十人之多,正前方有一高台,上面端坐了一个披肩卷发、髯须、狮目的大汉,正是火王严烈!严烈下方,则坐着九堂一法的火法坛主火炽道人、博火堂堂主博景尘、辅火堂堂主辅景在、严火堂堂主严景天以及各堂弟子数人。 居于严烈身后,则垂手肃立着一人,穿着火家火云锦袍,正是郑则道。 这四个火家弟子一通禀告,大堂中一片鸦雀无声,都向火王严烈看来。 火王严烈眉头紧皱,喝道:「细细道来!」 前来禀告的四个大汉中,有一人应了声是,大声道:「是日军!番号不明!已呈四面合围之势,人数约有三万之众,坦克等装甲战车更有近二千,一共架起了六道包围圈,前方是坦克和重型机枪开路,只要稍见异常,无论土石树木,全部炸毁,不容半分阻挡,而后方架设了约一丈二的铁网,持鱼网的人更是无数!这支部队正在缓慢推进,缩小包围圈,还没有攻上来的意思!他们采用密集战术,只围不共,队形不变,我们上去一人试探……已被……炸死……」 火王严烈厉哼道:「终于找上门来了!还动用了这么多士兵!看来他们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啊!」 有火炽道人拍案而起,大骂道:「这些日本小鬼子欺人太甚!这几年没少找我们火家麻烦,现在居然重兵合围火家祭坛!真当我们会束手就擒吗?火王大人,我火炽道人愿打头阵,使火攻杀入敌阵,毙掉日军的将领!」 博火堂堂主博景尘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打扮,冷哼一声,说道:「火炽,对方有三万之众,设围六层,你是想被生擒吗?身为火家一坛之主,只知道火家规矩,不知道动脑筋吗?」 火炽道人大喝道:「老尘!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!三万人你就吓破胆了?」 博景尘依旧冷哼道:「火炽,你这想法和山匪土贼何异!有辱贼盗之风!」 火炽道人啊的一声大叫,怒目而视,吼道:「火家祭坛何等庄严之地,岂容日寇合围,难道你想等着小鬼子攻进来再考虑逃走吗?」 博景尘丝毫不避,硬碰硬的说道:「火家盗众,被日寇生擒才是耻辱!我们就该避入地下暗道,先行撤离,让日寇扑空,才是正理!」 辅火堂堂主辅景在是个表情冷傲的中年女子,站起身来喝道:「老尘,此时就说避让,为时过早了吧!简直毫无骨气!」 火炽道人接口道:「辅堂主说的好。」 辅景在转头骂道:「火炽道人,但你所说杀入敌阵,简直如同三岁儿童的脑筋!」 火炽道人唰的一下,气的脸上通红,高声骂道:「妇人之见!臭不可闻!」 严火堂堂主严景天见要吵起来,大摇其头,站起来叫道:「大家先不要争了!我们能不能先心平气和的商量一下?」 火炽道人、博景尘、辅景在同时叫道:「不能。」 又听一声高呼,有一个灰衣大汉急奔而至,还没有跑到跟前,就噗通一下跌倒在地。几个灰衣汉子连忙将他扶起,才发现此人手脚脸部都被酸液腐蚀的一面血红。 这新来的大汉也是强横,稍一平伏,立即跪倒拜道:「火王大人,我们的暗道内已被注入了毒水!毒性甚烈!我们好几个弟兄没跑掉,已经死在暗道里了!现在暗道已经没法用了!」 大堂里又是一片沉默。 火炽道人猛然哈哈大笑,指着博景尘喝道:「老尘,你的逃生之路没有了!」 博景尘按捺不住,啪的站起,就要反唇相讥。 「都闭嘴!」火王严烈一声暴喝,震的大堂内嗡嗡直响。 众人见火王严烈发作,这才颇为不甘心的退到椅子上坐下。 火王严烈骂道:「你们几个吵了二十多年,还没有吵够吗?火家早晚要毁在你们的口舌之下!都给我闭嘴!」 火炽道人委屈的说道:「火王大人,我们几个吵归吵,还是一条心的,总比其他那几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强的多。今天这个局面,我还想说是不是那几个老东西伙同日本鬼子干的好事呢!想把你赶下来……」 火王严烈骂道:「放屁!火炽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!你再敢胡说,我今天就把你赶出火家!」 火炽道人撇了撇嘴,再不敢多说。 火王严烈扫视了大堂一眼,微微扭头,对郑则道说道:「严道,你说说你的意见。」 郑则道赶忙一鞠躬,上前一步,向下方说道:「三位堂主,火炽坛主,各位兄弟,严道斗胆说上几句。」 郑则道开口说话,大堂里的众人倒都平缓下来,安静的向郑则道看来。 郑则道肃然道:「日军突然进犯,部署严密,兵力庞大,又不急于攻击,一定是筹备良久,对火家有非份之想。我前几日与水家人在奉天,竟没有一丝一毫关于这次围攻的消息,想必此时调动,仅限于日军最高层的数人知晓,而且主谋之人,必然对火家十分熟悉。最近几年,日本忍军如同跗骨之蛆,对火家纠缠不休,我们虽有伤亡,好在也没有让倭寇占到太大便宜。所以依我所见,这次围攻乃是日本忍军策划,旨在一举剿灭火家主力。」 火炽道人插嘴道:「我们这里不到一百人,九堂一法,还差六位,什么主力!」 郑则道抱拳道:「火炽道人,我看是因为火王大人在此,所以才能吸引到这么多日寇前来。」 郑则道转身对火王严烈说道:「火王大人,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。」 火王严烈道:「但说无妨!」 郑则道说道:「谢火王大人。我看此次围攻,日寇针对的只是火王大人你一个人,而不是要铲除火家。」 博景尘在下方说道:「严道,火家若无火王,还能叫火家吗?我们与火王大人同生共死,针对火王一个人,亦是与火家不共戴天。」 郑则道说道:「博堂主,我的意思是说,日寇可能想谋求的是火王之位。」 辅景在尖声道:「日寇就算今天把我们都杀了,篡夺火王之位,能得到什么好处?火家有谁会服他们!」 郑则道说道:「日寇若能得到火王之位,只要力保火王信物不失,火家群龙无首,新火王若颁布火家不得与日寇相抗的法令,甚至是协助日寇掳掠中华,火家其他人听还是不听?」 火炽道人黯然道:「那几个老贼只怕要听从安排,特别是尊火堂堂主尊景齐,这老贼自居首堂,什么事都干的出来。」 博景尘、辅景在、严景天三人均是黯然,默然不语,大堂内气氛为之一滞。 火王严烈哈哈大笑,打破了沉默,高声道:「好了!严道,你说的很好,退下吧!」 郑则道抱拳示意,静静退开一边。 火王严烈哈哈笑道:「伊润广义啊伊润广义,你有种就来吧!我看你能耐我何!大家听了!」 在场众人无不抱拳称是。 火王严烈说道:「我们到外面观看,今晚定有人攻入!我们静观其变!今晚我与伊润小儿不死不休,若他真有能耐胜了我,我亦会让出火王之位!保你们平安!」 话音刚落,就上方听一声巨响,震的屋顶碎屑直落。众人还未坐定,巨大的爆炸声连珠炮一样袭来,整个地下,如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。 再看地面之上,无数的炮弹黑鸦鸦一片向山顶飞来,爆炸的火光冲天,浓烟滚滚,这势头显然是要将这座小小的山头,夷为平地。 地动山摇,响声如雷,地下大堂中的一众火家贼人反倒安静下来,没有人呼喊,也没有离开,都是默默的或坐或立,如同扎根在地面似的,任凭周遭剧烈变化,也不动分毫。 这次炮弹攻击足足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,方才渐渐减缓。 爆炸声刚刚一歇,就见一个全身浴血,炸的面孔焦黑的男人冲入,依旧规规矩矩的跪拜喝道:「禀告火王大人,进山的所有机关全部被夷平!上面的房舍也全部损坏!包围的日军仍然在缓慢推进!」 火王严烈长身站起,狠狠骂道:「伊润广义这些无胆鼠辈!我去看看!」 话音刚落,大堂外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,滚滚烟尘伴随着气浪翻滚而入,众人大惊,不得不起身,向后退去。 霎时间,爆炸声又密集的响起,只是与上次不同,似乎炸弹穿破了地面,直入地下才爆炸。 大堂被震的梁段木折,大块大块的土石从上空砸落,好端端的一个厅堂,眨眼间就看不出形状。 众人向屋角边缘处退去,火王严烈怒骂道:「竟用穿甲弹轰击地下!各位兄弟,我们暂退到更深处,快!火炽道人,你立即让上层的人,也全部撤下,不必硬撑!」 众人应了,只听隆隆做响,墙角一片巨大的砖石已被火家盗众揭开,露出直通向下的洞口来。火家众人鱼贯跃入,很快便系数撤离。 火家众人刚走,一枚锥形的炮弹破顶而入,在大堂中剧烈的爆炸,轰的整个房间,片片碎裂!刚才火家众人若是不走,哪里还有命在? 再看日军的包围圈中,依田中将正站在一辆卡车的顶部,用望远镜查看着轰炸的情况。 依田中将颇为满意的笑了声,撤下望远镜,大叫道:「继续攻击!第三轮轰炸准备!」 很快,天空中密集的轰炸机群飞至,一枚又一枚的重磅炸弹投下,那座小山火光冲天,几乎变成了一座钢铁炼狱。 轰炸从白天开始,一直持续到黄昏,中间只有些许的中断,也不知有多少炸弹落在这个山头上。浓烟散去之后,原本草木成林,沟壑遍布的小山丘,已成为一片焦土,足足被爆炸削下了二三丈的山头。 日军的坦克车开始整体推进,碾压着眼前的一切,一直前行到小山丘下,方才停了下来。大批日军士兵从坦克后跃出,挥舞着铁铲,开始挖沟,沟刚一挖完,就被投入无数树木石块,淋上汽油点燃,数道巨大的火圈腾然而起,依旧是牢牢把这座山头困住。 日头西沉,天已经黑了,只是在这座山丘周围,还是亮如白昼,几百股雪亮的探照灯射在山头上,加上无数弹坑,场面诡异的让人心头发虚。 短暂的平静之后,古怪而尖锐的哨音拔地而起,回荡在上空,一条又一条黑色的人影从日军的包围圈中跃出,从围绕山丘火圈的几个开口处蜂拥而入,这些黑影手中皆握着一把一米长短的黑色忍刀,刀光闪闪,晃的刺眼。 哨音持续不停,忽然一顿,再无声息。那些本来照着山头各处的探照灯纷纷下撤,聚在半山腰以下。光亮越强,黑暗越胜,这座山头的最上端顿时象抹了一层黑炭似的,黑黝黝的酷似一个坟头,而大批冲上山的黑影也消失不见。 未过多时,只听山头上有几人的厉声惨呼传来,让人全身直起鸡皮疙瘩,惨呼过后,又再度平复下来,听不到任何声响。 此时在颇深的地下暗道中,火王严烈等人正聚于一处石室,彼此沉默不语。 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,一个灰衣大汉一骨碌摔入石室内,紧紧捂着右肩,他的右胳膊已经不见了,鲜血早已染红了半边身子。 灰衣大汉顾不上疼痛,只是高声叫道:「火王大人!各位堂主!忍者上来了,数不清有多少,刚才出去探查情况的几个兄弟,全部战死了!这些忍者正在寻找下来的洞口,估计要不了多久,就会发现了!」 火王严烈喝道:「你快去包扎!」 有几个火家人赶忙上前把受伤者扶走,退至一旁包扎。 火炽道人见状,厉声道:「火王大人!我们忍了一天了!已经被逼的退无可退了!与其等忍者下来,不如我们一起上去,与他们分个高下!小日本骑在火家脖子上拉屎拉尿,我再也受不了了!」 博景尘、辅景在、严景天等一众火家盗众,无不咬牙切齿,大声应和。 火王严烈见郑则道沉默不语,问道:「严道,你有何看法?」 郑则道一抱拳,说道:「火王大人,时至今日,避是避不过了,我们不得不与忍者一战。只是对方来势汹汹,必然是倾巢而出,我们既要获胜,又要设法逃出包围圈,所以徒儿认为,我们上去之后,先摆火锥阵,守住阵型,以守待攻,不要急于和忍者开战,火王大人可以亲自出面,喝令忍者头目出来对峙,弄清他们的真实意图,找到破绽,才可进退有度。」 火王严烈环视一周,问道:「大家可有其他意见。」 博景尘说道:「严道说的甚好,我们这里有六十多人,三堂一法的主要徒众皆在,足够结出四道火锥阵,能保一时不失!」 辅景在亦道:「严道说的不错,要打也打个明白。」 严景天说道:「我同意,火锥阵严火堂愿守外围。」 火炽道人喝道:「听火王大人和火传使安排!」 火王严烈哈哈大笑,袖口一抖,两根黑乎乎的,遍布通红血脉纹路的段锥持于手中,此物正是火家难得一见的血纹锥。火王严烈喝道:「好!我们准备好家伙,今天玩个痛快!」 众人齐声应了,各自准备不表。 地面之上,几个黑衣忍者正在四处游弋,寻找可以通向地下的入口。有一个忍者使忍刀一探,立即低呼同伴过来,三个忍者聚在一处,将一块大石揭开,果然看到一处断裂的石板,下面是一个洞口。正当其中一个忍者要再行试探,突然见下方红光一闪,嘭的一声巨响,一股火焰冲天而起,这个忍者没能避开,被劈头盖脸的罩住,顿时让他成了一个火人。其他忍者连忙后退,持刀警戒,并不上前相助。那个着火的忍者也不喊叫,只是呜呜闷哼,不断扭动拍打身上的火焰,可是火焰越拍就烧的越旺,那忍者伏地扳了几下,再也不动,一命呜呼。 黑暗中沙沙做响,数不清的忍者飞快的移动着,似乎对刚才烧死一人,毫不在意。 却听嘭嘭嘭连响,四个火球从地面喷出,升上半空足足有七八米高,然后嗵的一声,炸的火团四溅,一时间将诺大的一片山头照亮。就在这片刻光亮下,只见山头各处,黑鸦鸦的一大片忍者在亮光下一闪而过,人数没有一千,也有八百之多。 突突突突突,又见一处地方,连珠炮一般的小火球四处扫射,数量不计其数,这些小火球也是奇怪,射程不远,却连蹦带跳,若碰到大力阻止,啪的一下就炸成一个大火球,猛烈燃烧,不见熄灭。有忍者不信,挥刀去砍,刀锋一碰,就被炸成一个火人,救无可救。 如此这般,生生的逼退了部分忍军,腾出一片空地来。 一个个的灰衣人从地下跳出,其速惊人,有的灰衣人刚一出现,还跳在半空,手中便舞出两条火龙,嗡嗡做响,噼噼啪啪火星四溅,如同活物一般,威势惊人。周围的忍者见了,知道厉害,也不敢贸然上前。 灰衣人越来越多,眨眼工夫,便占据了硕大一片空地,摆出了阵法。 此阵厉害!一共分为四层,最外层是十多个持火鞭的,头戴石棉套,身后背着四个发亮的竹筒,火鞭的一段便是连在竹筒上。舞动起来,如同数十条火龙在空中游弋,火焰可大可小,空中一个弯折,便啪啪巨响,同时还有细小的火珠漫射开来,火珠虽小,烈性仍然强大,谁也不敢妄碰。 第二层是十余个持长刀的灰衣人,那些长刀与别的刀不同,通体发红,刀身有两指厚,稍一挥动,还能看到隐隐的火焰泛出,好像空气也能被点着似的。 第三层是十余个空手肃立的大汉,但手上不知带了个什么手套,腰上密密匝匝的绑着皮质囊袋,看模样也不好惹。 第四层又是十余个大汉,手持两根似木非木的长棍,棍子一段有个五指钢爪,好像一只手一样。由人缓缓调转长棍方向,就见那五指钢爪真的如同人手一样,或成二指状,或成拳状,转换之间,有咔咔机簧声做响。 阵中央,则是两人静立,一个是火王严烈,一个是郑则道! 火王严烈手中那两根血纹锥,真是神物!忽明忽暗,好像会呼吸似的,每次明暗之间,那锥上的血纹就会爆涨,好像有岩浆在其中涌动一般,发出极为耀眼的红光。 而郑则道,穿着一身火云盘绕的衣服,持扇肃立,衣服上的丝线亮光闪闪,真的很象火焰在身上燃烧似的。相比之下,火王严烈的衣服就低调了许多,只在胸前绣着火云,不象郑则道的衣服,连肩头上都是。 此阵结成,光是气势就足够惊人,外围的忍者越聚越多,却谁也不敢上前一步,只是不断游弋变换身位,监视着火家众人的一举一动。 忍者在快速的移动,这个阵法也在不断微动。四层防御所站之人,彼此从空档处交错而立,脚步微动寻找空隙,互为结守,若是有人上前,四层齐动,只怕是大罗神仙,也难逃过一击。 黑夜之中的这种火家阵法,很是耀眼,山下的依田中将和无数士兵远远看去,只见山顶一丝丝的火蛇乱串,红光滚滚,最顶端还有舍利子一样的东西闪动,却看不清是有人操纵。所以日本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甚至不少人已经念起了阿弥陀佛,心生惧意。 火炽道人结的最内一阵,向火王严烈报道:「四道火锥阵已成!听火王大人吩咐!」 火王严烈应了一声,那火炽道人颇为不甘的补充一句:「要是九堂一法都在,结火家火烈十绝阵,定能把今日进犯祭坛的所有鬼子忍者全部干掉!妈的!」 火王严烈见阵法已成,忍者不敢上前,并不与火炽道人搭腔,只是哈哈大笑道:「伊润我儿!火王严烈在此!你要是在,就快快滚出来见我!」 严烈喝完,场面为之一静,只听得四周忍者脚步声沙沙作响,却无人答话。 严烈眉头一皱,本想再喊,却从心里冒出一股子寒意。严烈立即改口大喝道:「布防!」 霎那间,就听到嘶嘶的裂空之声,若有若无的划过黑暗的夜空,以火家人的眼力,方能看到有一片片、一点点的寒光从大批忍者之中飞出,冲着火锥阵而来。 那是数百枚暗黑色的十字形飞镖! 好在严烈号令及时,火家一众人等方才做好了充分准备。霎那之间,第一圈持火鞭之人双手劲挥,只见火龙飞舞,直直迎着飞镖而去。 好厉害的防御!第一圈火鞭在空中狂卷,只要与飞镖一碰,火星微溅,使得漫天均是细小的火花。飞镖被扫的乱飞,大部分袭人的飞镖被扫下。而内圈的持长刀、刀棍的人也凭空指点格挡,不是把飞镖的劲力卸掉,便是一击将飞镖引至安全之处,使得全是巧劲。 那手中不持任何武器的空手大汉,竟连手也不伸,只是脚步移动,身子微摆,便躲过「漏网之镖」。 别看火家人布阵的大部分人不显山不露水的,却哪个不是火性十足,身手敏捷,眼明手快,若任一个在江湖上游走,都可用大盗来称呼。 忍者这番飞镖的攻击,虽说厉害,但仍属于硬碰硬的招式,火家人最不惧怕的便是如此。 转瞬之间,这一轮镖雨被火家尽数格挡下来,未能伤到火家人皮毛。 火王严烈轻哼一声,心想道:「这等水平,想攻下火锥阵还是痴心妄想。伊润广义曾是火家弟子,一直做到过以前炎火堂的右行度,不该如此愚笨。最大的可能,是伊润广义用此方法来试试阵,看看今天布阵的火家人,大概是什么级别。」 火王严烈想到这里,就听身旁的郑则道轻呼道:「火王小心!」 火王严烈其实亦有察觉,手中的血纹锥向上方一指,「噹」的一声锐响,就见血纹锥的尖端处,套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九齿飞镖正中孔洞。这飞镖比普通的十字飞镖大了一倍,更像是个飞盘,自然也沉重的多,火王严烈将此镖从空中取下,飞镖还在呼呼的旋转不止。可见能掷出此盘,从高空急袭严烈之人,腕力之大,准头之足,超乎常人。 火王严烈手一抖,那飞镖嘎然停止旋转,依旧挂在血纹锥上。 郑则道一见,低声惊道:「怎么!这不是我们的九齿盘吗?」 火王严烈若有所思,将此镖用手取下,掂量了一下,脸上微微抽搐,一把将此镖丢在地上,沉声道:「正是九齿盘……」 火炽道人就在火王严烈下方两步开外,见火王严烈将九齿盘丢落在地,已然看清这是何物。火炽道人神色顿时一暗,竟愣了一愣,抬头说道:「火王大人……这……」 火王严烈面色严肃,一挥手止住火炽道人说话:「不用管!待我再问!」 郑则道似乎也明白了什么,皱紧了眉头,沉默不语。 火王严烈抖擞精神,昂首大喝道:「伊润我儿,你的忍军只有这点本事?」 密密麻麻游移在外围的忍者中,无人答话。 火王严烈继续高声喝道:「伊润广义,你不用变着法子来试探!今日你将我围住,我已经动了杀心!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!你快快滚出来说话,免得两败俱伤,徒增杀孽!」火王严烈高举血纹锥,大喝道:「你再不出来,我就要攻了!」 正当火王严烈要挥下血纹锥时,「呵呵!呵呵呵呵!」低沉而又充满了嘲讽之意的笑声从忍军中传出,声音虽然不大,但所有人听的无不一清二楚。 忍者们立即象着了魔似的,站住了身形,纷纷退开,闪出一条路来。 阴暗中,一团黑影缓缓的走出,一直走到忍者们的最外围,猛然一亮,一团黑影中闪出一个穿着雪白和服的男子,这身衣裳,在这片黑漆漆的山顶上显得极为显眼,简直有点格格不入。 此人正是伊润广义。 伊润广义走到近前,站住了身子,直勾勾的看着火王严烈,高声道:「严烈!我们又见面了!」 火王严烈骂道:「只恨五行地宫被破当日,我没能取你狗头!」 伊润广义大笑道:「严烈,不用大声吆喝,给自己竖旗!你这个无耻小人,篡夺火王之位已有多年,今日你交出火王信物,让出火王尊位便罢,可饶你今日不死,否则定要你死无全尸!」 火王严烈大怒道:「伊润广义,谁是无耻之辈,你心里清楚!来来来,你若能赢我,我就让出火王!」 火王严烈上前一步,怒视伊润广义。 伊润广义并不接招,冷笑三声,反而喝道:「大日本帝国忍军悉数精锐皆在此地,五百忍者,三十修罗,四门奥义,你以为你们凭此几十号人,区区四层的火锥阵,能逃出此地吗?」 火王严烈喝道:「少说废话!你先与我一战!」 伊润广义还是不搭腔,依旧喝道:「你这个火王!祭坛被围,火家却只有三两个堂主在此,九堂一法何在?如此残败不堪、分崩离析的火家,你这个火王是怎么当的?大势已去,大势已去!哈哈哈!你们这些受严烈欺瞒的火家弟子,不要替严烈送死,只要你们弃了严烈,我保你们安全离开!」 没等到火王严烈说话,那火炽道人已经忍不住了,扯着嗓子叫骂道:「伊润小鬼子!你再敢蛊惑人心,今天必将你挖心掏肺!」 火炽道人虽怒,博景尘、辅景在、严景天三位居于阵内的堂主,却显得异常沉默。特别是辅景在,眼神已有些闪烁。 伊润广义听火炽道人叫骂,只是冷笑,毫不动怒,一双锐利的眼睛,不住的在火家众人身上扫来扫去,并在郑则道身上多停留了一会。 郑则道当然认识伊润广义,见识过他的厉害,被伊润广义一瞅,背心阵阵发凉,心中又恨又惧。尽管如此,郑则道还是眯起眼睛,十分敌视的看着伊润广义,气势上并未落在下风。 火王严烈此时心焦的很,伊润广义的来意已经说明,并非是剿灭火家,而是要夺自己火王之位。伊润广义的架势,明显是不受激将,拒绝与自己一对一的比试,若让他继续这样耗下去,不仅众人难以脱困,更让自己身处被动。可事到如今,主动权在伊润广义那边,又该如何是好? 火王严烈心知犹豫不得,必须立下决断,心中一稳,便拿定了主意。 火王严烈将血纹锥举起,横在空中,高声道:「四方八重,火家听令!」严烈的举止动作,乃是转守为攻,全力击杀之意。 火锥阵中,听到四方八重四字,谁会不知火王的意思?众人严阵以待,只等严烈一声令下。 「且慢!」阵中一人高声喝道,「火王三思!」 只见火家堂主辅景在一转身,向火王严烈抱拳。 火王严烈倒是一愣,火炽道人本已做好准备,被辅景在猛一阻止,顺不过气,张口便骂:「你干什么!」 辅景在站直了身子,冲火王严烈说道:「火王大人,景在有一句话,请我说出后你再决定!」 火炽道人喝道:「老辅,你是什么意思!」 辅景在也不理火炽道人,歪嘴一笑,也不等火王严烈同意,直接说道:「火王大人,我很想问问伊润广义想推举谁为新的火王,请火王大人准许!万一和火王大人想的一样,呵呵……」 郑则道心头微微一震,张口就说道:「辅堂主!你是要临阵倒戈吗?」 火炽道人骂道:「老辅!你说的什么混帐话!」 辅景在哼道:「我既不是倒戈,也没说混帐话,我们是贼盗世家!贼性如此!我天生好奇,如果伊润广义选对了人,我便认了,如果不对,我要死也想死的明白!」 火炽道人大骂:「辅景在!好个混蛋!」 辅景在依旧哼道:「火炽,你搞清楚,我们是贼盗世家,不是什么名门正派,火家家法虽严,但哪条哪款规定我不许这么问了?」 辅景在这句话一出,顿时憋的火炽道人说不出话来,辅景在说的有理,火王之位虽尊,传承方式却与传统江湖门派不同,一定是能者居之,每次老火王退位,选出新火王时,火家各堂高手争的头破血流,乃是正常,绝非火王一人可决定。所以,质询火王心中续任的人选,只要你有胆,火家九堂一法均可进言。 而且,火王就算不肯退位,也时刻面临着挑战。谁能不动声色的把火王信物偷走,公示于众,现任火王便立即下野,毫无回旋的余地。而盗走火王信物之人,即立即荣御火王之位。可惜这种事情,在火家千百年的历史上,仅仅发生过二次。一次是成功盗走信物,刚刚出示给众人,当天便被莫名其妙的盗走。信物不知所踪,火家哗然,前任火王羞愤难当,自杀谢罪,以至于生出一场乱局。火家倾囊而出,千辛万苦才追回了信物,最后火家元老出面,以火家遴选火王之法操作,再立火王,此事火家称之为「靖申之乱」;另一次是清初时,火王信物被炎火堂堂主盗走,其后稳坐了近四十年火王之位。 所以,历任火王均会费尽心思,将信物放在万无一失之处,而更多的则是随身携带,寸步不离身旁。毕竟凡是火王,都是经历无数恶战胜出,盗术实力超群之人,绝非酒囊饭袋,将信物留在身边自己贴身看管,乃是上策。 通常火王退位,都是在任的火王觉得自己年老体衰,盗术能力逐渐不济,如果再不让出火王之位,被其他人从身边偷走,一世英名难免毁于一旦,不仅退位还受人耻笑。所以火王退位,均是识时务之举。 火王严烈雄霸火王之位近三十年,无人敢轻易挑战他,实力自然强大无匹让人望而却步,而且若没有十足的把握,被严烈发现,一锥打死,更没有人会同情。只是严烈毕竟年事渐高,再炽烈的火焰也有逐渐减弱之时,考虑何时退位一事,严烈早就放在心上。严烈虽不说,火家众人也心知肚明,时候不会太久了。 辅火堂堂主辅景在这么一说,火炽道人说不出话来,火锥阵内也为之一静,众人虽然不敢妄言,也都竖起耳朵,听火王严烈要如何做答。 火王严烈面色严肃,看向辅景在,辅景在虽露出一丝惧意,目光稍微躲闪了一下,却硬挺着身板,看着火王严烈。 火王严烈眉头皱了皱,低声慢慢说道:「辅堂主所言不虚,准你一问。」 辅景在眉头一展,喝道:「尊火王法旨!」说着扭过身去,看着伊润广义,高声道:「伊润广义,你要火王大人交出信物,你可有合适的人选?说来听听!火王之位,素来只传火家弟子,传男不传女,如若不是,你大可免开金口!」 伊润广义朗声笑道:「问的好!」接着换上一副轻蔑的表情,「不过辅堂主,我以前任火家炎火堂右行度之时,你还是辅火堂的无名弟子吧?轮得到你告诉我火家的规矩吗?」 辅景在颇有城府,也不生气,答道:「是啊,我记得当年火家诛灭炎火堂逆徒时,炎火堂人人都算得上英雄,只有一个右行度溜之大吉,连个人影也没见到,后来才弄清楚,原来此人是一头倭寇。难怪难怪!」 博景尘是个半老徐娘,咯咯笑道:「景在,嘴巴厉害!」 火炽道人本来对辅景在一肚子气,听辅景在讥讽伊润广义,也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。 伊润广义冷笑道:「能跟随篡夺火王之位的小人,也就只有口舌之能。」 辅景在念道:「好了好了,伊润广义,我不想和倭寇打嘴仗,刚才问你的,你要说就说,犯不着和我们拉家常,提些说不清的旧事。」 伊润广义扫了扫火家众人,表情平静如常,清晰的说道:「新的火王,乃是火家弟子,火,小,邪。」 伊润广义这番话,石破天惊,大大超出了火家众人的意料之外,郑则道反应更是激烈,上前一步,张口便喝道:「什么!火小邪?此乃火家弃徒!」 辅景在有点想不起来,喃喃道:「火小邪?」 博景尘柳眉一竖,颇为疑惑的看向严景天。 严景天紧锁眉头,思绪万千,他与火小邪的交情不浅,火小邪对他还有过救命之恩,只是听伊润广义报出新任火王的人选乃是火小邪时,还是吃惊不小,难以相信。 火炽道人大喝道:「伊润广义,火小邪乃火家弃徒,连败火徒都称不上,我看你是疯了!来来来,老子不想再听你疯言疯语,要打就打!」 伊润广义笑道:「不疯不疯,火炽道人,你好大的忘性,当年五行地宫被毁时,火王严烈可是亲口承诺,准火小邪成为火家弟子,当时你也在场。难道火王严烈的话是儿戏吗?」 火炽道人高叫道:「火小邪一个小小毛贼,就算他是火家弟子,何德何能,还敢觊觎火王尊位!可笑之极!」 郑则道冷着脸怒哼道:「伊润广义,你是用此人来羞辱火家吗?」 辅景在也想起了火小邪就是通过了火门三关,却被逐出的事情,脸色一沉,返身对火王严烈抱拳道:「火王大人,倭寇辱我火家,请你号令!」 火王严烈此时於气翻滚,以往旧事一一浮现,憋的心头绞痛万分。 火王严烈暗念道:「好狠啊,好狠啊,伊润广义,你竟能如此无耻的利用火小邪,将火小邪这个可怜的娃娃蒙在鼓里。大不了我舍了自己的这身皮肉,宁受五行不复之辱,也要把你揭穿。可是,这么多人在此,我若说出秘密,火家又将大乱……这!这该如何是好!」 辅景在见火王严烈神色不对,惊道:「火王大人!」 严烈这番思索,愁上眉梢,自然博景尘、严景天、郑则道、火炽道人全看在眼里。 众人心头一乱,纷纷叫道:「火王大人!」 伊润广义突然高声厉喝道:「严烈!只要你把火王信物交出,然后自刎于此地,我保证与火家相安无事,速速离开,不伤尔等一人!」 火王严烈暗念道:「也罢也罢,早年我犯的错,终该偿还,我命便该如此……」 火王严烈神色愈发黯淡,竟流露出心灰意冷的表情,毫无霸气。 郑则道唰一下跪拜在火王严烈面前,惨呼道:「火王大人!师父!徒儿愿与你同生共死,火王不能让给火小邪,火小邪现在是忍者身份,一旦他当上火王,火家将受制于倭寇,不能啊!」 严烈低头看了看郑则道,长喘了一口气,抬头凝视着伊润广义,突然哈哈大笑起来:「伊润广义,火小邪此等小儿,若能胜我,便依你所说。」 伊润广义笑道:「严烈,看来你注定要到一个无耻之人了。」 严烈笑道:「何为无耻?我乃堂堂火家贼王,何耻之有?哈哈哈,伊润广义,火小邪可在,让他出来。」 伊润广义朗声道:「当然在!」 伊润广义话音刚落,就见他周身白色的衣服陡然间变的乌黑,人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,一片浓白的烟雾霎时间喷涌而出,直直的向火锥阵压过来。 火炽道人惊的大喝:「速退!」 可是来不及了,浓白烟雾已经直逼火锥阵第一层,就听当当当锐响,不断有人闷哼,跌出烟雾之中,身上鲜血汩汩而出,乃是受重刀劈砍所致。 就听的烟雾中伊润广义的声音隐隐绰绰的传来:「严烈,你忘了我曾经是火家人吗?」 火锥阵也是厉害,虽受此冲击,顿时伤了几人,但阵型不失,纷纷避开锋芒。照理说,火王严烈也该后退,可是他竟矗立不动,直勾勾的看着大团烟雾向自己滚滚而来。 郑则道喝道:「火王速退!」 只听烟雾中伊润广义高声叫道:「火因为烟,火锥虽利,尤以烟灭!严烈!忍军乃烟技称绝,你今日已经败了!」 此话一出,火家众堂主无不凛然!伊润广义所说不错,以烟攻火,乃是破火锥阵最好的法门。 火王严烈依旧不动,那团烟雾已经直破三层火锥阵,冲到火王严烈身前,郑则道、火炽道人、辅景在、博景尘、严景天诸人就要冲入烟雾里迎战,就听火王严烈大喝道:「不用管!」 众人一愣之间,那团浓白的烟雾已经直冲到火王严烈面前,骤然停止,翻滚着竟不上前。 火王严烈大喝:「出来!」 浓烟中一人高喝:「严烈,拿命来。」 一个灰白色的人影从浓烟中闪电袭出,一把尖利的小刀直刺严烈面门,其速之快,直能见一线灰影飞掠而出。 此人正是火小邪,他手中所持利器,乃是甲丁乙临死前赠与的「猎炎刀」。 火王严烈面色一冷,竟似要生生挨火小邪一刀,一旁的郑则道大惊失色,动若脱兔,手中铁扇一舞,尖刺凌厉,直冲着火小邪颈部而去。好厉害的杀招,火小邪若不退,必中此招。 火小邪竟不退避,身子动的更快,脚下一点,不向后反向前,郑则道的铁扇,贴着火小邪后颈而过。火小邪的这番动作,激的郑则道心中猛然抽搐,和火小邪在奉天一战,犹如还在眼前,这才一个月的光景,火小邪的功力竟又能精进到这等程度。要知道贼人在行动中,如果速度极快,脚下必然缺少着力点,停顿虽难但仍有余地可行,而凭空脚下一点就突然再加快几成,若无外力协助,仅凭自身肌体爆发力,几乎没有可能。 郑则道一招既失,想再拦住火小邪已无可能,郑则道失声大叫道:「火王大人!」 眼见着猎炎刀距严烈近在咫尺,严烈还是动也不动,其实火小邪也觉得奇怪,难道严烈在使诈不成?想到此处,火小邪也不免心惊,这个严烈雄踞火王之位二十多年,心机之深实难揣测,眼下不避不让,究竟是何道理?虽说火家盗术中,火形不动乃是至圣至高的法门之一,但也绝非火王严烈这样势在「中刀」,毫无反抗之意的架势。 火小邪虽说来此地之前,心中抱着必杀火王严烈之心,甚为坚决。可这种大好机会,火小邪不知为何,直视着严烈的双眼时,却心中猛然一阵酸痛,倒不是怕严烈设计害他,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。 火小邪心念这一番游移,不由得身子一抖,猎炎刀几乎贴着严烈喉咙而过,整个人闪开一边。 火小邪这一闪,就算是饶了严烈一命,需要再觅时机。火小邪心头暗骂:「火小邪啊火小邪,你到底在糊涂什么!为何啊!」 火王严烈见火小邪避开自己,只是轻叹了一声:「可惜啊!」这才缓缓抬起了手中的血纹锥。 郑则道自然没有看透,只以为是严烈手段高明,抢上一步,护在严烈一侧,大喝道:「火王大人,徒儿与他一战!」 郑则道话音未落,就见一到乌光自侧上方向着自己颈部急摆而来,郑则道不愧是火王严烈亲传的弟子,手中铁扇一格!只听「苍」的一声锐响,郑则道手中铁扇生生被斩出一道裂痕,震得他猛退数步。 郑则道还没回过神来,就听烟雾中伊润广义冷哼道:「与你何干!滚!」 郑则道数年前宁受胯下之辱,求伊润广义绕了自己一命,一直励精图治,勤练修为,自觉已经能够和伊润广义争斗几回合,可前段时间在奉天,当着水妖儿的面,败在火小邪手下,颜面扫地,本就气郁难缓。今天伊润广义一刀便逼退了他,视他如走狗一般呵斥,郑则道心中的委屈、难过、不服、震惊绞的气血翻滚,噗的一声吐出一口甜血。 郑则道脸色惨白,不是他受了内伤,而是他杀心暴起,意欲以命相搏,挽回自己的尊严。可说来奇怪,郑则道此时起了杀心,却是一闪即过,另一种理智将郑则道瞬间说服,要忍!要等!命只有一条,现在还不是玩命的最好时机! 所以郑则道一击退后,竟真的不言不语,不再上前,甚至摆出一副畏惧的神情。 火小邪追踪严烈、郑则道而去,暂且不表,说回来严烈这边。 严烈虽中了火小邪一刀,却恍若无事,和郑则道在地下一路奔驰。严烈进来地下,倒不是指望一定能找到逃生之路,而是为了几件大事。第一是焚毁火家祭坛里的历届火王牌位,以免忍者攻陷此地后玷污先祖;第二是启动各段机关,收拢其余火家残部,做最后一搏;第三是寻到一个暂避之处,尽力解毒。 火家祭坛位于地下,说大也不大,严烈、郑则道不多久便把该做的事情做完,就是没有碰见任何一个火家人。严烈想到地面上火家数十人恐怕难逃此劫,不禁黯然神伤,心想若火家九堂一法均在,就算伊润广义精锐尽出,也未必是火家的对手,可现如今……严烈掩嘴微咳一声,已是满手血污,再不调息,只怕毒素就要攻心了。 郑则道是个明眼人,一见严烈咳血,心知不妙,噗通一声跪倒在火王严烈面前,惨声道:「火王大人,请你珍重身体!我们先去密室躲避一时,再想对策吧!徒儿愿舍命,护火王大人出困。」 火王严烈看着郑则道,呵呵低笑两声,怅然说道:「火家有今日,我对不起历代火王先祖……我心意已决,于此地同归于尽。严道啊,你从师与我已有十年,想必知道我有心把火王之位传于你……」 郑则道听到此话,心头惊喜不已,但他涕泪交流,一拜到底,呜咽着说不出话。郑则道心里明白,他人生的一大目标,很可能就要实现了! 严烈手向怀内探去,郑则道更是头也不敢抬,只等着火王将火家信物取出。 偏偏就在此时,不远处一声惨呼:「火王大人!」 严烈顿时收手,侧脸一看,只见严景天满身是血,断了一条右臂,正踉踉跄跄的跑来。 严烈赶上一步要去搀扶,严景天已经跌倒在地,半跪着大叫道:「火王大人,咱们快走,倭寇已经攻下来了!」 严烈喝道:「其他人呢!火炽呢?」 严景天颤声道:「火炽护我下来,身中数刀,只怕……」严景天这七尺男儿,哽咽不止,「快走吧,火王大人!」 严景天说话间,远处利刀切割石梁机关的声音,刺耳的传来。 郑则道心里比谁都难受,却也发作不得,他上前一步,将严景天扶稳,急迫的说道:「火王大人,我们快走!」 严烈眉头紧锁,此时由不得他再做考虑,三人疾行而去。 严烈领头,下到最下层,此处已经毒水蔓延,没有几处落脚之地了。 三人捡着边际而行,总算到了一扇厚重的石门前,严烈伸手在石门边一探,石门便向着一侧打开。三人速速入内,不忘将石门关拢。 可就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,一道灰影挤着门缝滑身而入,刚一进入,就是几个腾跃,掠向阴暗之处,不见踪影。 这一番变化来得突然,扶着严景天的郑则道,关闭石门的严烈虽然看到,却无法阻止,生生看到这么一个人挤了进来。 第五章 逆火之驰 石门轰然关紧,这间密室内却是鸦雀无声,在房间里明明有四个人,谁也不说话,甚至也不移动,好像所有人都是泥塑木雕,没有生命似的。 且说这间密室,乃是火家祭坛里的最下层,房间一角本有一条密道直通山外,可此时密道已经被毒水填满,入口处咕隆咕隆直冒水泡,浸没了所有低洼处。除非冒着被毒死的危险潜水而过,这里仍然是死路一条。 密室内的僵持持续了片刻,火王严烈才渐渐呵呵呵的闷笑起来,笑了几声之后,却又仰天大笑不止,震的屋内嗡嗡直响。 郑则道警惕的看着四周,将严景天放下,护在严烈身旁。 严烈笑声戛然而止,指着一处阴暗角落喝道:「来者可是火小邪!」 无人作答。 严烈继续喝道:「你既然是伊润广义推举的新任火王,何必学着东洋倭寇那样躲躲闪闪的!」 严烈说完,也不等人回答,一转身迈了几步,坐于大石之上,沉声道:「我命在此,你来拿吧!」 严烈猜的不错,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挤入密室的,正是火小邪。 火小邪一路尾随,丝毫不露破绽,却没有寻到下手的机会,眼看石门要关闭,他也顾不了这么多,先进来再说。但火小邪进来此地,又有些后悔,严烈、郑则道两人已是不好对付,再加上一个严景天是自己的老熟人,更不愿意伤他,所以三人如果联合起来向他发难,自己连退路也没有,几乎没有胜算。 可是火小邪见严烈这样的态度,如果不是使诈骗他出来,难道严烈死意已决,甘心把性命交于自己手上? 火小邪思量再三,越想越觉得自己躲在这里窝囊,既然来了打算主意拼命,为何还是畏手畏脚、犹豫不决? 于是火小邪见严烈落座后,低声答道:「严烈,你不要玩什么阴谋诡计,我只想和你公平一战!生死由命!」说着一个纵身,跳将出来。 郑则道一见火小邪现身,立即象吃了大力丸一般,哪管严烈是否吩咐,脸上一白,杀心暴涨,再也不受控制,向火小邪厉攻而来。 火小邪堪堪然躲过郑则道一击,心想和郑则道生死一战必不可免,也是拿定了十二万分的决心,催动全身劲力,要与郑则道对攻。 「都给老子住手!」严烈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喝。 郑则道、火小邪均被这一喝吓的心头一震,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,彼此僵持。 严烈咳咳咳三声,口中鲜血翻涌。 郑则道急忙赶至严烈身旁,万分关切的说道:「火王大人,请放手让小徒一战,我有把握胜他!火小邪这种不要廉耻之人,人人得而诛之!」 严烈声音疲惫:「不用了,严道,你呆在我身后,不得与火小邪争斗。我有一些话,要说给他听。」说罢,严烈抬头看着火小邪,又说道,「火小邪,你要杀我没错,我也愿意将我的这条性命交予你。只是今天,我想对你说出以前那段难堪的往事,涉及到你的亲生父母,你愿意听吗?」 火小邪倒是一愣,慢慢说道:「严烈,你曾经有很多机会对我说,但为什么要选择今天。」 严烈答道:「此地只有我们四人,严景天早就知道,严道是我的亲传弟子,我今天所说,他们都可以发誓,不对外人讲起。我曾经当着五行世家的人立誓,把这些陈年旧事带入黄泉……哈哈,哈哈哈,今天是我破誓之日,也就是我的死期了!」 严景天蹒跚着坐到严烈身边,只是默默催泪。 郑则道听严烈这样说话,知道以下一番话,涉及到五行世家的惊天内幕,也收了一脸的杀气,退在严烈身后,不做攻击,只是恨恨的看着火小邪。 火小邪静力片刻,事情的发展往往超出了他的想象,但面对严烈这样的话语,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? 火小邪向严烈微微一拜,端坐在地。 严烈轻轻喘了一口气,眼神一片迷乱,思绪已经飞出了这间小小的密室…… 严烈低沉的自言自语道:「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,可我回想起来,恍如昨日……」 清朝末年,民不聊生,国立衰弱,内外交困,洋人们仗着坚船利炮,早已轰开了中国国门,在中华大地上横行无忌。连普通的老百姓也心里明白,大清朝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。 此时在山东境地,出现了一个著名的侠盗,专门与官府、洋人做对,劫富济贫。这个大盗行踪飘忽,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,只是他每次作案后,均会留下一根鸡尾毛,所以民间又称他为「鸡毛大盗」。 这个鸡毛大盗的绰号尽管不雅,仍旧十分传神,只要是他犯下偷盗大案,均会从头到尾的戏耍别人一番,让许多恶人狼狈不堪,颜面扫地,不仅仅是偷东西那么简单,更像个顽童一样。 所以官府、洋人对此人恨之入骨,但无论怎么努力,都碰不到鸡毛大盗分毫。最终朝廷派出了御风神捕,数次围捕此人,却屡屡被他逃脱。此人和御风神捕打了一个赌,如果他输了,就束手就擒,如果御风神捕输了,就退出江湖。这个赌是什么,没有人知道,但结果是御风神捕输了,所以御风神捕心灰意冷,真的从此退出了江湖。 鸡毛大盗名声大胜,引起了当年的火王、水王的注意,火王、水王亲自出面,终于寻到了鸡毛大盗的真身。这个鸡毛大盗,居然是山东烟台的一个张姓穷酸秀才,破落门第的独子,穷的已经是家徒四壁。而且此人家世清白,从没有出过偷盗之人。火王、水王起初不信是他,试了他多次,才终于肯定此人是天生奇才,偷盗的本事是无师自通,关键在于他体内有一正一反两套经脉,亿中无一。这拥有两套经脉的人,便是火盗双脉。 火王再三引诱此人知晓五行世家,谁知他毫无兴趣,干脆闭门不见。直到水王想出一个主意。因为这位鸡毛大盗天生顽皮、好奇,水王便用火门三关的好玩之处吸引他,这才终于引的他接下黑石火令,去赴明年的火家招徒,闯一闯火门三关。 后来鸡毛大盗克火门三关,位列第一,成为火王亲传弟子,入门火家,此为后话,暂且不表。 鸡毛大盗名震中原的时候,东北境内同样有雌雄大盗声名鹊起。这对雌雄大盗,男的自称「火厉」,女的自称「火媚」,行事张扬,专门捡难啃的骨头去啃,而且作案后必留名。民间一度传言,这两人是五行火家的弟子。 时逢乱世,当年的火王爱才,便将这两人也纳入火门三关。 这两人,便是日后的伊润广义和珍丽。 与鸡毛大盗、火厉、火媚三人同时成为火家弟子的,还有山西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贼,这个小贼,便是日后的火王严烈。 当年的火门三关,比火小邪经历的火门三关,规模更大,人才更多。说是火门三关,其实五行世家五路贼王均在火门三关里寻纳良徒。 鸡毛大盗虽说第一关起步不顺,差点被淘汰出局,但随后两关,越是常人无法做到的,他越是驾轻就熟,最终领先第二名足足三天的时间,位列第一。真是不世出的盗术天才! 更重要的是,鸡毛大盗的能力,不仅引起了五行世家的重视,也让他结交到了几个「出生入死」的好友。这几人便是伊润广义、珍丽和严烈。 火门三关结束后,五行世家择徒,又生出变故。因为伊润广义、珍丽是一对夫妻,而且身法手段被人识破来自东洋忍术,怀疑他们是忍者身份,本该逐出火家,成为火家弃徒。这时候已经成为火王亲传弟子的鸡毛大盗站出来仗义执言,洋洋洒洒说了大段的道理,何为盗术和天下,何为人尽其用,何为天下大同等等,文采飞扬,竟就此说服了火王和九堂一法,将伊润广义、珍丽收为火家弟子。 当年的严烈虽也过了火门三关,但排名倒数,进了火家,却不受人重视,哪里赶得上鸡毛大盗的威风。只是鸡毛大盗并不是一个持才傲物的人,与严烈关系甚好,两人分外的亲密。鸡毛大盗喜欢严烈,经常与严烈修习盗术,严烈也十分努力,与鸡毛大盗亦师亦友,盗术竟能得以大进!到了最后,严烈的盗术之高,让他能够进入炎火堂,从此改为炎姓,参与争夺火王的大位。 这位鸡毛大盗,就是续任火王呼声甚高的炎火驰! 可是,炎火驰的天性,让他终究晾下了大祸。 火家动荡,九堂一法的首堂炎火堂,改为严火堂,并被贬为末席,均因炎火驰一人而起。 当年的伊润广义、珍丽两人,的确是日本忍者的出身,珍丽其实是伊润广义的随从,表面上是夫妻之名罢了。这两人受日本忍军头目,也就是伊润广义的生父伊润博流的安排,来中国学习五行世家的盗术,尤其是火家盗术,是重中之重。在炎火驰的帮助下,伊润广义、珍丽进了火家,伊润广义对炎火驰十分的感激,平日里与炎火驰十分亲密。可问题就出在这里! 炎火驰的幽默风趣,博学多才,让珍丽深深的迷恋上了炎火驰,炎火驰竟也喜欢上了珍丽! 而伊润广义竟然默许了,将珍丽做为自己感谢炎火驰的礼物!事后伊润广义每每见到炎火驰和珍丽成双入对,妒意越升越高,但他却极力克制着,终于在未来等到了爆发的那一天。 炎火驰和珍丽的关系,火家人尽管知晓,却对这位未来的火王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,甚至当年的火王认为,如果炎火驰和珍丽有孩子,必能继承火盗双脉,由炎火驰研究出的火家盗术将世代精进,不至于在炎火驰退位后失传。 炎火驰的聪明和好奇也害了他,在他通晓火家盗术,并另辟新枝之后,炎火驰的好奇心开始凌驾于五行世家之上。炎火驰认为五行地宫的设置太过简单,还有提高的空间。 于是炎火驰决定了一件事,就是偷偷地挑战水、木、土、金四家。 炎火驰把他的这个决定,告诉了其他三个人,伊润广义、珍丽和严烈,伊润广义本就有此心,自然同意,严烈、珍丽虽然犹豫,却也无法拒绝炎火驰。于是炎火驰乘着天下游历的机会,四个人去偷五行世家的重宝。 然而这几家的重宝在哪里,炎火驰不得而知。但他们很快碰到了一个人,此人就是流川,未来的水王。 当年的流川已经是一个心理扭曲之人,唯恐天下不乱。流川绝顶聪明,猜出了炎火驰的想法,但他没有说破,只是挑唆着炎火驰去做这件事,并提供了许多情报。 炎火驰带着伊润广义、珍丽、严烈、流川,先去偷了木家木蛊寨中的木媻之眼,造成木家精心调理近百年的木媻失控,吞没了整个木蛊寨,老木王气的暴毙,木家各支发誓要追查到偷盗之人。传说这木媻之眼,乃是用人血、男精之力镇住了木媻,历时百年才生出的一个古怪之物,能辨人心意,特别对有偷盗之心的人,感觉尤其明显。 紧接着,炎火驰又在流川的协助下,将水家千年积累的「中华水眼图」盗走。这幅中华水眼图,不仅是地下水的走向,也包括火山岩浆的脉络。图中标明的几处水眼,又称水龙眼,一旦侵扰,水火腾腾,大罗神仙也逃离不得。 金家的「万世顽铁」,是一颗天外降下的陨石,具有强烈的辐射,金家不知道死了多少人,才将这颗「万世顽铁」封住。这颗陨石,也被炎火驰盗走。金家互相责怪,内斗不休,就此分为乾金和坤金两派,两派金王甚至用自己未来的骨肉子嗣打赌。 接着,倒霉的是土家,土家的「地一迷藏」,是土家老祖宗从地灵风水中顿悟出来的绝世迷宫,厉害在于乾坤颠倒,是不可能找到的出口的迷宫,只是「地一迷藏」所述,凭目前的科技实力,是不可能完成的。「地一迷藏」一夜失窃,土王只看到人影一闪。土王带着新娶的妻子田羽娘追去百里,仍然未果,土王气急攻心,跌入山崖,落得个半身不残。 田羽娘千里追踪,真让她功夫不负有心人,找到了炎火驰等人,但炎火驰极力否认,双方不欢而散。可流川却喜欢田羽娘的摸样,与田羽娘勾三搭四,竟骗到了田羽娘的春宵一夜。 流川甩掉田羽娘后,对炎火驰等人毫不忌讳,大谈田羽娘的床上功夫,十分得意。而田羽娘的执着,超出了流川的想象,田羽娘再次追上炎火驰等人,以自己的美色引诱伊润广义。伊润广义受够了炎火驰、珍丽的恩爱,按捺不住,与田羽娘颠龙倒凤数日,终于被田羽娘利用「阴风水」之术,让田羽娘问出了把柄。田羽娘自知土家之力,无法和炎火驰等人抗衡,便四处游说,鼓动金、木、水三家对火家问罪。 而炎火驰得了金木水土四家重宝,潜心研究,此人旷世奇才,生生让他琢磨出一套防盗阵法,名为「罗刹阵」,有一正一反两仪变化,本为正罗刹阵,若被惊扰,则结为反罗刹阵!而且此阵利用了木媻之眼的人气感应,中华水眼图的一触即发,万世顽铁的稳定镇压之力,地一迷藏的乾坤乱局,火家水火双生术的通融交合,一旦结成,天下无盗! 不过「正反罗刹阵」的邪气冲天,逆反五行,甚至要采纳盗贼之人的血液,连炎火驰也开始觉得害怕。 炎火驰的正反罗刹阵,严烈、伊润广义、珍丽、流川悉数知晓,伊润广义留了个心眼,借东洋忍术可以克制此阵为名,说是研讨,实际记下了罗刹阵的奥妙。 伊润广义盗术虽不及炎火驰,可伊润却有一手别的能耐,就是他记性奇佳,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。伊润广义能受日本忍军所派,来中国偷学盗术,记忆力是他的先天优势。 炎火驰预感到自己闯了大祸,拿着罗刹阵与火王商议,火王听完炎火驰的讲解,大惊失色,当即要炎火驰毁掉此阵,永不准再提。 只不过,炎火驰偷来的金木水土四家重宝,又该如何处理?火王犯了难。 这四件重宝,就算归还给金木水土四家,对他们来说也是奇耻大辱,必不会承认失窃。既然没有失窃,哪里有归还之说。 火王召集了炎火驰、严烈、伊润广义、珍丽四人,一通痛斥之后,也不得不思考如何善后。最终的决定是,坚决不承认,并将四件重宝分散丢弃! 炎火驰去丢中华水眼图,伊润广义去丢木媻之眼,珍丽去丢地一迷藏,严烈去丢万世顽铁。众人在约定的时间内完成,返回火王指定地点,按理说应该没有差池。可是三十年后,伊润广义在东北境内建罗刹阵,应该是伊润广义在此期间投了机。伊润广义很可能没有丢掉木媻之眼,而且追上了珍丽,将地一迷藏拿走,而中华水眼图,伊润广义看过,应该记住了东北的一处水眼位置,最后是万世顽铁,伊润广义逃回日本后,十余年不在中土出现,很可能是利用日本国的科技实力,找到了类似的一块陨石。 众人心怀忐忑,与火王回到火家总部,短暂的平静数日后。金木水土四行,在田羽娘的带领下,来于火家对峙。火家徒众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理,火家与其他四行对峙,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。 火王装糊涂,与土家田羽娘、木家纭⒔鸺仪ち酵酢⑺趺芑岫灾拧H缤鹜跛希鹉舅了募宜膊怀腥献约叶硕鳎吮廾越鹉舅了募姨岢鲅谆鸪鄣幕鸬了鍪切盎穑岬吒参逍校匦氪χ罂欤鹜跻灿凶萑葜铮淼蓖顺龌鸺遥亓⒒鹜酰哟艘佑谑馈? 真是欲加之罪,何患无词! 火王为平息这场五行动荡,思虑再三,提出炎火驰何罪之有,废掉大半盗术,逐出火家即可,不得诛杀,但自己愿承担责任,自废盗术,退隐于世。如果其他四行不从,大不了打个你死我活! 金木水土四行见火王强硬,一时奈何不得,便令火王立下重誓,方才退去。 火盗双脉本不是邪火,但就因为此,邪火之说,强加于身。至于在五行世家内公示,是在严烈成为火王之后的事情。 金木水土四行虽散去,火家内部的斗争才刚刚开始。 火王突然间宣布退位是其一,炎火驰放弃接任火王之位,转为让给严烈。炎火堂做为火家首堂,顿时大哗!严烈是无耻小人之说喧嚣尘上,炎火堂堂主炎火威德高望重,当面斥责,炎火堂一众人等,发誓不立炎火驰绝不罢休,并威胁说出炎火驰退隐的实情! 其实严烈续任火王之位,是火王、炎火驰、伊润广义、珍丽、严烈五人商定下来的,严烈善于隐忍,个性刚强,盗术亦仅次于炎火驰之下,炎火驰只要退出,严烈还是当之无愧的。 岂知炎火堂的脾气上来,倔强至此。 火王只好找炎火堂堂主炎火威密议,如实讲出原委,炎火威听罢,也是惊的一声冷汗,炎火驰居然闯出这么大的祸患,如果处理稍有不慎,火家将面临着以一家敌四家的局面。火王、炎火威愁得一夜老了十岁,最后做出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。炎火驰盗四家重宝一事,绝不可透露,且必须扶持严烈成为火王,如果炎火堂盗众不服,只能强行压制! 于是,新火王由严烈当任一事,暂时平复。 火王自废盗术,在金木水土假惺惺的惋惜声中,一去无踪。而炎火驰亦被火耀针制住,形如废人,由珍丽相伴,远至东北荒僻处隐居。实际上,炎火驰的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想象,就算他身中火耀针,但他是火盗双脉,日后竟能让他自行把火耀针拔除! 严烈就任火王,炎火威也默认,火家内部本该平息,可是伊润广义又蠢蠢欲动。伊润广义自觉盗术不在严烈之下,火王等人决定新火王人选时,伊润广义就心机大动,觊觎火王之位。毕竟能够当上火王,五行地宫、圣王鼎等等火家秘密能够全盘知晓。但当年的火王尽管有些糊涂,但对伊润广义的野心还是看的清的,根本置之不理。 严烈登位后,尊前任火王嘱托,向五行世家公示邪火乱五行之说,虽未指明道姓炎火驰就是邪火之人,但火家人算是心知肚明。从此以后,金木水土四家才算作罢。 伊润广义乃炎火堂右行度,严烈登位不久,他在炎火堂内挑拨造反,并编造出一套严烈阴谋挤兑炎火驰的谎言。炎火堂本就不服严烈,私下密谋反了严烈,另立新火王。 好在炎火威有所察觉,及时让严烈知晓。严烈脾气急躁,炎火威刚走,就决定要抓伊润广义质问!而当时的尊火堂堂主尊火天师,早有把炎火堂打下首堂之位的念头。火家即刻内乱,尊火天师奉严烈之命,率火家各堂镇压炎火堂造反之人。 炎火堂众人多数被擒,亦有被杀之人,炎火威无法阻止,败在尊火天师和数位堂主合击之下,撒手人寰。甲丁乙是炎火威之子,侥幸得以逃生,却对火家埋下深仇大恨,不杀严烈,誓不为人。 炎火威临死之前,早有预感,便将严烈的事情写在封厖火筒中,藏于净火谷万年玄冰洞奈何墙内。 严烈虽想阻止无度杀戮,但力不从心,只好听之任之了。 炎火堂有此厄运,伊润广义本是罪魁祸首,可火家偏偏没有抓到他,伊润广义逃之夭夭,竟没有了去向。火家在中土寻找伊润广义十多年,仍然不得其踪,后来伊润广义成了日本忍军头目之后,再度出现,才明白他原来是逃回了日本,藏匿了十多年。 火家总算平息下来,整个火家之中,只有严烈一人知晓来龙去脉,但严烈隐忍不说,一瞒就是数十年。 此后,炎火堂被贬为末堂,不得姓炎,改为「严」姓,便有了严烈此名的正式由来。而尊火堂顺理成章成为首堂。 过不了两三年,尊火天师亲自挑战严烈火王之位,被暴怒的严烈一锥毙命,火家从此内部分做两派,一派忠于火王,另一派以尊火堂为首,对严烈貌合神离。 而炎火驰和珍丽,不问世事,倒也过得清闲自在,很快便有了一个聪明灵巧的儿子,取名为炎慎,其意为今生谨慎做人,多多克制。 严烈知道炎火驰藏身之地,时不时的去探望一番,讲述自己身为火王的苦楚。在伊润广义挑唆炎火堂造反之前,炎火威也时不时的到来,探访炎火驰夫妇和炎慎。 炎火驰虽甘于清淡的日子,却对身体里的火耀针很不满意,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,自行将火耀针拔出,恢复了一身盗术。炎火驰本不想声张此事,但偶尔的一次出山,碰到了一个人,正是流川的父亲,水王凌波。 凌波是何许人?当年五行世家中,最不好惹的人物便是凌波,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,体态千变万化,时男时女,行踪诡异。唯一能证明是水王凌波的办法,就是凌波的舌头上有一黑色记号,而且只有水家最高级别的人才知道这个记号是什么。 水家丢了中华水眼图,凌波亲自登门火家拜访,虽然凌波若无其事,轻松极了,但当天见到凌波的人,事后无不吓的恶梦数日。据前任火王描述,凌波似乎没有瞳孔,看人看久了,好像魂魄能够被凌波吸入眼睛似的。五行世家,水克火,火家最惧怕的便是水家,凌波这个样子到来,乃是不达目的,誓不罢休。 凌波见了炎火驰,只是装作路人摸样与炎火驰攀谈,没用多久,凌波便看破了炎火驰的盗术已经恢复正常,火耀针应该无效了。 凌波其实是最愿意干一人挑战五行世家的事情的,岂知让这个炎火驰抢了先,对炎火驰这种天才大盗又妒又恨,眼见着炎火驰再次恢复盗术,凌波坐不住了! 凌波并没有对炎火驰动手,而是再次来到了火家,密会严烈,提出火家若是不杀炎火驰,火家将永无宁日。 严烈刚刚处理完炎火堂反叛一事不久,正无所适从,心情烦闷,听凌波要自己去杀炎火驰,顿时暴怒,和凌波大打出手。可惜严烈当年还不是老谋深算的凌波对手,没几个回合就被卸掉双锥,已然输了。 凌波放下狠话,飘然而去。 随后火家每日死一人,连死十人之后,严烈终于坐不住了,召集火家九堂一法,说是要去找炎火驰一决高下。其实严烈打定主意,宁肯让炎火驰杀了他,也不愿意受此胁迫,所以严烈此行,实际抱着必死之心。可就是因为此事,严烈妒恨炎火驰的帽子在火家扣死。 严烈带着一众火家堂主赶到炎火驰隐居之山谷,眼前的景象让严烈根本无法相信。本来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,已是血污横流,灰烬满地,举目凋零。 严烈四处寻找,终于在一处崖壁下,发现了炎火驰、珍丽的尸体。炎火驰跪倒珍丽面前,低头顿首却跪地不倒,满脸悲戚,身上竟无伤痕。而珍丽身上,却数刀洞穿,刀刀致命,只是表情颇为平静,很是奇怪。 严烈找寻炎火驰之子炎慎踪迹,恨不得掘地三尺,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。 严烈嚎哭一日,按火家礼法,火葬了炎火驰、珍丽,又守了七日灵,方才退出谷外。 严烈说道此处,再度痛哭失声,惨声道:「可天下人都认为我严烈就是杀人凶手,我是猫哭耗子假慈悲,火葬炎火驰是为了毁尸灭迹,寻找炎慎是想斩草除根。天下人负我,天下人误我,是我严烈不仁不义、妒贤嫉能、卑鄙小人,可我欠了何人啊!盗亦有道,何谓有道!哪里有道啊!我虽为火王,无物不可盗,却被人把良心偷了个干净!我苦啊!谁人懂我的苦啊!」 严烈似乎把多年积压的苦楚溃坝而出,一代强人,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捶胸顿足,涕泪交流,哽咽的几乎不能言语。 火小邪、郑则道、严景天均呆若木鸡,严烈所说之事,根本不在他们的想象之内。严景天是严烈的心腹,以前倒是听过严烈的抱怨,今天听严烈把几十年的真相合盘托出,也是震惊的眼泪长流。 严烈心思讲尽,双眼骤然黯淡,面色憔悴桑老,已似垂死。 火小邪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,满脑子里均是闷雷炸想,以前梦境中的种种景象,如同画片一样不断闪过。轰隆隆一声,脑海中一片苍白,只见炎火驰、珍丽向自己走来,正亲切的呼喊着「慎儿」的名字。童年丧失的一切记忆都回想起来了,一切的一切! 火小邪啊的一声惨叫,伏倒在地! 就听到严烈剧烈的咳嗽几声,撕心裂肺的高喊道:「火小邪!炎慎!你知道你是谁的孩子了吗?」 火小邪无力抬头,只是哭喊道:「我都想起来,我都想起来了!我父亲是炎火驰,我母亲是珍丽!爹、娘,孩儿对不住你们!」 严烈厉声道:「是谁杀了你父母!」 火小邪哭道:「是忍者!是忍者!火王大人,是我错了,是我错了!」 严烈怅然一笑,低声道:「火小邪,你过来。」 火小邪不敢抬头,跪着挪到严烈脚下,依旧不住痛哭。 良久…… 严烈一直等到火小邪略为平静之后,才艰难的伸出手,抚摸着火小邪的头发,轻声道:「火小邪,火门三关本不该逐你出火家,只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父亲的影子。我在平度城头,用扰筋乱脉的重手,试出你有火盗双脉,更能确定你就是失踪的炎慎。你与甲丁乙南下净火谷,我也知道。只是我来的迟了,没能救下净火谷的一众人等。」 火小邪猛一抬头,打量了严烈一眼,叫道:「师父!你是盗拓师父!」 严烈含泪点头道:「是,我就是盗拓,徒儿啊。」 火小邪啊的一声惊叫,竟说不出其他的话。 郑则道一旁听了,全身一个激灵,脸上不住抽动,他万万没有想到,火王严烈除了他这唯一一个亲传弟子外,火小邪竟也是严烈的徒弟! 严景天定然是知情的,他挪到严烈身边,扶着火小邪的肩头,欣慰的冲着火小邪点头。 火小邪其实已经信了严烈就是盗拓,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,他眼神中依旧是不敢相信的神色。 严烈淡淡笑了一声,说道:「盗拓是没有头发的,对吧,可那才是我的真容。」 严烈一伸手,将满头微卷的长发拽落,头颅之上,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,尽是灼伤,看着惨不忍睹。 严烈低声笑道:「我赢了尊火天师,却被他烧秃了所有头发,哈哈,可笑啊!一代火王,竟是个满脑袋疤痕的秃子!丑陋致斯!哈哈,哈哈哈哈!」严烈大笑着,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,满口鲜血,血色已经发黑,这是毒素入心的症状。 郑则道唰的一下长身跪在严烈脚边,哀声道:「火王师父,请您不要再说话了,您的身体受不住了!徒儿愿替师父一死,请师父不要再自责了!」 严烈摆了摆手,还是说道:「火小邪,拿你的猎炎刀来。」 火小邪微微一愣,不知严烈何意。严烈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火小邪,不容他有疑。 火小邪只好将猎炎刀奉上。 严烈拿住猎炎刀,淡然一笑:「好刀!」说着将胸前衣服一拉,露出胸膛。 郑则道惊呼道:「师父!」就要阻止。 严烈骂道:「不用管我!看好!你们,统统退后一步,我不是要死!」 三人依令而为,看着严烈。 严烈将刀尖一转,对着胸口缓缓刺入。 就在此刻,突听石门外脚步声重重,有巨力轰隆撞击,似乎有大批人马来到门外,正在设法将石门打开。 嚓嚓嚓,利刀刺入石门缝隙的声音和劈砍声连成一片,极为刺耳。 伊润广义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:「严烈小儿,我知道你在里面!与其象耗子一样躲在地洞里憋死,还不如痛快的让我斩上一刀!」 火小邪长身而起,就要迎击。 严烈却聚精会神,嘴里轻轻地发出一声:「嘘……」示意所有人不要说话。 就在石门外大队忍者鼓噪的时候,严烈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,他割开了胸前一侧的皮肉,从身体里面取出两件血淋淋的小东西。 火小邪、郑则道、严景天三人不敢说话,直勾勾的看着严烈。 严烈将东西取出,神色一松,猛然吐了两口鲜血。 严烈用袖口将从肉中取出的小东西上的血迹擦净,原来还有一层牛皮纸在外面细细包裹着。严烈小心翼翼打开纸包,用手指拿出两件事物! 是两枚戒指,每个戒指上有一颗银白细小的珠子镶嵌。这两颗珠子看着也奇,通体洁白,形状并不是圆形,略带棱角,里面有隐隐的暗红光华流动,却绝不外泄分毫,似乎里面珠子里有两条发光的红色小鱼游动似的。 严烈持于手中,低声喝道:「火小邪,跪下!」 火小邪言听计从,正跪在火王严烈脚下。 严烈说道:「这两颗珠子,就是火家王者的信物,一颗世代相传,一颗是从五行圣王鼎龙嘴灯中取出的火涅珠。这两颗珠子本是一对,同明同亮,是火家与五行圣王鼎联系的唯一信物。珠子亮起,则要归还一颗至五行圣王鼎,珠子熄灭,如此时摸样时,则要从五行圣王鼎龙嘴灯中取出,凑成一对。时逢乱世,圣王鼎五灯俱灭,天下动荡,所以两颗珠子均在我手中。持此信物,两件不得缺失一件,即可在火家称火王。我精心保存了数十年,今日就将火王之位让出。」 郑则道站在严烈身侧,看着火家信物就在严烈手中,却不似传给自己,心如刀绞一般,脸上有红似白,面上肌肉竟微微的抽搐起来。 而严烈、火小邪、严景天三人,却没有精力顾及到郑则道的反应。 严烈咳出一口鲜血,挣扎着强打精神,继续说道:「我本想把火王之位传给严道,但今日与你相见,说出旧事,便改了主意。火王本该就是你父亲炎火驰的,我不过是勉强占了炎火驰的位置,今日,我把火王之位传于你火小邪。」 郑则道突然跪在严烈脚边,眼泪横流,叫道:「师父,传于火小邪我没有意见,只是伊润广义这奸贼此行的目的便是如此!师父!他们马上就要攻占进来,我们先设法逃走,再商大计吧!」 严烈低骂一声:「严道,休要放肆!」 火小邪躬身一拜,说道:「盗拓师父,郑则道说的对!火王之位我万万受不起,你们走吧,我帮你们退敌!」 严烈伸手一抓,将火小邪的手牢牢抓住,将火家信物塞到火小邪手中,瞪大了眼睛看着火小邪,嘶哑道:「我意已决,你是不接吗?」 火小邪本可轻易挣开,可这个时候,哪里能使出力气,热泪翻涌,低头不语。 严烈哈哈大笑,将手松开,突然嘴角一撇,轻笑着说道:「火小邪,一定记得和伊润说,你已经拿到了火家信物。万万不要说我和你说过什么,你不要把信物交给他,能保你一命,保火家一脉!哈哈,哈哈哈!」 严烈仰天大笑,叫道:「火驰大哥,我来找你喝酒了!」 严烈身子一硬,竟就此气绝,魂飞天外。 纵览严烈一身,从无名小贼到火家弟子,从与炎火驰交好到同学盗术,从与炎火驰同盗四家重宝到登位火王,数十年间,严烈一直将秘密藏于内心深处,宁可背负种种不耻罪名,也隐忍不发,甘受煎熬。严烈虽不是伟人,却也称得上英雄。 第六章 火行万年 火小邪手捧两颗火家宝珠,眼见着严烈死在自己面前,虽然难过的无以言壮,却再也哭不出来。回想自己与严烈的往事,原来严烈才是最被误解,承受了最多委屈的人,与严烈相比,自己的所谓不公平简直不足一提。严烈虽死,痛哭流涕面对他,定是严烈最为不齿的。 火小邪忍住眼泪,紧咬牙关,手捧宝珠,向着严烈深深一鞠! 就在此时,火小邪却觉得余光一闪,一道利刀向着自己手腕切来,其速之快,简直避无可避。火小邪心头一惊,连忙沉腕,并要将两颗宝珠牢牢捏入手中。 可是还是迟了,一柄铁扇猛击火小邪手肘,震的火小邪一酸,手中的一颗珠子竟被震出手心。利刀、铁扇齐收,那颗脱出手掌的珠子被铁扇一划,弹开一边,顷刻被人收去! 火小邪本有机会避开这一招,谁曾想有人在严烈刚死的时候发难,而且算的精妙,切人手腕是假,目标宝珠是真。 火小邪捏住剩下的一颗宝珠,急速翻滚后撤。 这边严景天狂吼道:「严道,你干什么!」 向火小邪发难之人,正是郑则道! 郑则道此番出击,虽未把两颗宝珠全部拿到,但至少拿到了一颗,仍算的上成功。 郑则道将一颗宝珠收入,已经面色惨白,严景天刚刚骂完,就见郑则道手腕一抬,一道白光从郑则道袖内射出,直袭严景天咽喉。 严景天怎料到郑则道会痛下杀手,他受伤颇重,根本没有躲闪之力,顿时被暗器刺了个正着。一管血肉被顷刻挖出,咽喉被抓穿,已经说不出话。 严景天喉头一响,怒眼圆睁,伸出手指着郑则道,满嘴鲜血狂喷,就此身亡。 郑则道嘿嘿冷笑两声,连往后退。 火小邪见此巨变,哎呀一声大叫,揉身而起,一把抓起严烈尸身旁的猎炎刀,向郑则道狂攻而去。 郑则道并不迎击,只是躲避,不住的嘿嘿冷笑。 火小邪心知如果自己急火攻心,很容易落入郑则道的圈套,步子略一放慢,厉声道:「郑则道,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!」 郑则道冷冰冰的边逃边耻笑道:「火小邪,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!严烈这个蠢材竟把火家信物传给你,大错特错,死不足惜!火小邪,我当不成火王,你也别想当上火王!呵呵,呵呵呵!」 火小邪沉声厉骂道:「火王尸骨未寒,你就做出这种事情,你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!」 郑则道尖声道:「我不要脸,你以为你就要脸吗?若不是你,火王的位置就是我的,是你伙同伊润广义来攻打火家,又一路追杀火王,一直追到此处。若不是你,严烈本能活命,却被你生生逼死!天下不要脸的人,火小邪你才是第一!」 火小邪心中一绞,这个该死的郑则道,言辞犀利,自己历来就不是他的对手,况且郑则道所说,还正中了火小邪心中最不堪的一处。 火小邪压了压情绪,冷哼道:「杀人偿命!死债死偿!你逃不掉!」 郑则道尖声大笑:「你以为我逃不掉?你觉得我象严烈那样蠢吗?」 郑则道话音刚落,就听一声巨响,那扇巨大的石门轰然而倒,激起灰尘滚滚,冲的人睁不开眼睛。一众忍者闪电而入,刹那间就摆好了阵势。 郑则道尖声高笑:「火小邪,好威风啊,日本忍军!」 火小邪再不言语,举刀便上。 郑则道跳开几步,突然高叫道:「后会有期!」说着竟噗通一下跳入毒水中,没了踪影。 郑则道跳入毒水逃走,又出乎了火小邪的意料。 火小邪只是一愣,管不了那么多,也跟着跳入毒水里。 毒水里伸手不见五指,水面下空间庞大,哪里还有郑则道的影踪。 毒水很快浸透火小邪的防水忍装,刺的全身剧痛,眼睛更是辣的象要着火。火小邪知道这样下去,自己是必死无疑,可眼睁睁的看着郑则道逃离,情何以堪!火小邪在毒水中哇的一声惨叫,只好跃出水面! 一众忍军见火小邪从毒水中跳出,赶忙有人毕恭毕敬的上前,拿出药水要给火小邪擦拭。 火小邪见到这些忍者就怒火万丈,一把夺过药水,反手一刀,其力极重,竟咔的一下把上前的那位忍者手掌切掉。而这个忍者竟不喊叫,只是双手一抱,竟跪在火小邪面前,重重的点头,势在求死。 火小邪真想一刀上前杀了此人,可全身的剧痛却让他清醒,严烈死前和他说过的话一一浮现,严烈能忍辱负重三十年,自己就忍不住这一时而徒增杀虐吗?眼前,伊润广义率领忍军,自己能不能胜过伊润广义实难预料,倘若贸然行事,和伊润广义翻脸,只怕根本离不开这间密室。 火小邪收了猎炎刀,转身就走,其他忍者继续跟上,要为火小邪涂抹药水。 火小邪干脆一不做,二不休,端坐在石凳上,脱下衣裳,眼睛一闭,任由忍者给自己涂抹药水疗伤。 只听到伊润广义的声音阴沉沉的传来:「火邪,拿到火王信物了?」 火小邪甚至不动怒气,平静的说道:「信物有两件,我只拿到一件,另一件让郑则道拿走,潜水逃了。」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:「严烈……可是你所杀?」 火小邪点头道:「是!不过我胜之不武,严烈身上中毒,只与我对了三招,便自绝而亡。」 伊润广义慢慢踱步上前,也不接近火小邪,悠悠的问道:「严烈身旁这人呢?」 火小邪答道:「郑则道与我争夺火王信物,误杀了此人。」 伊润广义嗯嗯两声,走开几步,看着火王严烈的尸身,说道:「严烈彪悍一生,落得这种下场,实属他咎由自取。」伊润广义转头向火小邪看来,却见火小邪还是闭着眼睛,说道,「火邪,火家信物给我看一看。」 火小邪将手伸出,手掌一张,那枚镶嵌着宝珠的戒指赫然在手。 火小邪仅仅展示了一下,便立即合拢捏紧,说道:「让郑则道拿走了一枚,很不痛快!请让我继续追击郑则道,以解心头之恨!此物我暂时保留!」 伊润广义笑道:「你留着吧,不用给我。火家经过我们这次围剿,元气大伤,已经不成气候。只要你把这件留住,便没有新的火王。火邪,你做的很好,我们此战大胜!哈哈!」伊润广义挥了挥手,对忍者吩咐道:「把严烈尸体运走,带回奉天展示!剩下那人,剁成肉酱,弃于荒野!」伊润广义边说,边斜眼打量着火小邪的表情。 火小邪至始至终没有睁眼,也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听到这里,却突然眉头一皱! 伊润广义微微一笑,看着火小邪并不问话。 火小邪说道:「请大人开恩,另一个死者是我的熟人,火家严火堂堂主严景天,幼年时曾救过我一命,请大人将他厚葬了吧。」 伊润广义听罢,方才哈哈一笑,说道:「好!便听你的。」 伊润广义吩咐一番,数名忍者上前,用黑色绢纱将严烈、严景天的尸体裹住,移往室外。 火小邪听到严烈、严景天尸体被移走,心中虽酸楚难当,但脸上毫无表情,只是说道:「大人,我要留在此处寻找郑则道!死要见人,活要见尸!」 伊润广义哈哈笑道:「火邪我儿,辛苦你了!为父先行一步,你好好保重,我在山庄内静候你凯旋归来。」说罢转身便走。 火小邪站起身来,向着伊润广义微微一鞠躬,礼当送行。 伊润广义上到地面,漫山烟雾早已散尽,地上残值断臂,血流成河,迷漫着一股子血腥气味。大批忍者正在收拾残局,搬运尸体,虽然此地如同地狱,却只听到忍者的脚步声和尸体摩擦地面的身体,这份无端的安静,更显恐怕。 伊润广义遥望天边,东边一轮红日已经露出一角,天色即将大亮。 伊润广义面色严肃,向着东边深深一鞠躬,虔诚的念道:「天皇万岁!」半晌之后,才站起身来,竟双目含泪,分外的激动。 日光照耀,伊润广义的影子不正常的扭曲起来,有极低极细小的人声从伊润广义脚底传出。 「伊润大人,你就不多问问火邪?咯咯咯咯,他的话我有些信不过啊。」 伊润广义并不回答,只是默默的向下方走去。 「伊润大人,如果严烈交代过火邪什么呢?你不担心?还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?小心放虎归山了!咯咯咯咯。」 伊润广义身子不动,却见腰间一道乌光冒出,噌的一声,乌豪刀直插入自己的影子里。 伊润广义低声喝道:「影丸,你若再多说一句!我就把你手脚全数斩断!让你求生不能,求死不得!」 「是……伊润大人。」 伊润广义脚下的影子闪了闪,恢复了正常摸样。 伊润广义收了乌豪,默默地走去,很快便没入山头的乱石中,消失无踪。 火小邪抹好了药水,换上忍者拿来的新衣服,长身而起,注视着密室中的水面。 水面已经开始微微波动,正在缓缓下降,这是忍军得手之后,开始泄水。但是以这种速度,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,才能泄尽,完全的露出地道。 火小邪静静地站着,看着水面的波纹,再不想以前一样心绪难安,反而空无一物。因为火小邪早在严烈死时,就想明白了,他应该怎么做,再也不会犹豫。 而郑则道到底是生是死?唯有这一个问题,还不时的闪动在火小邪的脑海里。 说回到半个时辰前,郑则道跃入毒水,火小邪无法追赶之后的事情。 黑鸦鸦的毒水中,没有一丝的光亮,却听到咕隆咕隆声爆响。一个人影从水面下猛然跳出! 这个位置还真是蹊跷,说是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,可空间之小,还不如说是一个较大的通风管道。 跃出水面的那人一个趔趄,跌倒在地,随即惨烈的呻吟起来。他从头到脚冒出的白烟,吱吱的皮肉灼伤声,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,如同困兽临死前的挣扎。 一丝火苗嘭的燃起,丢向一边,照亮了这片方寸之地。 只见郑则道痛苦的嘶吼着,将自己全身的衣服全部撕烂,四处翻滚,双手不断在衣服里乱抠乱抓。 郑则道滚了两滚,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瓷瓶,他略略安静,喉咙里呜呜低吼,仰面朝天,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手中,奋力在脸上,头上涂抹。 瓷瓶里的药水似有奇效,一经涂抹,郑则道的痛苦声便逐渐低了下来。 郑则道端坐起来,手脚不停,不住的在全身各处涂抹着。可是,郑则道的头发已经脱落,脸上更是血红一片,皮肉开裂,之前好端端一个美少年,此时变得万分丑陋。只是郑则道那双眼睛,还是异常的犀利,直勾勾的盯着地面,冒出野兽一样的光芒。 略略一静,郑则道颓然倒地,他嗓子里挤出一丝丝的笑声,很快变成放纵狂笑:「哈哈哈,我没死!我没死!严烈你这个笨蛋!火小邪你这个废物!你们全都是笨蛋、废物!没想到吧,没想到吧,我郑则道还活着!」郑则道将从火小邪手中拿到的火家信物戒指戴在手指上,得意的端详一番,继续狂笑不止。 郑则道狂笑一气,语调又突然狰狞起来:「我不会罢手的!火王是我的!是我应得的!不止火王,整个天下都是你们欠我的!都要还给我!」 郑则道咆哮着翻身而起,抄起脚边的一根铁钎,对着墙壁一阵猛凿。他绝不是发疯乱干,在他决定跳水逃生之前,甚至在火家祭坛被忍军为困的时候,就已经不断地思考逃生之法。郑则道与寻常的火家人不同,他的心思细密,更像是水家人,所以当年火门三关时,水王流川都有将他纳入水家的念头。郑则道与水妖儿成婚后,耳熏目染,对水家的情报收集能力深感佩服,所以慢慢养成他无论身处何处,都要把当地各种情报摸个清楚,各种逃生应变之法,房屋构造格局,地理结构环境等等都在郑则道收集了解的范围内。 火家祭坛虽是火家重地,但郑则道做为火王亲传弟子,是有资格查看到关于火家祭坛的各种土木信息的。所以郑则道从毒水逃生,找到这处废弃的通风道,早就在脑海中计算成熟,绝不是他误打误撞。郑则道之所以不向火家任何人提起他有这些发现,是郑则道把这些发现做为他争夺火王之位的筹码,哪能轻易说出! 只是郑则道没想到,他逃走时居然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! 郑则道边凿边怒骂道:「我不会象你们这么笨,死在这里!我是水火双生,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聪明,什么都难不倒我!」 随着墙壁被凿开,一股冷风瞬间灌入,一条黝黑无光的通风暗道呈现在郑则道面前,看模样已经废弃多年了。郑则道想也没想,连抓带拔,将洞口扩大,一头便钻了进去,蠕动着向前方拱去。 郑则道和伊润广义之间,还有一个惊人的秘密! 就在伊润广义烟攻火锥阵,火家和忍者在烟雾里大战不休的时候,郑则道和伊润广义有一次非常古怪的接触。 郑则道被烟雾笼罩住,看不清事物,也是与忍者力战不休。郑则道是杀手出身,杀起人来,比普通的火家人更胜一筹。可就在郑则道杀了数人之后,突然感觉一道怪力自脚底而起,拉着他动弹不得。 郑则道低头一看,只能见到一个灰朦朦的影子盘在脚上,不知何物! 郑则道正想挣脱,一把黑色的刀已经横在自己脖子上,这把刀郑则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,乃是伊润广义的乌豪! 郑则道上下被制,心头惨叹一声,本想就此等死。可脚下的影子却盘上郑则道的身子,在郑则道耳边低声道:「咯咯咯!咯咯咯!郑则道,如果你不想死,可以听我的主意。」 郑则道走南闯北,也算是见过世面,可一个影子竟能和他说话,还是让他肝胆冰凉。 只听那影子低声道:「只要你拿到严烈的火家信物,伊润广义大人不仅可以饶了你一命,还可以支持你成为新的火王。甚至在大日本帝国占领中国后,立你为封疆藩王。咯咯咯!你们郑家的复国梦便能实现。咯咯咯!怎么样?考虑考虑吧?」 郑则道静默片刻,缓缓点头。 那影子低笑道:「好,成交了!咯咯咯!记住啊,你要是拿不到,只有陪严烈去死了。咯咯咯!」 影子唰的一下从郑则道身上滑开,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。 伊润广义的乌豪也慢慢从郑则道的脖颈处退开,只见到伊润广义的白色长袍一闪,鼓动起一团更浓烈的烟雾,无影无踪。 伊润广义和影子刚走,便有灰衣毒忍向郑则道袭来,却不死命攻击郑则道,似乎只想把郑则道逼走。 郑则道何等聪明,一算局势,要想的到火家信物,必须带严烈回到地下。于是郑则道上演了一出救驾火王严烈,在前带路,将严烈引入地下暂避的好戏。 暂不说郑则道为了逃走,在地下如同蚯蚓一般乱钻,说回到火小邪这边。 火小邪在地面上足足等了小半日,毒水才全部退去。火小邪一马当先,下到地道中寻找。 倒是没费多大功夫,便寻找到了郑则道逃生的蛛丝马迹。火小邪看着狭小黑暗、几乎没有尽头的通风岩缝,郑则道居然能挤到这里面去逃走,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和毅力。 且不论郑则道是否已经逃出升天,就算他还在石头缝里,要想从偌大的山体中,把郑则道这条蚯蚓挖出来,近乎于海底捞针! 火小邪思量再三,决定放弃寻找郑则道。不是火小邪不恨郑则道,而是火小邪不想在此事上耽搁太多时间,他有更重要的敌人,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。一是伊润广义,二是五行至尊圣王鼎! 火小邪对留下此地善后的忍者们略作安排,自己一个人独行而去。 庞大的日本军队还是紧紧包围着这座山头,未有一丝懈怠。若不是火小邪强行压制自己的仇恨,保持和伊润广义的关系,能否逃出这片钢铁洪流,还真是无法预料。 火小邪到了此时,一改年轻时的冲动毛躁,审时度势,进退有度,避重就轻,方称为真正的大盗! 火小邪有忍军少主身份,自然顺利出了包围圈,拉过两匹壮硕的军马,换了衣裳,跨马大喝一声「驾」,向着奉天城疾驰而去。火小邪料想,如果他日夜兼程,是有可能赶在伊润广义之前到达奉天的!在奉天,火小邪必须安顿好一个重要的人,那就是自己的日本妻子宫本千雅,宫本千雅的身子里,还怀着他的孩子…… 火小邪刚走没有多久,在铁桶一样包围着火家祭坛山头的日军后方,一处饮马的小沟边,发生了怪事。一匹喝水的战马突然发疯,四处狂奔,近看才知道是眼睛被刺瞎。日军不得已,用军刺将马刺死。可战马的尸体还没有拖走,在附近又有两个日军尸体被发现,均是被人拧断了脖子,其中一人全身赤裸。 好在这批日军是精锐之师,尽管事发突然,却没有慌乱,立即断定是有人从外部入侵,于是严查死守,清点附近的人数,并禁止一切人员出入。 可一切很快归于平静,好像潜入军营杀人的刺客就此蒸发了。 殊不知,就在日军短暂的混乱中,一个人早已逃之夭夭,正是郑则道。 郑则道穿着一身日军军服,捡着沟渠之处,全力疾奔了几里路,确定无人跟随,这才全身一软,昏死在草窝中。 想那郑则道也实在能耐,强忍着全身剧痛,从暗无天日的地缝中挤出来,又在日军身后制造混乱,趁机逃脱,接着全力奔跑了几里路,还必须警惕着是否有人跟踪。若换了常人,只怕一个环节都完成不了。 郑则道昏了不知多久,却心弦未松,猛然间感觉到不对劲,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。 果然不出郑则道的预料,在郑则道身边,站了七八个黑衣人。这些黑衣人,只露出两只眼睛,默然的看着郑则道,也不知来了多久,竟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的打量郑则道。 郑则道低喝一声,翻身而起,抄起从日军处缴来的军刺,作势欲搏。可郑则道凝神一看,这些黑衣人的打扮和日本忍者截然不同! 郑则道又惊又喜,这种打扮的人,他与水妖儿一起时见的多了,绝对是友非敌。 郑则道噗的吐出一大口污血,沉声道:「来者可是水家!」 这些黑衣人并不答话,只是侧过身子,抱拳一拜,似在迎接某位大人到来。 只见从一侧缓缓走出两个人来,一个是身材修长,穿着身普通的大褂,貌似教书先生的中年男子,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衣,面若寒霜,冰山美人一般的女子。 郑则道一见这两人到来,啊的一声大叫,猛然跑上几步,却步履蹒跚,被乱草绊倒,摔在两人面前。 郑则道虽说摔倒,但就地一撑,向着男子跪拜,恭敬道:「水王大人!岳父大人!火家被倭寇围剿,火王严烈战死,只剩我一人逃出!」 这男人正是水王流川,而他身边的女子,正是水妖儿。 水王流川抬头望了望远处,叹道:「还是来晚了!」说罢低头看着郑则道,说道,「严道,免礼吧,一旁休息!」 郑则道如释重负,瘫软在地,他心里明白,能碰到水王流川,基本自己这条命有保了。 郑则道瘫坐在地,看向水妖儿,柔声道:「妖儿,你也来了。」说着两行泪滚滚而下,无声哭道,「我如今这样,有何面目见你……」 水妖儿毫无表情,只是走上前来,蹲在郑则道身边,从怀中取出药剂,在郑则道面颊上涂抹。 郑则道端坐不动,仍水妖儿为自己上药,紧咬牙关,任凭泪水横流。 水妖儿使手绢将郑则道的泪水擦去,低声道:「能活下来,便是万幸,此药纯烈,不能近水……」 郑则道微微点头,强忍住心中哀痛,再不落泪。 其他水家黑衣徒众也凑将过来,为郑则道拭擦肌肤,上药包裹。 水王流川一直一言不发,静静看着郑则道,直到水妖儿为郑则道涂抹面颊完毕后,才慢慢踱开几步,站于土丘之上,望着火家祭坛方向。 大风凛冽,吹的水王流川衣裳飞舞,好似思绪也随风而去。 水王流川略一转头,对郑则道问道:「火王信物,传于何人?」 郑则道咬牙切齿的答道:「火王大人本将两枚火家信物传与我,岂料火小邪这奸贼尾随而至,半路杀出,趁我祭拜火王尸身时有所不备,夺走了一枚!忍军人多势众,我不敢与其纠缠,为保火家一脉,潜入忍军灌入的毒水中,奋力逃出!」 郑则道在怀中一摸,将火家的火煞珠戒指取出,展示给水王流川观看。 水王流川扫了一眼,低哼一声:「你自己收好。」 郑则道将火煞珠收好,转头对水妖儿说道:「火小邪认日本人为父!成为忍军少主!倭寇围攻火家,就是他趁着火王大人的再三忍让,刺伤了火王!才让火王大人冤死!此等不知廉耻,不认祖宗的小人,罪大恶极,火家与其势不两立!」 水王流川问道:「严道,你所说可是真!」 郑则道一拜倒地,万分肯定的喝道:「小婿若有半句虚言,愿受五雷轰顶之刑,天地不容!求水王大人为火家伸冤!」 水王流川听了,哈哈大笑,忽又止住笑声,眯着眼睛看着郑则道,说道:「好,我信你。」说罢,转身肃立,又不言语。 郑则道看了几眼火王,转头对水妖儿柔声道:「妖儿,我今天这个摸样,对不住火家,更对不住你,你如果不愿意见我,我可以……」 水妖儿冷冰冰的打断郑则道的话:「别说了,你好好养伤,你我是夫妻,不离不弃。」 郑则道倍感欣慰,伸出手将水妖儿手握住,水妖儿微微一震,也不挣脱。 郑则道轻声道:「妖儿,委屈你了……」 说话间,就听不远处的水王流川低喝一声:「田羽娘,你既然赶来了,就别躲着了。」 就听土石开裂之声,从水王流川一侧土坡后,缓缓走出五个人来,打头一位女子,半老徐娘,不怒自威,正是土家田羽娘。田羽娘身后四位,分别是土家发丘神官田遥、御岭道宗田观、摸金督尉田令、搬山尊者田迟。 水王流川笑道:「土家日行千里,五行居首,想必田羽娘比我们更早到这里吧。」 田羽娘冷哼一声,并不与水王流川做答,而是向郑则道走上几步,厉声道:「严烈到底怎么死的?他死前说过什么?你如实讲来!」 郑则道认得这个田羽娘,虽不是土王,却实际掌握土家大事,乃土家说一不二的人物。 郑则道当然记得火王严烈所说的陈年旧事,可他怎么会说,于是郑则道恭敬一拜,慎言道:「日本忍军此行,乃是杀火王,夺火王之位传于火小邪的阴谋。忍军狠毒,用毒水封了所有密道,再用毒烟围困火家祭坛,以烟雾破了火家火锥阵。火小邪是忍军少主,一直强攻火王大人。火王大人对火小邪多有忍让,却让忍军放出血液带毒的忍者,火王大人不慎吸入毒气,与我退往地下。而火小邪穷追不舍,进入地下之前,从背后偷袭,刺中火王大人后背要害。火王大人与我、严景天在地下相遇,转往密室暂避,此时火王大人已经油尽灯枯,便把火家信物传于我,大笑而死。死前只交代了火家信物的种种要旨,其余并未多说。正当我祭拜火王大人尸身时,火小邪闯入,杀严景天严堂主,夺走两颗火煞珠中的一颗!」 田羽娘大骂道:「放屁!你在撒谎!」 郑则道大惊,但他能熬过种种苦难,并不会被田羽娘吓住,反而脾气一硬,同样大声道:「田夫人!土家有开山遁地之能,你们出面营救,火家必有退路,可你隔岸观火,不伸援手,现在反而在质问我所说真假!火王大人死前并未说过什么对不起土家的事情,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质问我,又是何意!」 田羽娘被郑则道这么一问,倒是一下子哑口无言。 水王流川嘿嘿笑了两声,说道:「田羽娘,你太固执了。我的小婿死里逃生,拼死拿到一枚火家信物,不至于让火小邪成为火王,算是保住火家纯粹。你这样问他,不妥,不妥。」 田羽娘面色一沉,再不说话,避开郑则道的眼神。 有听一声报道的细语,有一个黑衣水家人,领了几个人来。 这几个人分为两拨,一拨人一副坐店经营的店掌柜和伙计打扮,另一拨人则是西服革履,他们显然赶的着急,均是风尘仆仆。 水王流川笑道:「木家青云客栈,金家有钱人也到了。」 店掌柜摸样的人站出一步,向水王流川、田羽娘行礼,喘着粗气说道:「对不住,对不住,日夜兼程,还是来得迟了。」 另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也上前一步,行礼后说道:「日军封锁的很厉害,飞机也飞不得,抱歉抱歉!」转头看到伤痕累累的郑则道,又故作关切的行礼道:「哎呀,这不是火传使者严道大人吗?怎么搞的……伤这么重,差点认不出来……」 郑则道心里的憋屈愤恨,已经到了极点,回想严烈死前说的旧事,感情金木水土四家是巴不得火家被围剿,报当年炎火驰盗取四家重宝的怨恨。什么五行世家,看着都是首鼎之人,其实明争暗斗,落井下石的本事才是第一。 郑则道哇哇大叫,拔地而起,气的脸孔扭曲,大骂道:「你们看到火家有今天,是不是高兴的要死!是不是来这里看火家出丑!以五行世家之能,倭寇这么大的行动,你们会毫不知情?还要水王大人叫你们来?无耻,你们简直是无耻!」 眼见着郑则道暴跳如雷,金家、木家也不解释,只是退开一边作罢。 郑则道发了一通脾气,又哇哇吐了两口污血,方才瘫倒在地。 水王流川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,对木家青云客栈的掌柜说道:「木家掌柜的,火传使受忍军毒水所伤,还麻烦你们用木家灵药施救。」 木家掌柜的赶忙答道:「好的,好的!」 郑则道骂道:「我宁肯烂到肠穿肚烂,也不要木家人救。」 水王流川笑道:「小婿啊,别计较了,现在我们金木水土四家,都欠你和欠你火家的。」 郑则道一听,心头一跳,水王流川厉害啊,一语道破天机,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? 郑则道哀叹一声,忿忿不平的说道:「可我只有火家一枚信物,辜负了火王大人的临终嘱托,我有何面目见火家人啊。」说着说着,郑则道痛苦不堪,显得自责难当。 田羽娘一旁哼道:「罢了罢了!严烈总算是个故交,土家没有帮到火家解困,确实有失五行信义!火家不可无火王,严道,你既然持有一枚火煞珠,又得到严烈临终托付,土家愿助你暂列火王之位。」 水王流川跟风道:「小婿心里稍安,先去青云客栈疗伤,火家那边,我会出面先行打点一二。」流川看向木家、金家,又说道,「几位意下如何?」 木家掌柜的忙道:「水王大人说的极是,火传使严道大人早有耳闻,本就该是火王不二人选!我们为严道大人治伤,同时派人向木王大人说明原委,请示火王之位破例操办。」 金家西装男子也抱拳长声道:「田夫人、水王大人、木家掌柜说的有理,金家虽不才,也知乱局当中,理应特事特办,先扶持严道大人暂列火王之位,当是合情合理!」 水王流川看着郑则道,说道:「小婿,你看如何?」 郑则道叹道:「承蒙各位厚爱,但我毕竟缺失了一件火家信物,暂列火王之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,火家经历此次惨祸,面临危局,我回火家后,仍需和火家众人商议。大家的好意,我心领了!」 水王流川笑道:「火家内政,的确不宜太多干预。小婿你若在火家为难,随时可与我们商议!眼下此地凶险,不宜久留,请各位先护着严道退去吧。」 水王流川一通安排,便由水家领路,众人护着郑则道撤走,很快便渺无踪影了。 清晨,奉天城门刚刚打开不久,南来北往的商贩行人,正在鱼贯进城。 只听得得得的马蹄声响起,一骑快马,绝尘而来。 马上一人,穿着夹克常服,风尘仆仆,显然是赶了一夜的路。此人虽面有疲态,一双眼睛仍然神采奕奕,一看就不是个平常人。 这匹马来的快,加上马上之人大声吆喝着让开让开,路人纷纷避让,看着快马直向关卡驰去。 此时的奉天城,早就在日军的控制下,所以内外岗哨,皆是日军把守。 关卡的日军见到有人疾驰而来,竟不减速,不由得把枪举起,紧张的用日语大叫:「站住!站住!什么人!开枪了!」 马上那人用日语高叫:「天皇御前护驾持身!滚开!」 日军一听,便明白过来,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,也不敢阻拦。于是日军赶忙收枪,想把拦路栅栏挪开。而马上人仍不肯减速,不等路障清除,一拉缰绳,这匹马直接跳过栅栏,继续向城内飞驰。 眼见着一人一马进了城,守城日军和来往百姓还惊魂未定,看着人马所去的方向议论纷纷,好一会才回过神来。 驾马闯入奉天城的这人,正是火小邪。 原来火小邪离了火家祭坛,一路上越想越是心凉,他隐隐觉得,伊润广义同意他留在火家祭坛寻找郑则道,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虽然火小邪设想了各种可能,但眼下别无他法,只能尽快赶回奉天,先找到雅子再说。 火小邪日夜兼程,中途跑死了两匹马,不敢稍作停留,直奔奉天而来。 火小邪进了奉天,便多留了一个心眼,一边向雅子的居所疾奔,一边留心街边的情况。只是一路行来,除了惊扰了路人商贩,倒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。 越是这样,火小邪反而越是心寒,背上直冒冷汗,手脚冰凉。 火小邪奔到自己的行馆,也不等来到正门,直接松了缰绳,双脚脱出马镫,踏着马背一跃而起,攀上墙头,单手一点,便翻入墙内。 院内正有一个穿着日本衣裳扫地的女子,见火小邪从墙头跃入,竟不慌乱,扫帚一扬,刷刷两道飞镖向着火小邪直射而去。 火小邪倒也不怕,这扫地的女子是院内的侍女,她忍者出身,功力一般而已。 火小邪一侧头便躲过飞镖,脚步不停,继续前冲,同时用日语喝道:「雅子在吗?」 侍女一听,立即认出是火小邪,赶忙跪下,紧张道:「少主大人!请惩罚我对您的不敬!」 火小邪也不答话,仍是闷头往内院赶。 身后侍女还是叫道:「雅子夫人应该还在休息!」说着急追火小邪而来。 火小邪脚步不停,奔向内院,里外里的侍从纷纷赶来,知道是少主火小邪归来,四下恭迎。 「哗啦」一声,火小邪拉开雅子的睡房,里面所有物件齐整,只是没了雅子! 火小邪如同一下子被投入了寒冰之中,透体冰凉! 火小邪转头大喝道:「雅子呢!不是还在睡觉吗?人呢!」 尾随而来的侍女们见屋内空无一人,也是着了慌,顿时跪下来一片,其中一个管事的侍女颤声道:「不知道!昨晚少夫人还在!今早来问候,少夫人还与我们说话!」 火小邪推开众人,大踏步跨出屋外,张口大喊:「雅子!雅子!」 可惜无人答话。 火小邪捏紧了拳头,骨骼啪啪作响,面孔扭曲,身子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,火小邪心里只有一句话反复萦绕:「来晚了!我还是来晚了!」 火小邪啊的一声大叫,返身回到屋内,大骂道:「全部滚出去!滚出去!谁也不准进来!」 众侍从们慌忙起身退去,不敢面对火小邪。 火小邪见所有人已走,满脸焦急的神态陡然一变,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。 火小邪凝神静气,在房间内一小步一小步的行走,用手一段一段连续的触摸着墙壁,慢慢用手指敲打,细细听声。一圈一圈又一圈,一直走了七八圈,火小邪才停了下来,身子一蹲,用手按在一面墙壁上。 火小邪伸出手指,在木质的墙壁上微微一抠,立即有一小块木漆被抠开,再抠几下,便显出一个小孔。这小孔好似被一根钢刺钉入后形成的。火小邪眯起眼睛,细细的在小孔周边按了按,辨出更多的信息。 这个小孔形成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,而且是有人大力投掷钢针,被击打改变了力道和方向后,才钉入墙内形成的。小孔形成后,被人用类似的材料修补,显得天衣无缝,若不是火小邪心细,实难发现。 火小邪再走一圈,很快又发现了几处可疑之处,有的是钢刺形成的小孔,有的则是小刀形成的划痕。按照各处痕迹,火小邪在脑海中拼出了一副连续的画面——就在火小邪来这里前一个多时辰,房间里曾有一次无声无息的激烈打斗,一人使钢刺,一人使小刀,一共用了七到八招,使钢刺的人便落在了下风。而宫本千雅,拿手兵器就是钢刺…… 雅子的身手,火小邪是非常清楚的,她自幼修习忍术,忍术段位之高,仅在几人之下,而且战斗力极强,就算火小邪亲自动手,七八招想制住雅子也绝不可能,更别说雅子居然没能逃出屋外示警。就算雅子怀有身孕,有所顾忌,也不可能落得无声无息被人抓走的境地。 唯一的可能,雅子被某种法子先行制住,言语行动不便,方会如此。如果是忍术中的手段,能够不引起雅子警觉的法子,只有区区三种,一种是「八能强压」,一种是「苦菊奥义」,一种是「板山降」。可这三种法子,均属于密殿宗一系,而密殿宗的宗主,就是伊润广义,除了伊润,还有一人能够做到,就是与伊润广义亦师亦友的土贤藏丰。 这次围剿火家,土贤藏丰留守奉天郊外凉山庵,并未跟随,他如果来抓雅子,是绝对有这个本事的。 火小邪一番猜测,大概分析出个原委,眼下的这些变化,只怕是在忍军围剿火家之前就安排好了的。回想火王严烈临终前所述旧事,伊润广义此人城府之深,做人之狠毒,心胸之狭隘,远超自己的想象。想那伊润广义认自己为子,原来是一层套一层的阴谋,自己的所有行动,均在伊润广义的设计之内,自己一直在当伊润广义的棋子,这么多年竟毫无察觉! 火小邪惨笑一声,席地而坐,心如刀割,事到如今,怪的了谁人啊!若有天地道,天地道即是贼道;若有人道,人道亦是贼道;若有万物之道,也逃不过贼道!天地,万物之盗。万物,人之盗。人,万物之盗。 若不是孤儿,哪有苦寻父母执念;若不是好强,哪有火门三关之遇;若不是情仇,哪有杀灭火家之恶;若不是血肉,哪有火盗双脉传承;若不是!若不是!怪的了谁人!怪的了谁人! 观天之道,执天之行,尽矣。天有五贼,见之者昌。五贼在心,施行于天。宇宙在乎手,万物生乎身。天性,人也。人心,机也。立天之道,以定人也。天发杀机,移星易宿。地发杀机,龙蛇起陆。人发杀机,天地反覆。天人合发,万变定基。性有巧拙,可以伏藏。九窍之邪,在乎三要,可以动静。火生于木,祸发必克。奸生于国,时动必溃。知之修炼,谓之圣人。天生天杀,道之理也。 第七章 初露狰容 火小邪双目含泪,苦苦梳理自己胸中翻滚的怨念,良久之后,才慢慢平复下来。 火小邪长身而起,目光平静,恍若无事一般,走上几步,拉开房门。 院内的一种侍从还跪拜在屋外台阶下,见火小邪出来,连忙跪拜行礼。火小邪心知肚名,这些人里面,至少有一半人与自己貌合神离,说是服侍火小邪和雅子,实际却暗中监视。 火小邪淡然道:「去书房看看夫人有没有给我留下书信。」 一名侍女赶忙跑去,片刻即回,果然取了封书信来。 火小邪并不奇怪,展开书信一看,只见信纸上用中文写着: 「父亲大人有要事相商。夫君若回来,亦要秘密赶来。地点可问土贤藏丰先生。盼!妻,宫本千雅。」 火小邪取出打火机,将这封信点燃,付之一炬。对于这封信的真伪,火小邪已经毫不在乎了。 火小邪看着这封信稍为灰烬,这才说道:「我有事外出!」说着大踏步向一侧走去。 火小邪并没有走正门,而是来到围墙边,几个抓握蹬踏,便跃墙而出。 火小邪一落地,并未左右观望,只是捡着行人稀少的地方快步而行,一直走到人烟稀少之处,才站定下来,靠着一棵大树坐下,从怀中摸出一块干粮,大口咀嚼吞咽。 一团轻淼淼烟雾从一道残墙后喷出,有人嬉皮笑脸的说道:「火小邪,我当你不会来呢。」 另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笑道:「贱男人,你是巴不得他来吧。」 火小邪咽下嘴里的干粮,缓缓站起,冲着向他走来的一男一女微微一拜,说话声音竟哽咽了:「请,帮帮我……」 来的一男一女,就是火小邪的老熟人烟虫、花娘子。 烟虫还是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烟,见火小邪这副样子,赶忙走上一步,将火小邪扶住。 火小邪在此等苦难的境地下,再见烟虫,心里好似注入了一剂强心针,感慨之余,更是难掩伤心绝望之情,面对烟虫,好似见到了值得依靠的人一样,什么事情都隐瞒不住。 烟虫啧了啧嘴,说道:「哎呀哎呀,火小邪,是丢了老婆了吧。」 火小邪点头道:「是……」 烟虫摇了摇头,叹息道:「你从马上跳进院子,我就给你打手势,当你没看到呢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看到了,可当时我着急。」 两人所说不假,在火小邪骑马来到宅院外,打算翻墙而入的时候,烟虫正躲在一边,冲火小邪挥手招呼,当时火小邪看的真切,也认出了烟虫,但火小邪觉得事态紧急,没有功夫和烟虫先聚。火小邪艺高人胆大,便舍了烟虫,先进到内院寻找雅子。直到确认雅子失踪后,火小邪才转念想到烟虫,于是再次翻墙而出,寻找烟虫。 火小邪、烟虫、花娘子相会之地,乃是火小邪七年前在奉天时,就与烟虫约定的几个地点。 烟虫拍了拍火小邪,说道:「来来,先坐!」烟虫扶着火小邪坐下,才说道,「你啊,快三十岁的人了吧,怎么还象个孩子,你一进城就这么猴急马跳的冲进去院子里找老婆,是个人都知道你害怕了。你这个做法,不是盗贼,而是侠客了。」 火小邪惨笑一声,说道:「可我又能怎么办……」 烟虫抽了口烟,说道:「我猜也猜得到你发生了什么,肯定是和日本人翻脸了,害怕他们对你老婆不利,所以急急忙忙赶来相救。哎呀火小邪,你一路赶来,都是在明处,别人如果已经准备好要算计你,你再赶也没用的嘛。现在你的心思,别人弄得一清二楚了。」 花娘子一盘发嗲道:「臭男人,就你知道的多!火小邪赶来救老婆,你还让他不急,你这个没心没肝的,以为别人像你这么无情无义不要脸啊。」 烟虫谄媚一笑:「骚婆娘批评的入木三分,分外精屁啊!我错了,我错了!」 花娘子一乐,但有马上生气起来,一把捏住了烟虫的耳朵,叫骂道:「什么精辟?是那个屁?你说!」 烟虫也不挣扎,任凭花娘子把自己揪起来,满脸堆着笑容,骂道:「你这个骚娘们,没素质没文化害死个人,我当然是说的好话!哎哎哎哎,别使劲,骚娘们你就不能在我小兄弟面前给我留点面子,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啊!哎哎哎哎,我服了,轻点,我错了,大错特错了!」 花娘子这才把手松了,对火小邪说道:「小邪,你这个烟虫大哥是个无牵无挂,吊儿郎当的货色,一肚子歪理邪说,你别信他说的!」 火小邪倒是被这对冤家夫妻的嬉笑怒骂弄的哭笑不得,心情稍缓,也知道这是烟虫、花娘子的一片苦心。 火小邪喘了几口粗气,说道:「可我现在六神无主,不知该怎么办,还请烟虫大哥,嫂子多多指点。」火小邪说完,左右看了看,又说道,「奉天是忍军重地,我们在此说话多有不便,要不……」 烟虫哈哈一笑,抽了口烟,说道:「不要紧,现在奉天城内,鬼子的高手全部出城了。至于水家人,爱听不听,不用管他们。」 烟虫从怀中摸出一个铁皮酒壶,拧开盖子递给火小邪,说道:「来,先喝一大口。」 火小邪也不客气,接过酒壶,咕咚咕咚一饮而尽,辣的嗓子火烧火燎一般。这烟虫自己勾兑的酒,一如既往的既辛辣又难喝。 烟虫接过酒壶,把剩下几滴倒在嘴里,把盖子拧好,装回怀中,笑道:「火小邪,多年不见,酒量涨了啊。这个忍军少主可当的不错?」 火小邪辣的直瞪眼睛,惭愧道:「烟虫大哥,莫要再提忍军了……」 烟虫笑道:「看来你外出一趟,经历了不少事情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是,一言难尽……烟虫大哥,只是,你怎么在这里?」 烟虫续上一根烟,说道:「记得我说过的血罗刹吗?这个防盗的阵法应该是结成了。我这几年没干别的,专门打探血罗刹和圣王鼎的下落。而最近这段时间,我一直在留意你的住所,奉天的忍军行动很难捉摸,唯一能够有些线索的地方,便是你所住的宅子。至于你这个宅子,好像是一个挺明显的破绽。」 火小邪一个激灵,说道:「破绽!你是说一个钓鱼的饵?」 烟虫吐了口烟,说道:「差不多。你一个忍军少主,住在奉天城内,四周无遮无挡,警戒也不严,不少乔装打扮的忍者在你宅子里进进出出,似乎就是想要人多多留意此处。嘿嘿嘿,至少我这尾鱼是被钓住了,只是他们还没有拉线。」 火小邪看着烟虫,觉得有些不妙。 烟虫哼哼两声,又说道:「只是呢,我这种小鱼,他们也不屑把我钓上来。他们真正要等的大鱼,应该是五行世家吧!」 火小邪略略沉思,说道:「他们是想引五行世家去找血罗刹阵?」 烟虫说道:「也许吧!鬼子忍者的想法和我们中土盗贼不太一样,所做的事情,有的小题大做,有的大题小作,一会要不顾一切的挑战,一会又过于小心,反正神叨叨的,操他娘的咧,鬼子真是有点变态的,想法畸形的很。别看俄国老毛子狠,不过是大狗熊,做事直愣,反而好对付。而鬼子却像发了疯的黄鼠狼子,明明要去偷鸡,鸡要偷到了,偏不,又改成拔鸡毛吃鸡屎了。所以,对付小鬼子,不能用咱们的常理去想。头疼,头疼啊。」 花娘子亦正色道:「小邪,小鬼子最喜欢讲着大道理,去办鸡鸣狗盗的事情,你如果真的和小鬼子决裂,他们会用各种方法对付你的,你千万要谨慎了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现在只想办两件事,一件是救回我的妻子,一件是和伊润广义有个了断,为我爹、娘报仇,只要能办到这两件事,我再也不想和五行世家、日本人有任何瓜葛,也不管天下是谁当皇帝,我只想离开中国,去南洋生活,当个普通人,了此残生。」 烟虫深深抽了口烟,吐了几个烟圈,看着空中的烟圈慢慢消散,才说道:「人在局中,生不由己。人心既动,万世难休啊。」 火小邪向烟虫抱拳一拜,恭敬的说道:「烟虫大哥,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牵绊太多,知易行难,可是我现在,做不到象你这么洒脱,我只能努力去做,无论是否能否做到,至少此生无悔。」 烟虫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,看着火小邪的双眼,微笑着说道:「兄弟,你爹是五行不容的邪火之人,炎火驰吧。」 火小邪微微一愣,惊问道:「烟虫大哥!你怎么知道?」 烟虫笑道:「明摆的事啊,伊润广义不是你爹,你还能是谁的孩子?我的那个死了八百年的师父是谁,恐怕你也猜到了,上一任火王炎尊。若按辈分,你可以叫我声师叔呢。」 烟虫又说对了,火小邪从见到烟虫的那一刻起,就将上一任火王炎尊与烟虫联系起来,烟虫必为炎尊的徒弟,否则不可能知道血罗刹一事! 烟虫扭了扭脑袋,活动了一下肩膀,站了起来,抽了一口烟,将花娘子细腰一搂,说道:「来,我的好兄弟,咱们再去喝两杯,好多事这么多年一直憋着没讲,好好聊聊吧。」 烟虫、花娘子带着火小邪出了城,一路上烟虫、花娘子谈笑风生,丝毫不提什么有关日本人、五行圣王鼎的事情。火小邪心情始终有些沉重,并不多言,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,大多数的心思放在警惕是否有人跟踪、尾随的事情上面。 好在一路走来,平安无事。 只是三人出了奉天城,由烟虫领路向小路走去,似乎一时间不打算落脚。火小邪看看四下无人,这才谨慎的问道:「烟虫大哥,咱们这是要去哪里?」 烟虫答道:「哦!逍遥窝!再有一里路就到了。」 火小邪一愣,忙问道:「逍遥窝?烟虫大哥,这不是窑子店吗?怎么!」 烟虫哈哈一笑,抽了口烟,将火小邪搂住,说道:「你当奉天还是七八年前的奉天吗?以前的那个逍遥窝窑子店,早就关张了。我现在要带你去的逍遥窝,可是个好玩的地方。」 火小邪又是一愣,说道:「烟虫大哥,我现在没有心思玩乐……」 烟虫笑道:「兄弟,尽管你盗术身手厉害,在江湖游历的经验还是太少。你记得七年前奉天小鬼子抓贼吗?」 「那是记得的,奉天荣行就此被灭了。」 「以前的逍遥窝设在城内,奉天抓贼,只好转到城外来了。」 火小邪还是听得一头雾水。 花娘子娇笑一声,转头对火小邪说道:「象我们这些做贼的,属于外八行,外八行尽管大多数人瞧不起,总是还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圈子的。明面上有一个政府管理,外八行道上,还有另外一套规矩。一个在明,一个在暗。我们要去的逍遥窝,就是一个外八行聚会的地方,互通有无之地,只要能进去,倒比所有地方都安全。向奉天、哈尔滨、上海等大地方,都有逍遥窝这样的场所。」 火小邪奇道:「我在奉天当了十几年小贼毛,我以前怎么不知道?」 烟虫哼哼道:「嘿,那是你以前铃铛不够,奉天的荣行这么多人,也没有多少人有资格知道逍遥窝的。」 火小邪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奉天有这么个地方,想想自己在江湖上的经历,阅历高处,直到五行世家惊天之密,低的对三教九流世俗百态也很熟悉,但唯独缺了中间烟虫、花娘子这等大盗混迹江湖的阅历。 火小邪本想再发问,却耳朵一竖,听到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人移动,不免警惕起来。 烟虫估计也已发现,却脚步不停。 火小邪不知道该不该提醒,只有犹豫,就见到草丛里滴溜溜钻出一人,穿着身丐帮不是丐帮,平民不似平民的衣裳,贼眉鼠眼,一看就不是好鸟。 这人从草丛中滚出来,立即站定,也不直起腰,身手倒是不错,估计练过三十六路老鼠拳,专攻人下盘的阴招。 这人堆起一副见了亲爹的笑容,鞠躬行了个大礼,尖声尖起的叫道:「哎呀,我说我左眼皮今个跳个没完,感情是李大爷和花奶奶大驾光临!」 火小邪见此人认得烟虫、花娘子,松了一口气,只是看着这人。 烟虫嘿嘿一笑:「滚地屁,半里外就闻着你一身酸臭味,该好好洗洗了啊。」说着手一抬,一块小金条直飞过去。 这个叫滚地屁的小子立即接住,喜笑颜开,可劲的叫道:「谢李爷爷打赏!谢李爷爷!」说着一抬头又对花娘子恭维道:「花奶奶的美色真是一天赛过一天,每次见到花夫人,裤裆都一阵阵发紧啊。」 火小邪一听,这个人说话也真够操蛋的。 岂知花娘子、烟虫根本不生气。花娘子媚笑道:「滚你娘的蛋去,哪天洗白净了,老娘让你摸摸手。」 滚地屁忙道:「不敢不敢。」 烟虫走过去一脚踹在滚地屁的身上,倒也不使劲:「赶快带你的路!」 「是!是是!」滚地屁连声应了,「请,请……」 滚地屁正要带路,却扭头瞟了火小邪一眼,分外阴毒,就只是这一眼,却看的火小邪心头微颤。 滚地屁收回眼神,一边带路一边问道:「爷爷,您的客人是?」 烟虫骂道:「问你娘的问,老子的客人,江湖混好火不邪!」 「是,是!」滚地屁应道,「爷爷,奶奶,小的嘴巴贱,平日里可不敢问,只是最近窝子里闹了点小事,所以对外人看的比较严,您可别见怪。李爷爷的客人,那肯定是信的过的,信的过的。」 滚地屁说完,又冲火小邪一拜,这次满面堆着笑容,要多亲切有多亲切,说道:「这位火爷爷,小的叫滚地屁,窝子门前带路放哨的,爷爷以后多多关照。」 火小邪沉声道:「好!」 滚地屁还是眼巴巴的看着火小邪,不知何意。火小邪聪明,这种半乞半讨的眼神他还是熟悉,上下一摸,身上除了十几块大洋外,倒拿不出什么阔绰的金银,丢几块大洋过去吧,有点寒颤了,所以略有犹豫。 烟虫明白,还没等火小邪多想,又是一块小金条向着滚地屁直飞过去,叫道:「这位火爷爷的费用,全算我的。」 滚地屁照单全收,一通肉麻的感谢,屁颠屁颠的在前引路。 这几人一路行来,火小邪耳聪目明,有滚地屁带路,沿途暗哨纷纷撤开,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众。看来要去的这个逍遥窝,果然是戒备森严,常人妄进不得。 行了小半里路,算是从小道上绕出来,又是一片黑漆漆密麻麻的老树林。 滚地屁一拜,说道:「小的就送到这里,李爷爷、花奶奶、火爷爷好好玩耍。」 烟虫嗯了一声,不再搭理他,领着花娘子、火小邪就向密林中走。 绕过几棵参天古树,就见一个黑脸汉子的脑袋搁在地上,看着象是个死人。岂知这黑脸汉子听到脚步声,把两颗铜铃大小的眼睛一瞪,嚷嚷道:「三位大人,请进请进。」 火小邪定睛一看,这个黑脸汉子不是只有一个脑袋,而是下半身在土里,上半身没有胳膊,是个残废。 烟虫笑道:「土里黒,今个是你看门呢?」 原来这没手的黑脸汉子,叫土里黒,净是些怪名。 土里黑嚷嚷道:「不干看门的活,我没手没脚的,还能干啥,要进就进,莫说废话。」 火小邪心想:「这种废物还挺横,嗨!」 烟虫、花娘子还是见怪不怪,由烟虫拨开土里黑身旁的一堆半人高的灌木,招呼大家入内。 三人进了灌木丛,就看到前方地上一个黑乎乎的大洞,足够两人同时跃下。 烟虫招呼火小邪道:「我和你嫂子先下,你随后跳下便是。」说着一勾搭花娘子,两人轻飘飘的跳入洞中。 火小邪也听不到落地声,眨了眨眼,便跟着跳入。 这个洞颇深,降了一丈高矮,才有一铁质的滑板接着,顺着一出溜,斜向滑了一丈长短,眼前便立即大亮,人也随即跃出,正跳在一堆软垫上。 吵杂的人声立即响起,火小邪站直了一看,好家伙,原来地下还有这等光景! 一个分外大的地洞,墙面一半是裸露的树根,一半是青石堆砌。地洞里灯火通明,里面足足有近一百号人,正吆五喝六的围着七八张赌桌豪赌。 且不说这些人赌的大小,在地上随便一看,就看到随处都是铜板,还是不少大洋。看来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,钱丢在地上,都没有懒得去捡。 火小邪被这番景象弄了个张口结舌,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。青云客栈他不是没有去过,可比起这里,青云客栈却显得神秘有余热闹不足,若说青云客栈是神仙居所阳春白雪,这里就是俗世胜景下里巴人,来的更加真实。 烟虫走过来将发愣的火小邪一拍,笑道:「这就是逍遥窝,咋,看傻了?」 火小邪喃喃自语道:「奉天城外,还有这种地方……」 花娘子娇笑道:「这地方才是人过的日子嘛,比什么鬼青云客栈,不知好玩到哪里去了。哎哎,臭汉子,你带小邪到处逛逛,我去看几个姐妹在不,一会来老地方找你们。」 烟虫拍了把花娘子的屁股,笑骂道:「说好了不参合她们的事啊。」 花娘子扭着水蛇腰,娇羞无限的说道:「人家早改过自新了啊,人家是去找姐妹学几招那个,那个。」 烟虫笑道:「嘿嘿,要的,要的!去,学不好晚上别上我的炕。」 花娘子一脸媚笑着,冲火小邪打了个招呼,转身便走了。 火小邪还是有点发呆,烟虫将火小邪一拉,说道:「走啊,先去逛逛,我给你介绍介绍,咱们再喝酒叙旧。」 火小邪跟着烟虫,木讷的一路走去。 好家伙,这个地洞远比火小邪想象的更大,洞口众多,也不知道都通向何处,反正所见之处,都是人声鼎沸,分外热闹。这个地洞里的人,大多在狂赌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甚至还有僧人、道士、警察、医生等不该在此地人,或坐或立,或饮酒或聊天。只是这些人中的许多人拿着枪械兵器,眉目间露出浓浓的江湖气息,口音天南地北,估计外八行能占全了。 烟虫带着火小邪走了几步,就有一个穿着几乎于透明的旗袍女子端着一个托盘上前,上面摆着玻璃杯、瓷杯等等材质的杯子,只是杯子里面都乘着酒水。那女子上前来,妖媚的向烟虫、火小邪微笑,也不说话。 烟虫伸手从托盘上拿了两杯一样,一杯递给火小邪,一杯一饮而尽,放还到旗袍女子的托盘上。旗袍女子盈盈一笑,便走开了。 烟虫擦了擦嘴,对目不暇接的火小邪说道:「这里有贼,有土匪,有强盗,有绿林,有老千,有响马,有黑道,有老鸨,有贩卖妇女的,有打家劫舍的,有当保镖的,有情报贩子,有酒肉僧人,有采花道士。反正啦,只要你想得到的,世人不齿的行当,这里全部都有,而且全是精英豪杰。随便一个出去,在外面都是响当当的人物。」 火小邪端着酒,忘了喝,只是问道:「烟虫大哥,为什么带我来这里?」 烟虫笑道:「第一,这里安全,第二,这里能获得我们想要的帮助,第三,这里能获得各种情报,只要你有钱,有手段,够狠,够有面子。火小邪,哦,火不邪,你在这里就叫火不邪吧。火不邪,你要知道,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,五行世家是厉害,是外八行人人羡慕的角色,但天下不是只有一个盗家,还有各种各样的活路,当不了贼,也要想办法生存下去,讨口饭吃,于是,便有了这种地方。这个地方,才是真正的江湖,是地下的江湖,人性的江湖。你觉得我这么多行当家伙事,各种信息情报全靠我自己弄的?嘿嘿嘿,哪里哪里,很多东西,我也在这里获得。」 火小邪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,叹道:「原来我知道的这么少……」 烟虫哈哈一笑,拍了拍火小邪:「来来,先喝一杯!」 火小邪举了半天杯子,烟虫一提醒,才想起来,举杯便喝,虽然入口还是浓烈的酒味,总比烟虫调配的洋酒好喝。 火小邪正想一饮而尽,却耳边响起炸雷般的声音。 「你这个死人,说好了二个月就来看我,怎么这么久才来!」这声音不男不女的,直奔火小邪这边而来。 火小邪抬眼一看,噗的一口就把满口的酒喷出来。 居然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,冲着这个方向疾奔而来,此人体重之大,每跑一步都跺的地面嗡嗡直震。而不男不女的怪腔怪调,正是他嘴里发出来的。 火小邪瞪圆了眼睛,吓的不知是否该躲闪,就见着巨汉直扑而来,一个熊抱,卷起哄得一阵风声,火小邪第一次被这种攻击方式吓的闭上眼睛,可睁眼一看,此人正把烟虫牢牢的抱在怀中。 这个巨汉把烟虫抱紧,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,「女声」十足的娇声道:「你这个坏人,想死人家了!」 烟虫个头也算不矮,但在这个巨汉面前,还是像只小鸡似的。 烟虫双脚离地,手臂被巨汉牢牢抱紧,伸不出来,只好骂道:「顶天娇,放我下来!娘的个巴子的!要弄死你爷爷了!」 巨汉娇声道:「就不,就不,你求我。」 烟虫大骂:「求你个蛋蛋!你要不放我下来,老子动粗了!」 「好啊好啊,那你动粗嘛,人家就喜欢你动粗。」 「好,好……顶天骄,我求你放下我,我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……」烟虫还真是能屈能伸,立即口气就软了。 巨汉一听,满脸胡子的脸颊上真的飞出两朵红晕,手一松,放了烟虫。 巨汉象个羞答答的姑娘死的,巨大的身躯扭捏着,细声细气的说道:「人家要你喜欢。」 烟虫拧了拧身子,刚才被巨汉一箍,全身的骨头都快被挤碎了。 烟虫喘了几口气,伸手搭上巨汉的肩膀,拍了两拍,安慰似的说道:「顶天骄,我知道你对我情真意切,但我有花娘子了,咱们兄妹相称,也是一桩美事。下次见我,千万别这样了啊。」 这个叫顶天骄的巨汉服服贴贴的说道:「我知道的,但你说好没个月都来看我的。」 烟虫伸出手指,说道:「好!我们拉钩!」 顶天骄伸出比烟虫拇指还粗的小指头,两个人认认真真拉了个勾。 火小邪呆站在一旁,看的是瞠目结舌,胃里酸水直冒,这两个大男人勾勾搭搭的,简直是「惨不忍睹」。火小邪心里却更加佩服烟虫此人,东北四大盗之首的烟虫李彦卓,能纵横江湖如鱼得水,靠的绝对不只是盗术身手。 烟虫和巨汉顶天骄勾完手指,这才笑吟吟的转身过来,向巨汉介绍火小邪:「顶天骄,这是我的小兄弟火不邪,若论渊源,他还能叫我一声师叔。」 火小邪赶忙抱拳道:「这位大哥!幸会!」 顶天骄一看火小邪,眼睛亮了亮,十分娇羞的说道:「这位小哥长的好英俊呢,你好啊,我是顶天骄。不要叫我大哥啦,人家身子是男人,心里却是女人呢。叫我大姐吧。」 火小邪胃里翻江倒海咕咚一阵子,强压住一肚子的酸味,努力的笑道:「好,天骄大姐,幸会了!」 顶天骄转身轻捶了烟虫一拳,说道:「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么英俊的师侄,弄的我心里直跳。哎呀,你不会……」 烟虫猛捣顶天骄一拳,骂道:「我可没这爱好!」 烟虫对火小邪说道:「火不邪,这位顶天骄大姐可是逍遥窝的二把子,许多年前的江湖第一力士就是他,真名赵霸,你听说过?」 火小邪啊的一声惊呼,赵霸这个名字在他幼年混迹奉天的时候,可是如雷贯耳,传奇一般的人物。许多赵霸的神奇巨力故事,在奉天小贼里多有传诵,偶像一样。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赵霸,今天得以一见,身形是想象中的摸样,就是性格……实在有点让人既兴奋又失望。 火小邪见到这等传奇人物,也顾不上细琢磨他的娘娘腔性格,叫道:「您就是赵霸!哎呀,当然知道!当然知道!从小就听你的故事!赵霸力阻火车,赵霸一脚踩断石桥,好多好多你的传奇故事。」 顶天骄赵霸的脸上又是一红,扭捏道:「哎呀,我哪里推的动火车,踩的断石桥,江湖里瞎传,全部变样子了。哎呀,羞死人了!」 赵霸这幅娇憨的摸样,激得火小邪鸡皮疙瘩起了一阵又一阵,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,只是傻笑。 烟虫笑道:「顶天骄,火不邪不是外人,咱们喝两杯去,你也给我出出主意。」 赵霸拍手叫好:「好啊好啊,不醉不休啊。」赵霸铜铃大的眼睛左右一看,疑道,「花娘子呢?」 烟虫把赵霸胳膊一拉,拽着就走:「那骚婆娘去找其他浪蹄子聊天去了,不用管她。」 赵霸乖乖的让烟虫拽着便走,嘴里还嘟嘟囔囔的:「我还想着再和花娘子比试一次呢,上次输给了她,很不甘心。」 烟虫笑骂道:「得了得了,五六年前的事情了,你这么大的身板,心眼咋这么小。」 赵霸哼哼道:「女人妒忌女人嘛。」 这两人一路碎碎叨叨的,脚步也不停,径直往里便走,火小邪插不上话,只是默默跟着。 一路上不断有人上到赵霸和烟虫面前来问好,这两人也都是笑脸相迎,若看表现,明显是烟虫更受人尊重,也更有人缘。 三人转到一侧,正要往一个洞口内走,一声巨大的锣声响起,随即有人高声吆喝道:「来路子!来路子了!」 烟虫、赵霸都站住了身子,转头看去。 烟虫说道:「哦?生意还挺忙!这个点都开锣?」 赵霸笑道:「莫管他们,莫管他们,一些小破事,不看也罢。」 烟虫摆了摆手,看了眼火小邪,又对赵霸说道:「我这兄弟初来乍到,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事,不着急喝酒,我们先看看吧。」 「也好,也好!来这边。」 赵霸大手一展,领着烟虫、火小邪向锣声处走去。 随着这声锣响,硕大的地下广场内很快安静了下来,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赌局,向前方看去。 广场一侧,搭有一座半丈高矮的木台,木台左右两侧均悬挂着旗幡,左幡一个信字,右幡一个义字。木台上面已经有几人负手而立,十分严肃,还有一敲锣的八字胡瘦子,提着一个打锣,高亢的喊道:「来路子!来路子!聚过来!聚过来!好生意喽!」 眼看着木台下人越聚越多,这个瘦子才收了嗓子,将大锣交予一人,嘻嘻嘻笑着走到木台边,抱拳向台下众人深深一拜,说道:「各路好汉齐聚奉天逍遥窝,大路朝天各走一边,收人钱财与人消灾,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啦!」 台下众人齐齐大喝:「喏呀!」 赵霸、烟虫、火小邪已经由赵霸领着,在木台一侧的酒桌落座。 台上的瘦子眼力好,见赵霸来了,又是一个抱拳,冲赵霸笑哈哈的叫道:「二把子辛苦!」 赵霸娇笑一声,挥了挥手,示意瘦子随意。 台上的八字胡瘦子挺直了腰杆,从怀中摸出三个白色的信封,拿在手上,向台下的人晃了晃。台下近百号人鸦雀无声,都牢牢地看着信封。 瘦子从一个信封中抽出一张黄油纸来,抖了开来,笑眯眯的扫视了一遍,哈哈笑道:「好玩好玩!这可是好路子呢!」 台下依旧无人说话。 瘦子清了清嗓子,高声道:「奉天张记杂货大掌柜,全名张国肖,磨盘山猎户出身,占山为匪,寨名浩大,跺此人双手,赏十两金子!定金二两!」 轰的一声,台下一片议论之声。 只听得有人高声大骂:「哪个乌龟王八蛋想要老子的手!我操他大爷的!张国肖在此!有胆来拿!」 一个脸上三道伤疤,穿着一身猎装的男子拨开人群,腾腾腾走到台下,气的目齿尽裂!此人从后腰间唰唰抽出两把猎叉,比划在胸前。 台下众人自动让出一片小空地,任凭此人站在此叫喊。 这个叫张国肖的男人大骂道:「老子早已金盘洗手!谁他妈的来逍遥窝算计老子!老子双手在此,有本事的就来拿了去!」 这个叫张国肖的男人大骂道:「老子早已金盘洗手!谁他妈的来逍遥窝算计老子!老子双手在此,有本事的就来拿了去!」 人群中有人冷哼道:「你给小鬼子做事,砍手算是轻的!认了吧!」 随即人群中爆笑如雷。 张国肖一愣,立即涨红了脸,歇斯底里的大吼道:「哪个猪狗不如的在放屁!诬陷老子!有本事站出来说话!」 只有大笑之声,却无人站出来。 张国肖面如红纸,大吼道:「老子以前当土匪,专门和小鬼子做对,兄弟差不多死光光了,老子一条命不值钱,我兄弟们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,老子进城开了杂货店,赚点辛苦钱,给死了的兄弟们家里添补添补,哪里做的不对?妈的个巴子的!天地良心,老子只是给小鬼子运了点货,但绝对不是汉奸!」 人群中又有不同的声音冷哼道:「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!」 轰的一声,人群又是大笑。 张国肖狂舞双叉,厉声叫道:「那就来吧,有胆的就把路条取了!看是我断手,还是你丢命!」 人群略略一静,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,也有许多壮汉,冷冰冰的看着张国肖,似乎在思考能不能收拾的了他。 张国肖虎着脸瞪了一圈,见还是没有人站出来,猛然转头对木台上的瘦子大叫道:「端盘的,我出十五两金子,买是谁在背地里整我!」 台上的瘦子应道:「当然可以,如果没有人接这张路条,你一会去金桩那里,把十五两金子交了,下午开锣就报你的路子。」 瘦子话音刚落,就听人群后有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叫道:「端盘的,刚才的路条,我接了!」 人群哗的让开一条路,只见一个脏兮兮的醉汉,提着一个酒壶,摇摇晃晃的向前走来。 张国肖一见此人,本来涨的通红的一张脸,登时变的发白。 这个醉汉一步三摇,走到张国肖面前,冲他打了个酒嗝,含含糊糊的骂道:「给小鬼子做事,该杀!」 张国肖明明举着双叉,却全身发抖,竟没有还嘴之力,更别说攻击了。 醉汉从张国肖身旁撞过去,咚的一下靠在木台边,咕隆隆灌了一口酒,叫道:「端盘的,路条给我,金子给我!」 坐在木台一旁酒桌上的火小邪看的真切,那个醉汉很是眼熟,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火小邪目不转睛看着这个醉汉,努力去想此人是谁。 旁边的烟虫低声道:「怎么,你认识他?」 火小邪说道:「眼熟!肯定见过,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。」 烟虫轻笑一声,喷了一口烟,说道:「你的确见过,他就是御风神捕钩渐。」 火小邪心头一震,果然认出这个醉汉就是钩渐,只是他现在哪有当年的那副神采!火小邪骇然道:「啊!是他!怎么他变成这个样子了!」 烟虫轻叹一声,肃然道:「自从张四爷七年以前在建昌最后一次出现,从此御风神捕音讯全无,恐怕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。」 一旁的顶天骄赵霸俯下巨大的身躯,细声细气的说道:「火不邪兄弟还认识御风神捕的人呢?兄弟果然不简单呢。」 火小邪回想到五行地宫之下,张四爷死在木家青蔓桡虚宫之内,当时周先生与十几个钩子兵还是好端端的退出了地宫,怎么出宫的路上,他们遭到伊润广义的毒手? 火小邪不再追问,默然不语,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醉醺醺,脏兮兮,说话都说不清楚的钩渐。 台上的瘦子嘻嘻一笑,冲张国肖做了个遗憾的表情,蹲下身子,将手中的牛皮纸塞到钩渐的手中。 张国肖一脸惨白,一把抓住钩渐的手腕,满头大汗的说道:「本家张兄弟,不要听他们的,我不是汉奸,发这个路子的人,一定是跟我有其他的冤仇!求兄弟放我一马,我给你十两金子,买我的双手!」 钩渐手一摆,挣开了张国肖,醉醺醺的叫道:「老子不乐意!」说罢转身便走,钻回到人群中,没了踪影。 张国肖看着钩渐离去,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双叉,一声长叹之后,抬头冲着钩渐离去的方向大喝道:「冤有头债有主!你既然执意要我的双手,也好也好!我等着你!」说罢,张国肖把双叉收回,推开众人,追着钩渐而去。 人群略略喧哗了一阵,很快又恢复了平静,仍然全都仰头看着台上的瘦子。 烟虫抽了口烟,侧过头对火小邪说道:「没想到一代神捕,落到这种境界吧。」 火小邪低声道:「钩渐似乎对日本人恨之入骨。」 烟虫笑道:「确实,他现在专接杀日本人和杀汉奸的路条,就是有些痴心疯了,不分青红皂白,只要沾了小鬼子,不论事情大小,都是他的仇人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钩渐虽然落魄,但他的身手没丢。」 烟虫说道:「他除了喝酒,就是练功和接路条,逍遥窝里没多少人喜欢他,但也没有人愿意招惹他。怎么,想找他叙叙旧?」 火小邪垂头喘了一起气,说道:「不必了,我愧于见他。」 台上的瘦子已经从第二个信封里掏出一张牛皮纸,展了开来。瘦子飞快的读了一遍,满脸笑容,抬头高声念道:「错字太多,我按我的意思来说。嗯嗯,大家听好了。俺贼喜欢西马庄的寡妇桂春红,做梦都想和这婆娘睡觉,对婆娘好,可是这个婆娘刚烈的很,俺调戏她一次,她差点要死。求哪位弟兄帮忙给俺说个婚事,只要事成了,一百两银子奉上。刘三棒写!」 台下顿时哄堂大笑,闹成一团。 瘦子念完,挥了挥手上的纸条,笑道:「情痴了情痴了!哪位帮个忙,一百两银子不多,也不少啊。」 人群中一阵哄闹,一个红脸丑汉被推了出来。 这丑汉抓耳挠撒,大叫道:「别笑了别笑了,俺就是刘三棒,俺娘叫俺娶媳妇,俺看上了个寡妇,有啥好笑的,钱我已经交到金桩那里了,不少给你们的。」 有个猛汉笑骂道:「一百两银子,够嫖几百个漂亮妞了!」 红脸丑汉骂道:「俺对感情专一的很!」 又有人叫道:「刘三棒,你从来没有和其他婆娘睡过吧,裤裆里那根东西好用不?要不要哥先教你怎么用啊,小心花了一百两银子,洞房时让寡妇踹你下床啊!」 又是哄堂大笑。 红脸丑汉气的跺脚:「谁再笑话俺,出了窝子就和你玩命!」 人群中虽笑的厉害,倒也没有人再出言不逊讥笑这个红脸丑汉。 台上的瘦子高声道:「安静安静,各位兄弟安静,有没有来接这个路子的?」 台下众人嘀咕成一片,一时间还没有人站出来说话。 有人尖声道:「杀人放火容易,这种给寡妇提亲做媒的事,难啊难啊!」 立即有不少人应和。 红脸丑汉大叫道:「是嫌弃俺给的钱少嘛!」 「阿弥陀佛,不少,不少,老衲愿成全施主的好事。」就听到人群外围有人沉声叫道。 人群为之一静,一个消瘦干练的老年和尚走了出来,这个和尚穿着一身僧袍,却如同丐帮一样,全身缝着大大小小的布袋,花花绿绿的,很是奇特。 这和尚走上前来,对红脸丑汉微微一拜,说道:「施主若想得偿心愿,老衲须与你细细商量,你只要言听计从,必能半年内成功。」 红脸丑汉忙道:「大师高明,大师高明,俺信的过你。」说着转头对台上的瘦子叫道,「端盘的,端盘的,把我的路条给大师。」 瘦子伸手将牛皮纸条递于老和尚,老和尚接过,小心的放在怀中,对红脸丑汉说道:「施主,请与我来。」 红脸丑汉喜不自胜,随着和尚便走,很快不见。 火小邪奇道:「和尚做媒公?还真是第一次见到。」 烟虫嘿嘿一笑,说道:「你知道那老和尚以前是什么人?」 「他是何人?」 「这个和尚法名断缘,是个四方游走的行脚僧,他在没有出家之间,可是天下所有男人都羡慕的一位,绰号一眼断,只要被他看上的女子,不出三日就能和他行房,而且老幼通吃。嘿嘿,传说他一生有两万个女人。」 「什么?两万个女人?那一天要……」火小邪扳着手指一算,「七八个?他怎么有这种本事?」 「断缘就是这么厉害,他不靠药,不靠钱,不靠武力,全评口舌之能。啧啧,想想就可怕啊。幸好他当了和尚,断了尘缘,而且不收徒,不讲过往,不谈经验,打算就此终了一生,也是可惜啊。」 「女人那会这么容易骗住啊?」 「嘿嘿,信也罢不信也罢,江湖传奇人物而已,没必要深究。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江湖之大,无奇不有,何必刨根问底呢,有时候知道了所有真相,未必有趣。 台上的瘦子看着和尚和红脸丑汉离开,笑嘻嘻的拿出了第三个信封,将里面的纸条抽出,可是他才抽出一个角,突然唰的一下脸都青了,立即把纸条塞了回去,不敢再看。 台下的人全部看到瘦子的表情,本来还在交谈,一下子全部闭嘴不语,偌大的地洞中,落针可闻。 瘦子拿着信封的手哆嗦起来,一侧头向赵霸看来,上下嘴皮子直打哆嗦。 赵霸是逍遥窝的二把子,即是二当家的,见到瘦子这幅摸样,大概明白了几分。赵霸庞大的身躯慢慢站起,盯着台上的瘦子,喝道:「怕什么怕!既然来逍遥窝投了路条,就是愿意遵守规矩的。」赵霸虽说是娘娘腔,可此时声音爆发出来,原滋原味,男人的霸道气息显露无疑。 瘦子苦着脸,说道:「二把子,是,是……」 赵霸骂道:「是什么?」 瘦子说道:「是,是白纹纸写的……二把子,我我我不知道怎么会拿到这种信封的,金桩那边没没没说有人用白纹纸……求求求您做主,我我我不敢念……」 赵霸听了白纹纸三字,身子也是一震,沉默了片刻,方才叫道:「老娘来念!」 赵霸沉着脸看了烟虫、火小邪一眼,说道:「稍候!」说罢几个大步上到前来,一跃而起,跳上木台,震得木台吱嘎乱颤。 没等瘦子伸手,赵霸一巴掌将瘦子手中的信封拿来,骂道:「滚一边,没用的东西。」 瘦子如释重负,退下一边,犹自擦拭额头冷汗。 赵霸将信封里的纸条抽出,果然那纸条不是黄色的,而是银光闪闪的白色,似乎是白银薄片打造而成。 所有人屏息静气,看着赵霸的动作。赵霸略略一缓,将手中白色纸张打开,瞪着眼睛看了一遍,偌大的身躯竟打了一个冷战。 台下所有人全部倒抽一口凉气,谁也不敢说话。 赵霸咽了口吐沫,缓缓抬头,喝道:「谁想听!不想听的快滚!」 无人作答,却有几个胆小的猫下身子,向外逃去,不多时,竟走了有二十多人。就算走了这些人,台下仍然乌压压一片,不见减少。这些豪杰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,都有大不了一死的豪气,所以赵霸有所提示,也不为所动。 赵霸哈哈大笑,叫道:「好!各位好汉,各位兄弟,竖起耳朵听好了!」 赵霸将亮闪闪的白纸一扬,高声念道:「一杀绝命,二杀无情,三杀无义,四杀反复,奉天逍遥窝各位,有缘听之,实属有幸,幸既有之,祸必暗藏,无人可免,无人可避!日本忍军少主,本为汉人,认贼作父,屠戮中华,此人必杀!若遇此人,避而不杀者,肝脑涂地,杀之后快者,赏大洋……」 赵霸抬头看了看台下惊讶的众人,重重的念道:「杀之后快者,赏大洋,一亿。」 台下众人顿时炸开了锅,谁也忍耐不住,大声的交谈起来,眉目之间,既有惊讶,又有恐惧,而更多的则是受到极度刺激后的狂喜。 赵霸台上大喝道:「安静!没念完!」人群略略一静,赵霸又念道,「反在奉天逍遥窝内豪杰,无论听到与否,皆视为领条上路!无人可免!所押钱财,事成后必会奉上!」 赵霸双手一并,将这张白纸揉成一团,往嘴里一丢,大嘴一嚼,竟吞到肚子里去了。 台下有人厉声骂道:「什么人这么猖狂,当我们是三岁小孩,随便使唤吗?」 又有人骂道:「杀人可以,连定金也没有一毛,什么事后奉上,当我们是傻子啊!」 「妈的巴子,逼老子做事,老子就是不做,有本事来杀我!操他祖宗的!」 「所有逍遥窝的人必须领条上路?哼哼,皇帝老子也不敢这么横啊!」 「一个亿大洋,疯了吧!」 乱骂者当然不少,更多的人则是眉头紧锁,不发一言。 这边桌上,烟虫吹出一口烟,凑在火小邪耳边,压低了声音说道:「喂,你真值钱啊。杀了你给一个亿大洋,真是财大气粗啊。」 火小邪端坐不动,眉头却也锁死,他心里清楚,天下能给出这么多钱的人,何止一家。不只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世家,还有日本人…… 火小邪沉声道:「这也太巧了吧,我一来,就有这种事。」 烟虫抽了口烟,说道:「依我看,一点不巧,我看逍遥窝这里面的人,一定有认识你的。你不来,他也不会偷换了端盘的信封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那现在只要指出我就是忍军少主,我必死无疑。」 烟虫笑道:「如果你是换掉信封的人,你现在会说吗?」 火小邪看着烟虫,摇了摇头。 烟虫叼着烟,望着远处,边抽烟边说道:「形势很清楚,二把子赵霸、大把子还有许多逍遥窝里的人,就算知道你是忍军少主,也不会在这里杀你。逍遥窝里不准见血,窝里的几个把头,把这条规矩看的比性命还重。坐店生意,讲的就是信义两字,如果有人敢动你,就是和逍遥窝玩命。而且,这里大多数人不怕死的,也不在乎什么一个亿,图的是一个痛快。一个亿能买到尊严吗?嘿嘿,买不到的。受一张纸条胁迫,就去当狗腿子,嘿嘿,把人看遍了呢。」 火小邪喃喃道:「大义么?」 烟虫说道:「对很多人来说,比如赵霸,这就是他们的大义,值得为之生,为之死。但是江湖险恶,出了逍遥窝,任何人都会是你的敌人,包括,我。」 烟虫转过头来,一扫一副吊儿郎当的颓废劲,目光异常尖锐的看着火小邪。 火小邪迎着烟虫的目光,说道:「如果我真有那么一天,有愧于天下人还浑然不觉,请你杀了我。」 烟虫哈哈一笑,脸上又轻松起来,将火小邪肩头一搂,说道:「你看你,又认真了不是,话说的这么绝干嘛。」 火小邪尴尬的笑了一声,心头还是涌起一团暖意。 这边赵霸已经从台上跳下,径直走到烟虫、火小邪面前,脸色并不好看。 赵霸哼道:「烟虫,带着你的兄弟,跟我来喝酒!」说完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。 赵霸、烟虫、火小邪转出大堂,快步走入一个侧面的洞口,绕了几道走廊,方才来到一间密室之内。 这密室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,房间不大,一桌几椅,床榻俱全,半新不旧。 赵霸领着烟虫、火小邪坐下,自个从一侧的桌下,拎出一个长颈酒壶,提到桌子上来。赵霸大手一伸,将桌子上的一摞大海碗取下三个,摆在桌上,转头一口将酒壶塞子咬掉,咚咚咚将三个大海碗倒满。 赵霸举起一碗,喝道:「先敬一碗。」说着大嘴一张,呼呼的把酒全部倒入嘴里,一滴不剩。 赵霸干了这一碗,方才坐下来,瞪着眼睛看着火小邪,嘿嘿嘿一笑,女声女气的说道:「这位火不邪兄弟,你就是忍军少主吧?」 火小邪略微一惊,这个看着五大三粗的赵霸,竟能一下子辨出自己的身份。 火小邪并不惧怕,抱拳道:「曾经是!我真名叫火小邪!」 赵霸哼哼道:「怎么证明你现在不是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无法证明!」 赵霸哈哈大笑,抓起酒壶又给自己的酒碗倒满。 烟虫端起酒碗,喝了半碗,抹了抹嘴,说道:「顶天骄,得了得了,象吃了枪药似的。」 赵霸拿起碗一饮而尽,还是瞪着火小邪说道:「我就说你这兄弟身上一股子小鬼子味道。」 火小邪同样举起碗,猛喝了一大口,硬气道:「我确实受了日本忍军头目伊润广义欺骗,认贼作父,当了忍军少主,而且一骗就是七年,最近几日我已弄明白,我和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。赵霸大哥,你们要是想杀我,我随时恭候。」说完,火小邪将碗中酒一饮而尽,重重的将碗砸在桌面上。 赵霸嘿嘿笑道:「硬气,硬气!我喜欢!」 烟虫一副懒洋洋的摸样,好像根本不当回事,说道:「顶天骄,你看现在是什么情况?」 赵霸嗯了一声,伸手在脸上的大胡子里抓了抓,特的一声拔下一根胡子,捏在手指间搓动,说道:「我看是小鬼子的挑拨。」 烟虫嘿嘿笑道:「才一个亿嘛,五大贼王给的起,小鬼子当然也给的起。」 赵霸点头道:「有可能是小鬼子,想引起咱们江湖人士对五行世家的不满?」 烟虫笑道:「嘿嘿,可这个手段一点也不高明。我看归根到底,就是想让我这位兄弟在江湖中寸步难行,四面楚歌。」烟虫看了眼火小邪,又说道,「就算一亿大洋是张白条,兑不了现,总有大把的亡命之徒是愿意试试的。」 赵霸瞪着牛眼看着火小邪,哼哼道:「你小子到底知道什么?费得着这么对付你?」 火小邪微微皱眉,并不答话。 烟虫点起一根烟,抽了一口,避开这个话题,说道:「白纹纸是什么东西,端盘子的挺害怕嘛。」 赵霸说道:「上个月这种白纹纸第一次在逍遥窝出现,口气和今天差不多,逍遥窝人人有份。」 烟虫笑道:「什么路子?」 赵霸说道:「追查忍军少主的身份和行踪,瞒而不报者杀,知情者去齐斋号领钱,最少给一百两金子。」 烟虫:「嘿嘿,齐斋号,从来不承认和五行世家有关系,其实就是金家的孙子孙子孙子钱庄,不分好歹,专洗黑钱。后来呢?带路的滚地屁说前段时间窝子里出了事,严查外人,与白纹纸有关?」 赵霸说道:「是!当天端盘的没把路条念完,晚上就被人宰了。」 烟虫问道:「哦?怎么死的?」 赵霸说道:「远距离打中脑袋,一枪毙命,是无声手枪。」 烟虫抽了口烟,说道:「窝子里常来常往,枪法好的人不少啊。」 赵霸唾了一口,狠狠说道:「众目睽睽之下杀的,好大的胆子。」 「没查到是谁?」 「犯案的枪倒是找到一把,其他查无所查。下手的人是绝顶的杀手,时机、退路、隐藏的手段拿捏的极好。」 火小邪插嘴道:「金家的确是用枪的高手,可是我绝对不相信是金家做的。」 赵霸很是怀疑的看着火小邪,问道:「你怎么知道?」 火小邪朗声道:「金家乾金王的儿子张潘,是与我同生死共患难过的兄弟。我在日本修习忍术的时候,他一直想和我联系,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。」 赵霸愣了一愣,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火小邪,居然身份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,还和金家有这种渊源。 烟虫连忙一伸手,打断了火小邪的话,说道:「哎哎哎哎,火小邪,你和五行世家的关系,还是少说为妙,说多了顶天娇要被吓跑了。」 赵霸久历江湖,对五大世家多有耳闻,大多数是皮毛边角的信息,还是第一次听涉及到金家乾王儿子的事情,颇有些吃惊,问道:「看来你和五行世家的渊源,很深啊。」 火小邪微微一抱拳,说道:「很多话不方便讲,听者无益。」 赵霸嗓音一缓,又是尖声尖气,女生味十足的说道:「当老子的想杀你,当儿子也阻止不了啊。是不是这个理?」 火小邪听赵霸这么说,心头微微一痛,想当年他和水妖儿,也是水妖儿爱他,水王流川却要杀他;林婉护着他,林木森也要杀他;田问宁肯受家法惩处,田羽娘仍想杀他;严烈护着他而死,郑则道却一心一意想杀他。金家又能如何?潘子能说上话吗?如果让金家知道自己是造成金家乾坤决裂的炎火驰之子,拥有五行难容的邪火火盗双脉,金家又能放过他不死? 火小邪回想自己一生,居然无时无刻不在生死边缘挣扎,自己无论怎么努力回避,也逃脱不了这种命运。天生天杀,根源何在? 火小邪表情平静,心里怅然所思,如今他身处漩涡当中,处处受制,不仅五行世家难容炎火驰血脉,眼看着天下豪杰也要杀他而后快,而自己还有救雅子、杀伊润这两件重大的事情没有完成,可每动一步,似乎都会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。 「赵霸!哦,还有烟虫李彦卓,呵呵呵,我猜你们就在这里。」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,从一侧传来,打断了火小邪的思绪。 三人扭头一看,一个老者走了进来。此人穿着打扮和地主老财无二,个子矮小,留着三缕稀稀疏疏的灰白胡须,若不是在这里见到,走到大街上,顶多被人认为是个乡下说穷不穷说富不富的土财主罢了。 倒不是这人长的怪,而是他这个干瘪老头,什么时候进来的?居然没有一点察觉。 赵霸一见此人,赶忙起身行礼,叫道:「大哥,你来了!」 烟虫也一抱拳,笑道:「大把头,多日未见,您老身体可好!」 火小邪也略略抱拳行礼,看赵霸、烟虫的样子,此人必定是这个逍遥窝的头领。 干瘪老头抱拳还礼,笑咪咪的看着火小邪,说道:「这位是?」 烟虫介绍道:「哦,大把头,他是……」 赵霸横竖不管的插上一句:「烟虫带来的麻烦人。」 烟虫无所谓的一笑,说道:「昔日的忍军少主火小邪,现在和忍军决裂了。」 干瘪老头瞟了瞟火小邪,摸了摸胡须,还是和和气气的笑道:「哦哦哦,大人物啊,欢迎来逍遥窝。来来来,坐坐坐!」 四人落座,干瘪老头招呼赵霸倒酒,说了一大套客气话,烟虫和老头同样很熟,嘻嘻哈哈一通,说话也没个正经。只不过所说事情,有的显然是刻意说给火小邪听的。 话语间,火小邪才知道,这个干瘪老头名叫赛飞龙,从小练的是轻身功夫,光绪年间给雍王府当差,干的是什么呢?就是专门收买、控制黑道,搞特务活动的,属于黑白两道通吃的厉害人物。 这种人往往很少抛头露面,不是外八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轻易不认识他,但如果提到赛飞龙的「官衔」——野校督,外八行里几乎无人不知。赛飞龙的官衔名称在史料里无从可考,正统的文书中更没有痕迹,只在人群中口口相传。 所以火小邪对赛飞龙是什么人毫无感受,也没有听说过,便是如此。 一大通插泼打浑的事情说完,话题总算说回到「正事」,即白纹纸和火小邪的事情上来。 第八章 逆火难调 赛飞龙虽说自己从奉天城内刚刚赶到逍遥窝不久,但对逍遥窝发生的事情比赵霸、烟虫更加清楚,所以三人没说几句,赛飞龙就把目光聚集在火小邪身上。 赛飞龙捏着胡须,和颜悦色的问道:「火小邪兄弟,最近这段时间,你有何经历?不妨说来听听?若不介意,把你的身世也讲讲如何?」 火小邪正色道:「大把头,我的事情涉及到五行世家,当说不当说。」 赛飞龙笑道:「不妨不妨,,五行世家虽说我不甚了解,但皮毛上的事情还是挺清楚的。我一看小兄弟的面相,就知道你本事过人,身怀各种惊天秘密,你挑你想说的说说便是。烟虫,你说呢?」 烟虫说道:「行啊,有大把头赛大哥在,心里踏实!」说罢看了看火小邪,示意火小邪随意。 火小邪掐头去尾、避重就轻的把自己的过往身世;日本忍军围剿火家祭坛;火王严烈战死,火家惨败;郑则道劫走一件火家信物;自己回忆起父亲不是伊润广义而是炎火驰;赶回奉天寻找妻子不见,等等这些事情与烟虫、赵霸讲了。 烟虫抽着烟,眯着眼睛说道:「郑则道若还活着,火王是当定了。」 火小邪不信,问道:「郑则道只有一件火家信物,还有一件在我这里,两件不全,他怎么能当火王?」 烟虫笑道:「火小邪,郑则道是败者,但有时候败者也是胜者。多方平衡之下,郑则道当火王虽名不正言不顺,但时局所致,必有特事特办的说法。嘿嘿嘿,这就是政治了!」 赛飞龙捻着胡须,笑眯眯的点头,表示认同烟虫的观点。 一旁赵霸心思不在谁当火王上,只是不住的唏嘘道:「五行火家,竟被小鬼子围剿惨败,如果不是你亲口说,我真是不信。到底是火家太弱,还是小鬼子的忍军太强?」 火小邪说道:「火家内部不和,所以此次围剿,火家人手少,而忍军是倾巢出动,加上有数万日军铁桶一样包围着火家祭坛,才落得大败。」 烟虫哼道:「小日本真舍得花本钱啊,动用数万日军!他们是势在必得啊。」 赛飞龙盯着火小邪,并不讨论火家和忍者的事情,而是收了笑容,颇为严肃的问道:「火小邪,你说你是炎火驰的孩子,可有什么证据吗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在此次围剿火家之前,幼年时的记忆全部记不得,直到火王严烈临终讲起炎火驰,我方才回忆起来。记忆不会有错。」 赛飞龙轻笑一声,说道:「口说无凭。我以前做野校督的时候,见过有人会催眠和药物之术,让人产生假的记忆,所以你说你的记忆没错,我还是怀疑。」 火小邪轻轻啧了一声,赛飞龙倒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,他看了看烟虫,烟虫抽着烟,只是撇了撇嘴,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。 火小邪心头反倒一静,说道:「我是火盗双脉,我父亲炎火驰也是火盗双脉。」 赛飞龙本来一对细长眼,此时也瞪圆了,低喝道:「五行邪火,五行难容的火盗双脉!好的很,如若你不是,今天你难逃此地!来!」 赛飞龙「来」字刚刚出口,嘴里三道细芒已经破口而出,直射火小邪面门。 火小邪和赛飞龙两两对坐,距离不过三尺,赛飞龙突然用嘴巴吐出暗器,更是出乎了火小邪的意料。 火小邪只见细芒飞来,一眼便看明白是三根黑色的钢针,反倒心如止水,脑海中刹那便闪现了七八种避开细芒的对策,以他现在的身手,最简单的是仰面一躺即可避过。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,火小邪猛然想到,赛飞龙此举是考验他是否有火盗双脉的。 所以火小邪竟不闪避,头一偏避过第一针,去势已有,第二针就是抓他避开第一针的去势的,常人来说,火小邪此行为下下策,讨着挨一针去的。但火小邪的火盗双脉可不是假的,体力劲力生出另外一股,好像有人从一旁猛拉他的脑袋一下,硬生生把脖子扭了过来,避开第二针,去撞第三针。火小邪用同样的方法,避过第三针,体内两道劲力一匀,依旧端坐在原位,身子不动分毫。 就听呲呲呲三声响,那三根从赛飞龙嘴里射出的细针,全部扎在火小邪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。 尽管是电光火石之间,火小邪的动作在其他人看来,已然是匪夷所思,这种连续动作根本不是一个人独自做的出来的,好像火小邪身后有二只无形的大手,分别控制火小邪的动作,才能达到这种神乎其神的状态。 火小邪使火盗双脉避过三针,默默的看着赛飞龙,沉声道:「这样可以吗?」 赛飞龙眼睛一眨不眨,刚才的一切他看的真真切切,听火小邪说完,赛飞龙突然长身而起,噔噔噔连退三步,咕咚一下跪倒在地,重重的嗑了一个头,伏在地板上颤声道:「恩人!我终于找到你的孩子了!苍天有眼,苍天有眼!」 如果说赛飞龙向火小邪突然发难,让人惊讶,这番跪拜更让人震惊。 火小邪眼见这种转变,惊的说不出话来,而旁边的赵霸早已一跃而起,搀扶着赛飞龙要起来。 赛飞龙就是不起来,只是咚咚咚不断的磕头,涕泪交流的嚎哭道:「此生无憾,此生无憾了!」 烟虫也被赛飞龙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赶忙起身上前,唤道:「赛大哥,起来说话,起来说话。」 火小邪跟着烟虫站起,连连摆手,脸涨的通红,他这辈子不怕刀子架在脖子上,就怕这种情景,结结巴巴的说道:「赛大哥,啊啊,呀呀,你这是。」真是上前扶也不是,不扶也不是。 赛飞龙哭了半晌,方才一抹眼泪,站起身来,由赵霸搀着重新坐下,仍然不断拭泪。 众人落座,也无人愿意此事打扰他,只是等赛飞龙平复下来。 赛飞龙本就一副五十开外的样子,这一通宣泄,又似老了十岁。 赛飞龙喘了几口气,异常苍老的说道:「见笑了,见笑了,近三十年的心愿今日得偿,实在忍耐不住。」 火小邪缓过劲头,恳切的问道:「赛大哥,你见过我爹炎火驰?」 赛飞龙眼睛一眨不眨,刚才的一切他看的真真切切,听火小邪说完,赛飞龙突然长身而起,噔噔噔连退三步,咕咚一下跪倒在地,重重的嗑了一个头,伏在地板上颤声道:「恩人!我终于找到你的孩子了!苍天有眼,苍天有眼!」 如果说赛飞龙向火小邪突然发难,让人惊讶,这番跪拜更让人震惊。 火小邪眼见这种转变,惊的说不出话来,而旁边的赵霸早已一跃而起,搀扶着赛飞龙要起来。 赛飞龙就是不起来,只是咚咚咚不断的磕头,涕泪交流的嚎哭道:「此生无憾,此生无憾了!」 烟虫也被赛飞龙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赶忙起身上前,唤道:「赛大哥,起来说话,起来说话。」 火小邪跟着烟虫站起,连连摆手,脸涨的通红,他这辈子不怕刀子架在脖子上,就怕这种情景,结结巴巴的说道:「赛大哥,啊啊,呀呀,你这是。」真是上前扶也不是,不扶也不是。 赛飞龙哭了半晌,方才一抹眼泪,站起身来,由赵霸搀着重新坐下,仍然不断拭泪。 众人落座,也无人愿意此事打扰他,只是等赛飞龙平复下来。 赛飞龙本就一副五十开外的样子,这一通宣泄,又似老了十岁。 赛飞龙喘了几口气,异常苍老的说道:「见笑了,见笑了,近三十年的心愿今日得偿,实在忍耐不住。」 火小邪缓过劲头,恳切的问道:「赛大哥,你见过我爹炎火驰?」 赛飞龙点头道:「何止见过,我还追随过他一段时间,他对我有救命之恩,再造之德。我能够苟且偷生的活到今天,全靠他当年的鼓励啊。火小邪,火盗双脉乃是世所罕见,你爹炎火驰当年就是用和你同样的法子,避过我三枚口针。今日见你同样施为,恍如炎火驰再世,往日恩情一一浮现,不得自已。」 烟虫吊儿郎当的笑道:「恭喜赛大哥了!嘿嘿,赛大哥认识炎火驰,怎么从来不说,瞒着我们兄弟这些年?不会你还认识我那死鬼师父吧?」 赛飞龙呸道:「烟虫,你别挤兑我,你什么时候对我老实说过话了?」 火小邪打圆场道:「赛大哥,我对我爹的事情所知甚少,能否告知一二。」 赛飞龙看着火小邪,沉声道:「虽说你相貌不像你爹,但看的久了,你确实很像你母亲珍丽。唉……我就把我年轻时那段羞于见人的事情说给你听吧。」 「哇!呜……赛大哥!」赛飞龙还没有开始说话,突然赵霸嚎哭了起来,捶胸顿足,泪如泉涌。 火小邪不知赵霸在闹哪一出,赶忙问道:「赵大哥,你怎么了?」 赵霸哭道:「我一想起赛大哥原来这么惨,就忍不住了!哇!一想就好心酸好苦痛的。」 烟虫冲火小邪耸了耸肩,笑骂道:「他神经太大条,比别人慢半拍,没事的。」 赛飞龙、烟虫、火小邪三人只好看着赵霸嚎哭,颇为无奈。 赵霸哭了一会,才止住哽咽,愣神看着赛飞龙三人,问道:「嗯?你们讲完了?我没听到!」 赛飞龙这才咳嗽了两声,清了清嗓子,悠悠然说道:「三十多年前,大清朝危如累卵,慈禧太后和光绪帝两人行将就木,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在各地起事……」 赛飞龙慢慢讲述,道出了一段与炎火驰有关的过往。 当年的赛飞龙身为夜校督,往来于黑白两道,对全国的局势有一番自己的见解,他清楚地认识到清朝灭亡也就是最近几年,而同盟会势大,顺应天意民心,不由得也有了造反的心意。当年天下的汉人,只要稍有学识的,的确没有几个不想造反的。 赛飞龙几番运作,很快就与同盟会取得了联系,同盟会用人之际,对赛飞龙也很器重。可是政治毕竟就是政治,满清垂暮,墙倒众人推,各地军阀大鳄无不想趁机收罗势力,布阵中华,以便在清朝灭亡之后,分得一杯羹。象袁世凯这种大军阀,明里是要革命,暗地里仍然做着皇帝梦。 于是传说中的五行至尊圣王鼎被摆上了日程,成为许多军阀眼中的一块大肥肉,毕竟有得鼎者得天下之说。可是圣王鼎在哪里?传说中的五行世家又在哪里?仍然是众人心头沉甸甸的一块心病。 赛飞龙是夜校督,在溥仪之父,醇亲王载沣手下当差。当时朝廷中已经基本明确,由载沣摄政,所以载沣必然是知道五行圣王鼎的下落的。赛飞龙接受袁世凯指使,密切留意载沣的动向,以求圣王鼎的蛛丝马迹。 可赛飞龙没想到,这一个可能使她扬名立万的任务,铸成了他今世的惨祸。 从载沣那里了解五行圣王鼎的下落,比赛飞龙想象中更难,用尽了手段,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。赛飞龙知难而退,本想作罢,可是这条路是没有回头路的,袁世凯怀疑赛飞龙已经掌握了情报,故而对赛飞龙软硬兼施。赛飞龙一言不慎,得罪了袁世凯,袁世凯心想既然问不出赛飞龙,别人也别想知道,干脆杀了赛飞龙。 赛飞龙一家五口,除了他自己逃出,妻儿子女全数被杀。赛飞龙愤怒之极,本想与袁世凯同归于尽,可他毕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,根本不是袁世凯的对手。没等赛飞龙动手,白道、黑道两方人士,已经对赛飞龙展开追杀,不仅仅是袁世凯这边,同盟会的其他成员,也对赛飞龙不管不顾,甚至与袁世凯联手诛杀他。做为一个政治牺牲品,赛飞龙确实冤枉!但他的性命,如同草芥,谁会在乎救他? 赛飞龙好在轻身功夫厉害,才能多次逃过劫杀,躲躲藏藏了一年有余,越来越感到报仇无望。自己孤家寡人,众叛亲离,天下没有容他之地,不禁心灰意冷,不想再苟活于世了。 赛飞龙是个硬气的人,宁肯找地方自尽,也不愿被人生擒,终于有一日,被一群非常厉害的杀手围堵在荒山之上。赛飞龙死命逃出,已经身负重伤,杀手仍穷追不止。 赛飞龙半昏半颠的状态下,躲在一处破庙中,自知今日必死,哪怕拼着最后一口气,杀一个便赚一个。赛飞龙混乱之下,见有一人无声无息的走来,蹲在他身边端详,他管不了是敌是友,射出三枚口针,竟让此人用匪夷所思的法子避过,这法子与火小邪所用一摸一样。赛飞龙记得真切,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不敢还手,打量此人是谁! 此人长方脸,面孔颇有棱角,但眉清目秀,神色间透着一股子书卷气,根本不像身怀绝技之人,倒更似一个晚清破落的秀才。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,不持兵器,只在腰间挂着一块红彤彤的牌子,略显特殊。 此人十分平静而柔和的问道:「是有人想杀你?」 赛飞龙不知为何,一下子便被此人折服,翻滚而起,跪拜在地,颤声道:「大侠,救我!」 此人笑眯眯的说道:「哦!你是好人还是坏人?你要是坏人,我救你不是违背了良心?再说了,我也不是什么大侠,我是个贼,没好处的事情,不做。」 赛飞龙跪地不起,说道:「我被奸人所害,家破人亡,身无二物,大侠若能救我,我今生今世愿为大侠做牛做马!」 此人笑道:「我可没这个福分,什么做牛做马的,你是个人,又不是家禽。」 赛飞龙哭道:「大侠,你若不救我,你还是快走吧,我命薄,不想拖累了你。」 此人还是笑道:「真会说话。」 话说到此处,已有杀手破窗而入,见到赛飞龙身边还有一人,不免一惊。有杀手喝道:「你是何人?」 此人笑哈哈的站起,说道:「过路人。」 杀手骂道:「不干你事,给老子快滚!刀下无眼!」 此人也不生气,笑哈哈的说道:「哦?让我滚?你先滚一下我看看是怎么个滚法。」 杀手大怒,反正杀一个也是杀,杀二个也是杀,几人使了个眼色,一起向此人攻来。 此人的身法诡异难料,所用动作和躲避赛飞龙三道口针一样,绝非常人可以做到,就拿一个指头东戳西戳,对一人就用一招,便让杀手们丢了手中兵器。 这些杀手知道碰见了高人,根本不是对手,慌忙退去,临走时丢下狠话,说让他活不过三日。 可杀手们刚刚退出屋外,就听连声惨叫,不一会没了声息。有一个绝色女子走了进来,对此人责怪道:「火驰,你又这样,给自己找麻烦呢!」说是责怪,还不如说是一种关切。 这救下赛飞龙性命的一男一女,正是火小邪的父亲炎火驰和母亲珍丽。 炎火驰笑道:「小丽,我不惹麻烦那还是我吗?」 珍丽唾了一声,将手中一个圆盘丢了过来,炎火驰一把接过,撩起衣角,将圆盘收在腰下。 珍丽笑骂道:「这个九齿盘又大又重,你还总喜欢带在身边。家里还缺精细的玩意吗?」 炎火驰拍了拍后腰,笑道:「这东西吧,又能攻又能守,还能削皮切菜当菜板用,其他人不爱用,那我就用呗。哎,小丽,你没把那些人怎么样吧?」 珍丽说道:「没死啊,用你的大盘子把他们拍晕了,重死了!」 赛飞龙半跪半趴在地上,看着炎火驰和珍丽嬉笑怒骂,不免感慨万千,他这辈子见过的江湖奇人不少,但象炎火驰、珍丽这般儿戏一样应对事情的,实属少见。 炎火驰牵着珍丽的手,很是亲密的按摩了一下她手腕,说道:「好些吗?」 珍丽这个奇美的女子,脸上飞出两朵红晕,抽回手来,说道:「还有外人呢!你总不分场合。」 炎火驰哈哈大笑,搂住珍丽的细腰,冲赛飞龙说道:「兄弟,别见怪!现在你安全了,赶快走吧。我们先走一步喽!」说着两人便走。 赛飞龙跪地大叫道:「两位恩人!救命之恩,永世不忘!」 炎火驰摆了摆手,笑道:「没事,没事!回见!」 赛飞龙心头一震,他此时涌起强烈的好奇心,张口便大叫道:「恩人,你们可是五行世家里的火家人?」 炎火驰头也没回,只是干脆的答道:「是啊!」 赛飞龙连滚带爬,赶到炎火驰身边,跪地不起,大叫道:「恩人,请容我跟随你左右!」 「不用了不用了!你自己珍重,切勿对人说起我们啊!」炎火驰笑了笑,与珍丽脚步加快。 赛飞龙本想起身去追,可是身上有伤,行动不便,再者炎火驰去意坚决,断然不会答应他。赛飞龙只好冲着炎火驰离去的方向,拜了又拜,洒泪离去。 赛飞龙本以为和炎火驰、珍丽缘分已了,谁知一月之后,又在一处荒郊野外的黑店中碰到了他们。这回他们身边,还多出了三人,一个是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,一个是孔武有力目光坚毅的高挑大汉,另一个男人则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。 这间黑店是专门杀人劫货做人肉包子的,赛飞龙身体不便,等他察觉到的时候,已经中了黑店伙计的圈套,被绑在地下室等死。 炎火驰、珍丽等五人毁了这间黑店,救下赛飞龙,而黑店的几个匪寇,全被书生打扮的男子用奇怪的法子,张着嘴巴吓死。赛飞龙见又是恩人施救,再也不肯离去,宁死跟随炎火驰。 炎火驰这次奇怪,没有拒绝赛飞龙的请求,让赛飞龙跟随着他。他们五人很快分道扬镳,好像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办。 赛飞龙跟随着炎火驰、珍丽,一路小心谨慎,细心服侍着炎火驰、珍丽,方才知道他们的名字。原来另外三人,只有一个叫流川,另外两个都是姓炎。 半个月后便为炎火驰做了一件古怪异常的事情,可他立下重誓,今生不可说出这件事情是什么。但这件事的结果很清楚,炎火驰似乎得到了一件极为珍贵的物品。 赛飞龙做了这件事以后,炎火驰很是开心,给了赛飞龙一个地图,上面画着一处隐秘的山谷,让赛飞龙去这个山谷收拾打点,建屋搭舍,开荒种地,他时不时会来看看。 赛飞龙言听计从,依炎火驰嘱咐,找到这个山谷。这个山谷无名无姓,极为难找,若不是炎火驰指点,是绝对找不到此地的。山谷内百花盛开,河流潺潺,悬崖飞瀑,真是神仙胜地,世外桃源。 赛飞龙是夜校督,精通五谷杂学,生存之道,花了一年光景,在谷内建了数间茅屋,开出大片良田,圈养了十多只野鹿、兔子,十足耐心的等着炎火驰大驾光临。可这一等,又是两年。 赛飞龙本以为炎火驰让他来此,只是让他避祸,空谷幽寂,寂寞难耐,赛飞龙不禁回想自己家破人亡,此仇终身难报,恩人又不来找他,便数次起了自尽的心思,甚至把坟墓都挖好了。 就在赛飞龙打算了却残生的时候,炎火驰、珍丽终于到来,使赛飞龙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。赛飞龙知道,此生此世,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,就是有这两个恩人。 炎火驰、珍丽来的时候,炎火驰、珍丽两人全无盗术,而且珍丽还有身孕在身,不久后即将临盆。赛飞龙无微不至的服侍两人数月,可炎火驰、珍丽就是决口不提为什么他们盗术尽失。 数月后,珍丽生下一个孩子,起名叫做炎慎,有谦虚谨慎之意。 赛飞龙见此孩子,内心中又燃起生的希望,炎火驰何等聪明,很快看出,便让赛飞龙离开此地,重新过自己新的生活,并告知赛飞龙,袁世凯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,应该不会再追杀赛飞龙。 赛飞龙跪谢炎火驰、珍丽夫妇,出了谷去。果然世间已经物是人非,大清朝已经亡了,袁世凯正想着当皇帝,全国各地兴兵讨袁,军阀割据,内斗不休,再也无人惦记他的死活。 赛飞龙这一走,就是五年,期间游历全国各地,看到天下大乱,民生聊赖,家不似家,国不似国,哪有安生立命之处?于是五年之后,赛飞龙决定了却尘缘,回谷去找炎火驰夫妇,愿伴随着他们在谷内了此残生。 可是赛飞龙一路艰辛赶回炎火驰所在的山谷中,却发现此谷已经被火尽数焚毁,乱草丛生,毫无生气。赛飞龙大惊失色,在谷中苦寻炎火驰的下落,才终于在一片乱草中找到炎火驰、珍丽的坟墓。 整片山谷,也只有坟墓附近,还有人来往祭拜的痕迹,地上香灰纸钱,应该是一月之前留下的。 赛飞龙在山谷中嚎哭数日,方想起炎慎的下落,再度起身寻找,方寸之地也一一找过,就是没有炎慎的丝毫踪迹。于是赛飞龙断言,炎慎一定是没死!可炎慎只有五岁年纪,又能去哪里?能有本事埋葬炎火驰、珍丽之人,会不会将炎慎带走?或者杀死炎火驰、珍丽的对手,会不会将炎慎斩草除根? 赛飞龙害怕啊!他害怕极了!他不是在乎自己的生死,而是担心炎慎的命运,依炎火驰生前所述,他的火盗双脉是五行难容的邪火,五行世家根本容不下他的存在,所以五行世家是敌非友!天下又有几人敢挑战五行世家?赛飞龙就算想为炎火驰报仇,也无异于蚍蜉撼大树! 所以,寻找炎慎的下落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便成了赛飞龙此生目标,纵然寻到天荒地老,纵然是大海捞针,也要弄个清楚。 于是赛飞龙出了山谷,重操旧业,在黑白两道间四处专营,终于让他建立起逍遥窝这样的一个龙蛇混杂之地,只求能寻到炎慎的些许下落。 斗转星移,一眨眼二十多年已过,炎慎如果还活着,应该是而立之年。所以赛飞龙追踪、了解过无数大盗、土匪、小贼、孤儿的身法,收买、打探过千百人家子女的身世,可无论怎么辛苦,这位应该身怀火盗双脉、天赋异能的炎慎,就是渺无踪迹!赛飞龙只恨自己无能,不能一眼看出什么人有火盗双脉! 眼下,炎慎,火小邪就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,英姿飒爽,生龙活虎,怎能让赛飞龙不喜极而涕? 赛飞龙说完这些旧事,再次老泪纵横,掩面不能自己。 火小邪听的是满眼泪水,感慨之余,也欣慰世间变化无常!他和伊润广义反目,进了逍遥窝又被江湖责令诛杀,简直是山穷水尽,可瞬然间,柳暗花明,绝处逢生,竟能见到与父母亲相熟的故人!还是逍遥窝的大把子赛飞龙! 世界真大,大的一个人如同沧海一粟,千里难寻;世界又真小,蓦然回首,故知竟在左右之间。 火小邪长身而起,冲着赛飞龙恭敬一拜,说道:「赛大哥,这么多年,委屈你了!」 赛飞龙赶忙站起,扶住火小邪,嚷道:「这么多年,委屈你了才是!炎慎,怪我无能!我无能!我有何面目受你一拜啊!」 烟虫站起身,鼓掌道:「精彩精彩,团圆团圆,看来我带火小邪来逍遥窝,还真是来对了!」 赛飞龙冲烟虫喜道:「烟虫,我这辈子算欠你一笔还不完的债了!你这个臭小子,我真是怀疑你早就知道炎慎的身份,专门来找我邀功的!」 烟虫呲道:「老赛啊老赛,成人之美的事,让你嘴巴上一说,就酸溜溜的!去去去!我就是来邀功的!你说怎么报答我?嗯?」 赛飞龙嘿嘿一乐,脸上豪气一现,再不是一副苍老的摸样,目光炯炯有神的喝道:「来来来,今天高兴,我们喝个不醉不休!顶天娇,倒酒!」 顶天娇赵霸还在发愣,赛飞龙这一喝,才清醒过来,也不倒酒,轰隆一下站起,将赛飞龙抱住,嚎哭道:「大哥,你为啥不早说啊!好难过啊!呜呜呜!也让妹妹我给你分担一下嘛!」 赛飞龙被赵霸抱的喘不过气,一边猛拍赵霸的脖颈,一边大骂道:「松开!你这个要命的假娘们!」 赵霸还是不放,大脑袋在赛飞龙肩头左蹭右蹭,赛飞龙是个小个子,赵霸足足有他三倍大小,这一幕让人又好气又好笑。 火小邪、烟虫两人不禁乐了。火小邪心情一朗,端起桌上的酒壶,大声道:「赛大哥!赵霸大哥!我们喝酒!」 火小邪喝多了,他活了这么大,今天是他喝的最多的一次。绝对不只是因为见到父母的熟人赛飞龙,哀伤,愤怒,感慨,希望等等的感情,五味杂陈。 火小邪不知道什么时候,又是谁将他扶到床上躺下的,他既感到安全又感到害怕,既希望自己保持清醒又克制不住的想忘掉一切。就在迷迷糊糊的矛盾中,火小邪睡着了,他梦到无数的事情,从失去的幼年记忆,到他人生中的每一个轨迹,只是没有任何逻辑可寻,不知因也不知果,随性而来,随性而去。 不知道多了多久,火小邪才依稀感觉到自己的身旁坐着一个人,这个人沉默不语,只是默默的看着他。 只是感觉到这一点,火小邪就立即睡意全无,唰的一下坐了起来,立即做足了攻击的打算。而火小邪定睛一看,坐在自己床边椅子上的人,就是烟虫。 烟虫抽着一根烟,对火小邪反应一点也不奇怪,泰然自若的说道:「睡的不踏实?」 火小邪长喘了一口气,放下心思,按着额头说道:「烟虫大哥……是你啊……你来了多久了。」 「也就半个时辰。」 「哦……烟虫大哥,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」 「天黑了。」烟虫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钢制手表,「晚上九点。」 火小邪惊道:「我居然睡了这么久!」说着翻身就要起来。 烟虫并不阻止,说道:「这么晚了,还不如继续睡吧。」 「睡不着了。」 「那你起来要做什么?」 火小邪正穿上鞋系好鞋带,听烟虫这么一问,略略愣了愣,慢慢的坐直了身子,说道:「烟虫大哥,说老实话……尽管我知道有很多事要去做,可一下子毫无头绪,不知道从何处着手。」 「你醒酒了?刚才你醉的很厉害。」 「我头一次喝这么多……但现在我很清醒。」 烟虫看着火小邪,嘿嘿笑了声,抽了口烟,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,说道:「火小邪,随我到外面逛逛吧。有些事先不要着急,越急越容易出乱子。来,随我来!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清点好自己随身物品,抖擞精神,跟着烟虫离去。 一路上火小邪略略问了几句,才知道赛飞龙、赵霸、烟虫和他四个人,只有他喝多了睡下,赵霸、赛飞龙打点好一切,又去忙碌了,具体去忙什么,烟虫并未告诉火小邪。 火小邪也不便多问,说了几声惭愧,再不多问,跟随着烟虫七转八绕,再次来到了逍遥窝的大厅。 白日里逍遥窝人满为患,极为热闹,晚上却显得分外冷清,诺大的厅堂内,尽管如同白日一样灯火通明,但十几张赌桌前,已经是空无一人,只是在大厅各处角落中,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。有的已经喝多了,趴在桌子上酣睡,有的则十分警惕的彼此窃窃私语。 烟虫带着火小邪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,寻了张桌子坐下。很快便有衣着轻薄的女子窈窕的走来,给烟虫、火小邪递上酒水。好像只有这些女子,是永远保持着同样的状态。 烟虫还是给自己拿了一杯酒,再给火小邪拿了一杯茶水,打发侍奉的女子离去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 火小邪看的出,烟虫眼神一直看着一边。 火小邪低声问道:「烟虫大哥,你在等人?」 烟虫抬腕看了看手表,说道:「是!我估计他也想见你。不着急,按规矩,他该到了。」 火小邪问道:「谁?」 烟虫扭头一笑,并不多说话,看向一旁,又看了看手表,说道:「他来了。」 火小邪顺着烟虫的目光一看,只见一个蓝衣大汉,提着一个麻袋,快步走入大厅。 烟虫伸出手指,在腮帮子处点点戳戳,发出咕咕咕的鸟叫声。那边的蓝衣大汉听了,立即扭过头来,看着烟虫,很不耐烦的皱起了眉毛。 而蓝衣大汉目光向火小邪面上一落,突然呆了一呆,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,脸上的肌肉明显的抽动不止,如同被火小邪吸引一样,径直走了过来。 火小邪当然看的真切,这个蓝衣大汉,正是御风神捕钩渐!他那蓝色衣服的胸口上绣着的盘云,正是御风神捕的标志! 眼前的这个钩渐,和白天见到的那个走路东倒西歪的醉汉迥然不同,精气神丝毫没有白天的颓废之处,真正对的起御风神捕钩子兵的称号。 钩渐提着麻袋,直勾勾的走到火小邪面前,方才站定,眯了眯眼睛,沉声道:「火小邪!」 火小邪缓缓站起,抱了抱拳,说道:「是我,钩渐兄弟,好久不见!」 钩渐嘿嘿嘿嘿嘿嘿的连声闷笑,竟带着无数伤感:「是啊,七年了,七年了……」 烟虫指了指身旁的座位,说道:「钩渐,坐!聊聊!」 钩渐把麻袋咚的一下丢在脚下,端坐在凳子上,他只是盯着火小邪,眼睛一眨也不眨,好像依旧不敢相信眼前坐着的是火小邪。 那麻袋里仆一落地,便有一股子血腥味隐隐透出,而且听落地的声响,似乎是两只胳膊……火小邪记得钩渐在逍遥窝接下的路子,就是斩人两条胳膊,所以不足为奇,只是当天便把这事做成了,倒不得不佩服一下钩渐的身手厉害。 有服侍的女人端着盘子走来,钩渐也不答话,一杯又一杯的拿起女人托盘上的酒水,不管青红皂白,无论是酒是水,统统一口喝掉。女人还是笑盈盈的,看着钩渐喝完,将酒杯收拾好,快步离去。 钩渐眼中显出一股醉意,看着火小邪闷声道:「火小邪,你在地宫里救了御风神捕,却不知道我们的下场吧?哈哈,我们的下场,我们的下场,哈哈……」说着说着,又惨然笑了起来。 钩渐惨笑几声,招手唤道:「酒!拿酒来!酒!」 火小邪自然不知道该对钩渐说什么才好,烟虫则把钩渐手腕一拉,按了下来,嘟囔道:「找你有事商量,现在没必要喝。」 钩渐机械似的一扭头,直勾勾的对烟虫说道:「什么事比一醉解千愁重要?」 烟虫按着钩渐的手腕,哼了一声,说道:「报仇!」然后慢慢松开了钩渐的手腕。 钩渐瞪大了眼睛,整个人也僵硬了,从嗓子里挤出话语来:「杀伊润广义……」 烟虫点头道:「我帮你报仇,你帮我做事。」 「你骗我!伊润广义如果能杀的掉,我早就去杀了!」钩渐怒目圆睁。 烟虫抽了口烟,指了指火小邪,说道:「有他在,我们有机会。」 钩渐唰的又是一扭头,看着火小邪,半晌才说道:「火小邪,我一直以为你也被伊润广义杀死在五行地宫里,今日见到你活着,我信了!你一定有办法赢过伊润广义这个奸贼!对不对!」 火小邪低声道:「我自己赢不了他。」 钩渐嘿嘿嘿嘿笑了起来,不住的连喘粗气,又是苦笑,又是狂喜似的说道:「我,可以,一命换他半条命,只要你能杀的了伊润广义,我这条命你随时拿去!」 火小邪默默吸了一口凉气,看着烟虫,说道:「烟虫大哥,我闹不明白,你的计划是?」 烟虫最后抽了一口烟,把烟头狠狠的丢在地上,用脚碾烂了,说道:「我们要去一个地方,火小邪,你愿意跟我去吗?」 火小邪毫不吃惊,反而心如止水,他一直在等待的似乎就是烟虫这句话。 火小邪问道:「去哪里?」 烟虫沉声道:「万年镇。」 「万年镇?」火小邪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名。 钩渐反而喃喃念道:「长白山下,远望天池,古镇娑佑,今名万年。」 烟虫说道:「就是此地。」 钩渐皱眉道:「依山而立,跨水而建,日军的秘密要塞,历时七年修建。生人若近,格杀勿论,乃是东北境内最为凶险的地方。娑佑古镇早就不存在了,今天的万年镇,只是传言,没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。」 烟虫笑了笑,说道:「钩渐,你看着嗜酒如命,该知道的你还是知道嘛,御风神捕的威风一点不减。」 钩渐沉声道:「伊润那狗贼真的在万年镇?」 烟虫说道:「至少比其他地方,更有可能。」 火小邪回国时间不长,和江湖人士接触的极少,更别说听闻过什么是万年镇了,如果是日本人修建的军事要塞,怎么伊润广义等人从来不和他提起?但一回想,伊润广义若存心想瞒住自己,实在太容易了。 火小邪沉声道:「烟虫大哥,钩渐兄弟,我本来想说,伊润广义可能在奉天郊外凉山庵,那里是日本忍军的中国总部,我们是不是先以此地为目标?长白山路途遥远,一来一回耗时漫长,我们是不是舍近求远了?」 烟虫说道:「先杀伊润和先救老婆,你先选哪个?」 这个问题问的火小邪一时语塞,这两者之间,若让他他猛然一想,只是觉得先救妻儿最着急,杀伊润可以是「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」。但这种率性的答案,火小邪却突然间觉得,难以在烟虫、钩渐面前不假思索的说出。 烟虫见火小邪没有张口就答,便不等火小邪回答,自问自答一样说道:「杀伊润十年不晚,救老婆迫在眉睫,不救出老婆,怎么杀的了伊润?仅此而已。」 火小邪一听,心头惭愧,为什么他心里想的和烟虫差不多,却感觉说出来会完全不一样呢? 火小邪说道:「烟虫大哥说的是……我确实是想先救我妻儿……」 钩渐低喝道:「火小邪,只要你真心杀伊润,其他事情我也愿意帮你!刚才烟虫说的对,不救你老婆,怎么杀的了伊润!」 火小邪咬了咬牙,问道:「烟虫大哥,雅……」想到有钩渐这个恨日本人入骨的人在,火小邪改了口,「雅……我老婆千雅难道会在万年镇?」 烟虫淡淡一笑,抽出一根烟,打着火点上,抽了两口,啵的吐了个烟圈,漫不经心的笑了笑,对火小邪说道:「你觉得你父亲发明的正反罗刹阵,要用什么开阵?」 火小邪咋一听,尚未觉得什么,这只是一个未知的问题,可是一阵寒意从脚底板渐渐升起,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几乎在瞬间弥漫了全身。 火小邪头皮一麻,热血上涌,血气冲的眼前漆黑一片…… 火小邪狠狠的激灵了一下,将这股血气压住,颤声道:「是血吗?」 烟虫不置可否,抽了口烟,淡淡的说道:「关于这个罗刹阵,世界上清楚的恐怕只有四人,一个是我的师傅炎尊,一个是你的父亲炎火驰,还有一个就是伊润广义,当然还剩下一个知道不少皮毛的……就是我。」 火小邪问道:「罗刹阵就在万年镇里?」 烟虫叼着烟,微微颤动着身子,看着像是点头,却不完全是,所以烟虫说道:「我的把握只有五成,记得几年前我们在张四爷后院下看到的那些贼人了吗?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而钩渐一听张四爷这三个字,眼睛骤然瞪圆了:「怎么!你们进去过?」 烟虫答道:「去过,而且我知道,很多被抓的贼,被运到万年镇附近去了,从此渺无音讯。大概是都死了吧……」 钩渐一口钢牙咬的嘎嘎作响,低骂道:「小鬼子!操你们祖宗!」想当初,钩渐可是御风神捕中的高手,专门与贼人做对的,时至今日,竟也站在了盗贼这边。 火小邪说道:「伊润广义想用罗刹阵守鼎,万世不能盗走。我明白了,烟虫大哥,时不我待,我愿和你一起去万年镇走一趟!一探究竟!」 钩渐抱拳道:「愿与两位同生共死。」 钩渐嘿嘿嘿一笑,堆出一副嘻哈的摸样,摆了摆手,说道:「不急,不急,急不来的,想进万年镇,必须有十足的准备。」 钩渐喝道:「要人有人,要命有命,逍遥窝大把的豪杰!」 烟虫笑道:「人不再多,而在于精。」说着,烟虫喷出一口烟,冲一旁叫道,「骚婆娘,偷看够了就过来吧。」 只听嘻嘻嘻的娇笑声传来,花娘子带着一个同样美艳的女子,水蛇一样扭了过来。 那美艳的女子走到烟虫身边,看也不看火小邪、钩渐,一拧身子,就坐在了烟虫的怀里,娇滴滴的说道:「哥哥,你用不上人家,是不是就不想我啊。」 烟虫搂着这美艳女子的细腰,一脸坏笑的说道:「柳桃,嫂子若答应了,我就娶你做小的,好不好?」 花娘子唾了一口,笑骂道:「柳桃你这个浪蹄子,滚起来,小心姐姐我发飙。」 这个叫柳桃的女子摆了个不愿意的神情,摸着烟虫的脸颊,磨磨蹭蹭的站起来,哼哼道:「姐姐,柳桃好羡慕你哦。」 柳桃一起身,花娘子就钻到烟虫怀里,坐在烟虫腿上,得意的说道:「气死你这个浪蹄子。」 柳桃扭了扭身子,笑而不语,一转身看着火小邪和钩渐,脸上春光无限,要多风骚就多风骚的唤道:「两位哥哥,小女子名叫柳桃,哥哥们要多多爱惜我哦。」 烟虫骂道:「柳桃,别扭你的大屁股蛋了,浪的水响了!坐下坐下,说正经事呢。」 柳桃这才娇笑了两声,挑逗似的摸着钩渐的肩膀,又故意碰了碰火小邪的身子,才软弱无骨的坐在火小邪身旁。 烟虫哼哼两声,问花娘子道:「骚婆娘,你那边的事有没有问题?」 花娘子勾着烟虫的脖颈,说道:「有柳桃这个浪蹄子帮忙,事已经成了。」 钩渐一直对柳桃没有好脸色,不悦道:「烟虫,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柳桃是奉天最大的窑姐,专门拐卖良家女子当妓女的!什么事要求她!和她做事,我心里别扭!」 柳桃立即呦呦呦几声,媚媚的笑道:「钩子爷,你和我还没做过事呢,怎么会别扭?再弯的丝瓜,让妹妹我坐上一坐,也能捋直了呢。」 钩渐闷哼了一声,并不搭理柳桃,只是看着烟虫。 柳桃见钩渐不理他,一反手勾上火小邪的肩膀,丰满的胸部紧紧贴着火小邪的手臂,冲火小邪耳边吹了口兰花气,笑道:「这位哥哥一看就知道厉害着呢,不像你装模作样的,哼!」 火小邪收了收身子,耳朵已经发烫了,说道:「得罪得罪,姑娘你不要作弄我。」 烟虫嘿嘿嘿坏笑几声,说道:「能靠近万年镇的方法,的确要靠柳桃出面。钩渐,你也不要多心,柳桃找来的人,全是破鞋,打小就是裤裆里不肯空着的主,没事没事。」 柳桃说道:「你这个坏男人,得了便宜还总卖乖,世界上要不是你们男人,哪有小妹这个行当?」 花娘子伸出手指戳了下柳桃的额头,骂道:「浪蹄子,正经说话,你答应我三天把姑娘找齐,有谱没谱?还有,放开他。」 柳桃白了白眼睛,松开了火小邪,软绵绵的说道:「放心吧,小鬼子的开裆裤里是什么操行,我比自己手指还清楚。」 火小邪松了口气,问道:「烟虫大哥,我们这一行,去几个人?」 烟虫数了数手指:「我,你,大把子,二把子,骚婆娘,浪蹄子,钩渐,还有些娘们,没了!」 钩渐心急,问道:「何时动身?」 烟虫把烟嘴向空中一弹,说道:「三日后。」 六日之后,夜,长白山脚下一处山口,一辆黑色轿车和两辆箱式卡车晃晃悠悠的开了过来。 三辆车绕过一处弯角,再开了一小段,就立即有数道探照灯划开夜空,指在汽车上。三辆汽车立即乖乖的停了下来,不再前行。 大喇叭叽里呱啦的吼叫起来,非常生硬的中文:「停下!接受检查!」随后又是日语念了一遍。 前面的小轿车车门打开,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和一个穿和服的女子快步走下,向着车前小跑而去。 在强烈的探照灯下,一群衣着笔挺的日军,荷枪实弹围了上来。 西装男子和和服女子被探照灯晃的睁不开眼睛,只是不断鞠躬,男子用日语叫道:「我是坂本鬼次,我是坂本鬼次!」 围住的日军中一个军官这才哈哈笑了几声,用日语骂道:「鬼次郎,你又来晚了!」说着一挥手,探照灯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,一众日军也把枪口微微移开,略略放松了警惕。 穿西服的名叫坂本鬼次的男子赶忙上前,冲着军官恭敬的鞠躬。 军官本是一脸严肃,突然露出了淫笑,拍着坂本鬼次的肩膀问道:「姑娘们?在后面?」 坂本鬼次连声道:「在,在!两卡车的姑娘!精挑细选的。大佐,我介绍一下,她是奉天城最红的妈妈桑,柳桃!这次她亲自选的姑娘!绝对能够满意!」 坂本鬼次一招手,身旁那个和服女子立即上前,向军官鞠了一躬,娇滴滴的用日语说道:「山本大佐,我记得您,一年以前我服侍过您,我是柳桃。」 军官眯起眼睛一看,和柳桃一对视,回想了一下,立即喜笑颜开,奔上一步:「柳桃小姐!记得!记得!那一夜实在销魂,你来了真是太好了!」 柳桃借势贴近了军官,大腿微抬,直接顶上了军官的命根,身子微微晃动,娇声道:「山本大佐,你还能记得小女子,太荣幸了!我天天想着你呢,你为什么再来找我呢?」 军官被柳桃这恰到好处又隐蔽的撩拨,弄的是心花怒放,大手一搂,直接摸到了柳桃的屁股上,说道:「军务繁忙!柳桃小姐原谅。」 柳桃娇笑道:「那我来找你了,你高兴吗?」 「当然高兴!」 「我还带了很多姐妹,我亲自挑选的。」 「呦西!」 一旁的鬼次郎见亲热的差不多了,插过话来:「大佐,你看,我们应该怎么办?」 军官故作正经的咳嗽了几声,退离柳桃几步,大手一伸,说道:「拿来!」 鬼次郎连忙从怀中摸出一张纸,递给了军官。军官展开一看,见上面几行人名,数个签章,便放了心,将纸张拿好,回头叫道:「放他们进来!」 其实后面的一众鬼子兵早就按捺不住,盯着柳桃丰满的胸部直吞口水,听长官一声令下,跑的比兔子还快,手脚极为麻利的将路障移开,打着手势让车辆入内。 柳桃见路障已经挪开,冲军官一鞠躬,甜甜的说道:「山本大佐,我们安顿下来了,你一定要来找我哦!」 军官笑的屁股开花,连声道:「肯定,一定!请!」 鬼次郎和柳桃快步回到轿车上,将车门关好。鬼次郎才长喘了一口气,飞快的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,用夹生的中文说道:「柳桃,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。」 柳桃伸出小手,一把握住鬼次郎的裤裆,娇声道:「最后一次?」 鬼次郎支吾道:「不是,不是,柳桃,太危险了,真的是太危险了。」 前面开车的司机低低的说道:「鬼次郎,这次一百两黄金给你准备好了,你不用担心。我觉得你还要继续帮我们几次,下次二百两,再下次四百两,如果还有下次,就八百两。这样你就有足够的钱去海外,潇洒的过一辈子了。」 鬼次郎面露难色,但是柳桃手劲加重,鬼次郎也不挣扎,更不敢挣脱,只好说道:「我会考虑,我一定会考虑。」 司机嘿嘿坏笑一声,说道:「鬼次郎,你的命在我手上,记清楚了。」 「是,是的!」 这位司机,竟是烟虫李彦卓乔装打扮的。 三辆汽车缓缓前进,驶过了戒备森严的岗哨,慢慢前行,大批日军端着枪,守在三辆汽车左右两侧,护送着一同向前。 车辆没有行使多远,便到了一处空地,空地一边,无数营房灯火通明,许多辄重车辆和工程机械分散在四处,说是个大工地,又不尽然。穿过营房再往前看,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山脉,山峰直插入黑色的天幕中,高不见顶。 车辆没有行使多远,便到了一处空地,空地一边,无数营房灯火通明,许多辄重车辆和工程机械分散在四处,说是个大工地,又不尽然。穿过营房再往前看,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山脉,山峰直插入黑色的天幕中,高不见顶。 有掌旗的日军打着旗语,指挥三辆汽车移入空地,那位叫山本的军官也已走来,站在车辆一边同另几个军官窃窃私语,并出示了鬼次郎提交的文件。几位军官讲着讲着,都露出了淫笑。 鬼次郎、柳桃、烟虫依次下车,依次向山本大佐和其他军官行礼,山本大佐叫道:「鬼次郎,动作快点!」 鬼次郎赶忙答应了,招呼后面卡车上的司机,纷纷下来了几个,其中一个副驾驶,身材矮小,形象猥琐,似乎害怕的手足无措,眼睛都不敢抬。但是细看才知,此人乃是大把子赛飞龙装扮。 烟虫、鬼次郎、柳桃与赛飞龙等人一道,赶到箱式货车后面,打开了车厢,拉出了梯子。 就听到车厢里全是女子的抱怨声,一阵杂乱之后,便有浓妆艳抹的女人,提着行礼,依次从车厢中下来。看这些女人的言行举止,一看就知道她们全是欢场上的妓女。 整整两车厢的妓女!这些妓女,有的是中式打扮穿着旗袍,有的是西式洋装,有的是朝鲜装束,有的则是日本和服穿戴,甚至还有两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。 随着这些艳色女子下来,旁边的营房窗口处立即挤满了人头,全都是日本军人,垂涎三尺的观看。可是随着几声责骂,两声哨响,窗口处的人立即不见。 一个个女子纷纷下车,挤在一堆,不少女人已经开始搔首弄姿,勾搭着四周守卫的士兵,那些士兵猛咽口水,恨不得脱光了就冲过来禽兽一番,只是这里的军纪很是严明,虽然心痒难耐,也无人敢造次。 一个穿和服的女子下到车下,烟虫正好接着,两人对视一眼,烟虫忍不住的飞快闷笑一声。那和服女子白了烟虫一眼,牵着烟虫的手,扭扭捏捏的下来,在烟虫耳边低声骂道:「烟虫大哥,咱们是不是玩的有些大了,我这样的……」 烟虫骂道:「闭嘴!记住装女人,说日语!」 原来这穿和服的女子,竟是火小邪装扮的……火小邪也算是「凄惨」,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白粉,画了浓妆,戴了假发,隆了假胸,涂了指甲油,喉结也被围巾巧妙的掩饰住,猛一看,还真是一个别具风情的窈窕淑女。 火小邪一下车,赛飞龙便也过来,将火小邪接了过去,早有柳桃一旁等着,娇滴滴的召唤一声,让火小邪站于自己身旁。 烟虫继续接人,随着火小邪之后,下来一个非洲黑人女子,肤色之黒,近乎于炭,黑夜之中,光看到两只雪亮的眼睛。居然还有黑美人!看来柳桃这次的确花了功夫。 烟虫把这黑人女子接下来,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,这「黒美人」身材高大,穿着兽皮制成的奇装异服,对烟虫着一巴掌,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身子微微抖了抖,突然侧过脸去,在烟虫耳边用男人的声音,压低了嗓子厉声骂道:「你妈的巴子的!你等着。」 这黑美人是谁?不是别人,乃是御风神捕钩渐乔装。 车内各色女子下完,就见到一个身材极为庞大的「婆娘」,背着一个能塞进三四人的大包裹,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,从车上咚的跳了下来,震的地面乱响。 这巨人似的婆娘,穿着中式女子衣服,烫着卷发,涂着艳红的嘴唇,满脸厚厚一层胭脂,看着倒是白白净净的,两只铜铃大的眼睛,瞄着眼线,打着眼影,半个指头长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。此婆娘相貌虽丑,形态惊人,却有豪乳一对,简直要撑爆了胸前,大乳沟深不见底。要说她是男人假扮的,可她脚下踩着一对巨大码的高跟鞋,而行动仍然便捷;背着一个大包裹,举手投足之间,却比女人还羞涩做作。 这「大婆娘」的出现,引得周围日本人一阵低声的惊叹,而这婆娘笑隐隐的,扭着自己成吨重的屁股,花枝招展的向旁边的日本人飞吻不止,发出娇媚的叫声:「嗨!嗨!帅哥!」 火小邪和这个婆娘同一车下来,他一路已经忍了许久,才不至于呕吐出来,慢慢也就习惯了。因为这个婆娘,就是逍遥窝二把子,顶天娇赵霸。 话说赵霸得知自己能名正言顺的装成女人,招摇过市的时候,兴奋的一天一夜没有合眼,立即把自己的胡子、胸毛、腿毛刮了个干净,然后将自己珍藏的女子衣裳全部拿出来试了一遍,连脸上的妆容也是自己画的,没让柳桃、花娘子帮他。再说赵霸的大胸脯,的的确确是真肉,这是柳桃、花娘子教他的法子,生生给挤出来的,因为赵霸胸肌巨大,而且脂肪肥厚,若按柳桃她们的法子,的确能得到这对「豪乳」。赵霸打扮停当,高兴的连路都走不了,又是一天一夜不睡,在镜子前端详,挤眉弄眼,卖弄个没完。 原来此行,就是利用万年镇外镇守的日军好色,有派驻慰安妇的习惯,这才有了合适的机会混进来。本来钩渐、火小邪坚决反对打扮成女人,特别是钩渐听到自己要装成黑人女人,更是抓了狂,打死不从。后来让烟虫和火小邪说服,理由很简单,就是钩渐的摸样,只能装成黑人才好蒙混过关,而且日本人不会找黑人睡觉,大可放心。 起初火小邪也担心不已,自己打扮成日本女人的样子,他勉强可以接受,但万一日本人拉自己上床,怎么可能忍得住?掩饰的住?可烟虫拍着胸脯担保,只有火小邪暴小鬼子的屁股,绝对轮不到小鬼子暴他,绝对安全。于是火小邪一咬牙,才同意下来。 这种邪门歪道的办法,也就烟虫这种人想的出来。 其实火小邪还不清楚,烟虫观察了万年镇接近七年,对万年镇的险恶程度,心知肚明。别看借柳桃之手,玩的是下作之事,但在当时而言,正是最好的办法! 柳桃见所有人全部下来了,招了招手,一个美艳的让人心痒的性感尤物,妆容是风尘绝代,媚眼迷人,穿着一身合体的紧身洋装,更是曲线毕露。她盈盈走到柳桃面前,冲柳桃一笑。 柳桃娇声说道:「姐姐,你还是这样好看。」 此女正是花娘子。 花娘子风骚的笑道:「妹妹,若不是做事,我家贼汉子不让这样打扮了。」 柳桃勾着花娘子的手,真的象拉皮条似的,领着花娘子来到山本大佐和一众军官面前,介绍道:「各位长官,这是我以前在杭州认识的好姐姐,花仙儿,这次她来帮我带着姑娘们斥候。长官们多多关照啊?」 花娘子娇羞无限,又一副淫荡成性的摸样,勾勾搭搭的用日语说道:「长官们好。嗯~~~~」 山本大佐等日本军官,见花娘子的美色比柳桃青出于蓝,更有几分成熟女性的魅力,心里那个高兴,如同喝了蜜一样。 山本大佐叫道:「花小姐真是个美人!」 一个日本军官在山本大佐耳边低语道:「依田大将一定会喜欢!」 山本大佐一听,连连点头! 此时依田还没有回到万年镇,招来这些妓女,不仅仅是兵营里慰安之用,还有给依田开庆功会的淫乱用途。 宁神渊二教授呢?他当然也狗命长的很,好端端的活着,而且就在万年镇里做顾问,与依田极人一同监工万年镇的修建。 且说火小邪、钩渐、赵霸三人伪装成女子,混在妓女堆中,柳桃、花娘子与管事的山本大佐等军官介绍认识以后,回到妓女前,分成两组,领着便向里走。 这片日本人的营房,没有一扇门是冲着院子的,因为按照军事防御用途建造,要想进营区,必须从一侧的岗哨通过。 那位山本大佐等一众军官,尽管心痒难耐,规矩还是做的一丝不苟,守在岗哨处,一个个的检查妓女的证件。 所有人都必须持有奉天警备厅印制的通行证,上面有照片,姓名,年龄等信息,加盖数枚公章,一样都不能少,否则禁止入内。 所有此行的人士,人手一张通行证,需在岗哨处一一比对之后,方能进入营区。 烟虫李彦卓的身份是司机兼杂务,大把子赛飞龙是账房兼医师,烟虫的身份还好理解,跑堂的龟公,赛飞龙相对比较有趣。其一是帮妓女们收钱的,钱不能交到妓女的手里,明码实价,不能给妓女小费,以保证统一的「服务质量」;其二的医师,说白了就是弄各色春药和补品的,保持妓女的持久「作战」能力。 这两个行当,在旧社会的窑子里,属于必备的角色,所以柳桃带着,并没有什么奇怪的。 烟虫本来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摸样,装流氓很有一套,眼睛一挤,露出坏笑,活灵活现,一身的淫贱劲,说他不像都没有人相信。赛飞龙那就更出彩了,他这副尊荣,山羊胡眯缝眼,瓜皮帽一戴,说穷不穷说土不土,装也不用装,十足就是。 所以烟虫、赛飞龙两人,加上柳桃、花娘子,轻而易举就蒙混过关。 略微麻烦的是火小邪、钩渐、赵霸三人。 一众妓女一个一个的过关,火小邪跟着低头走着,来到岗哨前,山本大佐正等着查证件。火小邪戴着手套,老老实实把证件递给山本,山本低头一看,扭头对候在一旁的柳桃问道:「她是日本女人?」 柳桃笑道:「父亲是皇军。」 山本似乎对和他个头一般高矮的火小邪挺有兴趣,看着火小邪轻蔑的问道:「你会说日语?」 火小邪只好憋着嗓子哈伊了一声,一肚子的火气,如果不在这里,估计早就一刀把山本捅死。以前火小邪对日本军人没有好感,但至少也不太讨厌,可是时至今日,火小邪觉得这些日本皇军,简直是十恶不赦之徒! 山本似乎对火小邪这种回回避避的摸样很有好感,哈哈大笑着对柳桃说道:「不错!很害羞,柳小姐物色的不错。」 山本把火小邪的证件塞还给他,手一挥,示意火小邪进入。 火小邪强忍怒火,点了点头,踩着木屐,踏踏踏的走入。 接下来是赵霸,这个假婆娘挺着大胸,直逼山本大佐面前,山本若是不退,脸就能埋在赵霸的胸前。 山本略略退了一步,皱起了眉头,对柳桃说道:「柳小姐,这个是……」 赵霸眼睛一瞪,把证件硬塞进山本怀中,气愤不已的嚷嚷道:「怎么,觉得我不好看?」 柳桃盈盈一笑,贴着山本大佐耳边低语道:「别看她粗,她可是打屁股的高手!全东北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懂行的了!」 山本恍然大悟,连连点手指头,说道:「柳小姐,你这个坏姑娘!」 柳桃所说,一般人是难以明白的,打屁股是什么意思?原来日本军人里,有不少人生性变态,喜欢「臀爱」,就是裸体趴在一个健硕的女子腿上,装作孩童,让这个女子打屁股,据说是让他们能够怀念起年少时母亲的责罚,以解思乡之苦。能享受这项慰安服务的,一般士兵还没有资格,只有军官和有特殊功绩的人才可以。 山本看了看赵霸的证件,手一挥,放行! 再轮到钩渐,本来最让人担心,因为他对日本人恨之入骨,纵然千番叮嘱,他可不是烟虫这样能屈能伸的大盗,只怕掩饰不住。 但现在的钩渐是个黑人女子,本来就是异邦人士,黑乎乎的脸上,配上奇装异服,加上是黑夜,纵然做任何表情,也是奇奇怪怪的。 那山本大佐看着钩渐的照片,照片上的人脸只有两只眼睛最清楚,不禁翻起眼睛瞄着钩渐。钩渐气不打一处来,张口就骂:「操你#的八字的小#毛。」 别急!钩渐绝不是愚蠢之人,他骂是骂,却是抖搂着舌头骂的,听起来只是叽里呱啦的一阵鸟语。 柳桃在一旁解释道:「她说,照片上就是她。」 山本大佐觉得有理,点了点头,把证件丢还给钩渐,手一挥,放行! 于是这般有惊无险的,烟虫一行混入了军营,接近了万年镇。 第九章 罗刹初成 柳桃等一众人进了军营,对她们的守备便放松了许多。 早有准备好的慰安妇营房等着她们的到来,休息之处是七八间大房,慰安之所则是另一排平房,用简易的木板隔成了几十个小房间。 有日本老妇前来,领着柳桃、花娘子张罗,将火小邪等一众妓女,先安置在大房中休息,再去慰安所的小房门上,一一张贴姓名。 如此收拾一番,才算停当,等一切收拾完,夜也深了。 那日本人做的是苟且不伦之事,但颇为讲究,看着挺正儿八经的,若不是事先告知,不明白的人看了,也许会以为是慰问演出。 火小邪、赵霸、钩渐一个屋子,与烟虫、赛飞龙同住,且不说火小邪心急,钩渐简直是坐立难安,不得不靠在墙边直喘粗气,紧闭双眼,用来缓解情绪。 夜深人静之后,柳桃、花娘子才进到屋里,关上了房门。 钩渐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,低声道:「怎么办?」 柳桃轻轻嘘了一声,和花娘子上前,示意众人围坐,方才看了看花娘子,低声道:「姐姐,做婊子我行,偷东西我可不行了,你说你说。」 花娘子低声道:「我借着办事的机会,大概摸清了这一带的情况。这里的防备果然很松,只在前后左右有四个哨岗,其中北边那里,靠近一处乱石岗,沟渠纵横,容易藏身,是我们往来这里的绝佳选择。不过,有一点很奇怪,除了我们这个院落外,四周的地面上均有一种甜腥腥的味道,越往外越浓烈。这个味道我在进营区的时候就闻到了,一直判断不出是什么药物。」 火小邪轻轻吸了一口凉气,说道:「嫂子,可是有点象薰衣草种子的味道?」 花娘子立即答道:「你这么一说,倒确实象。」 火小邪点头道:「这种味道一般人闻不到,连我也不行,多亏了嫂子。」 烟虫说道:「怎么?」 火小邪说道:「这应该是日本忍军密殿宗的一种忍毒,叫朔婆糯多,意思是镇守之香,是用在皇宫内院里的一种防盗术,密殿宗会在皇宫内遍洒这种药水,如果有外人入侵皇宫,因为没有服用过化解药物,擅自经过散药之处,身上的味道会被日本岛上一种叫巴儿花的狗闻出来。」 烟虫轻轻一笑:「怪不得我最近几年想进去,总是没进去多远,就被土狗撵!原来是这么回事!」 赛飞龙说道:「我记得清朝内宫中,曾经有一段时间用过一种名为猫乱叫的药物,异曲同工。后来皇帝老子和妃子觉得这种法子太吵,怕内宫中有人利用这种药物造反,给禁了。」 钩渐说道:「我也有此耳闻。」 柳桃说道:「怪不得烟虫哥哥,非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混进来。」 烟虫说道:「可是现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,我们这里离万年镇还有小半里路,总不能先去把所有土狗找出来杀掉。火小邪,你学了七年忍术,可知道怎么化解?」 火小邪皱了皱眉,说道:「如果我妻子在,她肯定有办法!她曾经和我说过,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!容我想想。」 钩渐有些着急道:「火小邪,明天小鬼子就要找我们上床了!今晚要是没有办法,我们迟早是露陷!」 柳桃说道:「钩子爷别急,我们至少有今晚和明晚两个晚上的时间,明天小鬼子是抽签排号,我们淋浴净身,后天才接客呢。如果两个晚上还不行,我最多还能再争取二天二晚,就不得不找借口让你们离开了。」 赵霸说道:「火小邪如果想不出化解的办法,我们岂不是寸步难行,无功而返?」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火小邪身上。 火小邪自从刚才说完,一直在努力回想,见大家望了过来,沉吟一声,慢慢说道:「我只记得是一种香水……好像还是西洋法国的什么牌子。」 柳桃抖擞一下,娇笑道:「呵,说不定我有呢!」说着快步起身去一旁,取了自己的小皮箱,打开了开来,里面琳琅满目,竟有二十瓶形状各异的香水。 柳桃指着箱内说道:「我就有收藏法国香水的爱好,总是随身带着我最喜欢的,正好呢!」 花娘子笑道:「浪蹄子还挺顶事。」 柳桃娇声道:「妹妹除了勾搭男人上床,就这点乐趣。」 烟虫示意了一下火小邪:「火小邪,你看看。」 火小邪已经在寻找着。法国香水的瓶子,称的上的玻璃工艺的杰出作品,每个瓶子都有自己独特的样式,越是昂贵的香水,瓶子做的越是花哨。 火小邪一瓶一瓶的提起来观看,众人默不作声,让火小邪仔细挑选,不便打扰。赛飞龙并不闲着,自觉地来到窗边,为众人放哨。 火小邪挑了两轮,才握住了一个造型最为简单的瓶子,说道:「可能是这个!抱歉,实在记不清了,当年我妻子向我示意了一下,我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,所以只看了几眼,没有多多打量。」 烟虫坐直了身子:「还是风险太大,只能有人先去试一试。」说着,把目光投向了柳桃。 柳桃微微一笑,很是豪爽的说道:「这种事,当然我出面最好了!我借口去找山本大佐亲热亲热,找理由走点弯路,看看是什么效果?嘻嘻!」 花娘子有些抱歉的说道:「妹妹,委屈你了,一来就让你丢了身子。」 柳桃笑道:「姐姐客气什么,我早晚要和山本那颗花生米大小的东西做做事。再说,你们是打小鬼子哦,妹妹敬佩的很呢,我没什么太大的本事,便用这副臭皮囊来做点贡献。东北军不争气,一枪不发就跑了,我这个做窑姐的小婊子,身子脏,心里可比他们爱国的。」 赵霸有些哭腔的说道:「柳桃妹妹,我若是女子,我愿意换你去。」 柳桃拍了拍赵霸:「姐姐,下辈子你就有机会了。」 钩渐向柳桃抱拳一拜,说道:「柳桃,以前说话刺人,你别见怪。」 柳桃连忙嗨了一声,说道:「别着别着啊,多大点事,又不是抢鸡蛋。不说了不说了,我这就去了。」 柳桃笑吟吟的拧开瓶盖,给自己身上打点了香水,挥了挥手,说道:「大家等我的信。」说罢,扭着腰肢开门出去了。很快,便听到门外一侧柳桃和日本老妇说话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 火小邪本想说几句感谢柳桃的话,但他忍住了,甚至没有看着柳桃离去。火小邪心里并不好受,因为他突然觉得,柳桃这个被人瞧不起的窑姐,看似放荡的身躯下,却有一个让他自愧不如的灵魂。 柳桃走后,众人沉默了半晌,火小邪才低声说道:「希望,就是那一瓶!否则……」说着轻轻摇了摇头,「惭愧!」 烟虫轻笑道:「不要担心,柳桃很会应付男人,她去打个前哨,对我们都好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如果对我们的好,是建立在牺牲其他人的基础上,情何以堪。」 烟虫看着火小邪,慢慢说道:「有时候,牺牲是无法避免的。」 花娘子也凑过来,柔声道:「小邪,你不用自责,柳桃不会觉得委屈的,放心好了。」 赵霸向火小邪身上挤了挤,搂着火小邪的胳膊说道:「小哥哥真是心思柔软呢,总是替人着想,姐姐我好喜欢你这样的。」 火小邪也挣不开赵霸的胳膊,早年在奉天流浪,混迹荣行的事情不住的在脑海中闪现。火小邪虽然做贼,该耍横的时候必须要耍横,该无赖的时候一定要无赖,但他时时刻刻都关心着自己的几个小兄弟。如果幼年的时候,说火小邪心思柔软,火小邪一定不爱听,这不像个男子汉,可是今天,火小邪真的发现自己虽然倔强好胜,内心中还是有一块异常软弱和敏感的地方。为了救自己出张四爷的大院,老关枪三人宁肯冒着被炸死的危险,也要点燃炸药;被张四爷抓捕,浪得奔不顾一切的去救瘪猴,而让火小邪逃走。每每想到这些,火小邪都是一阵阵的难过。火小邪身边,的确很多人都在默默的牺牲着…… 火小邪尴尬的笑了笑,说道:「赵霸大哥,不要作弄我了。」 火小邪说道此处,身子却一个激灵,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。火小邪连忙一摆手,示意大家不要说话,身子微微伏低,闭目仔细的一听。 众人虽说与火小邪相处时间有限,但也清楚火小邪的身手五感乃是第一,顿时全部屏息静气,不敢妄动。 火小邪听了小半会,才说道:「不远处有地震……很奇怪的地震,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,一下一下的,很有节奏……现在又没有了。」火小邪抬起头来,看着烟虫,不解道,「象心跳……」 烟虫摇了摇头,说道:「我不清楚,我那死鬼师傅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些。」 赵霸说道:「我怎么一点没有感觉到?」 火小邪说道:「非常的微弱,我的听力和体感比一般人要强,你们可能察觉不到。」火小邪头一抬,眼睛往外一撇,又招呼道,「现在有人要过来了!」 果不其然,就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,走入了房中,又沿着走廊一路向火小邪他们所住的屋子走来。 这下所有人都听的真切,蹑手蹑脚的纷纷回到自己的床铺,躺了下来。 不多时,就有敲门的声音,咚咚咚,有老妇人的声音,用非常蹩脚的中文问道:「请问,睡了吗?打扰了,非常抱歉!」 花娘子在床上向几位打了个手势,意思是她来应付,你们别动。 花娘子把头发弄得略微蓬乱,走到房门边将门打开,门口正站着那位日本老妇。 老妇一见花娘子,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,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傲气,蹩脚的说道:「柳,小姐,她说她很好,要晚,回。你们,先休息,不等她。」 花娘子客气道:「知道了,谢谢你!」 老妇还是鞠了一躬,说了句日语晚安,退后两步,走了开去。 花娘子用余光向门外瞟了几眼,并无什么异样,方才退了回来。 不一会,火小邪等人陆续爬起,再次凑在一块。 花娘子很是高兴的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,甜声道:「柳桃是说香水有效!」 赵霸问道:「她传话回来,并没有坠子话啊。」 花娘子说道:「姐姐,你这就不知道了,柳桃和我曾经都是玉兰门的弟子,而且娼妓在接客的时候,彼此之间不方便传话,通常只做记号,叫做胭脂记。视情况不同,会把记号做在袖口、后领等不宜察觉又合情合理之处。所以,我看到刚才那老妇的袖口上有胭脂记里的果成记,那就是柳桃给我们的信号。」 赵霸说道:「做窑姐的有这么多讲究?」 赛飞龙接过话来,说道:「胭脂记是玉兰门的暗号,京城里八大胡同的红袖门,也用这种类似的记号,约定不同,若不是门内弟子,很难看懂。」 烟虫说道:「福建茶农之间的茶号,用茶叶说话,更是讲究。可惜,嘿嘿,失传了。」 火小邪第一次听说这种离奇的传话方式,不禁也点头道:「看来盗家的啜谟铮炖锕觯还<读耍〔还八祷乩矗詹拍歉隼细荆揖醯貌欢跃ⅰ!? 烟虫问道:「怎么说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从第一眼见到她,就觉得不对劲,刚才她鞠躬时不经意的两指交叉,让我看出来,她过去一定是个忍者,只不过是级别非常低的忍者。」 烟虫轻轻吸了口凉气,微微皱眉。 花娘子亦有些奇怪:「忍者?」 火小邪说道:「甲贺流的低级忍者,是侍女级别的,本事很低微,但甲贺的忍者是终身不二的,就算不做忍者,也很清高,除非是有命令,要求她伪装,她是绝不会做服侍慰安妇的事情。除非她真的是无意做了刚才那个姿势,让我误会了。不行,烟虫大哥,我们先不要着急行动,我必须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。如果有忍者混在我们这一带,还没有察觉,会非常麻烦。」 烟虫听罢,点了点头,说道:「也好!火小邪你千万小心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烟虫大哥放心,我和各种级别的忍者打了多年交道,只要我不存心暴露行踪,还是很有把握避开他们的。」 众人信得过火小邪,都无异议,让火小邪先去打探一番,速去速回。 烟虫等人在火小邪的床铺上做出有人睡觉的假象,火小邪也终于把一身的日本女式和服脱掉,露出一身的忍装,十分的贴身。这套忍装是雅子专门为火小邪缝制的,材料质地十分的考究,属于忍装中的极品。原来忍者的服饰,有「内毫」和「外衣」之分,能有火小邪这种「内毫」贴身穿着的,都属于非常高级的忍者。 火小邪露出这身忍装,不禁向钩渐等人十分歉意的说道:「我这身的确是忍者服饰,大家不要见怪。」 钩渐低声哼道:「为我所用,不妨事!你这衣服不错,有机会应该给我们一人弄一套才好。」 火小邪哑然一笑,倒也安心,抖擞抖擞了手脚,花娘子为他拉开房门,火小邪立即如一条游鱼似的,划门而出,瞬间就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踪影。 花娘子不禁暗赞一声:「好身手!」 火小邪这几日来,一直束手束脚的,特别是今天穿着身女士和服,颠簸了几个小时才来到这里,要多难受有多难受。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手脚,真是战龙入海,浑身使不完的力气,舒坦极了。 火小邪出了屋子,就如鬼魅一样,四下穿行。火小邪自知责任重大,行动虽速,却没有丝毫大意,悄无声息的把所有可能有异的地方检查了一遍,结果是一切太平。 火小邪也觉得奇怪,如果日本老妇人是甲贺的忍者乔装,怎么附近一带一点忍者的气息都没有?莫非是自己过于谨慎了?看来最终还是要去老妇人的居所监视一番,才能定论。 这处院落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那日本老妇人的房间,便在妓女们所住的一排平房最顶角处,稍稍拐了个小弯,并不在一条直线上。这种房间布局,对盗贼来说,是最容易得手的,因为进可攻退可守,藏身之处还多。 火小邪见老妇人的房间还亮着灯,径直摸到窗下,做了个身法,倒挂上梁,贴在窗沿最上方,向屋内看去。 屋内简陋的很,也没有什么家具,一床一桌三个木柜几把凳子,一览无余。有汽油灯摆在木柜上,虽不甚明亮,但对火小邪而言,已经足够。那老妇人正盘腿坐在床上,摆弄着针线缝补一件衣服。火小邪看的真切,这件衣服不过是日式常服而已。 火小邪细细打量了一番,没有任何异状,而且那老妇人仔细的缝补,一时半会没有起身的意思。这样一直盯下去,想来不会有什么结果,火小邪正想放弃,另寻进屋探查的手段,未料到那老妇人突然仰头发了会呆,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,放下缝补的衣裳,翻身下床,穿上木屐,走到房门边,拉开房门,就这么快步离去了。 火小邪不敢犹豫,身子一翻,先上了屋顶,举目一望,那老妇人拿着电筒,向为慰安妇们准备的「接客」处走出,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回来。 火小邪知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,侧身挂下屋顶,用手一推窗户,竟随手而开,显然是没有插上的。火小邪倒是愣了一愣,他本以为还要花点功夫,谁知这么简单。 眼下并未有更多的选择,就算是有人故布疑阵,请君入瓮,也必须进去看看。火小邪在窗外监视的时候,其实已经把屋内的每个角楼全部细细查看了一遍,微至发丝都没有放过,的确应该是安全之地。 火小邪依旧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,从窗外溜了进来,将窗户掩上,以极快的速度,奔至木柜前,用手指微微压了压柜门,沿着缝隙摸了一遍,没有异状,这才打开。 柜内除了几件日常的衣物和杂用的事物外,并无异常,火小邪于是乎将其他柜子,全部查了一遍,还是如常,任何与忍者有关的东西,统统没有。 火小邪又赶至床边,检查床铺,顺便将老妇人放在床上缝补的衣服提起来看了一看。 可只是这一提,火小邪的心却猛然狂跳不止,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,动弹不得! 并不是有机关启动,衣服也没有毒,而是这件衣服本身! 这是,雅子的衣服!!!! 火小邪之所以这么确定,仅是因为衣领内侧,绣着的一朵梅花!有九个花瓣的梅花!而且这种九瓣梅花,天下只有雅子一人会缝成这样。火小邪与雅子夫妻相处多年,雅子的所有衣物上,均被她亲手缝上梅花,绝无遗漏,而且绣工如同一个人的笔迹,用针密度,线头转接,深浅粗细,大为不同。 这件衣服,就是雅子的,绝无第二人! 火小邪连喘粗气,全身微微颤抖,他本以为此行未必能找到雅子,雅子去向不明,万年镇只是有可能的地方之一。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,雅子必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! 老妇人可能是甲贺忍者的迷也立即解了,她能为雅子缝补衣服,是甲贺忍者的低级侍女无疑!她甚至有可能见过雅子,知道雅子身在何处。 火小邪眼中含泪,他多想现在就追出去,将那个日本老妇人抓住,逼问出雅子的下落,可一想起还有烟虫、花娘子、大把子赛飞龙、二把子赵霸等身陷此地,如果自己恣意妄为,极可能陷他们于重重险境之中。 火小邪拳头捏的啪啪作响,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,冷静下来,慢慢的把衣服放好,归于原状,返身退向窗边。 火小邪打开窗户,向着雅子的衣服深深看了两眼,怅然的暗暗说道:「雅子,我会来救你,你等我!要保重!」 火小邪不愿耽搁,火速回了烟虫他们所在的房间。 烟虫他们等的也是焦急,火小邪一回来,便纷纷起身,将他围住。 烟虫眼力敏锐,一下子便看出火小邪有心事,先止住心急火燎的钩渐问话,低声问道:「小邪,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?」 火小邪低声道:「没事……我已经出去查了一圈,还进了日本老妇人的房间,她的确是甲贺忍者,级别很低,但她没有危险……」 烟虫问道:「小邪,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同生共死,你有心事,不妨说出来。」 花娘子亦说道:「小邪,你一定是见到了什么,你眼下的妆有点花了……你是哭了?」 火小邪惨然一笑,抱了抱拳说道:「谢谢大家关心,唉……我在那老妇人房间里,见到了一件衣服,是我妻子的……她在这里……」 大把子赛飞龙喜道:「这是大好事啊!一举两得!」 钩渐、赵霸也连连点头。 花娘子同样喜道:「小邪,你妻子有下落了,应该高兴才是啊。」 火小邪轻叹一声,说道:「我应该高兴,可我不知道为什么,感觉很糟糕,好像……」说到这,火小邪说不下去了。 烟虫说道:「怕有诈?」 火小邪默默地点了点头。 烟虫嘿嘿一笑,说道:「但小鬼子应该没有想到,我们来了这么多好手,又是用这种方式。小邪,放松点,有时候无巧不成书!」 烟虫话虽这么说,众人心里还都是略微一沉,各怀心思,半晌无人言语。 花娘子说道:「柳桃也应该回来了。」 花娘子说的不错,柳桃正在赶回住所的路上,她一路上有士兵领着,虽说还是笑颜如花,却显出几分憔悴,头发也略显凌乱。 柳桃来到住所院门口,谢过送行的小军官,那小鬼子还不忘偷偷在柳桃屁股上摸了一把。柳桃并不反抗,只是轻轻捶了小军官胸脯两下,惹的小军官心花怒放。好在这个小鬼子知道柳桃是山本大佐的女人,不敢再放肆,只好眼喷欲火的看着柳桃离去。 柳桃进了院内,念了几声日本老妇人的名字,那老妇人便急急忙忙的赶出来,客客气气的恭维了几声,说道:「我烧了热水,柳桃小姐可以去洗洗了。」 柳桃笑道:「好啊,谢谢妈妈,我先回房拿点换洗衣物,看看姐妹们睡下了没?」 闲言不表,柳桃轻轻松松回到了烟虫他们的房间,房间里静悄悄的,所有人已经睡下了。柳桃知道这全是假象,故意骂了句给门外的老妇人听:「嗨,睡这么快!」 老妇人也不愿意久留,说道:「柳桃小姐还有什么吩咐,叫我就好了。」 柳桃支支吾吾,把老妇人支走,走了几步,筋疲力尽的坐在床上。 只是略略一静,很快床上的众人都翻身坐起,凑到柳桃身旁。 花娘子问道:「怎么样?」 柳桃说道:「看到我的胭脂印了吗?」 花娘子点了点头,说道:「看到了,大家还是等你回来。」 柳桃说道:「火小邪的香水有用,我去找山本的时候,路上借口小解,绕了点远,果然看到有两只长的丑丑的土狗,被小鬼子用绳索牵着巡逻。这两只土狗嗅了嗅,没什么反应,牵狗的小鬼子好像觉得挺奇怪的,盘问了句我是谁,其他鬼子说了我的身份,他们才放心,可能是觉得我和山本的关系,理应服用过解药吧。」 烟虫笑道:「不错!浪蹄子办的好。」 柳桃微微一笑:「哥哥能夸奖我,心里舒坦的很呢。」 一旁花娘子却眉头一皱,很是关切的问道:「浪蹄子,你受伤了?」 柳桃一愣,马上捂住自己的脖颈,无所谓的娇笑了一下,说道:「山本那个畜生是个变态,床上没什么本事,就是突突突的时候,爱咬人,和疯狗一样,真气人!」 花娘子气的骂道:「柳桃,你怎么不早说,这个畜生,睡了我的妹妹,还干这么恶心的事情!哪天他敢离开这里回奉天,看我不把他那根脏话儿烤熟了喂猪!」 柳桃连连摆手:「别啊姐姐,这个畜生被我制的服服帖帖的,以后还用的上他呢,阉了可惜哦。好了好了,各位哥哥,花姐姐,我赶着去洗洗,外面那老婊子看我不顺眼,我如果不去洗,辜负了她的好意,她可要刁难我们的。」 柳桃说完,冲大家娇滴滴的笑了笑,从床边拿起自己的小包,摆了摆手,低声道:「哥哥们,今晚剩下的事,妹妹就帮不上了啊,你们小心哦。」 众人很是敬佩的向柳桃抱拳,目送她离去。 柳桃走后,众人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,这才由烟虫说道:「现在是十二点,我们分成二组,第一组,我、花娘子和火小邪,向正北方探路!第二组,大把子、二把子、钩渐,留守屋内。第一组先行动,凌晨二点返回!第二组等我们回来以后,再商议下一步。」 钩渐嘀咕道:「什么,我要等二小时?不公平吧!」 烟虫拍了钩渐一把:「钩渐,先出去的最危险,我、火小邪、花娘子都是盗贼出身,探路比较擅长。而且,钩渐你还有重要的任务,给我们传信号。」 高手之间安排任务,几句就能说明,无须多讲。所以烟虫挤了挤眼睛,钩渐就明白了,说道:「对!对!御风神捕的东西!」说着,钩渐从怀中拿出几个弹弓一样的三叉铁,这三叉铁长的奇怪,一端不是皮筋,而是嵌着一块长方形的似木似金的硬片。 钩渐分给大家,说道:「烟虫,你们记得基本口诀了吗?」 钩渐给出的东西,是御风神捕的一项无声无息通讯的绝技,张四爷在山西王家堡抓青云客栈的贼人,在五行地宫中追踪火小邪等人时,就用过这个玩意,端的是独家专利,绝无仅有。若用手指扣动这块硬片,硬片弹性十足,一扣一放,硬片来回震动不止,可就算这样激烈的震动,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。其余手持这三叉铁的人,便能够收到频率一模一样的震动,彼此之间若明白震动的暗号,就能隔空通讯,无人能察觉到。 日本忍军的「隐哨」,便与御风神捕的这项技术差不多。 烟虫拿过三叉铁,弹了几下,果然见到其他人手中的三叉铁全都无声无息的震动起来。烟虫的这个暗号是说:知道了,傻瓜! 钩渐当然知道,但他不好发作,只是黑着脸哼了哼。 烟虫笑道:「好玩意!科学上说,这叫共振吧?」 钩渐并不回答,严肃的说道:「烟虫,御风神捕之所以叫御风,便于此物有关,千百年传下来的绝技,什么科学不科学的,我搞不懂!三叉铁传信的有效距离是一里,你可不要跑远了。」 烟虫说道:「一里范围,足够!钩渐,谢了!」 钩渐叹道:「抓贼的与做贼的合作,还拿出看家宝贝,世道真是变了!」 一旁的大把子赛飞龙赞道:「怪不得御风神捕神出鬼没,配合的天衣无缝,好像心灵相通似的,原来有这个东西。」 钩渐哼道:「要不然烟虫这个奸贼,怎么非拉上我入伙!你们别弄坏了,这个世界上,就只剩这么几把了!」 众人商量停当,从顶天娇赵霸的巨大包裹里,取出夜行衣物。这些衣服藏得巧妙,全是缝在衣服夹层内,不撕开衣物,是断然发现不了的。 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换好衣裳,在身上抹了能破解忍毒朔婆糯多的香水,与钩渐、赛飞龙、赵霸挥手告别,依次溜出屋外,几个起落窜行,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。 黑漆漆的一片营地,数盏探照灯不断在天空中划过,地面上更是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中。虽然地面上不见大片灯光,警戒级别仍然是相当的高。就算夜如此深了,巡视的军人仍然是数不胜数,而且彼此遥望,互为照应。 如果是寻常的贼人,想穿过这片守备森严的地方,简直是寸步难行,可眼下三人,烟虫、花娘子是成名多年的大盗,经验极为丰富;火小邪更是不世出的盗术天才,精通火行盗术和日本忍术,久经磨练,手段高明。三人彼此合作,如虎添翼,这样的地方,对他们而言,只算是有惊无险。 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三人从沟渠处出来,烟虫每见到一处哨岗,便会略停片刻,弹动三叉铁,给钩渐等人发回信号。火小邪尽管没有象钩渐那样,记住很多的暗号,大概也明白,烟虫是把各处的情况传回去,以便大把子赛飞龙绘图。 大把子赛飞龙身为野校督,是个杂学的奇人,绘制地形图,是他的拿手本事之一。钩渐翻译,赛飞龙绘图,赵霸放哨,这守房的三人和在外的火小邪三人,一内一外,倒也相得益彰! 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三人走走停停,大约用了近一个小时,才从警戒最严密的地区溜出。穿过数道铁丝网,出了这片地区,立即感觉压力顿减,日军巡视的人数少了足足九成,三人撒开腿前行,也无所顾忌。好像这里属于严密包围中的一片真空地带! 这么走了大约小半里路,前方的高山黑鸦鸦一片的横在了面前,拦住去路,而且全是陡崖断壁,好像是平白无故的从地下升起似的,很是突兀。 火小邪他们要爬上这片山崖,并非难事,可他们并未这么做,只是由烟虫发回暗号,沿着山崖再向前探路。 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,穿过一片石岗,眼前豁然开朗,一个古老的村落显露出来。这片村落,临山而建,有五六十间房屋,却全无人气,满目之处全是黒乎乎一片,只有几盏微亮的马灯,在各个地方点缀着,竟如同鬼火一般。村落后方,有一条上山的道路,倒是开阔,很明显是有人重新修理过的。沿着上山的路,向山上看,道路弯弯折折的,一小段以后就全部被山崖、巨石、林木掩蔽,根本不知道通向哪里。 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三人俯下身子,打望了一番,既无守卫,也听不到任何声音,鬼城一样。 烟虫低声道:「恐怕这就是万年镇了!如此重兵把守的地方,居然这么破败!奇怪!」 花娘子说道:「看房舍的样式,许多房子都是明朝末期的风格,相当的古老!但大部分地方,看的出一两年前还住过不少人,不是完全被废弃的村落。」 火小邪凝神静气观察了半天,也是毫无查获,不禁说道:「唯独上山的道路,是人来人往的地方,有些车轮印,明显还是新的。」 烟虫说道:「我们先不着急上山,这里距离钩渐他们,已经有近一里路了。」 烟虫话音刚落,就听到有吱吱呀呀的车轮滚动声远远的传来,三人赶忙俯下身子,屏息静气的观望。 果然有一辆硕大的平板车,被两个破衣烂衫的男子吃力的拖着,从村落临山的一角转出来。平板车上堆的满满当当,小山似的,用破布盖着,看不出是下面是什么东西。 拉着平板车的两个人,步履沉重,几乎是一步一停,分外吃力的拖动着,如果有一阵风吹来,估计都能把他们吹倒。 两个拉车人走到村落一角的马灯处,把马灯取下,挂在车身一侧,又向前拖了一段路,已经逐渐的靠近火小邪他们所在之处。 火小邪他们动也不动,心如止水。 两人把车一停,哆哆嗦嗦的走到车身边,将上面的破布拽下。 破布下的情景,猛然把火小邪的心揪的剧痛!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 花娘子更是身子微微颤动起来,烟虫用手一搂,轻轻拍了拍花娘子的腰侧,安慰着她,才让她逐渐平静下来。 车上是十几具一丝不挂的尸体,一层一层的摞起来,摞的象小山一样。而这些尸体,竟然不全是死人,还有几个人的手脚露在外面,不住的抽动。 两个拉车人行尸走肉一般,将车上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拽下来,拖到车头,直塞进地面上的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中,就听咚咚咚咚,皮肉重击山壁的声音,大概落入了几十米深,才再无声息。 原来那地上黑乎乎的洞口,竟是一个天然的地坑,若不是把人丢进去,根本看不出来有如此之深。 两个拉车人丢下一人,又去拽下一具尸体,谁知那尸体下了地,居然颤抖起来,极为无力的呻吟:「我……不想……死,求求,你们……」 拉车人不理不顾,哪管这人是死是活,只是机械似的把人往洞口处拖去。 火小邪气的脸上发烫,身子微微一动,烟虫一把按住,低喝道:「干什么!」 火小邪咬牙切齿道:「我受不了!让我去……」 烟虫加重了手劲,盯着火小邪低喝道:「你就算救了一个!你还能救多少?这些人根本活不了,救下来也是一死!现在不是发善心的时候!」 火小邪暗叹一声,心想烟虫说的没错,不禁低骂一声:「这些畜生!草菅人命!」 烟虫紧紧抿着嘴,低低喘了一口气,说道:「你看那两个拖尸人的胸前衣服上,有油漆喷上去的日本重工标志和编号,他们全是东北的劳工。现在我们知道了,这个看似鬼城一样的万年镇,黑暗处有人在秘密的工作!而且不是一两百人,很可能是成千上万的人!」 火小邪说道:「烟虫大哥,我知道我们现在该去哪里看看了。」 「你的意思是?」 火小邪说道:「那两个拉车人,从哪里来的,我们就到哪里去。 烟虫、花娘子对视一眼,烟虫默默点头,说道:「好!就听你的。」 火小邪不等下面的两个拉车人把所有尸体丢入坑中,便起身离去,他实在是不想再看把人不当人的场面。火小邪绝不是胆小,而是幼年的时候,有几个人把他当人看,一抓住就往死里打,所以火小邪当年刻骨铭心的愿望,就是人活着能够有点尊严和平等。 火小邪一马当先,在前面带路,烟虫、花娘子紧随其后,避开抛尸的地方,从村落的另一侧绕了过去。 村落里死气沉沉,鸦雀无声,许多房门还是大开着,杂物丢的到处都是。看上去,这个村落的居民是突然间被人强行驱逐,根本不让人有收拾东西的机会。火小邪他们沿着墙根,快步向前,一路上倒是另有发现,就是这个村落里的几条主要街道,还是有人来人往的踪迹,街道上并没有积满尘土,甚至还有人打扫的迹象,一些杂物、垃圾被有序的清理到一边堆放。 火小邪三人不想在村落里耽误太多时间,避开有可能被人监视的去处,脚步不停,横穿了整个村落,一直来到另外一头。此处,便是两个拉车人最开始出现的地方。 沿着地上的车轴印,绕过一道巨石垒成的山头,立即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,熏的火小邪三人赶忙掩住鼻息。抬头一望,前方的山崖下,一个透出微光的大山洞,赫然入目,那股子恶臭味,显然就是从山洞里面传出来的。 火小邪三人停下脚步,躲在一旁,看了山洞周边一圈,并没有发现任何警卫。烟虫说道:「全是死人的臭味,而且臭味是从山洞里吹出来的,这个山洞可能通向别处。」 火小邪招呼了一下:「烟虫大哥,我们走!」 烟虫说道:「稍等!」说罢转身对花娘子说道,「里面肯定比较晦气,骚娘们你别进去了,你在外面等我们,顺便望个风!除非特殊情况,你别来找我们。我们去去就回啊,乖!」 花娘子抓着烟虫的胳膊,说道:「臭男人,我没事的!死人我见的多了。」 烟虫楼了搂花娘子的肩头,笑道:「得了吧,每次你见到死人,晚上都要做恶梦,抓的我全身是血。这次你去了,晚上万一一使劲,把我命根抓爆了,我可不干!」 花娘子骂道:「死不正经的!」花娘子骂归骂,脸上的柔情却溢于言表,紧紧靠住了烟虫。 烟虫搂紧了花娘子,笑道:「乖哦!听话哦!我不在别跟野人跑了哦!」 花娘子捶了烟虫一下,骂道:「去吧去吧!我还等着野人来找我呢!」 烟虫这才笑眯眯的把花娘子松开,对火小邪说道:「小邪,走!」 火小邪有点犹豫的说道:「烟虫大哥,要不你也等我……」 烟虫拍了拍火小邪,说道:「什么话,走啦!」说着已经跨出一步。 火小邪只好起身,与烟虫一道,向着山洞急速行去。 烟虫赶了几步,猛一回头,见花娘子还呆在原地痴痴的看着他,眼中含泪,不禁洒脱的冲着花娘子笑了笑,挥了挥手,继续前行而去。 火小邪、烟虫两人没有遇见任何障碍,直入洞中,洞内恶臭更胜,远远的有盏灯光亮着,很是昏暗。 两人没走几步,火小邪便站住了身子,眼前所见让他一阵阵难过。 山洞并不是很大,但在洞口几步远的地方,两侧贴着洞壁,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,乱七八糟的挤成一团一团的,赤身裸体。同样有没有死的人,冻的缩成一团,在地上不住抽搐,极低的痛苦呻吟着。不仅是呻吟,还偶尔在深处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声,乃是人痛苦不堪,死之前竭尽全力所为。 火小邪低低的骂了一声,不忍细看。 烟虫比较冷静,眉头紧皱,拉了火小邪一把,说道:「往里去!」 两人强忍着胸口恶气,从死人堆前迈过,再向里走,又是走不了几步,就听洞内轰隆隆的作响,似乎有什么重物,沿着一个管道滑下。 烟虫、火小邪两人避开一边,向前望去。果然,在洞内点着微弱灯光的地方,还有两个穿着破烂衣衫,行尸走肉一般的男子,正在搬动尸体。轰隆隆的响声越发巨大,就见一个一人宽大的铁皮管道内,滚出一具赤身裸体的男子,咕咚一下,摔在地上,一动不动,看来已经死了。 那两个活着的男人,似乎见怪不怪,走到滚下来的尸体旁,拉着手脚,吃力的把尸体拖到一边,丢麻袋一样丢在死人堆里,然后又去搬动其他的尸体。 火小邪见此情景,低声骂道:「看来这个铁皮管道,是通向上面的!专门丢死人下来。」 烟虫点了点头,说道:「那个铁管子里面风力不小,依我看,上面的空间巨大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钻进去看看!说不定是一个捷径。」 烟虫一把拉住火小邪,说道:「不要去!现在不要急!这里还有活人,我们不妨先问一问。」 火小邪想想也是,现在急躁不得,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探路,还不到决战的一刻。 两人商量停当,避开前方,由烟虫领着,在死人堆中寻找。 不用多久,便找到一个活人,但扶正了脸颊,已经目光涣散,根本无法言语。 这样找了三四个活着的,才算扒拉到一个还能不住眨眼,尚有神智的。 烟虫取出一个小袋,抽出几根烟丝,塞到这个人的鼻孔中,低喝道:「使劲吸!」 那人似乎听见,抽搐着吸了一口,竟一个激灵,颤抖着睁大了眼睛。 烟虫掩住他的嘴,低喝道:「我们是中国人!你听得见我说话吗?」 那人看着烟虫和火小邪,虚弱的点了点头,两行泪已经滚下。 火小邪看不下去,微微偏过头去。 烟虫问道:「你能说话吗?」 那人点头。 烟虫又问道:「你是东北人?劳工?」说着松开了手。 那人呻吟一声,只是虚弱的说道:「求你们,杀,杀了我!我受不了了!求,求你!」 烟虫拍了拍这男人的脸,说道:「我会帮你!但我也想救更多的人!你回答我!」 男人啊啊了两声,算是答应,挣扎着说道:「我,是劳工,被小鬼子骗来的……兄弟们,都快死光了……你救不了他们……」 烟虫问道:「怎么说?为什么救不了?」 男人挣扎道:「山里面,修了个宫殿,里面,小鬼子,养着个厉鬼,没人可以靠近,一靠近,就会死……杀了我,求你们,逃,逃吧……」 烟虫紧紧捏住男子的后脖颈,加重了手劲,刺激他保持清醒,继续问道:「里面有忍者吗?」 「有……有……很多……他们,不会死……」 「你来这里多久了?」 「好久,好久了,忘了有多久了,我们,不能出来……」 「丢你下来的那个铁管子,通向哪里?」 「不,不知道,山里面,很大,很大……我,我受不了了,求你们,不要再让我说话了,杀了我,求,求你!」 烟虫加了把劲,可这个男人已经油尽灯枯,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,张大着嘴巴,拼命的呼吸,满嘴只有一个字:「痛……痛……痛……」 烟虫见状,知道问不下去了,说了句抱歉,双手一搓,咔的一声轻响,将他的脖子拧断。 这男人似乎得到了解脱,身子一软,魂归天外。 火小邪没想到烟虫会突然杀了他,本想阻止,却已经来不及。 火小邪低喝道:「大哥!你……」 烟虫也不看火小邪,只是看着男子的尸身,默然道:「他活着,比死了更痛苦,我不是杀他,我是帮他。火小邪,谁也不想杀人!」 烟虫站起身来,又对火小邪冷冰冰的说道:「你去看看这个洞还有没有其他出入口!我在这里找找,还有没有活的。一会这里见!」说着猫下腰便走。 火小邪心里微微一颤,烟虫的这个冷冰冰的表情,他还是第一次见到,不过,火小邪也能感受到,烟虫并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,而是烟虫心中,满是浓浓的悲凉。 这个洞,是个死洞,准确的说,一半以上的面积,是人工开凿出来的。火小邪就在洞内两人的眼皮子底下,把洞内摸了一圈,确实没有其他出路,方才退了回来。 烟虫已经在原地等着他,不过嘴上却多了一根没有点着的烟,奋力的吸吮着。 烟虫见火小邪回来,挤出一丝笑容,招呼道:「先出去吧!」 两人也不再多言语,快步溜出这个山洞,还恰好刚上拉车的两人慢腾腾的回来。只不过,烟虫和火小邪的身手,他们就算刻意要找,也是发现不了的。 烟虫、火小邪与花娘子重聚,花娘子显然是等的焦急了,一见烟虫回来,一头就钻进烟虫的怀中,如胶似漆。 花娘子说道:「臭男人,我真有点着急了!生怕洞里面太深,不知道多久才回来。」 烟虫脸上已经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态,笑道:「骚婆娘,一会不见我就难受啊?」 花娘子并不掩饰,说道: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,见不到你就是心里发慌。」 火小邪尽量躲在一旁,不去打扰他们,看烟虫、花娘子如此恩爱,想起雅子还在伊润广义手上,生死未卜,不免有些难过。甚至,火小邪想起来水妖儿,想起了在净火谷中,他曾经与水妖儿的海誓山盟,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 烟虫可能察觉到火小邪的尴尬,松开了花娘子,对火小邪说道:「嗨!我没个正经,和你嫂子腻味惯了,你可别见外啊。现在……」 烟虫抬腕看了看手表,「我们该回去了!」 烟虫可能察觉到火小邪的尴尬,松开了花娘子,对火小邪说道:「嗨!我没个正经,和你嫂子腻味惯了,你可别见外啊。现在……」 烟虫抬腕看了看手表,「我们该回去了!」 三人不敢耽搁,轻车熟路的往回便赶,刚刚重新进了警戒森严的地带,火小邪感到别在自己腰内侧的御风神捕三叉铁开始激烈的震动起来,不同以往。 当然,烟虫、花娘子同样感受到了,三人立即停下,藏于角落。 烟虫将三叉铁取出,计算着震动的频率,猛然眉头一皱,低喝道:「住所来人了!人数很多!可能是大人物!让我们速回!」 三人都大吃一惊,现在刚好是凌晨两点,照理说不执勤的都已经熟睡了,怎么突然有这么一出。眼下别无他途,只能速速赶回。 三人用尽了一切,竭力往回赶去,三叉铁发来的信号还在不断的传来。 「来了几十人!有大官!」 「进门了!有枪!」 「正在院内问话!」 「院内有警戒!」 「灯全亮!」 …… 先不说火小邪这边,且回去看看慰安妇的住所到底发生了什么。 那片住所,所有电灯包括宿舍内的已经点亮,院子里荷枪实弹的站了几十个日本士兵。不多时,只见从慰安所门口,由日本老妇人带领着,山本大佐和数个军官,围在一个趾高气扬的日军大将身旁,从慰安所走出。 这位日军大将,正是火小邪的老熟人,依田极人!他是万年镇军事要塞的日军最高负责人! 依田极人其实刚刚十万火急的赶回了万年镇,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抽风了,不去休息,而是马不停蹄的,首先来看慰安妇! 依田极人似乎对周围的安排很是满意,走了几步以后,转过头看了看妓女们所住的宿舍。山本大佐赶忙上前解释,这是何地何地,说着说着,渐渐目露淫光,手舞足蹈。山本大佐这个无耻混蛋,竟向他介绍着花娘子乔装的花仙儿! 那位日本老妇人也已经走出来,正在门口和一位书记官打扮的日本军官讲着什么,说了几句,两人都点了点头。 书记官向日军大将跑去,鞠躬汇报了一番。 那位日军大将笑了笑,由书记官领着,向宿舍方向走去。 那位刚刚欺负完柳桃的山本大佐,一直不停的在依田耳边唠叨着,不时的 分散在各个寝室休息的一众妓女,本来睡的安生,却被突然点亮的灯光和吵杂声惊扰,大部分醒了过来,不住的发牢骚抱怨着。 老妇人已经急急忙忙的跑进走廊,重重的敲着柳桃她们所住的房门,大叫道:「柳桃小姐,柳桃小姐!」 没敲几下,就见柳桃衣衫凌乱,慌慌张张的跑来开门,问道:「怎么了,妈妈桑?」 老妇人叫道:「我们的最高长官依田大将来视察,请你们全部起床!」 柳桃并没有把门全拉开,而是堵在门口,惊讶道:「这么晚了?都睡下了?怎么不早点通知。」 老妇人很是生气的尖声叫道:「你是来赚钱的!快叫你的妓女们起床!」说着竟一把拉住柳桃的手腕,要把柳桃拽出来。 柳桃知道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三人还没有回来,心里着急,若是平常,以柳桃的手段,放倒这个凶巴巴的日本老妇只是眨眼的功夫,可今天,越动手只能越糟糕!必须想出其他的办法! 柳桃虽然一身冷汗,但她在欢场上也见过世面的,既不生气,也不着急,只是一甩手把老妇人的手挣脱,双手一叉腰,酸溜溜的说道:「姑娘们都没有穿衣服!这么狼狈也见不得人啊!让你们的长官等等!」 老妇人没想到柳桃敢这样旁敲侧击的顶撞她,不由得声音提高八度,尖声骂道:「不行!立即起来!起来!」 柳桃哼道:「妈妈桑,我不是不起来,你总得让我打点打点吧!」 柳桃身后,还有赛飞龙,这人是个老江湖,野路子比较多,听柳桃和日本老妇人有些僵持,在柳桃身后嚷嚷道:「柳大姐,我赶快去叫人都起来,至少去洗把脸,把尿撒了!」 柳桃一听,立即会意,附和道:「你去叫吧!」 赛飞龙称了声是,侧身钻出,立即在走廊里用破锣一样的嗓子嚎道:「姑娘们!贵客来了!穿好衣服,收拾收拾,迎客了!要夜尿的,快去快去!小心哪个军爷带你走,拉一裤子!」赛飞龙一边大叫,一边跑着用手砸门。 寝室里妓女们怨声载道,也不敢违抗,纷纷爬起来,又是叫又是骂。女人们若是闹起来,和一锅炸了窝的麻雀似的,更有几个大大咧咧的女人,穿着半裸的褂子,披着件衣服,披头散发的推门出来,向着茅厕猛跑。 柳桃见状,反倒安了心,双手一摊,对日本老妇人说道:「妈妈桑,人都起来了,做妓女的就这个样子,床上好管,床下不好管。」 日本老妇人见一下子炸了锅,也没有办法收拾,只听到走廊一头日本军人已经咚咚咚的走过来,不敢在此地纠缠,瞪了眼柳桃,一路小跑着向入口处赶去。 依田极人虽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,但他和其他日本的高级将领一样,有个毛病,就是「当婊子还要立牌坊」,很要面子,故作清高。他本来由山本大佐领着向寝室处走,却听到里面女人的叫声闹成一片,不禁眉头一皱,止住了步伐。 山本大佐一见,吓的屁股一紧,赶忙鞠躬,念道:「依田大将,对不起!」 依田极人哼了一声,并不理他,但站在依田极人身边的书记官却不客气,上前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,斥责道:「有必要弄这么大动静吗?」 山本大佐吃了个哑巴亏,一点不敢反抗,只是不住的点头哈腰,心里那个怨恨!明明是依田极人突然到访,把他从被窝中叫出来,使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通知,妓女们被吵醒,吵闹喧哗,关他什么事。 书记官打完山本大佐两个耳光,正器宇轩昂的要再度斥责,却听到依田极人冷哼一声:「放肆!」这一句话立即将书记官抽了个激灵,神态瞬间转为「奴才罪该万死」的摸样,哈伊一声,低头认罪。 依田极人身旁一个军衔颇高的军官,啪的反手一掌,抽的书记官一个趔趄,骂道:「你,去让女人们闭嘴,安静呆着!」 山本大佐心里偷着乐,暗暗叫爽,日本人全是这个操行,嘴上不敢说,实际一肚子脏水。 书记官正点头哈腰的要离去找那日本老妇人,老妇人却已经赶来了,连连鞠了几个躬,却好像不是很害怕依田极人,说道:「依田将军,真是对不起,支那的女人们粗野的很,请您原谅。」 书记官赶忙上前,拉住日本老妇,低声道:「和我进来,让她们安静!一个房间,一个房间的先检查一下!快点!快!」 书记官拉着老妇就走,一路牢骚道:「只是让她们起床,没让她们跑出来乱吵乱跑,怎么弄成这样!」 日本老妇道歉:「对不住!对不住!有个瘦男人,好像是她们的医生,敲门叫嚷了几句,就都出来了。」 「混蛋!」 书记官、日本老妇赶去宿舍,远远的就看到柳桃正穿着身便装,披着条大纱巾在走廊上等着他们。大把子赛飞龙则陪在柳桃身后,十分恭维的看着书记官和日本老妇。 此时在房间里的钩渐、二把子赵霸正急的冒汗,钩渐玩命的弹动三叉铁,告知火小邪、烟虫、花娘子情况危急,就要顶不住了。可烟虫那边石沉大海,一点回馈都没有。其实这也怪不得烟虫,他们三个奋力赶回,哪有时间停下来回复? 柳桃和赛飞龙能挡住书记官和日本老妇多久,钩渐实在不敢奢望。而钩渐更担心的,是他看到的那个日本大将依田极人,同样是他的老熟人!在五行地宫里,周先生带着钩渐他们,差点就宰掉了依田极人,后被伊润广义的忍军将御风神捕诛灭,双方的冤仇不共戴天! 何止钩渐,哪有人会想到,依田极人竟在这个不早不晚的当口上来到这里,如果让依田极人踏足进来,以他的眼力,钩渐、火小邪均是他化成灰也认识的人物,难保不会发现蛛丝马迹! 柳桃、赛飞龙同样心里明白,眼下只能是能拖一时,就是一时了。 所以,柳桃看着日本书记官和老妇急匆匆的跑来,细腰一扭,迎了上去,一步就软倒在书记官的怀里,娇滴滴的抚摸着书记官的胸口,用日语说道:「这位大人,里面还在换衣服啦,稍等一下好吗?我是带她们来的妈妈桑,我叫柳桃。」 赛飞龙跟着满脸笑容,一个劲的点头哈腰,极尽恭维之能。 柳桃这一个发骚,一般男人是顶不住的,怎么也要磨蹭着说几句,可书记官哪里敢这个时候缠绵,他后面还有能要他命的依田极人等着。 所以书记官一把将柳桃推开,闷声叫道:「安静!安静!所有人回寝室!立刻!」 柳桃不依不饶,还是往书记官怀里钻,甜腻腻的说道:「大人,女孩子小解,还要提上裤子,不象男人方便的。」 书记官再不愿与柳桃纠缠,绝不答话,挣脱了就走。 柳桃和赛飞龙递了个眼色,柳桃突然跺脚用日语尖声叫道:「说好了今晚上让我们好好休息的!哪个混蛋非要这么晚折腾我们!老娘不干了不干了!我们明天就走!」 书记官听了,可迈不出步子了,柳桃好大的胆子,张口就是哪个混蛋……这不是直接骂依田极人吗? 书记官惊得愣了一愣,立即回过神来,顿时瞪大了眼睛,凶相毕露,大骂一声八嘎,一转身,抡圆了胳膊,巴掌狠狠地向柳桃脸上抽去。 啪的一声耳光的脆响! 书记官打的手掌发烫,盯着一看,赛飞龙正蹲在地上捂着脸哎呦哎呦连声,刚才那一巴掌,竟没有打到柳桃,而是让赛飞龙抢上一步,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。 书记官凶性大发,见没有打中柳桃,上前一步,又抡起胳膊,继续要打柳桃。 赛飞龙跳将起来,死死抱住书记官的胳膊,嚎道:「有话好说,有话好说,还是打我,还是打我!」 书记官比赛飞龙高大的多,对赛飞龙又打又踹,就是挣不开赛飞龙,简直是气急败坏,咆哮如雷。许多妓女也听到走廊里有人挨打,慌慌张张跑出来,站在门口张望,不一会就站满了人。 书记官见被人围观,更是拉不下脸来,反手一抠,把皮带上的佩枪拿出来,顶住了赛飞龙的脑门,骂道:「松开!打死你!」 赛飞龙抱着书记官不撒手,还是叫道:「长官,是我们错了,是我们错了!」 柳桃见状,上前拽住书记官的胳膊,泼妇一样骂道:「当婊子的也不是好欺负的!你开枪,你开枪!」 日本老妇人知道这次闹的大了,无奈之下,只好上来拉扯柳桃,四个人拧成一团,书记官也开不了枪,就这么混乱的僵持着。 「八格牙路!」就听走廊尽头一声大喝,一个魁梧的日本军官走了出来,大声斥骂!这人就是刚才打了书记官的日本军官。 书记官一见有长官来了,赶忙松手,向前几步,连忙鞠躬,口中念道:「这些支那婊子耍无赖!」 魁梧的军官哼了声,骂道:「滚回来!」 书记官哪敢有个屁放,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向他赶了过去。 原来柳桃撒泼骂人,声音颇大,依田极人可是听的真切,脸上青一阵红一阵,眼露凶光,看模样要大开杀戒。幸好陪在他身边的魁梧军官及时在依田极人的耳边低语了两句,依田极人才压住了火气,竟一转身,就要离去。 依田极人一行人快步退出了寝舍,就听到里面越闹越欢实,依田极人实在忍不住,便与魁梧军官叮嘱了两句,让他回去喝止。 所以这一劫才略有缓解。 柳桃、赛飞龙总算松了口气,心却放不下,如果再次强令她们必须穿戴好后,迎接视察,还是逃不过,只好祈求烟虫、火小邪、花娘子尽快赶回了。 柳桃见书记官、日本老妇离去,回身招呼着走廊里的妓女:「没事了没事了!你们继续收拾,把衣服穿戴整齐了!」 有的妓女颇为畏惧的问道:「柳桃姐,刚才不会得罪了日本人吧。」 其实柳桃对此有很担心,她在奉天是个大窑姐,没少干接待日本人的淫乱的事情,知道日本人心眼极小,睚眦必报,这回让日本人吃了个闭门羹,没准能想出什么恶毒的主意来收拾她们。在日本人的地盘上,还是军事要塞里,无疑是羊入虎口,稍有差池,很可能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。 柳桃定了定心,故作镇定的叫道:「没事!没事!我和负责我们的山本大佐很熟,连累不到大家的!放心吧!」 一众妓女们还是嘀嘀咕咕,心怀不安的四下回房,继续收拾去了。 妓女们刚刚回屋,就见柳桃所住的房门拉开,里面快步走出一个女子。柳桃、赛飞龙定睛一看,正是花娘子! 柳桃一见花娘子,差点眼泪落下,小跑几步,一头扎在花娘子的怀中哭道:「姐姐,刚才吓死我了!」 花娘子已经换了衣裳,轻抚着柳桃的后背,低声说道:「妹妹,姐姐回来晚了!」 赛飞龙赶忙上前,招呼着大家先回房间。 房间里,烟虫、火小邪已经回来,烟虫的衣服已经换好,而火小邪披着日本和服,半边脸的粉还没有打好。众人见赛飞龙他们进来,赶忙迎了上去,仅剩身高马大的二把子赵霸,还在窗口监视。 赵霸返身打了个手势,意思是人已经走了。 果不其然,大院里依田极人被人簇拥着,向外走去,不象再有返回的意思。值守士兵和日本老妇,站在门口鞠躬,恭送依田极人远去。 众人这才纷纷长出了一口气。 钩渐一抹头上的冷汗,把黑色的妆容抹去了不少,说道:「妈的!头一次急成这样!幸好你们回来了,他们也走了,要不然……我他妈的已经打算杀鬼子了。」 烟虫幸灾乐祸的笑道:「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也不错嘛!」 花娘子拍打了烟虫一拳,骂道:「有个正经没有!我们差点害死了柳桃他们,你还说风凉话。」 烟虫嘿嘿坏笑两声,不再说话。 火小邪抱拳说道:「我们三个赶回来的时候,正好碰见日本人往里面进,院子里守卫森严,窗口左右全是士兵,一时间竟没有太好的法子进屋。幸好你们拖延了一会时间,多亏了花嫂子对房屋熟悉,我们才得以从屋顶爬入。」火小邪说着,抬头看了看天花板,果然有一块木板,还没有完全掩上。 赵霸抬头看了看,嘀咕道:「这个大个缝,你们都能钻进来,若是我这趟跟你们出去,真要卡在屋顶上了。」 大家看了看赵霸的体型,哑然失笑,刚才的紧张情绪,一并化解。 花娘子笑骂道:「别贫嘴了,火小邪,先把你的妆化好,钩渐大哥,你的脸上妆也花了!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呢!」 众人点头称是,分头忙碌。 不用多时,那位日本老妇人的木屐声踏踏踏而来,很快便走到门前。 柳桃听到脚步声,走向门相迎,却听到老妇人咚咚咚敲了三下门,气急败坏的骂道:「柳小姐!今晚你们就好好的休息吧!」说完又急匆匆的走了。 柳桃追到门口,把房门拉开,向着老妇人叫道:「谢谢妈妈桑,祝你晚安!」 老妇人头也不回,只是哼了哼,不愿搭理柳桃,快步离去。 柳桃冲老妇人做了个鬼脸,退回房内,娇滴滴的在门上一靠,媚媚的说道:「没事了,没事了!」 众人轻声鼓掌相庆,共渡了这次难关,大家均惺惺相惜,觉得感情增进了许多,一齐开心不已。 在火小邪那个时代,凡是江湖成名人士,无论是烟虫、花娘子这种贼人,还是赛飞龙、赵霸、柳桃这种绿林好汉,只要诚信合作,彼此信任,并不会计较个人所谓的得失,也绝无埋怨,生死与共、祸福同担,一人败则全局输,无怨无悔,此为顶尖江湖人士追寻的信条之一!亦如贼盗之间的合作,本事强者居前冲锋掠阵,承担风险;稍弱者物尽其能,尽心竭虑,勇当后盾;一言既出,退让躲避,谁下刀山谁入火海,无须争辩礼让,免得耽误了大局。 火小邪这次一路与烟虫等人走来,确实受益匪浅,好好的学了一课。 众人高兴之后,当然不会忘了正事!赛飞龙从床铺下取出一张图纸,图纸上秘密麻麻画满了图案,赛飞龙指着图纸说道:「这是我根据烟虫兄弟发回的信号,绘制的路线图。」 火小邪低头一看,居然画的八九不离十,几乎如赛飞龙跟随着他们亲眼所见一般。 火小邪赞道:「赛大哥竟能画的这么详细!」 赛飞龙摸了摸胡须,笑道:「哪里,是烟虫兄弟小套叨信号发的好,简明扼要,一通百通,大凡要塞布防之内,无外乎那么几种格局,烟虫只要发回关键周边情况,加上钩渐能估出信号远近,所以我能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。嘿嘿,老朽虽然不才,画图的本事,在中国还能排的上号。」 赛飞龙此言不错,在贼道和江湖道上,打探消息、了解地形、掌握布局,最终绘制地图,都是必备的功课。通常是又会画图,身手又好的人去完成,但这种通才却不好找,戒备森严之处,就有点捉襟见肘了。贼道里有九鸣八呜之说,讲的是什么呢?举个简单的例子,一个身手好的人,进了大院,蹲在屋顶上打量一番,然后学乌鸦叫,呱呱呱,呱呱,院外的人大约能猜出里面的布置,这是说,里面是三个院落,左右两厢,主厅二层,两院侧门。再换个叫法,蛤蟆叫,咕咕,咕咕咕咕,那是说里面是一进一出的厢房,中庭行人,后院两分的意思。如果再学的是蟋蟀叫,吱吱吱吱,吱吱吱,最后拖个长音,讲的则是巡防,意思是固定哨一个,巡哨从西向东绕行,十分钟一圈,彼此观望。 象火小邪他们见到的那个废弃的古村落,在烟虫的信号里也就两小段而已,但赛飞龙画出来,街道、房屋、方位简直是八九不离十。 这种发简单信号,描述较多信息的方式,江湖里叫「小套叨」,贼行里则叫「九鸣八呜」,规矩五花八门,有专门描述村庄的,有专门描述街道的,专门描述深宅大院的,但法则近似。其实追根问底,还是一个规律,中国的村庄街道宅院,甚至大的自然环境,布局最多百十种罢了,说句「象前门大街」或「县府大院」,大概就有个基本差不多形象。同样的法则还有文书速记,满篇画的龙飞凤舞,看不懂的人云里雾里,懂的人却能够一字不漏的事后重新誊写出来。 火小邪虽然盗术的身法在这一行人已经无人能及,可这些所谓的江湖「旁门左道」,还是掌握的甚少,精通的更是不多,所以见赛飞龙画的如此详细,颇为惊讶。 钩渐、赵霸、烟虫、花娘子、柳桃几人倒不奇怪,他们年龄实际都比火小邪大出不少,最年轻的柳桃看着二十出头的芳龄,实际也快四十岁了。这些人少说也在江湖里打滚了三十年,彼此间又认识,所以不足为奇。 赛飞龙摊开图纸,一一指点咨询,烟虫跟着一一说解,不多时已把错误之处一一更正过来。 烟虫叼起一根烟,也不点燃,看着图纸哈哈笑道:「好啊!第一步便成了!」 就在烟虫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时,远在要塞深处的一处地下密室,又是另一番景象。 依田极人和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魁梧军官,带着刚才抽了赛飞龙一记耳光,灰溜溜的离开的书记官,一行三人,步入这件密室。 这件密室十分明亮,很是宽敞,屋内空无一物,只在顶头的一面墙上,写着一个巨大的朱红色忍字。在忍字下方,摆着一张软榻,塌旁焚着熏香。 依田极人、魁梧军官脱下鞋子,小步慢性到软榻前,盘腿静坐,也不说话,似乎在等人。而那位书记官,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,有点手足无措,不知该如何是好,但他又不敢四下张望,只能跪坐在依田极人身后不远,垂头不敢多动。 依田极人等了一会,就听到一侧有人用日语说话:「依田大将,你回来了?」 依田极人赶忙一个点头,恭敬道:「我回了!伊润大人!」 无声无息的,从一侧的阴暗处缓缓走出一个穿一身雪白和服的中年男子,步履稳重,气势之强,卷的屋内似有冷风乱窜。这位男子,正是与火小邪决裂的伊润广义! 伊润广义不紧不慢的盘腿坐在软榻上,将闭着的眼睛睁开,问道:「安全吗?」 依田极人朗声答道:「非常安全!」 伊润广义哼了声,说道:「丸田少将,去做你该做的事。」 那位魁梧的军官毕恭毕敬伏拜在地,念了声喏,长身而起,一转身,向书记官走来。 书记官不明所以,只感到不妙,可他刚刚露出惧色,已经被那位叫丸田的魁梧军官一脚踹倒在地。还没等书记官求饶叫唤,丸田一把捏住了书记官的嘴巴,止住他发出声音,另一只手一抖,竟从袖口内弹出一把手指长的银针,飞快的在书记官脖颈处刺了一下。 随后,丸田收针回袖,捏着书记官的脖颈一挤,挤出了几股血液,便就罢手,松开了书记官,转身回到依田极人身旁,盘膝坐下,冷冰冰的看着书记官。 书记官本以为自己要死,却只是浅浅的刺了自己一下,不知何意。书记官哪里敢说个不字,慌乱无比的翻身坐起,跪在地上,以头锵地,全身哆嗦,不敢抬头,嘴里含糊着支吾着什么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 伊润广义、依田极人、丸田三人不动声色,只是看着这位书记官。 书记官跪了一会,突然心跳加速,快到无法抑制,他再也按捺不住,哎呀一声,扑到在地,双手捧住自己的胸口,不住的伸腿瞪脚,脸憋的通红,再这么折腾几下,喉头一响,直翻白眼,就这么扭曲着五官,死了。 伊润广义等三人看着书记官死在眼前,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,如同看到一只苍蝇死去罢了,无足轻重。 伊润广义说道:「他早已中毒,本来四天后才发作,结果让丸田给催发出来,心脏骤停而死。依田大将,你看的出是谁给他下的毒吗?」 依田极人微微点头,歉意道:「不知道!」 伊润广义又问:「那么,安全吗?」 依田极人重重的答道:「非常安全!」 说回到火小邪这边,烟虫等人对着地图,再做分析,整理出了一条相对较为安全的道路,,依路线行走,可减少很多躲避隐藏的工夫。 烟虫、火小邪、花娘子三人又将此趟出去的所见所闻,说与众人来听,讲到劳工惨死的洞穴时,钩渐已经是咬牙切齿,后槽牙嘎嘣直响,厉声骂道:「操他们祖宗的!不拿中国人当人!」 其他众人,也是义愤填膺,诅咒日本小鬼子不得好死。 烟虫止住众人的发泄,低声道:「现在山上的情况不得而知,如果等一晚上,没有人上山,只凭我们,恐怕今晚也探查不清楚,抛尸洞里通向上方的管道,倒是一条捷径!只是……」 钩渐低喝着打断了烟虫的话:「既然有捷径,那我们就从那里进去,进到山里面看看,小鬼子养的是什么鬼!」 赛飞龙阻止道:「钩渐,你先听烟虫说完。」 烟虫笑了一笑,说道:「那条管道明显是一个破绽,按贼道所说,是一个‘假门空’,专门让你觉得这里守备薄弱,又能直通要害之处,引君入瓮。钩渐,你们御风神捕防盗,是不是也用过这种手段?」 钩渐一听,倒是愣了愣,烟虫所言不虚。御风神捕是防盗和抓贼的专家,皇家御用,这一点道理还是明白的。钩渐的性子本不是这么急躁,他在张四爷手下做事的时候,深得张四爷重用,考虑问题很是周到,但是自从御风神捕被忍者所灭,钩渐流离失所,孤苦伶仃,深居浅出,事事不顺,总是心中烦闷的很,一来二去,便有些做事愣头愣脑,不计后果了。 钩渐暗念了声惭愧,再不言语。 顶天骄赵霸哼哼两声,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,说道:「烟虫你说的那个管道,我能钻进去吗?」 烟虫笑道:「能啊,妹妹,刚刚好。」 赵霸这才放心,呵呵傻笑两声。 火小邪一直在静静思考,听烟虫、赵霸说完,突然灵机一动,轻轻拍了拍大腿,乐道:「烟虫大哥!我倒有一个馊主意,不知道好不好用?」 烟虫哦了一声,说道:「火小邪你说来听听?」 火小邪看了看赵霸,说道:「就是要委屈赵霸大哥!」 赵霸叫道:「不怕委屈,不怕委屈,你说,你说!」 火小邪眨了眨眼睛,说道:「堵上!」 「堵上?」烟虫一笑,其他人也向火小邪看来。 火小邪继续说道:「对,堵上,只要赵大哥钻进去,在接近最上方的隐蔽处,将尸体接住,不用七八人,里面的抛尸的人必能发现!」 烟虫说道:「然后山里面的人会下来查看?你便能一路尾随,查明山上的布置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正是!山内空气不流通,肯定不便堆尸,如果堵了,从上方下去,是很难疏通的,只有下来。我们有御风神捕的宝贝,能打信号,只要不被人发现,由赵霸大哥进入管道,等人下来的时候,及早通知,让赵大哥撤出,就能让下来查看的人回去,我一路尾随上山,应能有不少收获!」 众人听火小邪说完,面面相觑,这种法子,理论上竟是完全可能的。 烟虫咋了咋嘴,笑道:「这法子真是邪!用赵霸接尸,把管道堵上,诱人出山查看,嘿嘿,火小邪,亏你想的出来!」 火小邪问道:「可行吗?」 烟虫伸了伸大拇指,挑着眉毛,点了点头,说道:「我们条件足够,我只要吹几口烟,就能让洞里拖尸体的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睡着,而且随时让他们醒来。下面的事情,交给我好了!火小邪,你打算让谁跟着你去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一个人去吧!」 赛飞龙哎了一声,说道:「小邪,这次我和你去,我虽然老了,轻身功夫还没有丢,足够跟的上你,而且我能绘制地图,地形过目不忘,必然能帮到你。」 火小邪想了一想,抱拳道:「那谢谢赛大哥了!我们两人同去,彼此也有个照应!」 烟虫说道:「我看可行!那就这样吧!」烟虫抬手看了看手表,已近凌晨三点,烟虫说道,「马上就到三点了,我们时间不多,五点之前,我们必须返回!」 赛飞龙说道:「今晚若有机会进入山内,我们是进去一探究竟,还是不进?」 烟虫说道:「今晚时间不够,我们只能浅尝则止,有机会也不能妄动!」 众人点头应了。 火小邪心想到雅子可能就在此地,还是问道:「烟虫大哥,如果明晚还是不行,撑到后天晚上,也不行,我们该如何?」 烟虫说道:「今晚如果不行,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!」 「明天?离开?」火小邪一愣。 烟虫拍了拍火小邪的肩头:「对,离开,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用香水破解忍毒的办法,也掌握了这里部分的地形,离开后再伺机返回,藏在山里,那就时间大把,不急于一时了。」 火小邪默默点头,他知道烟虫说的对,可总是有些不甘心,千辛万苦来到这里,雅子有了下落,也想出了进入山内的办法,有机会也不能行动,而且只呆一晚上就要走了?伺机返回,什么时候才能返回? 烟虫似乎看出火小邪的心思,看着火小邪的双眼,说道:「火小邪,我们还有柳桃,还有柳桃的二三十个姐妹,我们早点一走,她们才会安全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烟虫大哥,你也看到了,山里面死了多少人,我们费尽周章来到这里,是要一探罗刹阵的究竟,罗刹阵一日不破,伊润广义一日不死,就会有更多的人葬身此地。」 烟虫轻哼一声,笑嘻嘻的看着火小邪,说道:「火小邪,你是怕你妻子死?还是想破罗刹阵,杀伊润广义?」 火小邪耳朵一烫,仍然反问道:「不杀伊润广义,怎么救得了我妻子?怎么破的了罗刹阵?」 烟虫还是笑嘻嘻的,说道:「如果你妻子获救,你根本就不在乎罗刹阵是否存在,也不在乎伊润广义什么时候死吧。」 火小邪耳朵烫的象要着火,避开烟虫的眼神,紧闭双唇,一言不发,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。 花娘子感觉的到,连忙低声道:「哎,哎,不要争了……」 「不对!」火小邪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,死死的盯着烟虫,低喝道,「你说的不对!」 烟虫并不避让火小邪的双眼,与火小邪对视着,撇着嘴角,似笑而非笑的说道:「火小邪,你要是擅自行动,不听指挥,我那们今天晚上,哪里也不要去了!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走,我已经决定了!而且,我明白的告诉你,你要是乱来,会害死我们所有人!你必须牢记!」 火小邪丹田之内火苗乱窜,若不是脸上扑着一层白粉,脸都涨红了。烟虫从来不曾命令似的说话,也从没有这么认真过,而火小邪对烟虫一直十分的佩服和尊敬,甚至以烟虫为自己追求的生活目标,但烟虫这些话,还是让火小邪受不了,心里憋闷极了。火小邪活了这么大,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,为此他恨过、怒过、哭过、消沉过、挣扎过,现在说什么会害死所有人,会乱来,难道烟虫也觉得自己很差劲吗? 火小邪嘴角抽动,慢慢的说道:「烟虫大哥,我不是个笨蛋,就算我一定会死,我也不会连累大家!」 赛飞龙显然是站在火小邪这边,脸色同样一沉,斥责道:「烟虫,火小邪是为大家着想,你说的是什么话!做大哥的必须骂你几句!火小邪的命,就是我的命!他若死,我也不会独活!」 赵霸左右看了看,犹豫了一番,还是站在了赛飞龙这边,说道:「烟虫,你说话是有点难听哦,不像你啊。」 钩渐这时候反而沉默起来,呆呆的出神。 花娘子有些生气,骂道:「赛飞龙,赵霸,我家贼汉子说错了什么?大家是我家汉子召集来的,他顾全大局,哪里不对了?」 柳桃沉不住气,慌张起来,说道:「哎呀哎呀,怎么吵起来了,不用在乎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娘们,我这趟来,已经把脑袋押上了,只要能灭了小鬼子的什么破阵,杀了鬼伊润,救出火小邪的老婆……」 烟虫做了个怪相,耸了耸肩,双手一摊,痞里痞气的说道:「呐,没行动之前就内讧了啊?吵一吵也好,越吵越清楚。来,继续继续……」 众人谁也不说话,纷纷避过头去,只留烟虫一个人嘻嘻哈哈的左看右看。 半晌之后,才有人低声说话。 「对不起,烟虫大哥,刚才是我不对……我一切都听你的,请你,不要见怪……」说话的人,正是火小邪。 火小邪当众服软,一时间没有人回应,争论本由火小邪而起,事主已经道歉了,赛飞龙、赵霸更没有什么好说的,大家面面相觑,气氛不尴不尬。 好在柳桃还算是个局外人,见此状况,赶忙打了个圆场,给大家下个台阶:「呵呵,呵呵,其实大家都对,没有什么你对我不对的吧,都为了事情好嘛。嗯,是不是?」 烟虫嘿嘿一笑,伸手过去拍了拍火小邪,笑道:「刚才说话重了点,忠言逆耳,良药苦口。」 火小邪悠悠然一笑:「烟虫大哥,你训斥的对,我一直以来,确实有些私心。下面怎么安排,烟虫大哥尽管吩咐,我绝无二异。」 烟虫看着火小邪的双眼,沉默了片刻,才呲的一声轻笑,说道:「好,火小邪都这么说了,那我就踏实了。」 一直不吭声的钩渐此时终于开口,说道:「那么,我们接下来,该如何?」 烟虫环视一下众人,赛飞龙、赵霸这两个刚才站在火小邪一边的豪强,也并无异议。这两人一个是忠于火小邪,一个是忠于大把子,只要火小邪没有问题了,他们自然应允。 烟虫说道:「按照火小邪的计划,我们分兵二路,一路是我、花娘子、顶天骄赵霸三人,去抛尸洞中做事,另一路是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钩渐三人,里外照应,及时联系。柳桃留守此处,若有意外,能逃则逃,生死在天。」 众人点头应了,只有花娘子微微皱眉道:「贼汉子,我们不妨把柳桃带上,留她一个人在此,只怕万一有变,她连退路都没有了。此行若不是她,我们哪里进的来?」 烟虫挤了个大小眼,为难道:「柳桃媚功一流,但是身手……跟着我们,只怕……」 花娘子怒道:「贼汉子,你刚才和火小邪争的是什么?你是怕柳桃拖累我们吗?她是我同门师妹,她的身手我比你清楚!」 柳桃忙道:「姐姐,姐姐,我从小就不喜欢练功,的确手脚笨了。」 花娘子转头一瞪柳桃,骂道:「闭嘴,姐姐我说话你听着!你能给那个日本老太婆下胭脂印,下的清楚,就说明你还不至于笨到哪里去。」 柳桃吐了吐舌尖,不敢再说话了。 烟虫琢磨了一下,说道:「也好,柳桃,你和你姐姐花娘子一起,一路上必须听我的招呼,不让你说话的时候,一句也不能说。」 柳桃见烟虫准了,笑脸如花,嗯嗯嗯连声的便答应了。 话不多表,众人抓紧了时间打点,对准时间,看好地图,火小邪等三人先行出发,烟虫随后带着花娘子、赵霸、柳桃尾随而至。 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钩渐三人,都是身手了得,一路东躲西藏,加之火小邪已有先前一去一回的经验,很是顺畅。而烟虫、花娘子、赵霸、柳桃四人,一个身材巨大目标明显,一个久疏盗阵不甚灵巧,所以很是有些别扭,好在有烟虫这等东北第一大盗在,指指点点,拿捏精准,尽管走的是险象环生,处处惊心,也算有惊无险。 说来就这么几句话,不就是带着赵霸、柳桃两个盗术不精的人吗?其实这一行人,唯有烟虫能带着他们两人,若没有烟虫在,纵然是两个火小邪、三个赛飞龙,也未必能办的好。在贼道中,最麻烦的就是带着「生瓜」做事,第一解释、指挥起来费劲,第二身体是别人的,让他三秒上墙五秒过沟,左脚踩哪,右脚踩哪就算说的明白,却不见得「生瓜」能够做到。 烟虫之强,就在乎此人是相当好的「师父」,既有耐心,又有决心,更有细心。烟虫说是个独行大盗,也不是任何时候全靠自己的,偷俄国老毛子的东西,他收买的「生瓜」不在少数,很多时候必须要带着「生瓜」前往,「教人做贼」算是烟虫的一门手艺。 说些烟虫的往事,他曾经指挥一个从没有偷过东西的门童,自己并不在现场看着,仅仅是教唆了三天,便让这个门童自己操刀,从哈尔滨俄国警备局里偷了一件国宝出来,谁都以为是大盗干的,哪有人想得到是门童这种小儿?那么是烟虫喜欢「唆使」人犯罪?绝非如此,想那个门童小儿,本来家境优越,存有国宝一件,价值连城,让真正的坏人盯上,串通俄国老毛子强抢了他家,俄国人性子粗,得手了还不甘心,把门童追上来哭喊的家人几记重拳,生生打死了几个,这才落得小门童孤苦伶仃。烟虫也是喜欢这小门童,同情他身怀大仇却不能得报,如果自己去偷再送给小门童,不是不行,而是不想自己的风格,所以才会让小门童自己发誓,自己去偷,自己去藏,方能让这小门童树立信心,暂解一些冤仇之恨,还能落得个安全。 所谓大盗,大盗不坏,坏的全是那些贪婪之人,若不是贪婪之人把别人的珍贵之物据为己有,哪会引来大盗?若世间人没有自私自利之心,又哪会有大盗? 闲话不表,说回来火小邪、烟虫这边。 两路人马,一共七人,总算越过警戒最严的区域,在废弃的万年镇旁聚首。 柳桃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,脸色惨白,这一路她可算是领教了什么叫险中求胜。若此时让柳桃随便说话,她一定会哭喊:「我宁肯当婊子让男人骑,也不想这么遭罪了。不过,不过,好过瘾!刺激,我喜欢!」博君一笑罢了,真要有人听柳桃这么说就瞧不起她,最好自抽耳光。 烟虫见柳桃累的够呛,伸出大拇指,向柳桃比划了一下,表示对柳桃刮目相看。柳桃见烟虫夸奖她,脸上一红,压力骤减,晃着胸脯就要往烟虫怀里钻,被花娘子一把抓住,狠狠的白她几眼,方才止住她的浪劲。 众人见了,倒也轻松不少,如此高压的情况下,还有点「闲情雅致的小插曲」,倒不失为一种极好的舒缓方式。高压之下,人的行为会不能随心所欲,多有失常,西方生理学上有「目的性颤抖」一说。而早上这些科学名词没有传到中国之前,贼道上早就知晓,越是做贼做的高明,越要减压,越要淡然,心若无物,旁若无人,去偷而不想偷,宝物在前,信手拈来,方称得上有点层次的盗术境界。 火小邪在净火谷受盗拓,也就是隐忍几十年冤屈的火王严烈传授盗术,身手锻炼虽重,炼心更是为上,便是如此。 只是,现在的火小邪,心中却做不到盗拓要求的平静……火小邪并不是忘了自己这么多年炼心的重要性,而是他实在无法完全的淡定下来,雅子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,怎么也挥之不去。 但火小邪掩饰的很好,似乎平静的如同一块地底深埋的石头,一丝一毫的波动也不存在。 烟虫见众人状态不错,事不宜迟,聚拢了大家,低声吩咐了下一步的安排。 众人无不点头,互相打了个手势,便又分成两组,依次散去。 火小邪带着赛飞龙、钩渐,向山上摸索而去。山路虽然曲曲折折,但并不难走,许多地方都是人工修整过,也见不到什么警戒、防盗的措施,所以不用多久,三人便来到一处视线开阔之地,向上可以观察道路,向下能够打望到抛尸洞的附近情况,称的上绝佳之处。 这地方并不是火小邪发现并确定的,而是大把子赛飞龙。这个老头看着平庸,肚子里确实有几把刷子。 要论腿脚,赛飞龙可以说仅次于火小邪,若不是他年纪大了,有些腾跳踩踏的能力,只怕比火小邪还要强。赛飞龙毕竟是轻身功夫的高手,修炼的路子尽管和火小邪不同,一个是盗法,一个是武功,归根到底还是异曲同工。 再者,赛飞龙此人对地形的把握能力,也让火小邪佩服,他能够从树木长势、山石纹络、风势潮气等自然状况中大致的推测出周边的环境,象火小邪他们找到的这个地点,就是赛飞龙说左前方必有高崖,三人拨开林木,过去一看,果然如此,明明没有看见,还有这等精准,想来只有五行中土家人可以做到。 怪不得赛飞龙几十年前当任野校督,下九流、外八行中有点档次的人听他名字如雷贯耳,并能够受命去寻找圣王鼎的蛛丝马迹,端的是靠本事吃饭,没有半点虚的。 钩渐呢?他似乎完全恢复到在御风神捕时的状态,沉默寡言,很讲纪律,落在三人最后,也不急不慌,前后均能照应。火小邪、赛飞龙打前站,他就在后面警备观望,甘当绿叶,绝无争功卖弄之心。每每停顿,钩渐均会急速用三叉铁给烟虫发信号,一丝不苟。 三人藏于高崖边,钩渐如常给烟虫发了信号,很快就得到回应,钩渐喜道:「烟虫、顶天骄得手了!」 火小邪心想他们才上山来没一会功夫,不禁略惊道:「这么快!」 赛飞龙低声笑道:「不奇怪,烟虫做这种堵人窗户,封下水道这类歪门,是他最喜欢的,都是眨眼的事,天下只怕没有比他更快的了。我十多年前认识他,他在哈尔滨就走了一圈,大中午的,便把小鬼子银行的锅炉堵了,那次可闹的……嘿!」 「啊!?怪不得烟虫大哥愿意听我的,他早有主意。」 「小恩公啊,不要妄自菲薄啊,他未必能想到的,他是歪门,你是邪道。你别看他没五没六的不正经,其实心软的很,就连杀鸡他也不愿意,还特别怕死。」 「怕死?不会吧?」 「嘿嘿,说笑了,不当真,他是惜命,他听到有人说什么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,脑袋掉了碗大的疤,就会嘲笑说是笨蛋二百五说的话,他怕死。嘿嘿,贼嘛,会算计的很。」 火小邪哦了一声,若有所思。 这边钩渐本来一直在打信号,这时却猛不丁的插上一句话:「堵上了!让我们留心了!」 赛飞龙哼哼道:「顶天骄也算有点出息!好啊!」 三人再不言语,聚精会神的向上观察。 不用多时,只见原本黑漆漆的半山腰,一道明亮的探照灯骤然射出,刺破如墨一样的夜空,几乎象把天空割成两半似的,横扫着向火小邪三人头顶上方掠来。 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钩渐立即伏低了身子,屏住了气息 巨大的探照灯灯柱,卷着一股热浪,从火小邪三人的头顶上翻滚而过,并未停留。探照灯扫了两遍,方才停了下来,直至半山腰的山路。 未过多久,就听到突突突的马达轰鸣声,探照灯很快跟着突突声移动起来,没有听错的话,应该是一种马力颇大的履带式汽车。 钩渐不敢怠慢,给下面的烟虫发了信号。 大约十几分钟,在探照灯的照耀下,一个巨大的机械怪物出现在火小邪上方的山路上,仔细一看,是一辆全身铁甲包围的,方方正正的装甲车。两盏水桶粗细的车头灯,将一路上照的雪亮。 火小邪暗骂道:「出来人就出来人,还这么兴师动众!」火小邪骂归骂,心头也是暗喜,这个大铁壳子,不仅到处都是可以攀爬之处,履带下方空空荡荡的,藏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。 这辆铁壳子车,还真是为爬山路设计的,尽管笨重,但是拐弯过坎,比汽车强了不少,履带一转,就能转弯,而且横冲直撞,也不怕开的快了翻覆。 十几分钟后,这辆装甲车便驶到了火小邪近前,轰隆隆的继续往山下行去,车辆前后左右,并不见人陪伴。钢铁的大壳子里,只是前方有两个观察孔,侧面有两个机枪口罢了,至于里面坐了几个人,无从知晓。 钩渐如约告知了烟虫消息,烟虫回了个好字,便不再表。 火小邪爬到山崖边,看着装甲车驶到藏尸洞前,从里面下来了三四个人,向洞中走去,一路骂骂咧咧的,隔得太远,火小邪耳力虽好,只是能听出车上下来的几个人,是日本人,至于叫骂的是什么,则听不清楚了。 又过了不多时,那几个日本人拉扯着四个搬尸的劳工,在洞外一阵拳脚,那四个劳工不敢反抗,只是抱成一团,任他们踢打,哭喊着告饶。 打了一阵,那几个日本人觉得晦气,啐了几口,便纷纷登上装甲车,骂骂咧咧的关上车门,向山上返回。 钩渐手中的三叉铁再度无声的震动,钩渐仔细辩明了,低声说道:「烟虫说成了,他们现在安好,让我们小心跟上这辆车,能进山去则进山,切勿勉强。」 火小邪、赛飞龙均点头应了,火小邪挥了挥手,三人悄然起身,向山路一旁摸了过去。 火小邪三人匍匐在路边,那辆装甲车已然慢慢驶来,火小邪低声道:「赛大哥,钩渐,刚才我看的清楚,车底下是绝好的藏身之处,我找机会钻进去,你们如何?」 赛飞龙说道:「我没有问题!」 钩渐也连连点头。对付这种情况,三人都绰绰有余。 眼见着装甲车驶过身边,半山腰的探照灯射到车头前方照路去了,时机大好。火小邪身子一纵,悄然腾起,尾随着装甲车跑了几步,抓住车后杠,身子一侧,贴住车身,便滑入车下。火小邪从车下探出半个头,招手让赛飞龙、钩渐跟上。 赛飞龙、钩渐也不迟疑,紧随而来,赛飞龙轻身功夫好,顺利进入。钩渐做这种事相对较少,略显吃力,上了一次没有成功,第二次火小邪帮忙提了一下钩渐的脚踝,让他也钻了进来。 这辆装甲车车底下,可比普通的牛车马车抓手之处多了,而且离地颇高,腾挪并不吃力,只需留心颠簸时,避开地面隆起的石块。 借着探照灯时不时扫来的反光,火小邪安置好赛飞龙,钩渐,贴着最外侧,向前后观察着动静。 装甲车轰隆隆开了半晌,便听了下来,外面灯光明亮,还有不少人来回的走动。 火小邪听的懂日语,装甲车上有人叫道:「下面没事了!开门吧!」 只听吱嘎吱嘎的铁门声响,几声吆喝过后,装甲车再次启动,向前开去,外面的灯光也随之一暗,应是探照灯关了。 装甲车便径直驶入一个偌大的隧道中,火小邪略略一看,只见两扇巨大的铁门,让几个日本军人推着关上,然后退去一旁的房间,见不到人了。 火小邪念了声好,探出半个身子,左右一看,只见这个隧道乃人工开凿而成,洞壁上每隔几步点着一盏不明不暗的小灯,沿路到处都是木箱杂物,堆的满满当当,装甲车刚好能够通过而已。 火小邪暗笑一声,看着固若金汤的一座山中要塞,竟有如此多的漏洞,两边的木箱杂物,简直是专门为贼人藏身准备的。 火小邪向车底的赛飞龙、钩渐打了个招呼,手上一松,落在地面。装甲车混若无事的继续向前,哪想到带进来三个贼人? 火小邪跟着车后走了几步,接应了赛飞龙、钩渐两人,向车边一侧打望一眼,全无监视,便一挥手,领着赛飞龙、钩渐奔了出来,藏在一摞木箱之后。 有火小邪这等眼光六路、耳听八方的大盗领头,加之火小邪是忍术高手,隧道里没有巡视,对火小邪而言,简直是无人之境。 火小邪横穿竖插,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尾随着装甲车走了一路,便见装甲车噗嗤喷了口黑烟,停了下来,这条隧道,便也到头了。 装甲车上下来数人,很是疲劳的伸手蹬脚,走向一侧,打开了隧道一侧的铁栅栏门,落了锁,脚步声踏着楼梯,逐渐远去。 火小邪正想跟上,却见车头处突然绕出一个戴帽子的中年男人,拿着扳手,弯下腰在装甲山履带上敲打,不时的伏底了身子,看看车底下的情况,似乎是这辆装甲车的司机。所幸火小邪他们并没有等到车停稳了才下来,要不被这人发现,也很难办。 这个司机当然是一无所获,伸了个懒腰,向火小邪方向走来。 火小邪见此人睡眼惺忪,知道他没有什么危险,只是回身向后侧赛飞龙、钩渐打了个安静的手势,便蹲稳了身子,静止不动。 那司机就连连打着哈欠,从火小邪身边走过,目不斜视,竟毫无察觉,摇摇晃晃的向隧道入口处走去了。 火小邪也是艺高人胆大,换一般的小贼,只怕要拉拉扯扯,腾上跳下,不找东西盖住自己,或者跳出来把司机打昏,哪能安心?岂知越是这样一动,越容易被人发现。 司机一走,隧道里很快鸦雀无声,再无人迹了。 等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钩渐三人再聚时,钩渐的脸还是白的,直指自己的胸口。见火小邪示意能够说话,这才憋着劲喘了一口气,低声道:「我觉得我真是做不了贼……刚才心脏快跳出来了,幸好大把子按住我。」 火小邪轻笑一声,说道:「刚才那人的精神头,只要你不挡住他的路,不大叫大嚷,只怕他都发现不了的。」 钩渐赞道:「盗术高明!御风神捕败给你们这些大盗,服了。」 火小邪又笑道:「这个啊,就是躲着不动不吭声,我十岁在奉天偷东西的的时候就会了,不是盗术高,而是他没想到会有人。」 钩渐啊了一声,低念了一声惭愧,再不言语。 火小邪也不多说,抬头听了听,说道:「这里声音四通八达,四处没有响动,一时半会来不了人,两位放心。」说罢走到有人出去的铁栅栏门,摸了摸栅栏门上的锁头,轻轻叹了口气。 赛飞龙凑过来问道:「怎么?难弄?」 火小邪说道:「不是难弄。」说完,那锁头已经啪的一声开了。 赛飞龙略有吃惊道:「开了?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手一翻,手中的一跟黑色铁丝已经别入腰囊中。要说火小邪身上的工具,主要都是烟虫七年前所赠,火小邪这些年来,一直珍藏着,随身携带。要说有什么物件?一把指甲剪似的银色铁器,齿口锋利,能剪断细钢绳;两根别在一块的黑色铁丝,烟虫曾用这个东西开锁;一个钢制的柴油打火机,上面刻满了俄文,猛一下打开能听到叮的一声悦耳的脆响;一根黄褐色的短粗香烟,闻着有股子甜腻腻的味道;一个拇指宽的钢戒指,狠狠一捏,能弹出一个锋利异常的小刀片;一朵绢花,拿在手中一点味道没有,但一碰到正中的花蕊,就香气扑鼻;一块黑蛇皮的护腕,上面别着两根烟虫上铁板墙用的钢刺。 火小邪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用黑色铁丝,瞬间开了铁栅栏上的锁头,速度之快,赛飞龙根本没有注意到火小邪是怎么弄的。 其实对于火小邪来说,开这种普通的弹子锁,无论大小,都和有钥匙在手一样,根本没有难度。火小邪十多年前当小贼的时候,就知道该怎么开,只不过要多花点功夫,现在他到了这种级别,身手已成,不费吹灰之力。 火小邪是有些失望的,本以为进到山里,每前进一步都要大费周章,谁知现在的摆设,几如儿戏。 火小邪开了锁,也不愿等,两手一脚齐上,一并用力,铁栅栏门连嘎吱声响也没有,很是听话了的开了。 火小邪看也懒得看,招呼赛飞龙、钩渐入内,返身关门,落锁。 一道通向下方的宽敞台阶,摆在了眼前,不过十多级,尽头处透出半明半暗的光亮,似乎是有一个硕大的空间。 虽说火小邪瞧不起这里的防盗措施,但火小邪并不会大意,许多厉害的防盗阵法都是这样,前面轻而易举,让你放松警惕,但骤然间就会冒出极厉害的手段,打你个措手不及,更能立竿见影,事半功倍。 所以火小邪保持着十分的认真,缓缓的下了楼梯,前面的空间越发宽敞,可就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,地面微微的震动了起来,并且震动逐渐加强,似乎有什么大东西向火小邪这个方向疾驰而来。 火小邪念了声小心,没有贸然出去,只是用手扶着墙壁,细细的感觉着震动的频率。的确有东西过来了,块头不小!而且越来越近! 火小邪心里生疑,大山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动静?这种震动,连赛飞龙、钩渐也感觉到了,赛飞龙眉头一皱,低声道:「怎么象是火车?」 火车!火小邪心头念道,于是他再也不愿意等,一转身,探出身子去,眼前的情况让火小邪吃惊不小,外面硕大的空间,竟是一个山中间简易的火车站,一条铁轨黑黢黢的横在不远处,远处铁轨通向乌黑一片的隧道,震动声正是从隧道里传出来的。 赛飞龙、钩渐也随着火小邪探出头来。 钩渐一见,实在有些忍不住,低骂道:「小鬼子的!竟在山里面挖了条火车隧道!他们到底要干什么!龟儿子的!」 不用片刻功夫,一声尖锐的汽笛响,隧道内亮光大胜,嗡的卷起一阵冷风来,哐朗朗哐朗朗,空哧空哧,一列袖珍型的火车,车头只有普通火车的一半大小,真的就摇摇晃晃,从隧道里冒出,开了过来。 这辆袖珍的火车还没有开到站,便从站台里跑出七八个日本兵,外加五六个拖着板车,穿着灰色制服,消瘦虚弱的中国劳工。 那列火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,车还没停稳,便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兵吆喝着从车厢中跳下,拉开了车厢铁门。 随后,便见到一具一具的劳工尸体,从车厢里如同麻袋一般抛下,站台上的日本兵连打带踹的指挥着中国劳工搬运上板车。 站台上有日本兵和火车上下来的白大褂说话,火小邪离的不远,听的真切,乃是用日语在说:「还有没有?」 「最后还有一车,没有几个了。」 「今天这些马路大死了这么多?真是麻烦啊!」 「请再坚持一下,今天马上就结束了,辛苦了。」 「你也辛苦了。」 如此这般搬了半晌,丢下了三十多具尸体,那辆火车才长鸣一声,重新发动,驶出了车站。看来这辆火车,是专门从山内的某个地方,搬运尸体之用。 站台上的中国劳工和日本兵们,将尸体全部装上板车,这才慢腾腾的推着板车离去。 很快,这个不大的站台再次死寂一片。 火小邪听这些日本兵说话,对中国劳工的性命充满了轻蔑的口气,好像他们运来的并不是人,而是一具具动物的尸体似的。火小邪恨的牙痒,却也不好发作,他最初回中国时,本以为中日两国人民相处还算融洽,今日所见,算是给火小邪彻底的上了一课,这些日本人简直是禽兽不如,什么中日友好,全是糊弄无知百姓的谎言。 事已至此,容不得火小邪多想,观望了站台周围的形式之后,火小邪果断的招呼身旁的赛飞龙、钩渐两人,向站台内疾奔而去。 这个站台端的是很小,一个站台,三个门洞,便是全部。火小邪依着刚才搬尸的板车离去之处,进了站内。走过一道人工开凿的滑坡,便是一个偌大的天然山洞,山洞里点着许多半明不暗的灯泡,显得极为阴森。 好在这个山洞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经过人工开凿,较为平整,周围一圈,依旧是怪石嶙峋,高矮参差不齐,灯光所不能照见的阴暗之处,数不胜数。 火小邪略作打望,便带着赛飞龙、钩渐从山洞一侧攀上,迂回着走了一小段,来到了山洞的侧上方,低头一看,山洞内的景象一览无遗。 山洞中间,一堆一堆的尸体,正在由十几个中国劳工剥去外衣,赤身裸体的拖到一个三人宽的金属管道前,丢了下去。想必,这里就是连接抛尸洞的管道上方了。只是那金属管道两侧,有两扇厚重的半圆形铁板,似乎是能够合拢,掩盖住洞口的,看铁板的分量,如果盖上,想从管道里破坏铁板钻出,可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情。 在山洞一侧,还有一个火炉,里面烈火熊熊,从中国劳工尸体上剥落的衣服,便都投入这个火炉之中焚毁。 另有七八个日本人,戴着口罩,分散在各处巡视,还有三个对着金属管道的机枪位,各有一人把守。这些值守的日本人似乎也累了,除了三两个还算精神,其他的哈欠连天,无精打采。 火小邪见这样的防卫,倒不仅有些犯难,如果只是攻城拔寨,以他们三人的身手,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撂倒这几个日本人,并不是难事。可现在,目标还远在大山深处,前途不明,如果下手制住日本人,难免会打草惊蛇,不管手段多高明,要不了多久,也会被人发现。 火小邪还在思索,果然钩渐有些忍不住,凑在火小邪和赛飞龙耳边低声道:「一共十个小鬼子,我们各分三个,咔,做掉他们!」 赛飞龙摆手道:「你杀了他们有什么用?我们的目标不在这里!」 火小邪点头称是,扭头问钩渐道:「钩渐,你能和烟虫他们联系上吗?」 钩渐拿出三叉铁,晃了两晃,摇头道:「可能是我们进山太深,一点信号也收不到!」 火小邪微微皱眉道:「烟虫大哥他们一定很着急。」 三人沉默不语,纷纷思量下一步该怎么办?可这赛飞龙、钩渐两人并不是贼,一时间没有主意,仍然向火小邪看来。 火小邪看着满洞的尸体,突然间灵机一动,冒出了一个邪门的主意。 火小邪低喝一声,将赛飞龙、钩渐两人招来身边,低声耳语,赛飞龙、钩渐听着,又是吃惊,又是感叹。 不过多时…… 山洞里本来就沉闷,只听到搬运尸体的声音,可平地里一声怪叫,震的洞里嗡嗡乱响。所有日本人被吓了一跳,纷纷向怪叫处看来。 就见到一具穿着短裤的尸体,不知道怎么,从尸堆中蹦了出来,怪叫连连的绕着山洞乱跑,径直向山洞旁边的乱石中爬去。 这可把洞内的日本人吓了个够呛,他们知道这些劳工尸体,并不是全部死了,有的还剩下半口气,怎么会有人临死之前,还有这么大的精力。 但劳工「诈尸」,还要逃走,可是一件大事,一众日本人哪里还顾得上许多,纷纷向这具诈尸的劳工追去。而山洞里的劳工,一个个惊讶无比,哪里还记得要做什么,全部停下工作,向着日本人追逐方向看去。 那个「诈尸」的劳工,一路怪叫,身形尽管笨拙,却不断向上攀去。日本人歇斯底里的大叫,半包围的向他追去,可是说来奇怪,明明就在眼前,几乎能拽着他的胳膊,可就在刚刚摸到诈尸他的皮肤,他便泥鳅般的一拧,又跌跌撞撞的挣脱开,跑了开去。 追赶诈尸劳工的日本人来不及开枪射击,下面观望的日本人又没有好机会射击,怕伤了自己人,所以日本人尽管叽里呱啦大叫打死他,就是一枪不发。 可这诈尸的老兄,又跑不远,笨拙的要命,爬石头总是吊在半空,怎么蹬也蹬不上去,但日本人一靠近,他就爬上去了。而且,他一会跑到明亮的地方大声怪叫,一会又钻到阴暗处不见人影,让追逐他的日本人气的哇哇大叫,可就是奈何他不得。 就这样折腾来,折腾去,足足有近十分钟光景,洞内一片大乱之际。灯光闪了两闪,一下子全部熄灭。这下连一直呆若木鸡,观望这场猫抓耗子的好戏的劳工们,也惊恐的乱叫乱嚷起来,就听到有人大叫:「跑啊!」马上便有劳工,争先恐后的摸着黑,跌跌撞撞向唯一有亮光透出的洞口方向跑去。 机枪声立即哒哒哒的响起,枪火的亮光,照的洞内闪成一片。 又有人大叫:「不跑了,不跑了,趴下趴下!」 一众劳工便都抱着头趴下,一动也不敢动。 很快数盏手电筒的光亮点起,日本人端着枪,大声吆喝着从各处聚拢,有几个已经堵在了洞口处,严阵以待。 洞内再次安静下来,仅仅片刻功夫,原本熄灭的灯光再度亮起。 日本人筋疲力尽,全身大汗,再也没有了睡意,只是一个个不住的大喊大叫,用枪口顶着趴倒在地上的劳工,让他们立即站起来,清点人数。 等日本人清点完人数,一个不多,一个不少,又赶忙命令劳工,清点地上的尸体数量。另一个日本人,端着枪小心翼翼的继续攀上洞壁寻找,不用多时,便在一处很是显眼的半高处,发现了一具尸体,已然死绝。 就在山洞里忙乱不堪的时候,山洞外的车站一旁黑暗处,几个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。 除了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钩渐外,还多了三个,正是烟虫、花娘子和顶天骄。 火小邪只穿着一条内裤,从赛飞龙手中接过衣服,七手八脚的穿好,这才哑然一笑,喘了口粗气。 烟虫上上下下的看着火小邪,说道:「火小邪,你装尸体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是,是我。」 烟虫摊了摊手,说道:「真有你的。」 赛飞龙捻着胡须,赞许道:「小恩公真是足智多谋,料事如神!」 火小邪谦虚道:「还要靠赛大哥,钩渐大哥配合的恰到好处。」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?说来还十分曲折,简而话之,原来火小邪安排的事情是这样的。 火小邪脱掉衣服,所有物件,由赛飞龙打包携带,自己仅穿了一条内裤,偷摸着混到尸体堆中躺下,等待时机发作。火小邪怪叫着装作尸体诈尸而起,吸引了日本人的注意,追逐而来,赛飞龙则四处寻找电灯开关位置,找到以后,并不着急,继续等待。钩渐从另一路攀岩而走,一直爬到了管道上方,拿出三叉铁实验信号,钩渐此行的目的,就是寻找能够和抛尸洞里的烟虫等人联系上的方式,果然如钩渐所猜,管道上方可以联系上。于是钩渐赶忙给烟虫发信号,让他们立即从管道里爬上。烟虫收到信号,连忙带着花娘子、顶天骄爬上,直到管道口时,并不出来。钩渐向赛飞龙打招呼,人已经上来,于是赛飞龙用细铁丝制造了一次电线短路,让山洞内的灯光全灭。一片大乱之际,烟虫等三人借着黑暗一片,及时钻出。钩渐一片带路,一边起哄大叫,怂恿劳工逃跑,更是乱成一团。于是烟虫、火小邪等六人,全部进了山洞。灯光再亮之时,众人已经守在洞口,随时等候逃出洞外。 以后之事,不说也罢,这两人乘着日本人应接不暇之际,由火小邪断后,纷纷从洞内跑出,藏于站台上的铁轨一侧。 至于那具日本人后来发现的尸体,是火小邪趁着灯光熄灭的时候,扛过去的。 于是,日本人被结结实实的玩了一把,还在庆幸没有惹出大乱的时候,已经有六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山洞。 火小邪这种招数,难怪赛飞龙称为邪道,装尸体玩诈尸,恐怕只有火小邪这种脑子想的出来。好在,这个计划尽管邪门,但实施起来并不困难,天衣无缝,没有任何痕迹可寻。几个人各自发挥的作用恰到好处,火小邪的身法高超,大巧若拙,适合带着日本人兜圈,还不至于被抓到;赛飞龙本事很杂,寻找电路电源,轻身功夫又好,行动较快,当仁不让;钩渐遵守纪律,做事一丝不苟,该传信号,该叫嚷时绝不犹豫。如此三人,便能成此大事。 火小邪见众人聚齐,心中高兴,但一点人数,还少了个柳桃,不禁问道:「柳桃呢?」 烟虫答道:「她要吓死了,我把她藏在下面,等我们回来。」 火小邪一想,柳桃不来是明智之选,带着她进洞,不知有多少麻烦,烟虫的选择,英明之极。 只是烟虫说完,环视了这里一圈,说道:「这里是哪里?怎么还有火车道?」 火小邪低声道:「只怕我们离目的地,还要很远,不过有火车道,我们沿着火车道一路寻去,必有收获。烟虫大哥,现在由你指挥,你看下一步我们该如何?」 烟虫微微皱眉,看着深邃的火车隧道,说道:「山里面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……我们虽然进来了,但更加麻烦了。」 火小邪惊道:「怎么?」 烟虫说道:「我们辛辛苦苦的,却钻到了一个笼子里面,可鸟在哪里,一点线索也没有。我们的时间不多了,进来容易,出去更难,所以,我们只能沿着这条火车道,向前走一段,走到哪里,就是哪里,然后,必须撤走了。」 火小邪有些心急道:「如果走了一段,什么都见不到,也撤走?」 烟虫说道:「对!我们能到这里,已经是成功了一大步!如此巨大的山中要塞,想摸清楚门路,只能改日。」 火小邪心头暗骂了一句改日,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,强忍着没有说话,只是微微把头扭开一边。 赛飞龙说道:「烟虫,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?如果前行没有发现,我们也要灰溜溜的离开,太儿戏了吧!」 烟虫瞟了瞟赛飞龙,说道:「大把子,我们是来做贼的,不是来当好汉的,如果你不同意我的,现在我们就撤出去。」 赛飞龙还想说话,火小邪一把抓住了赛飞龙的胳膊,低声道:「赛大哥,我们听烟虫大哥的安排,一切以他为准!先抓紧时间,前进吧!」 赛飞龙把话咽了回去,微微白了烟虫一眼,闭口不语。 烟虫懒得搭理赛飞龙,问火小邪道:「尸体全是火车运来的?」 火小邪点头,指了指方向:「从这边来的。」 烟虫向隧道内往了往,俯身摸了摸铁轨,铁轨还是温热。 烟虫拍了拍手,站起身说道:「我们去火车来的方向,大家跟上我,快走!」 一行人打起精神,由烟虫带路,快步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内走去。 这条黝黑的隧道,似乎没有尽头,众人再好的目力,也无法在没有丝毫亮光的地方箭步如飞。好在有铁轨引路,众人只需踩着铁轨间的枕木前行,才略有安慰。 如此这般走了近十分钟,火小邪心算了一下距离,仅走了不到半里路,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,何时才到尽头。而烟虫又再三强调,不管能否有发现,时间一到,必须回头。火小邪心里难受,他强烈感觉到雅子必然在这座山中的某处,可想要想见,竟如此的难。 随着无边的黑暗,火小邪的心情越来越焦躁起来,总觉得丹田之内一股恶气,纠结淤积,连个发泄的管道也没有。 众人也都沉默,只是跟随着前面一人的脚步声,不敢掉队,所以压抑的隧道之中,只能听到机械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呼吸声。 顶天骄有些忍住不了,他性格象女人,但作风泼辣,如此魁梧巨大的身材,憋在这样的地方,实在让他难受。顶天骄低骂一声:「妈的巴子,要憋死老娘了!烟虫,我这里有火绳,点上吧!」 烟虫冷冰冰回了一句:「不能点!我们一点火,就等于暴露!」 花娘子口气烦闷的说道:「顶天骄,你再忍忍!」 俗话说的好,救命稻草总是出现在临死的那一刻,就在顶天骄抱怨之际,火小邪眼睛里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光线,尽管微弱异常,但也让火小邪依稀看到了周围模糊的景象。 火小邪心头一喜,低声叫道:「前面有光了!」 烟虫目力不及火小邪,尙没有感觉到,但听火小邪这么一说,也不由得喜道:「小邪,你带路!」 火小邪借着极为细微的光亮,快步超过了烟虫,独自在前方带路,果然越向前走,光亮越盛,逐渐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微光。众人无不压低了声音,高兴的哎呀哎呀哼叫,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起来。 装过一个弯道,光亮更胜,不远处的隧道边,悬挂着一盏豆大的灯光,虽说毫不起眼,但让众人欣喜若狂,纷纷随着火小邪向前疾奔而去。 等跑到灯光前一看,众人心头又是一冷,电灯是真的,但孤零零的一盏,用电瓶驱动,除此以外,前方的隧道还是一片无尽的黑暗。 顶天骄赵霸当场骂了娘,气呼呼的往地上一蹲,不肯起来了:「妈的!做贼做到这个份上了,黑咕隆咚的钻来钻去!我们明明带着火绳,却不能点,何时是个尽头!早知道这样,还不如让老娘我捏死几个小鬼子,大战一场,拼个你死我活痛快了!」 烟虫连连皱眉,他丝毫不埋怨顶天骄说丧气话,这样走下去,连他自己都想骂娘了。 烟虫抬腕看了看手表,从他们钻进隧道,到走到这处灯光所在,已经过了近三十分钟,连烟虫也没有料到,竟在这种毫无价值的地方耗费了这么长时间。 烟虫问赛飞龙道:「大把子,你看这隧道还有多长?」 赛飞龙看着黑暗处,皱眉道:「这里的空气流动缓慢,恐怕距离通风之处,至少还有一二里路程。」 烟虫又抬腕看了看表,啧啧了两声,说道:「真是考验耐心啊!」烟虫抬头看了看众人,又道:「时间不多了,我们最多再向前走半里路,就必须返回,各位有什么意见?」 顶天骄赵霸立即叫道:「值得吗?大把子说还有一二里路好走,我们走个半里,挺个屁用啊!」 烟虫看向火小邪,火小邪默不作声,钩渐、花娘子、赛飞龙同样沉默。 烟虫摸了摸下巴,又望了众人一眼,这才说道:「回去吧!多留点时间,我们出山!」说着,烟虫便拔腿向回走去。 花娘子、顶天骄立即跟上,随后是钩渐,只有火小邪站在原地,表情冰冷。 赛飞龙轻拍火小邪一下:「小恩公,先回去吧。」 火小邪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,尾随着赛飞龙离去。 其实火小邪并不害怕黑暗,他在净火谷被盗拓磨练盗术的时候,曾经有近一个月时间,被盗拓关在地洞里,与潘子两人生活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,食不果腹,潘子差点就发疯了,好在两人互相鼓励,熬了过来,从此火小邪再不怕黑。 火小邪的憋闷,和摸黑走隧道无关,难怕再让他走一天一夜,火小邪也无所谓。火小邪烦的是现在所有的事,不受自己控制,有烟虫领队,有大把子赛飞龙这个长辈,甚至二把子顶天骄发牢骚,自己也不敢责怪。 火小邪落在队伍最后,越想越难受,恨不得大吼一声,自己一个人单干算了!可是,没有理由,没有机会,没有点燃他怒火的那一颗火星,就只能这么淤积着,淤积着…… 默不作声走了一段回头路,情况却陡然有变! 铁轨轻微的震动了起来! 赛飞龙立即俯身在铁轨上一听,当即喝道:「前面有火车来了!冲着我们这个方向!」 众人全部站住,不再行走,默默感觉着火车的道来。 有风流动起来,有火车咔咔作响的声音,有逐渐强烈的震动,有越来越强,由远到近的光亮,是一俩火车迎面而来,绝对不假! 火小邪不知道为何,一下子兴奋起来,扒着赛飞龙的肩头,越过众人,直赶到烟虫身旁,飞快的说道:「烟虫大哥!有火车!我们可以扒上火车,捎带我们去目的地!太好了!太好了!」 烟虫听了,却露出尴尬的笑容,答道:「火小邪,我知道你着急,但是,真的没有时间了!我们再耽搁下去,天一旦亮了,会非常麻烦!小邪,等等,下次我们还能回来!」烟虫所说,如同冷水浇头,火小邪的耳根立即就滚烫起来,喉头发甜,几乎要当场发作。可是火小邪还是忍了!他只能忍!只能忍! 火小邪微微颤抖着,淡淡的说了声好,头也不回的退下一边。 第十章 火脉迟滞 火车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,车头灯的雪亮灯光,照的隧道内一片通明。这个隧道,虽说是人工开凿,但仅限于铁轨这一条路,隧道四壁,依旧是凹凸不平,处处是断裂的巨石。 烟虫等人早已闪开一侧,躲在灯光所不及之处,避让着这列火车。 火小邪同样默默的躲闪在一旁,直勾勾的看着这列火车通过眼前。 火车悬挂了十多节车厢,车头之后,是一节铁皮闷罐车厢,紧接着又是一个铁皮车厢,全都黑漆漆的,但是在这列火车的中间,却有一节与众不同的车厢,有七八个窗户,透出灯光来,竟是一节硬座车厢! 当火小邪看到这节车厢的时候,不知为何,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。一个车窗闪过,又一个车窗闪过,再一个……就在第五个车窗闪过火小邪面前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口! 火小邪看的真真切切,窗口边呆坐着一个女子,双眼无神,穿着日式和服,秀发盘在脑后,坐着一动不动,好像是个木头人一样,但她是活着的,火小邪坚信! 因为,这个女子,就是火小邪此行的目的,与他共渡七年时光,怀有他的孩子的结发妻子——宫本千雅。 火小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时候,一下子呆若木鸡,脑海里电闪雷鸣,嗡嗡乱响。刚才那个坐在窗边的女人,就是自己的妻子宫本千雅,千真万确,绝对不可能看错! 眼见着这列火车驶过身旁,逐渐远去,火小邪突然被点燃了,全身燥热难当,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:追! 火小邪几乎是横着身子,闪电般的跃上铁轨,疯了似的向火车追去。 烟虫本躲在火小邪之后,刚才车厢里的那个女子,烟虫也看到了,所以烟虫心里一个冷战,立即觉得不妙,火车刚刚驶过,他就跳将出来,站在铁轨之间。 烟虫的预感是对的,火小邪已经疯了一样跳出来,要追赶火车,正和烟虫撞个满怀。 烟虫闷喝一声,牢牢的抱住了火小邪。 火小邪哪里肯让烟虫止住他,手腕一翻,立即使出了火家盗术中的绝学绕筋乱脉的手法,捏住烟虫的麻筋,发力一抖。烟虫吃不住这招,当即被火小邪甩脱,眼看着火小邪向前疾奔而去。 烟虫再也顾不了许多,厉喝道:「火小邪!你站住!」 火小邪根本不听,依旧发力前奔。烟虫紧追不舍,继续喝道:「你不觉得奇怪吗!这不是巧合!站住!」 烟虫的声音传到火小邪耳中,直刺脑内,火小邪一个哆嗦,脚步嘎然而止! 烟虫已经追上,双上抓住火小邪肩头,大声道:「那女人是你的妻子?」 火小邪能够感受到火车越走越远,心里简直如同火燎一般难受,尖声答道:「是!」 烟虫紧紧抓着火小邪,再喝道:「她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!偏偏这个时候来?你有没有想过,这可能是引军入瓮的一个圈套?你是鱼,她是饵!伊润广义一直再等着放出这个饵的机会!」 火小邪冷哼一声:「她不是你妻子!」 花娘子、赛飞龙、顶天骄、钩渐四人围了过来,刚才火小邪、烟虫所说,他们听的真真切切。这四人只是围在烟虫身边,谁也不敢插嘴。 烟虫低喝道:「你要去追?」 「是!」火小邪斩钉截铁的答道。 烟虫有些怒道:「你知道你这样会连累大家吗?」 火小邪抿了抿嘴,说道:「我知道!但,对不起!你们走吧!这就是我的命!」 烟虫手抓的更紧,他明白了,火小邪的脾气一直忍着憋着,刚才那个窗口里的女人,就是点燃火小邪这个炸药桶的那一丝火苗,现在的火小邪,很难说服。 烟虫另一只手,悄然摸向腰间,他必须使出不近人情的手段,先制服火小邪。 可火小邪是谁?这时候的火小邪,敏感的如同一只受惊的狡兔,还没有等烟虫准备好,火小邪的一只手翻上来,一把就捏住烟虫的手腕,两指发力,直捏烟虫的筋络深处。 烟虫疼的哎呀一声,就这么硬生生的让火小邪扭过手来,半跪在火小邪面前。 火小邪的表情平静的可怕,盯着烟虫的双眼,缓缓的说道:「我是火小邪,我就是我,我是个五行难容之人,烟虫大哥,你最好不要管我了!」 说着,火小邪把手一松,唰唰唰连退三步,脚步加快,继续向着火车离去的方向追去。 烟虫握着疼痛难当的手腕,啊的轻叫一声,却再也喊不出火小邪的名字,花娘子赶忙跪下身子,搀扶烟虫,低念道:「没事吧!」 烟虫摇了摇头,说道:「没事!」 但烟虫身侧的赛飞龙此时突然说道:「烟虫,不好意思,我随火小邪去了。」说罢身子一腾,绕过烟虫,直追火小邪而去。 顶天骄微微一愣,但立即叫道:「大把子,等我!」竟也拔腿追去。 剩下钩渐一人,脚步动了动,差点追去。 钩渐急道:「烟虫!怎么办?」 烟虫站起身来,满脸焦急的看着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顶天骄离去的方向,紧紧的攥住了拳头。烟虫的眼神中,满是无奈和痛惜! 烟虫低声念道:「我们,走吧……」 火小邪紧追前面的火车,片刻不停。 那辆火车直行的速度虽快,但是每每到转弯之处,就会大大的减慢速度。所以火小邪追了一阵,便已经追上了火车。 火小邪纵身一跳,便攀上了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,换了两把手,便登上了车顶。 虽然火小邪没有回头看,但他很清楚地知道,身后有两人跟着他追来,不用回头,只听脚步声,火小邪便知道是赛飞龙和顶天骄赵霸。 所以火小邪上了车顶,并未向前,而是转身回望,果然看到赛飞龙在前,顶天骄在后,两人急奔而来。 火小邪看着赛飞龙焦急的神态,心头一热,见火车已经转过弯道,正在加速,不由得将手伸出,低喝道:「快!」 赛飞龙赶上几步,攀上火车,就着火小邪手一拉,便翻上了车顶,随后顶天骄玩命似跳起,也不管能不能抓到什么,直接的向车厢上撞来,他身体巨大,刚才这一番奔跑,让他已经有点吃不消了。 好在有火小邪和赛飞龙在,火小邪足见一钩,半个身体向前,硬生生的把顶天骄胳膊捞住,才让顶天骄缓了一口气,抓紧了车厢上的把手。 顶天骄上了车顶,三人匍匐下来,互相望了几眼,颇为感慨。 火小邪虽然倔强,但见到赛飞龙、顶天骄不顾一切跟上来,还是感动异常,低声道:「两位大哥!你们其实不用……」 赛飞龙立即打断了火小邪的话:「小恩公!别说见外的话,我们生死同命。」 顶天骄亦道:「是啊是啊,既然来了,就要干个痛快!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感动道:「谢两位大哥,前方凶险难料,我们小心行事!随我来!」说着,三人匍匐着向前爬去。 其实这个隧道,十分的狭窄,仅能刚刚好通过一辆火车,所以车顶距离隧道顶,只有不到一尺高矮。那隧道的顶面也不是平坦的,开山凿石而成,凹凸不平,还时不时有尖锐的巨石凸出半尺长短,和车顶只差毫厘,就算人匍匐在车顶,仍有被这些凸起的石头刮中的危险。 火小邪三人,只能紧贴着车顶,向前趴去,若遇到凸起的巨石,还必须立即翻滚着躲避,所以三人爬行的速度,并不很快,而且相当的惊险,若不留神,让上方的巨石撞上,必然要被撞下车去。顶天骄身体厚实,光脑袋就比火小邪大了一圈,所以对他来说,最是危险,火小邪担心顶天骄,所以一直陪在顶天骄身旁,引领着他向前爬去。 火小邪此时倒不着急,他知道雅子在车厢里,必然有大量忍者看守,现在如果贸然去救,就算能救出来,还是继续被困在这片不知远近的漆黑隧道里,既然如此,不如等着看清些形式,火车到站以后,再看雅子的去向。 三人爬过了最后一节车厢,又上了第二节车厢厢顶,好在这些铁皮车厢内没有任何人际,不然还有些麻烦。 等三人在第二节车厢顶趴好,又逢火车转弯,车速大减。 火小邪耳朵一竖,眉头一皱,冲赛飞龙、顶天骄低喝了声:「有人来了!」 火小邪回头一看,就见到最后一节车厢边缘处,有一只手一把攀了上来,随后一个身影一翻,滚上了车顶。 火小邪全神贯注,看清了来者,不由得心头一震,那上来的人,竟是烟虫! 怎么!烟虫、花娘子、钩渐也跟来了? 不出火小邪所料,烟虫刚上来车顶,立即伸手,一前一后拉上两个人来,正是花娘子和钩渐! 烟虫三人趴好,这才抬起头,向火小邪望来,看他们的样子,显然是追了很久,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。 烟虫和火小邪遥遥对望一眼,烟虫撇着嘴,一边喘着粗气,一边痞里痞气的冲火小邪笑了一下,并不说话。 火小邪低哼了一声:「你……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心中说不出的滋味。 赛飞龙、顶天骄也已回头看到了烟虫、花娘子、钩渐三人,赛飞龙不冷不热的说道:「烟虫还是跟来了!」 顶天骄喜道:「好啊,好啊!人又齐整了!」 火小邪不看烟虫,爬转过身子,说道:「赛大哥,赵大哥,没准烟虫追上来又是想阻止我的,我们先上前去,走!」说着,率先先前爬去。 赛飞龙言听计从,立即跟上,顶天骄还有些不解,犹豫了一下,才跟上了火小邪。 烟虫见火小邪并不等他,而是继续向前,淡然笑了一下,也招呼着花娘子、钩渐向前爬去。 花娘子有些生气道:「我们追上来帮他,他这是什么意思!真是翅膀硬了!」 烟虫说道:「哎,骚婆娘少废话了,小邪他自尊心强,一定还记恨着我刚才阻止他呢!估计他正想着,我是不是追上来,想继续拦着他。」 花娘子低骂道:「火小邪空有一身本事!年龄也不小了!平时挺有大盗风范的,怎么关键时候还像个小孩一样冲动!由着性子乱来,对这种人,苦口婆心根本没用!」 烟虫拉了拉花娘子,低喝了声小心,三人避开一块洞内凸起的巨石。 烟虫说道:「别说了骚娘们,我知道你对火小邪是恨铁不成钢,现在多说无益,我们小心点,尽快追上火小邪吧。」 花娘子轻叹一口气,不再说话。 烟虫、花娘子、钩渐三人,奋力爬行,向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顶天骄三人追去。 火小邪知道烟虫三人在后面紧紧追赶,他说不出为什么,很害怕见到烟虫,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刚才他独立离队,对烟虫下了狠手说了狠话,还逼着烟虫半跪在地,想想真是不近人情,做的太绝。可火小邪又想到雅子就在眼前,生死悬于一线,哪容得半分耽搁?就狠下心肠,如果烟虫再敢阻止他,照样会辣手无情。 想着想着,火小邪放慢了前进的速度,既然不急于对雅子施救,干脆等烟虫上来,说个清楚也好,省的牵肠挂肚,扰乱心绪。 于是,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顶天骄三人上了第三节车厢车顶,便停了下来。 烟虫见火小邪停下等他,也不犹豫,加快速度,径直向火小邪他们爬去。 烟虫爬的近了,和火小邪只有两节车厢间的间隔,便停了下来,两人对望一眼,烟虫还是一笑。 火小邪忍不住,咬紧了牙关,问道:「烟虫大哥,说了桥归桥,路归路,你还是回去吧,还有柳桃,还有其他人要救!」 烟虫淡淡一笑,说道:「事已如此,有错也挽回不了。牺牲已经在所难免,我既然拦不住你,但也不愿意见你自己去送死,便由我最后帮你一把吧。」 火小邪心头一热,强压住自己的情绪,可眼眶还是红了。 火小邪半晌不语,猛一发力,向烟虫伸出手去,叫道:「烟虫大哥,相信我!我们会赢的!」 烟虫哈哈一笑,把手伸出,牢牢的握住了火小邪的手,说道:「我希望是我错了!大家小心!」 火小邪第一感觉到,烟虫的手,原来是这么温暖而有力。 火小邪一行六人,再度重聚,众人心里明白,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,要么弄清这个巨大要塞的秘密,要么救雅子出来,至于能否全身而退,倒是没有太多考虑了。 火小邪一行人爬过第三节车厢,雅子所在的车厢便在前方第五节,只间隔一个车厢。但火小邪爬到这里,却不再前行,他趴低了身子,在车身上默默听了许久,才抬头对身后的烟虫等人说道:「下一节车厢里,至少有七八个忍者,全是高手!我们贸然爬过去,必定会被发现。」 紧跟着火小邪身旁的赛飞龙说道:「那该怎么办?火车行驶的这么快,我们无法从其他地方飞过去。要么,从车底爬过去?」 火小邪说道:「绝对不可。前面车厢,底面是木制的,孔隙甚多,应该是专门防止有人在车底爬行的。」 赛飞龙奇道:「你怎么知道?」 火小邪说道:「如果不是木制的,我也听不出里面有七八个人。」 赛飞龙点头称是。火小邪回头说道:「大家先不要动,我下去再看一眼。」说着,火小邪身子往下一挂,竟如同壁虎游墙一样,滑到对面车厢的一侧去了。 见火小邪离开,烟虫冷不丁插上一句话:「大把子,你是不是很难受?」 赛飞龙一愣,当即问道:「什么?我难受?我难受什么?」 烟虫嘿嘿一笑,说道:「大把子,你年纪大了,一路折腾下来,你抗的住吗?」 赛飞龙有些微怒,低声骂道:「烟虫,你是瞧不起我?」 烟虫还是嘿嘿一笑,说道:「没有,没有,我是关心你。」 赛飞龙哼了一声,骂道:「莫名其妙!你照顾好你自己吧。」 烟虫还是说道:「大把子,我怎么感觉你对这里挺熟的啊?」 赛飞龙又是一愣,脸上有些挂不住了,厉声道:「烟虫,你到底什么意思?我看你才有古怪!什么我熟不熟?」 烟虫嬉皮笑脸说道:「大把子,别着急别着急,我就是随口瞎说瞎问。我是听你刚才说,火车速度快,没有地方过去,便想哪就说哪了。」 赛飞龙尖声道:「废话!这里的地势摆的一清二楚!」 烟虫连连摆手,表示歉意,避开赛飞龙的眼神。 赛飞龙气哼哼的瞪了烟虫一眼,扭过头去。 烟虫无声的哼了一声,向脚边一往,花娘子正看着他。烟虫飞快的向花娘子眨了下眼睛,扭过头来,浑然无事。 火小邪还在前面车厢一侧,紧贴着车皮聆听里面的动静,这时火车突然汽笛长鸣了一声,骤然加速。 火小邪赶忙稳住了身子,侧头向前望去,火车进入了一个下坡直道,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加速前行。 火小邪不愿在此久留,一侧身,又攀了回去,再度来到车顶。 火车的速度还在持续的加快,并且隧道分成两轨,火车一头扎进一个宽敞的洞口,拉响了汽笛,震的隧道里嗡嗡巨响。 风速凛冽,火车进入的新的隧道在逐渐的扩大,最后一阵破空之声炸响,火车竟出隧道里钻出,驶入了一个巨大无朋的山中洞穴中。 这个洞穴如此之大,如此之深,前不见边际,上不见顶,下不见底,火车就急速行驶在这个山洞的洞壁一侧,盘旋着一直向下加速,好似要钻到无边的深渊中似的。 众人紧紧贴着车厢内,双手牢牢抠住边缘,若是松劲,人就会被甩将出去。 就这样再开了一段,热浪翻滚而来,山洞最深之处隐隐有红光翻滚不止,并不时的听到噗嗤噗嗤,水火相遇发出的爆燃蒸腾之声。那不断涌来的热浪,竟是热腾腾的水雾升起,而造成的。 如此邪门怪异的地方,有一列火车沿着洞壁狂奔,实乃常人不敢想象的景象。 那火车还是没有丝毫停留,也不知是否盘绕这个巨洞走了一圈,汽笛再鸣,嗡的一声,一头扎入另一个隧道之中,随即开始减速。 众人不敢妄动,还是牢牢的抓着车厢不敢松手,这时一盏又一盏的灯光沿着隧道亮了起来,前方更有大片的光亮明晃晃的透出。 火车速度更减,并开始一长一短的鸣响汽笛。 说话间,这列火车从隧道里钻出,驶入了一个空旷无人,灯光通明的广场。 众人生怕有人看到,谁也不敢起身,只是侧脸看去。 这个广场,乃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所在,广场面积有一个足球场大小,地面平坦,全用整齐的方石铺成,平滑光亮,在灯光的照耀下,明亮生辉。广场上方大约十米高处,则是天然的山洞顶壁,怪石嶙峋,晦暗难明。 偌大的广场,举目看去,竟没有一个人值守!也没有任何一处掩蔽的防御之所!举目之处,就是一片空旷。 火车咔嚓咔嚓的进站声,在这个广场内不断的回响,空洞的让人脚板心发凉。 火小邪等人大气都不敢出,冷汗已经微微冒出,这等景象,比密密麻麻的防御更加让人担心。 火车渐渐停稳,呲的一声出了一口蒸汽,便动也不动了,好像已经熄火,再不前进了。 火小邪前方的车厢内,便开始有人走动和低声说话的声音,哗啦一声,铁门开启的声音,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,有许多人从车厢里走出,踏入了广场。 凡是踏上广场之人,马上又闭口不语,甚至连呼吸也停止了似的。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中,一个火车司机,七八个穿着武士便装,四个手无寸铁的白大褂医生,二个穿着灰色忍装的忍者,步入了广场。在这些人中间,有一个看着憔悴虚弱的日本女子,低着头,被他们紧紧包围着,默默地小步行走。 火小邪这次看的越发真切,那队伍中的女子,就是雅子无疑! 这一群人,虽说无声无息,但走的飞快,两个灰衣忍者一前一后,所有人连东张西望的警戒都没有,只是笔直的向广场尽头处走去。 火小邪忍住了,倒是顶天骄躁动起来,极低的骂了声妈的,就要抬头。 火小邪一把将顶天骄按住,不容他妄动。 火小邪不是不着急,而是他很清楚,这样空旷、无遮无掩而落针可闻的广场中,他要想追上这支队伍还不被发现,根本是不可能的。雅子被人紧紧包围着,而且摸样是全无精气神,极可能被人用药物制住,全无反抗的能力,不然以雅子的身手,要想逃脱出来,完全可以办到。 押着雅子的一行人笔直向前,而广场最边缘,宽大的一面墙上,只有唯一的一个进口,无人看守,也没有门锁,就是空洞洞的,任人随意进出。雅子等人走入其中,很快没有了踪影。 火小邪还是没有行动,他用眼神告诉所有人,谁也不要动弹,更不要出声,一切听他的号令。 火小邪闭上双眼,将五感提到最高,一丝丝的感觉着这里。没有多余的声音,没有异常的气味,没有明暗的变化,没有温度的升降,没有些许的震动,什么都没有,实在太平静了,平静的让人不敢相信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,火小邪才睁开眼睛,低声说道:「这里什么都没有,我们可以走了。」 烟虫低声喝道:「慢着!这样的地方,明显就是让我们进去的!」 赛飞龙哼道:「那你要这里一步一岗才好?」 烟虫不搭理赛飞龙,只是对火小邪说道:「小邪,再三思!这里的情况,已经不在我们想象的范围内了!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还是默默地半蹲起身子,看着远处雅子离去的山洞,说道:「我不能不去了,如果谁觉得害怕,请留在原地。」 说着火小邪挪了几步,一闪身,便贴着车厢,翻落广场站台。 赛飞龙很是轻蔑的瞟了烟虫一眼,爬起身来,翻落下方。紧接着,是顶天骄赵霸,钩渐看了烟虫一眼,随之而下。 烟虫干脆和花娘子站起身来,烟虫紧皱眉头,从车顶一跃而下,快步追上火小邪,拉住火小邪胳膊,沉声道:「火小邪,你一定要一意孤行吗!这是个圈套!是个圈套!我们回去吧!你要听我一句!」 火小邪转头看着烟虫,压低了嗓子说道:「烟虫大哥,你要随我来就随我来,请你不要……」火小邪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,「指挥我好不好!」广场里回声乱响,火小邪的话回荡了许久,才归于寂静。火小邪这一高声讲话,连烟虫都愣住了。 火小邪一把甩脱了烟虫,没等到回声消散,就沿着广场边缘,飞快的向雅子离去的洞口跑去。赛飞龙、顶天骄、钩渐三人,紧紧跟随着火小邪,也向前跑去。 花娘子走到烟虫身边,关切的说道:「我们,还去吗?」 烟虫惨然笑了笑:「哪怕我死,也要火小邪活着,只有他,只有他能够破解这个野心滔滔的巨阵……我的路,快走到尽头了。」 花娘子一下子落下泪来:「贼汉子,还有其他可能吗?」 烟虫笑道:「没有了……亲爱的娘子,我们,去吧,去看看这个天下无盗的罗刹阵吧。」 花娘子伸出手,紧紧地握住了烟虫的手,目光坚定的看着烟虫,缓缓的点了点头。 两人携手,向火小邪追去。 火小邪从跨入雅子离去的那个洞口开始,他的血便不自觉地沸腾了,好像有人在呼唤他,一会是父母亲的声音在叫他慎儿,一会是严烈在叫他火小邪,一会是伊润广义在叫他儿子,一会是雅子在叫他小邪,还有更多更多的声音在叫他,有笑声,有哭声,有责骂声。 连火小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,他全身滚烫,眼冒金星,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杂乱无章的画面和声响,可这一切的一切,反馈在火小邪的心中,却有几个大字挥之不去:我,是,个,贼! 火小邪内心里大喊着:「我不是贼!」 但越是这样抵抗着,越无济于事,命运注定了你,是无法抗争的吧。 火小邪的脚步已经停不住了,尽管脑海中乱成一片,但他的神智无比的清醒,他清楚地明白,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。他不想偷什么圣王鼎,他甚至不关心罗刹阵,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尊严,自己的家,自己的妻子,自己的孩子。 他必须要面对伊润广义!他不想逃避!如果这是阴谋,那就来吧,无论是生,是死…… 漫长的道路,在脚下延伸着,没有机关,没有封锁,什么都没有,安全的如同摇篮,如同在安详的河边散步,随便你来,随便,既然你有这个勇气。 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钩渐、顶天骄跑入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大厅。 便没有路了。 火小邪不会相信这里没有路,他让赛飞龙等人靠墙站着,自己一步一步的踏着砖石,向大厅的正中心走去。 「我的儿子,你来了?欢迎你来。」空荡荡的大厅里,突然响起了声音,是伊润广义的声音。 火小邪并不觉得奇怪,他甚至没有举目四望,他站在原地,回答着:「我不是你儿子!伊润广义,你骗的我好苦!你出来!」 「可是我在离你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,我的儿子。」 「住嘴!」 「哈哈,是严烈对你说了什么吗?你这么确定你不是我的儿子?」 「不用我师父严烈说,我也想起来了!我的父母亲是炎火驰和珍丽!」 「严烈在骗你,你的记忆也在骗你,难道,我不像你的父亲吗?火小邪,你宁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,也要去相信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?」 「呵呵呵,呵呵呵!收起你的谎言吧。」 「现实,许多人宁肯把美好的现实丢掉,也要去捡起过去的悲伤。你真让我失望……火小邪。」 「不要再装了!是你杀了我的父母!」 「笑话啊笑话啊!」伊润广义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,「是我救了你!要不是我,你早就死了!如果你真的记得的话,在你很小的时候,是谁把你从冰冷的河水中抱起来,是谁杀了要你性命的忍者?是我!是我伊润广义!」 伊润广义说的没有错,火小邪清楚的记得,在他落入水中,躲过了忍者的追杀,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忍者,将其他人斩为两段,并伸手要拉住即将坠入瀑布的他。只是当时火小邪害怕了,没有勇气伸出手,这才坠落了下去。 这个画面清楚的在火小邪的脑海中升腾起来,那双眼睛,对,那双眼睛,就是伊润广义的眼睛。 火小邪有些呆滞了,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 伊润广义的声音又柔和了起来:「是的,你记得了吧。回来吧,我的孩子,回到我身边来,我还是那个疼你爱你的父亲,你还是那个开朗聪明的孩子,我的好徒弟。你只是做了一场恶梦罢了,现在,恶梦醒了,一切又回到七年前,你第一次喊我父亲的时候。」 七年前,当火小邪认伊润广义为父亲的时候,火小邪是真心的,他真心诚意的哭了,没有任何勉强的,喜悦的接受了伊润广义这个父亲,而后在日本的七年修炼,伊润广义含辛茹苦的培养着火小邪,严厉而又慈祥,多少次火小邪因为修炼忍术负伤,都是伊润广义一点点的为火小邪涂上药膏,细心地讲解失误之处,鼓励着他,给他信心。 火小邪闭上了眼睛,哽咽起来,抽搐着,颤抖着,他无声的哭着。火小邪对伊润广义,是有感情的,而且,很真挚,和厚重。 站在一旁的钩渐按捺不住,大声的呵斥起来:「火小邪!你不要听这个小鬼子胡言乱语!你忘了你当初,是怎么立誓要杀伊润广义这个奸贼吗?」 火小邪缓缓的抬起头,无助又无望的说道:「伊润广义,你给了我一段好时光,我很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……」刹那之间,火小邪目光又锐利起来,「但你为什么要骗我!为什么要让我去杀我师父严烈!为什么不敢见我!为什么要带走雅子!你出来啊!出来啊!」 伊润广义的声音半晌没有传来。 伊润广义的声音半晌没有传来。 「唉……」伊润广义一声叹息,「火小邪,你想听一个故事吗?」 「你说!」 伊润广义便缓缓道来了这么一个故事: 「很多年以前,我和我的妻子珍丽,隐姓埋名来到中国,目的就是成为中国五大贼王的弟子,于是,我们到处偷窃,终于吸引了贼王们的注意。我们两个,很艰难通过了火门三关的试炼,成为了火家的弟子,但我们并没有公开夫妻的身份。 当年,和我们同时成为火家弟子的,有一个天生的盗术奇才,就是你所谓的父亲炎火驰。他这个人表面上和蔼平易,内心里却充满了欲望,他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,永远不会放弃,会用尽一切手段来偷到手。 炎火驰喜欢上了珍丽,但珍丽爱的是我,并不是他,只是炎火驰穷追不舍,并威胁要说出我们日本忍者的身份,把我们赶出火家,不得已,珍丽委身于他。炎火驰得到了珍丽,却并不珍惜,他的欲望是永不能满足的。他的注意力,很快转到了五大世家的重宝上,他要证明自己是贼王之王,就不仅要偷到五大世家的重宝之后,再研究出一套无人可以盗走的防盗阵法。 于是,炎火驰带着我、珍丽、严烈上路了,虽说一路坎坷艰难,还是真如他所愿,将水土金木四家的重宝偷到了手,并研究出了一个血腥邪恶的罗刹阵。 炎火驰本以为大功告成,得意洋洋的打算在他荣登火王之位后,公布一切,当上贼王之王。谁知四大世家找上门来,要求处死炎火驰。炎火驰担心自己的实力,尚不能与四家公然为敌,便想出一个法子,用火家火耀针自废武功。这其实是他的缓兵之计,炎火驰知道自己有办法自行将火耀针拔除,当时,五大贼王都知道,火家的火耀针是没有办法自行拔除的,所以炎火驰愿意自废盗术,成为废人,对于五大贼王来说,比直接杀了炎火驰更痛快。 为了掩人耳目,炎火驰编出一套他和珍丽如何相亲相爱的谎话,好像他的所作所为,都是为了讨珍丽开心罢了,自己并没有什么野心。那可怜的珍丽啊,她为了保护我,为了我们大日本国的神圣使命,只能再度委曲求全,被废了盗术之后,和炎火驰呆在一起,被他困在一个山谷中,生下了炎火驰的孩子。这个孩子,便是你火小邪。 几年之后,炎火驰以为避过了风头,自行解开火耀针,意图自立门派,东山再起。结果被当年的水王凌波发现,水王凌波知道炎火驰厉害,仅凭自己恐怕解决不了炎火驰。不知道凌波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,他东渡日本,找到了我的义父商议,由日本忍军出面,诛杀炎火驰,开出的条件很诱人,事成之后,他说出五行地宫所在,让大日本帝国得到中国半壁江山,同时说服土家支持日本国。 权衡之下,我义父与天皇陛下商议,便答应了水王凌波,并派我出面指挥这次行动。 我见到你火小邪时候,我知道你是珍丽的孩子,珍丽的孩子,就是我的孩子,所以,我偷偷的想让你活下来,但你跌下山崖后,下落不明。 我义父责怪下来,让我背上了一个永世也甩不掉的影人。 水王凌波也不守信,借口炎火驰的孩子可能还活着,便不告诉我们五行地宫的地点在哪里,无影无踪。 当年,大日本帝国占据中国的战略已定,如剑在弦,不得不发,只是没有拿到圣王鼎,还不敢草率行动,于是我们大费周章,终于将圣王鼎拿到,这才安心。 可我们左思右想,担心五大贼王,尽管他们都说不在乎圣王鼎是谁的,可这些大盗,所说的话能信几成?于是,我借着当年强行记忆下来的罗刹阵布阵之法,以及没有丢弃的木家重宝木媻之眼,在万年镇重建此阵,用来保管圣王鼎。 火小邪,这就是我的故事。」 火小邪听完伊润广义所说,嘿嘿嘿连连冷笑:「伊润广义,你真是会编!我师父火王严烈死前所说,与你完全不同!五大贼王,我都见过,绝不是你描述的摸样!」 伊润广义口气依旧平和:「火小邪啊,五大贼王是个什么货色,炎火驰、严烈又是个什么货色,说出来给你听了,你明白了吗?你所谓的父亲炎火驰,伙同严烈,实属不折不扣的奸贼,无耻之徒,这样的两个人,欺名盗世,从不敢说句实话! 严烈是你师父?我看也像!他教你的盗术,你和我说过,虽然精彩,却是一不留神便会发疯或者死去,要不是你火盗双脉,第一年你都熬不过去,必然死了!用心如此险恶,他可是真的为你好?仔细想想啊火小邪,严烈此人,乃是炎火驰的狗腿子,占火王之位,让火家分崩离析,将你赶出火家之后,又拿重手试你经脉,你要不是命硬,碰上了甲丁乙,早就死于荒野了。 五大世家、五大贼王,个个是阴谋钻营的小人,你要当他们是英雄好汉,那就大大的错了!中国人贼性难改,全是这些所谓的五大世家,五大贼王败坏纲纪! 怂恿人自私自利,只顾小家而弃大家,贪财恋物,争名夺利,舞弊逢迎,妒贤嫉能,混淆美丑,据物推高,私定贵贱,篡改良方!哪个不是五大世家在暗中捣鬼? 金家之财,据说有世界的三分之一,中国内战,倒卖军火,中日战争,横竖敛财,有改良生计的发明,从不共享,还私吞智慧,毁人不倦,可有一分一文为了百姓民生?土家之气,凡是中国风水宝地,全是土家编造内定,稍有不从,便毁你祖坟,断水封路,倒梁裂楼,耗尽国家钱财,大施土木,土家最擅于此事;水家之情报,拿人把柄,买卖恩怨,凡是国家内耗,必有水家添乱;木家之毒,捣乱常理,滋生恶毒,培养邪物恐吓四方,售卖药方,不为救人,只图人受此药所蛊,从而依附于木家的其他药物,中药本好,被木家改的面目全非,夸大所谓奇方异草之能;火家之力,纵容贼人遍生宇内,凡是跳出他乾坤圈的,都用所谓招徒或杀或降,毁善良之物囤积居奇,故设偷盗防盗,挑唆人铤而走险,到处传授盗术,让人有不劳而获之能。 火小邪,你自己比比,自己想想,是在我忍军之下痛快,还是相信贼王们的花言巧语?」 火小邪依旧冷笑道:「伊润广义,你说的周全,其实破绽百出!我倒是问你,你敢回答吗?」 「好!我有问必答!」 「净火谷是不是你下的杀手!」 「是!是我,这些人争权不成,余恶不绝,还想杀你火小邪,死有余辜。」 「御风神捕退出五行地宫时,是不是你诛杀了他们?」 「是,是我所为,但是御风神捕先对我动的杀心!」 「山下的洞中,有无数中国劳工的尸体,是不是因此阵而死?」 「是,要想成就大事,死亡是必须的,就算这里的十万劳工全部死绝,与我大日本帝国的大事来说,也是不值一提。」 「你根本没有把中国人当人吗?」 「我和你说过,现在的中国人是支那人,早已没有中国人的血性,如此劣等,还敢自称中国人?迟早一并屠尽!由我大日本帝国优秀子民,世上独存的中华遗脉,来再建中华。」 「好狠毒!什么友好,全是谎言!」 「历史是由谎言构成的,所谓真相,只有胜利者有资格评判。」 「你以为永远镇守住圣王鼎,就能稳守天下,万世万代吗?」 「天皇陛下和我,都觉得能。天皇万岁!大日本帝国万岁!」 火小邪连骨头都起得酸疼,全身骨骼格格作响,紧紧握住了双拳,很多的疑问,都在伊润广义道貌岸然、禽兽般冷血的回答中,一一解决了。 现在,火小邪只想从伊润广义口中,亲自求证! 「雅子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,围攻火家之后,就把她绑走?」 「不错,是我。」 火小邪怒吼道:「你认我为你的儿子,养我七年,是不是因为我能开启罗刹阵!」 伊润广义沉默了片刻,突然呵呵呵呵呵的长笑起来。 火小邪骂道:「你说啊!」 伊润广义止住笑声,一字一顿的说道:「是!这是最重要的原因,不过……」 「所以雅子也是你故意留在我身边的!」 「呵呵呵呵!」 「所以你教我忍术,也是为了罗刹阵!」 「呵呵呵呵!」 「我会来到这里,你很早就算计好了的,是不是!」 「呵呵呵呵呵呵!是,全都是!」伊润广义的声音一震,有点歇斯底里起来,「火小邪,你全部猜对了!」 火小邪猛然一回头,直勾勾的看着大把子赛飞龙、顶天骄、钩渐三人,这三人本站在一边不敢言语,火小邪这么一看,赛飞龙立即一个激灵,不自然的抽了抽脸颊。 火小邪恶狠狠的看着赛飞龙,尖声道:「大把子,你一直在说谎对不对?我们来到这里,你早就在与日本人联系对不对?」 赛飞龙脸色惨白,连连摆手道:「小恩公,你别激动,我我我……」 伊润广义阴冷冷的笑声响起:「赛飞龙,你做的很好,若不是你一直和我们联络,火小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。」 赛飞龙彻底慌了,手足无措的说道:「火小邪,你不要听他胡说!」 二把子顶天骄其实对刚才伊润广义的长篇大论,一句也没有听懂,他完全云里雾里的,但说到大把子赛飞龙是日本人的奸细,他惊的下巴都落到地面上了。 顶天骄大叫道:「大把子,你,你!你怎么!」 钩渐一言不发,连退几步,和赛飞龙保持着距离。 伊润广义继续冷笑道:「火小邪,你现在才看出来吗?逍遥窝中江湖诛杀你的路条,是赛飞龙的杰作,是为了让你安心,你们装成妓女混入要塞,赛飞龙早就向我通风报信,人数多少,什么打扮,我一清二楚,甚至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万年镇,进到这个山洞,赛飞龙也一一传递给我。」 赛飞龙惊叫道:「伊润广义!你不讲信用!」 伊润广义冷笑道:「火小邪,我还告诉你一件事,你父母亲所在的山谷,和净火谷一样,只凭忍者是很难找到的,是赛飞龙给我们带的路。呵呵呵呵呵!火小邪,你知道了吧,你以为你最可信赖的人,却是害死你的人啊!」 顶天骄已经嚎哭了起来:「大把子,你为什么,为什么啊。」 赛飞龙慌乱了一阵,听伊润广义把自己老底揭穿,反而恢复了冷静。 赛飞龙尖声大笑,厉骂道:「伊润广义,我一辈子精明!竟能相信了你的鬼话,与你合作!」赛飞龙骂完,却身子一抖,头也不回的向洞口处跑去。 赛飞龙不愧是逃跑的高手,故意甩下狠话,突然逃跑,让人措手不及。 赛飞龙钻进洞中,刚跑了几步,迎面一股子浓烟喷至,赛飞龙淬不及防,猛吸了一口,立即觉得胸口恶心,闷哼一声,捂着嘴向后一退。 没等到赛飞龙退去,一枚钢花穿破浓烟,直刺赛飞龙面颊! 赛飞龙不愧是野校督,如此凶险的局面,他竟然身子一猫,避开了这枚钢花。可他没料到,他一蹲之时,一只大脚从浓烟中踢出,正中他的面门,将他结结实实的踢中,整个人被踢得飞起,咕隆隆再次从洞口再次跌入大厅。 赛飞龙在地上滚了两滚,抽搐了一下,再也不动了。 「喂,大把子,正开着联欢会,你急急忙忙走什么啊?」嘻嘻哈哈的声音从洞口传出,随即一个嘴上叼着烟卷,吞云吐雾,勾着个艳色美女的男人,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。 除了烟虫、花娘子外,还有何人? 烟虫旁若无人的走到赛飞龙身边,用脚踹了一下赛飞龙后腰,一蹲身,从赛飞龙后腰间解下一个不起眼的黑盒子,用力一掰,那黑盒子便开了,里面红光闪烁,竟有一套发报的装置。 烟虫看了两眼,啧啧连声:「他奶奶的卷,还真想不到有这种东西。」说着,将这套装置随手丢到一边,摸着赛飞龙后脑勺叫道:「大把子,刚才走路滑了一下,踢到你了吗?真不好意思啊!」 顶天骄在一旁嚎哭:「烟虫,大把子他,他居然……」 烟虫伸出手嘘了一下,说道:「大妹子大妹子,我刚才全听到了,别哭了啊,乖。」 正说着,钩渐直冲了上来,手持利刀,就要向躺倒在地的赛飞龙脖颈处刺去。 「当」的一声,一把刀架住了钩渐的利刃,钩渐扭头一看,竟是火小邪不知道什么时候,上到前来。 钩渐怒骂道:「火小邪,此人该死!我们全被他骗了!」 火小邪将钩渐的刀慢慢拨开,看了眼烟虫、花娘子,说道:「我知道的太晚了。」 烟虫轻轻摇了摇头,说道:「火小邪,这事怪我……」 火小邪打断了烟虫的话:「烟虫大哥,我欠你的恩情,下辈子还你吧。」说罢转身往大厅中央走去。 烟虫喝道:「火小邪,你做什么!」 火小邪并不答话,走到大厅中央,将刀子丢下,膝盖一弯,重重的跪在地上。 火小邪狠狠地嗑了三个响头,挺直了身子,高声道:「伊润广义,你在吗?」 「呵呵,我在。」伊润广义的声音,慢悠悠的响起。 「我从来不愿意求人,但我今天求求你!求求你!我的性命,你拿去吧,我只求你放了雅子,放了烟虫大哥、花娘子、二把子、钩渐。只要你放了他们,我立即挑断我双手双脚的经脉,随便你处置。」 「哦?」 「我,求你!」火小邪沉重的说道,再次重重的磕头,额头上已经一片鲜红。 一只有力的手,拉住了火小邪。 烟虫叼着烟,制止了火小邪,并不与火小邪说话,只是抬着头喊道:「伊润广义,久仰大名!我是烟虫!能讲几句话吗?」 「哦!我知道你。」 「我说伊润广义大人,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?」 「哦?」 「你大概知道我师父是谁吧?炎尊!炎火驰和严烈的师父,我是他不争气的最后一个徒弟。我师父这个老东西,临死之前,憋不住罗刹阵的事情,和我说了,所以我略知一二。」 「嗯?你知道什么?」 「我师父说过,罗刹阵开阵,要用火盗双脉之人的鲜血不错,只是取血之人,必须怀有贼念,才可以真正的开阵。火小邪如果这样,毫无偷东西的欲望,只怕他的血,嘿嘿嘿,不好用啊!」 「笑话!烟虫,你那师傅炎尊所知的,可有我一半多吗?」 「那说不定,炎火驰说不定骗了你呢?让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白辛苦一场。」 伊润广义倒是一下子沉默了。 烟虫也不着急,使劲拉起火小邪,说道:「小邪,你就算死了,他也不会放我们出去的。」 火小邪双眼无神,只是长叹一声。 伊润广义沉默了片刻,方才沉沉的说道:「烟虫,你是想骗我吗?」 烟虫笑道:「我们是你手掌里的蚂蚁,骗你什么?再说了,你花了这么大的精力,劳师动众修的罗刹阵,连让我们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?是怕我们今天给你破解了?对了对了,就算我们破解了,对你不是更有好处吗?你说是不是?」 「哈哈哈哈,烟虫,烟虫,不愧是名震东北的第一大盗,素闻你行事乖张,玩世不恭,今日一见,果然不假,聪明,聪明啊!」 「看来罗刹阵现在还没有什么作用?就等着火小邪这一味药啊?」 「哈哈哈,笑话笑话,罗刹阵何须全部开阵,才可防盗。」 「那就这样呗,伊润广义大人,我们打个赌?」 「打赌?」 「放我们进去偷一下,以雅子为赌注。」 「怎么赌?」 「你把雅子放在罗刹阵里,我们去偷雅子出来,若能偷出来,你就成全了火小邪夫妻相见,若我们偷不出来,火小邪刚好给你开阵,你留雅子一个活路?你看如何?」 「哦……这个赌局好像不公平啊。」 火小邪虽说心里悲愤,但烟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。火小邪心里一片清明,知道烟虫所说,乃是决心搭着全部人的性命,来搏上一把,不禁斗志再起,抬头喝道:「伊润广义,念在你我父子一场,我愿以身试阵!」 伊润广义机械般的大笑了起来:「哈哈哈哈!那我们就赌这一场吧!火小邪,你要是能破解现在的罗刹阵,救出雅子,便随你们去,绝不伤害你们半分,若是不能,你们便全部化作血沫,死在阵中吧。」 烟虫大喝道:「好!不愧是日本忍军的头领,气度非凡!那么,让我们进阵去吧!」 「好,好,你们稍等……」 伊润广义的声音逐渐远去,再无一丝一毫的声响传来。 花娘子走了上来,拿出绢纱,给火小邪擦额头上的鲜血,说道:「不要流血,如果你的血这么珍贵,一滴也不流给他们。」 火小邪惭愧道:「烟虫大哥,嫂子,你们真的不该再帮我了。」 烟虫一边抽烟一边坏笑道:「咱们多少见个世面再死吧,你的苦肉计是好招,我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,也是好招!只是你不愿意带我玩?」 火小邪叹道:「是我连累了你们。」 烟虫笑道:「什么话?」不接这个话茬,转头对还在泪如泉涌的顶天骄叫道,「二把子,我说大妹子,赛飞龙还没死呢,把他拖过来啊。哎,钩渐,别想着杀赛飞龙了,咱们先聚过来。」 顶天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昏死的赛飞龙拖到火小邪、烟虫这边,钩渐不住的骂道:「烟虫,火小邪,赛飞龙这种通敌卖国之人,留着何用?」 火小邪说道:「先不要杀他,他也许还知道什么。」 烟虫也点头道:「不问问他到底怎么和伊润广义勾搭在一起的,还挺不甘心咧!」 顶天骄还是哭的山石乱颤:「大把子,你为什么,为什么,呜……」 花娘子安慰一句:「二把子,唉,天骄妹子,别哭了,让小鬼子笑话啦。」 顶天骄强忍着,总算停止了哭啼。 就听见轰隆隆、噶嘎嘎各种声响,这个大厅墙壁,砖墙一段一段的开启,露出无数个小门来,里面有穿着各色服饰的忍者,手上结着各式法印,无声无息的走了出来。那些忍者足足有四十多人,密密麻麻的围在大厅周围,站的笔直,谁也不发一言。 烟虫猛抽一口烟,轻声道:「火小邪,怎么,这是要先和我们打一架?」 火小邪环视一圈,说道:「全是日本忍军最高级别的忍者,但他们结着法印,不是来找我们打架的,而是恭送我们的。」 只听到一声响亮的忍者嘞诺灵咒,乃是镇压恶灵之意,一面墙壁整齐的后移,显出一个方形的大洞,洞内深处,有一片青色的光芒闪烁不停。 随着洞口打开,大厅里一众忍者们纷纷念起了嘞诺灵咒,低沉压抑。 无色无味无风无震动无温度,洞内深处,仅有那片青光闪烁着,五行地宫内有的那种玄奥、神秘、暴虐、迷乱、镇压之气,在这个洞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,平静而安详,似乎在鼓励着你前进。 可这种绝无仅有的防盗感觉,还是拉紧了火小邪、烟虫等人的心弦。 便随着响亮的嘞诺灵咒,火小邪深深看了一眼洞内,目不转睛的说道:「我们走吧!」 烟虫点头示意,转头吩咐顶天骄道:「把大把子背上,带他一起进阵!」 顶天骄应了,将大把子赛飞龙背到背上,抹了把眼泪,抖擞起精神。 火小邪、烟虫、花娘子、钩渐、顶天骄赵霸,全神贯注,由火小邪打头,稳步向洞内走去。 这是条平缓、干燥、光洁的通道,笔直的直通斜下方,青色的光芒一直在眼前闪烁着,似乎在引领着众人的方向。 众人默不作声,彼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,向前走了大约半里路,青色的光芒突然消失,一片柔和的光亮升起,不冷不热,亦不刺眼。 众人再向前走了一步,便走出了这个通道,眼前顿时一片白光泛起。 好在这片白光并不刺眼,众人眯着眼睛一看,眼前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镜面! 而这片镜面,并不是玻璃的,而是一层细而柔韧的沙子上,泛起的一层薄薄的水膜。脚踩上上去,地面略有弹性,水膜随着脚面下压的压力,竟退回到沙子内,所以踏脚上去,鞋底只是一层潮湿,绝不会湿鞋。 光不知道是从哪里透出来的,诺大一片的镜面上方,是一片天空一样的淡蓝色,看不到是否有顶,也看不出上方是由什么东西组成的。 只有火小邪他们刚刚走进来的地方,能看到发着微光的,洁白一片的砂岩墙壁,只不过向上再有十米,便都隐藏在上方的天空蓝中,不见踪影。 如果这里不是伊润广义口中的罗刹阵,一定会被认为是人间奇景,似乎天地相连,倒映呈辉,人如同走在天地之间,又仿佛在碧波如镜的水面上踏水而行,美的不可言状。 众人见了,不由得有些发呆,所有人心中想象的刀山剑海、毒火猛兽、杀人机关,全不存在,怎么会是如此平静安详绝美之地? 众人不知方向,只是心中突突激跳着向前走去,走了二十余步,烟虫猛一回头,却看到进来的那个通道已经隐藏在淡淡的天空蓝中,见不到了。 烟虫轻喝一声:「大家停步!」 众人略略站定,也发现了自己处在这片根本不知东南西北的地方,前无出路,后无退路。更糟糕的是,刚才走过的脚印,也在眨眼间,被水膜覆盖住,根本看不到一点痕迹。 所以,众人连前进的目标在哪里,也不知道了,有些发傻的站在原地。 钩渐念道:「糟了!我们似乎被困住了!现在该去哪里?」 花娘子微微喘气,说道:「天下竟有这样美妙,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。」 顶天骄瞪大着眼睛,东张西望,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里的空气,说不出话。 烟虫抬起手腕,剥开手表上的一个小盖子,里面有个指南针,正如同陀螺一样转的飞快。烟虫说道:「这里有异常庞杂的磁性!虽说微弱,但足以让我们迷失方向了。」 火小邪依旧盯着前方,说道:「这里不可能是无边无际的,我们无论往回走或者往前走,是一定能够摸到墙壁的。能够摸到墙壁,就一定有出去的办法。」 烟虫啪的一下,把手腕上的指南针合上,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上,吞云吐雾起来:「往前走吧!雅子一定在这里的某处。」 众人都是硬汉,既然进来这里打赌,便没有临阵而退的打算。 只是大家不知道,到底这片看似无边的「水面」就是罗刹阵,还是罗刹阵位于这片「水面」的某处? 众人踏步向前,缓缓又走了百余步,再次停下,左右看去,毫无变化,这片美景虽美的不似人间,可美丽的异常单调,无论怎么行走,就像原地踏步了一百多下似的。 烟虫不禁笑了,哼哼着骂道:「这是个什么意思?伊润广义想让我们先散个一天的步,让我们平心静气吗?」 火小邪也觉得这么走下去,不是个办法,便问道:「烟虫大哥,你师父炎尊死前,说过罗刹阵大概的样子吗?」 火小邪也觉得这么走下去,不是个办法,便问道:「烟虫大哥,你师父炎尊死前,说过罗刹阵大概的样子吗?」 烟虫答道:「我那死鬼师父,也从来没有见过罗刹阵的样子。他只告诉我,罗刹阵是个无人可盗之地。」 花娘子说道:「空无一物,本来就什么都没有,自然是无人可盗?」 烟虫说道:「如果罗刹阵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空阵,犯不着让伊润广义如此煞费苦心。」 火小邪看了眼背在顶天骄身后的赛飞龙,说道:「烟虫大哥,麻烦你把赛飞龙弄醒!兴许他来过这里。」 烟虫念了声有理,走到顶天骄身侧,从袖口处捏出一点粉末,塞进赛飞龙的鼻孔里,花娘子、钩渐上前,纷纷抽出利器,以防赛飞龙清醒后制住他。 烟虫笑了笑,摆手说不用,然后把赛飞龙的脸扶正,啪啪两个大耳光抽了过去。 赛飞龙哼了两哼,悠然转醒,他刚刚回复神智,先是愣了愣,但马上回过神来,全身一个激灵,从顶天骄背上跃下,拔腿就跑。 钩渐立即要追,烟虫拦住了钩渐,叫道:「大把子,你有本事跑掉吗?」 赛飞龙跑了十余步,也发现这里乃是个无边无际的「水面」,连方向都没有。赛飞龙听烟虫这么一叫,便站住了,紧张的看了几眼,叫道:「烟虫!你这个混蛋!玩什么阴招?这里是哪里?」 烟虫摊手道:「罗刹阵!」 赛飞龙看了看脚面,那层水膜和镜子一样,将自己照的一清二楚。 赛飞龙愣了愣,哼道:「这里就是罗刹阵?」 烟虫坏笑一声,说道:「那你觉得是哪里?」 赛飞龙骂道:「我怎么知道?」 烟虫说道:「赛飞龙,你害了我们一路,把我们害进了这个防盗阵法里,没想到你也进来了吧。」 赛飞龙拧着眉头,骂道:「废话少说!你们想要如何?告诉你们,我赛飞龙不是这么容易死在你们手里的!」 顶天骄又哭了起来:「大把子,你为什么啊?你多少给个理由吧,如果你真的帮了小鬼子,那妹妹我只能和你恩断义绝了。大把子,求你解释一下吧!」 赛飞龙骂道:「哭个屁!要不是我,逍遥窝早就被端了多少次了!我就是帮了日本人,怎么的?来杀我啊!」 火小邪大喝一声:「赛飞龙!」 赛飞龙与火小邪对视一眼,立即避开眼神,气焰顿减。 火小邪喝道:「赛飞龙,我不想知道你到底骗了我什么,我就问你,你到底来过这个要塞没有?」 赛飞龙抬起头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「我来过!」 火小邪喝道:「你到底见过我的妻子没有?」 赛飞龙点了点头,说道:「见过,我见过她两次,最后一次,就是在你们和伊润广义说话的那个大厅里。」 「然后呢?她去了哪里?」 「墙壁上开了一个四方大洞,由伊润广义和一群忍者带着,进洞去了。其他的,我一概不知。」赛飞龙抬起头,有些恳求似的看着火小邪,「火小邪,我是对不住你……」 「别说了!」火小邪愤然骂道,转过身子,再不愿看见赛飞龙。 烟虫低声道:「火小邪,赛飞龙的确不知道什么。我们暂不妄动,先仔细想想,该如何应对。」 火小邪望着前方,说道:「这里没有其他的办法,我只能期望一件事!」 烟虫问道:「是什么?」 火小邪没有回答,向前走了两步,深吸了一口气,突然竭尽全力的大吼起来:「雅子!你在哪里?我是小邪!我来找你了!你听到了吗?我是小邪!」火小邪一边大吼,一边向前走去。 烟虫听火小邪突然高声喊叫,微微愣了一愣,但马上会意过来,花娘子刚好靠将过来,烟虫一把搂住,冲花娘子欣慰的笑了笑,跟随着火小邪走去。 钩渐收了利刀,狠狠瞪了赛飞龙一眼,紧随而去。 顶天骄还在垂泪,一边走一边看着呆立在不远处的赛飞龙,说道:「我们走了啊,走了啊,大把子,你不要跟着我们了,你想办法走吧。希望你洗心革面,知道错了,然后能不能找个地方,自我了断了啊。我怕我以后会亲自动手杀你啊……呜呜呜呜。」 顶天骄边哭哭啼啼的,边跟着火小邪他们就走,赛飞龙站在原地,见到所有人消失在天空蓝的色彩中,突然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来,撒腿追去。幸好有火小邪的大吼声引路,赛飞龙奋力追赶,才终于看到了顶天骄等人的身影。 赛飞龙并不上前,只是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离,紧紧尾随。 火小邪一路吼着,直至声嘶力竭,也不放弃。 烟虫听火小邪嗓子都喊破了,有些不忍,本想伸手制住火小邪,让花娘子一把拉住,轻轻摆了摆手,示意烟虫随便火小邪去叫好了。 烟虫知道花娘子是一片好心,便也罢了。 火小邪吼的心里瓦凉一片,如果雅子在这里,如果她还有一丝清醒,应该能听到他的呼唤,火小邪坚信这一点。火小邪自小倔强,绝不认输,今日哪怕他喊裂了声带,永不能说话,火小邪发誓也要坚持下去。 火小邪最后大吼一声,精疲力竭,咕咚一下,跪倒在地,双手伏地,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。 烟虫俯身过来,低声道:「要不要换一个人帮你喊喊试试。」 火小邪摇头道:「不行的!声音千万不能杂乱了。雅子可能是被一种叫朽木令的忍毒制住,五感迟钝,类似于行尸走肉,要想唤醒她,除了独门的解药,就是我一遍一遍的呼唤她。」说着,再次站起身来,继续大吼道:「雅子!我是小邪!你听到吗?」 火小邪的嗓子已经嘶哑了,每喊一声,都拉扯着喉咙巨疼,其他人都知道火小邪已经到了喉咙撕裂,失声不语的边缘。 花娘子紧紧抓住了烟虫的衣袖,垂下泪来,低声道:「救救火小邪吧!菩萨啊,请你救救火小邪吧!」 烟虫轻轻的抚摸着花娘子的额头,搂紧了花娘子。 火小邪再喊了两声,突然停下了脚步,伸手一挥,示意所有人停止。 果然,火小邪的耳中,听到了非常非常细微的声音,从远处传来:「小邪,小邪……你快走吧……快走吧。」 火小邪一个激灵,腾起了希望的熊熊火焰,继续大叫道:「雅子!雅子!听到了吗?我是小邪啊!你听到了吗?继续说话,你继续说话啊!」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:「小邪,你不能过来,快走吧,快走吧,我求求你了。」 火小邪已经辨明了这个声音的方向,顿时箭步如飞,想这个方向小步跑去,每跑几步,就努力地大叫道:「雅子!你继续说话,不要停啊!不要停啊!」 雅子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起来:「小邪,小邪,小邪……你不能过来,不能过来,不能过来……」 火小邪再也不喊叫,他已经看到一个淡淡的身影,从天空蓝的色彩中透了出来。 火小邪闷喝一句:「大家跟上我!」说着,向着这个身影疾奔而去,眼见着,雅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! 雅子双手被悬挂着,吊在一个木架子上方,双眼无神,只是颤抖着双唇,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:「小邪,小邪,不要过来,不要过来……」 火小邪哪管这许多,大步流星的直冲而去! 眼见着,距离雅子只有十步之遥,突然感觉到地面极为微小的一震,一面铁墙从拔地而起,瞬间的速度,就升高的看不见顶端了! 火小邪嘎然止步,回头一望,竟不见了烟虫等人! 再看这扇铁墙,上不见底,两边不见边际,也不是埋在沙子里的,竟像是浮在沙子上的那层水面上的。 火小邪伸手一碰铁墙,冰冷无比,混无生气,连接缝也没有一个。火小邪狠狠敲打了铁墙一下,闷声作响,火小邪竟听不出来有多厚!那就是厚度惊人! 火小邪隔着这扇铁墙大喊:「雅子!雅子!」可是,再没有声音传来。 火小邪简直不该怎么办才好,他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发生了,火小邪最担心的便是有一道无边无际的铁墙,横在面前,阻挡住自己的去路。 火小邪奋力推了推,铁墙丝毫不动,可就这么一推,却感觉到身后又是一震! 火小邪回头一看,这回他惊的有些脚跟不稳,竟然又有一道几乎一摸一样的铁墙拔地而起,两扇铁墙把火小邪夹在了中间! 更糟糕的,这样的两扇铁墙,竟开始缓缓的合拢! 火小邪哎呀一声大叫,伏地就挖,可是挖开一片沙子,立即就被周围的沙子填上,好像自己在水中捞月一样,根本是徒劳无功! 两扇没有边际的铁墙移动的很快,无声无息的向火小邪夹来。火小邪闷吼一声,双手双腿一蹬,撑着两面铁墙就向上腾去。 可是,两面铁墙的距离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而火小邪急速的腾上了十多米,还是不见铁墙的顶端。 渐渐的,两扇铁墙把火小邪牢牢地夹住,火小邪清楚地感觉到,自己的骨骼正在一寸寸的被压扁,胸腔即将崩裂!脑袋也被铁墙夹住,整个头颅剧痛无比,这无比庞大的力量,很快就会把自己夹成一块肉饼。 就在火小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完蛋的时候,他天生的一种求生欲望,让他体内的另一道经脉运动了起来,奋力的抵抗着两面巨墙的夹击之力。火小邪一口鲜血喷出,他最后只觉得自己的第二套经脉之力直冲脑海,便眼前一黑,什么都不知道了。 火小邪睁开眼睛的时候,他下意识的动了动,他觉得他应该死了,怎么,他现在眼中的光芒是阎罗殿里的火把吗? 再过了一会,火小邪才发现,他眼前正晃动着一个打火机的火苗。 火小邪一声嚎叫,坐了起来,疯了一样的上下乱摸,说道:「我没死!我没死!我记得我已经要被铁墙夹死了!」 烟虫把打火机啪的一下合上盖子,抓紧了火小邪,急切的问道:「火小邪,你清醒,清醒一点,你怎么了?什么铁墙?」 火小邪颤抖着说道:「你们没有看到吗?啊?两扇看不到边际的铁墙,向我夹过来,一点先兆也没有,我根本逃脱不掉!」 烟虫有些纳闷:「没有啊?火小邪,你到底看到了什么?没有铁墙啊?是不是你的幻觉?」 火小邪直喘粗气,说道:「幻觉?不可能!刚才发生的是真的,是罗刹阵的防盗阵法!不可能是幻觉!」 烟虫使劲摇着火小邪,说道:「一定是幻觉!火小邪!你刚才跑的太快,我们差点没有追上你!等我们追上你的时候,发现你站在原地,手舞足蹈,好像在爬什么东西,好像在喊叫什么,却没有声音!然后你直挺挺的跌倒在地上,昏迷不醒!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!」 火小邪双手在地上一按,沾了些沙子上的潮气,奋力的搓揉着脸部,总算让自己从刚才的临死体验中恢复了一些,略微平静。 火小邪的心脏还在不住的跳动,但比刚才好多了,火小邪咽了几口,方才说道:「我最担心的防盗手段,就是两扇没有尽头的铁墙将人夹成肉饼,刚才居然发生了……」 烟虫、花娘子等人面面相觑,他们有些不明白火小邪在说什么。 火小邪哎呀一声,翻身而起,继续叫道:「雅子,雅子!你听到了吗?」 雅子细微的声音,依旧从不远处传来:「不要,不要过来,小邪,你不要过来……」 这次连烟虫他们都听到了。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,异常冷静的说道:「盗即是不盗,盗即是不盗!」说着,向前慢慢的一步步走去。 雅子的身影渐渐地出现了,她虽然是双眼无神,面色憔悴,但并不是刚才火小邪见到的样子,被吊在木架上,而是独自一人跪坐在一个小垫子上面,微微的低着头,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邪这个方向,不住的念叨着:「小邪,不要过来,小邪,不要过来……」 火小邪硬下心肠,雅子就在眼前,他怎么能不靠近? 火小邪心中再度升起救走雅子的念头,却同时生出另一种畏惧之心,如果再碰到一次铁墙夹击,该如何是好? 「火小邪,别动!我想起来了!」赛飞龙大喊道。 赛飞龙这一喊,生生的把火小邪喊的停下脚步。 赛飞龙追上来,并不靠近,只是语无伦次的尖声叫道:「所有中国劳工,都是全身没有任何伤痕死去的,有的人好像是被剑刺穿而死,但根本没有伤口!有的人好像是被冻死的,但根本没有冻伤!我见到过一眼他们死的样子,真正的样子!并不是你们在抛尸洞里见到的尸体摸样!所有死去的劳工,我们在抛尸洞里,看到的劳工尸体,都是被人重新扳直了身子,看着好像是病死的罢了!」 赛飞龙话音刚落,突然顶天骄疯狂的手舞足蹈起来,他的动作,像在躲避着什么,惊恐万状,在天空中挥拳猛击,最后竟抱着头蹲下来,好像在承受什么东西的重击似的,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,顶天骄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。 赛飞龙与烟虫、花娘子、钩渐、火小邪五人,顾不上什么恩怨,立即围拢上前,拼命拉扯顶天骄,但是顶天骄直吐白沫,根本无法控制。 「打昏他,打昏他,打昏他……」雅子极为虚弱而又急促的声音响起。 火小邪回头一看,想也没有想,冲着顶天骄脖后一记重击! 顶天骄哼也没哼一声,昏倒在地。 「快跑,快跑,快跑。」雅子急促的低声叫道,「罗刹阵,罗刹阵,会唤醒你,最,最不想见到的东西,最害怕的东西,最不能破解的防盗术,所有的,所有的想象,会在你的脑海里变成现实,你们会在自己的想象中,杀死自己……快,快跑……离开我,离开我……」 火小邪大吼一声:「不!」 可是,就在火小邪一声大吼后,脚下的「镜面」却闪了两闪,突然发生了变化。 一片绿油油的草地,疯狂的长了出来。 视野顿时开阔起来,天空、地面,非常的真实,火小邪所在之处,竟变成了一片无边的草原。有微风徐徐的吹来,吹来泥土的芳香;有飞鸟划过天空,发出动听而悠扬的鸣叫;有一朵朵的白云,在天空中慢慢的漂浮着;有远处翠绿的山麓,开满了各色的鲜花。 这里……这里是…… 火小邪睁大了眼睛,飞快的四下一看,雅子竟然在不远的草地上,依旧是双眼无神的跪坐着。 火小邪大叫道:「这不是我的想象?雅子,你也看到了吗?我能看到你!」 雅子急促的说道:「是的,我也看到了……」 「这,这是我的想象……」有人沉声说话。 火小邪扭头一看,只见烟虫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身边,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,而烟虫身边,是略显惊慌的花娘子,再有几步开外,则是满头大汗,不知所措的赛飞龙。 烟虫大喝道:「怎么回事!烟虫大哥!你是真的吗?」 烟虫慢慢转过头,也有点疑惑的看着火小邪:「那你是真的吗?」 花娘子已经持了钢刺在手,大声道:「我们是不是见到了同样的景象!一片大草原!」 赛飞龙跑上几步,尖声叫道:「是,一片绿色的草原!还有鸟,还有云,还有风!怎么回事?这,这不是假的!」 火小邪背上冷汗直冒,弯腰拔下一根青草,质感是如此的真实,连断掉的茎叶中流出的汁液,也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味! 所有人都弯下身子,抚摸着这片草地,没有任何的迹象能够证明,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真实的。 但是赛飞龙又大叫起来:「钩渐呢!为什么看不到钩渐!他去哪里了?」 火小邪立即注意到,的确钩渐不见了。 烟虫此时身子却微微的颤抖了起来,颤声道:「这是我的想象,糟了!大家小心!」 说话间,一股强烈的风席卷而来,刮飞了天上的云朵,这股风卷着无数的断草,向火小邪他们刮来。 烟虫大叫道:「小心啦!那些草会伤人!」 话音未落,一条断草竟如同飞针一样,向着火小邪面门直刺过来,火小邪双手一格,将这根草拨开,却觉得这根草硬的如同铁片一般,震的手发痛! 更多的断草好像被风指挥着一样,在空中翻了翻身,通体变的笔直,一根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,铺天盖地的向火小邪等人袭来。 众人拼命格挡,躲避,就算火小邪这等身手,也无法从密入豪雨一般的草箭中全身而退,很快,火小邪除了面部,整个身体,全被扎满了断草,鲜血横流。 烟虫、花娘子、赛飞龙三人更糟,不仅被冲散分开,连脸上也刺满了断草,如同血人。花娘子支撑不住,跌倒在地。 疼痛感是真实的,这些柔软的草叶,竟有这么大的威力,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可能发生的情况。 火小邪狂吼一声,不自觉地催动体内第二套经脉,那股异样的劲力,直冲头颅内,震的自己脑海内一片红光,什么都看不到了。 红光一闪而过,火小邪再能看到事物的时候,、什么都消失了,火小邪又回到了那片「镜面」的世界。如同火小邪最早遭遇的铁墙一样,一回到「镜面」的世界,全身没有受任何的伤,连疼痛感也立即消失了。 一旁的烟虫正紧闭双眼,在一片虚空之中,极力的挥舞着双臂,一边怒吼道:「火小邪,打昏我!快!」 火小邪的第二套经脉之力一松,唰的一下,骤然间又回到了那片恶梦般的大草原上,草箭铺头盖脸的袭来,疼痛感依旧真实无比。 火小邪硬生生的用后背挡住草箭,直冲烟虫,烟虫也奋力向火小邪跑来,他的双眼,已经被刺瞎了。 火小邪调转刀柄,向着烟虫脖颈处奋力一击,烟虫啊的一声闷叫,跌倒在地。 大草原的一切,在眼前突然暂停了下来,接着,慢慢的消失了。 烟虫正扑到在火小邪脚下,他同样毫发无损。 赛飞龙还在闭着眼睛,野兽一样的嚎叫着挥动双臂,火小邪大吼一声:「赛飞龙,安全了!」 赛飞龙这才停止下来,惊愕无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,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,安全无恙,这才咚的一下跪倒在地,大口喘气,惨声道:「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在那片草原上。」 离赛飞龙不远,花娘子缓缓的爬了起来,同样发现自己并无异样之后,立即向烟虫跑来,将烟虫抱起,抚摸着烟虫的脸颊:「贼汉子,贼汉子!你没事吧!」 火小邪站起身来,说道:「嫂子,烟虫大哥是昏倒了,他没事。」 花娘子却哭了起来,抱着烟虫摇晃着说道:「贼汉子,你说你要带我去草原,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,但为什么会是这样……为什么你脑海中的草原,这么危险!」花娘子将脸颊贴上烟虫的面孔,哭了几声,突然流着泪又笑了起来:「我知道了,我知道了,你是怕我们去不了了,对不对……」 火小邪心里难过,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心思。 火小邪调整了自己的气息,口观鼻,鼻观心,让自己心若无物,只是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,平静的问道:「雅子,你在吗?」 雅子还在不远处,她低声回答:「我在。」 火小邪问道:「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看到同样的景象?」 雅子艰难的说道:「现在的罗刹阵,有许多的变化,它既能让每个人看到不同的景象,也能让所有人看到一样的景象,它会选择想法最强烈的人,将这种想法变成真实,来防盗。现在的罗刹阵,是设在每个人的心里的,无论你是多么厉害的大盗,你在罗刹阵里,都必须面对自己的挑战。」 「我发现了,我只要在临死之前,催动体内的第二套经脉之力,自己将自己的大脑封闭,就能解脱出幻境。雅子,我想到带你出去的办法了。」 「没用的,火小邪,这里还有其他人清醒着,你可以控制住自己,但你控制不了他们。」 「我可以让他们都暂时昏迷!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后,再回来救他们。」 「不可能的,我所在之处,是罗刹阵的中心。我只要离开这里半步,罗刹阵就会把任何想法无穷无尽的放大,只要人活着,就会被罗刹阵捕捉到,如果你坠入昏迷之人的想法里,比任何事情都恐怖,没有时间,没有光明,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,只能等死……」 「那……只有杀了他们……」 「是的,只有,杀了他们……」 火小邪全身冰凉,他脸上的肌肉跳动着,心中一片黑色的火焰在慢慢的升腾。 「杀了他们,救出雅子」,这句话在火小邪的心中浮现出来。 赛飞龙、花娘子两人在旁,火小邪、雅子的对话他们听的真切。而火小邪的眼神变化,也让他们看在眼里。 火小邪转过头来,冰冷的看着花娘子和赛飞龙,眼中杀意闪烁。 赛飞龙一个冷战,突然厉声道:「火小邪!你想干什么?」 花娘子并无惧意,反而微微一笑,继续把昏迷不醒的烟虫抱在怀中,只顾着低头看着烟虫,满眼是爱恋之情。 赛飞龙已经怕了,他知道真的动起手来,必然不是火小邪的对手,于是飞快的左右四顾了几眼,慢慢向后退去,寻思着逃跑的办法。 赛飞龙同时叫道:「花娘子,这个畜生动杀心了!你还不与我联手?」 花娘子摇了摇头,还是不说话,只是按压烟虫的人中等穴道,试图将烟虫唤醒。 说来奇怪,火小邪打昏烟虫的这一下,并不很重,要按常理,花娘子不须费什么功夫,就可以弄醒烟虫,可是这回,无论花娘子如何努力,烟虫却没有醒来的迹象。 赛飞龙见花娘子不搭理他,狠狠呸了一声,又看了眼不远处,同样人事不省的顶天骄,突然哈哈大笑道:「火小邪,我知道你厉害,但是你杀了我们四个,还是没用!因为钩渐不见了!你想救你的日本老婆,就必须再把钩渐找出来杀了!」 火小邪杀心虽在心头萦绕不散,却并没有立即动手之念,相反他低头一看,正看到「水面」倒映出来的自己,面目狰狞,哪里象是自己。 火小邪心里猛然一个激灵,一股子愧意涌起,将他刚才的杀心冲淡。 「我竟会想杀了花娘子他们!」火小邪心里怒吼道,「用别人的性命,来换我和雅子离开此处,我做不到!」 火小邪紧紧闭了几下眼睛,将心中的暴虐之气压住,转头对雅子说道:「雅子,杀了他们救你,我做不到……」 雅子低声道:「这几个中国人的性命,这么重要吗?」 火小邪点头道:「很重要!」 「比我还重要吗?」 火小邪呆了一呆,他根本没有想过,雅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。 火小邪缓缓说道:「雅子,你很重要,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。」 雅子眼角慢慢垂下一滴泪来:「我知道了,小邪,你快走吧。」 火小邪摇了摇头,说道:「我不会走的,雅子,如果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的,我会选择让你活下去。」 雪亮的猎炎刀,便被火小邪拿在了手里。 火小邪说道:「雅子,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,就是用我的血,开启罗刹阵,满足伊润广义的愿望。」 雅子见火小邪竟要自尽,身子剧烈的颤抖着,一下子扑倒在地,尖声道:「小邪!你不能这样!谁也不知道罗刹阵得到你的血之后,会是什么样子!」 火小邪惨然一笑:「我没有办法救你,我输了,雅子,只要你能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,我这一生便值了。」 火小邪说完,手起刀落,刺向自己的手腕动脉。 「住手!」一声大喝响起。 这一声大喝,让火小邪的刀尖微微一颤,偏了半分,但一注鲜血还是汩汩流出。 鲜血坠落在地面上,立即渗入沙子内,地面上一道明显的血线,竟被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吸引,向雅子所在的方向射去,然后分散成网状,消失不见。 火小邪并没有管这些,侧头一看,只见烟虫圆睁着双眼,奋力的挣扎起身,不顾一切的大吼道:「住手!火小邪!」 「住手!」一声大喝响起。 这一声大喝,让火小邪的刀尖微微一颤,偏了半分,但一注鲜血还是汩汩流出。 鲜血坠落在地面上,立即渗入沙子内,地面上一道明显的血线,竟被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吸引,向雅子所在的方向射去,然后分散成网状,消失不见。 火小邪并没有管这些,侧头一看,只见烟虫圆睁着双眼,奋力的挣扎起身,不顾一切的大吼道:「住手!火小邪!」 火小邪还是举着手腕,并未止血,冲着烟虫同样大声道:「烟虫大哥!罗刹阵用我们的想象防盗,我自己是根本无法打败自己的!烟虫大哥!是我连累了你们!你们走吧!」 烟虫颤颤巍巍的爬起来,努力的稳定着自己的脚步,向火小邪奔来,厉吼道:「就是因为世界上的人有畏惧之心,才会容忍邪恶猖獗!罗刹阵就是利用了这点,才成为无人可盗之阵!」 烟虫一把抓住了火小邪手腕,止住火小邪的鲜血,继续吼道:「火小邪,你不能认输!这个世界上,你是唯一能破解罗刹阵的人,我们都可以为你而死!你必须活下去!」 火小邪被烟虫这样声嘶力竭的一顿骂,竟有些愣了,无以作答。 花娘子赶上前来,掏出丝巾,为火小邪包扎伤口。 猛然间,地底一阵巨大的震动传来,好像有一面大鼓被重重的擂响,只是声音被完全隔绝了。 这种无声的震动,激的「水面」泛起了无数道涟漪,而这些本该平整扩散的波纹,竟也被雅子所在的地面吸引了过去。这种震动,火小邪曾经在要塞里感觉到,果然是罗刹阵发出的。 烟虫见状,瞪着火小邪双眼吼道:「你不记得了我曾经说过吗?罗刹阵如果得到了你的血,会从正五行罗刹阵变为逆五行罗刹阵,是个比现在的罗刹阵更加邪恶的防盗阵法!连你的父亲炎火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!」 火小邪的鲜血一停止流下,剧烈的震动持续了三次,便突然间又恢复了平静,刚好烟虫把话说完。 火小邪愕然道:「是完成了吗?」 烟虫紧张的喝道:「不知道!可能你刚才流出的血还不够。」 这时雅子的哭声传来:「小邪,你不能死……」 火小邪的眼泪唰的一下涌出眼眶:「雅子!」 雅子不住的颤抖着,坐起了身子,深情的看着火小邪,又是温柔、又是抱歉、又是惋惜的哭啼道:「小邪,我骗了你七年,但我是真心的爱上了你。可我是个忍者,我有我的使命,我不能为了爱你,就像你说你不能为了爱我,而杀了其他人救我一样,放弃我做为一个忍者的信仰和使命。我怀了你的孩子,是伊润广义安排的,可当我知道我终于有了你的孩子以后,我是多么的开心。我身体里有的精血,所以,我应该可以替代你开启罗刹阵,这样你就不用死了。可我无法说服伊润广义,他不放心我的血能够替代你,他还是要利用我,骗你来找我。小邪,如果我们两个,只能活下去一个人,我只会选择,让你活下去。」 雅子说着,慢慢抬起手来,她的手腕,正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。鲜血一接触到地面,整个地面,立即发出一阵吸吮似的隆隆之声。 火小邪本来被雅子先前所说,惊的目瞪口呆,她是否骗火小邪,火小邪根本不在乎,但对雅子所说的为了忍者的身份,宁肯去死。 眼见着雅子手腕上的鲜血流出,火小邪胸前一苦,脑海中一片无边无际的烈火,根本让他没有了理智。 火小邪大叫一声:「雅子!」拼命向雅子跑去。 可雅子所在的地面,骤然隆起,托着雅子向高处升去。 火小邪拼力向上爬,可沙面光滑无比,根本没有任何发力之处,连火小邪这种身手的大盗,也爬上一步,滑下一步。 雅子勉强的向火小邪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,低声道:「小邪,我爱你……请你一定要活下去……」雅子抬起头来,非常满足的肃然道,「天皇万岁……大日本帝国……万岁……」便头一低,垂下手去,雅子的手接触到地面,立即如同坠入水中,被沙子完全包裹住了,一片血红的沙子,如同漩涡一样,旋即扩散开来。 火小邪嚎叫不止,涕泪交流,眼见着雅子死在自己面前,简直如同千万把刀同时刺入自己的心脏一样,无比的疼痛和难受。火小邪只是想到,雅子死了,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没有了,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? 雅子被隆起的沙堆托向半空,吸吮声嘎然一停,整个沙堆急速的向下地面沉降下去。这种沉降之力,如此的强烈,竟把火小邪从沙堆底部击出五米开外。 一种绞裂声再从地面下升了起来,整个地面再次剧烈的震动起来,一个以雅子所在地为中心的巨大沙漏顷刻间便形成了。 火小邪眼中一片血红,向着这个沙漏处冲去,他已经有些癫狂了。烟虫、花娘子见状,知道火小邪想去寻死,奋力追去,火小邪已经一个倒栽葱,冲入这个沙漏里,狂吼着雅子的名字,向下滚去。 烟虫、花娘子一把没有拉住,眼睁睁的看着火小邪逐渐远离。沙漏中心,正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,不断地吞噬着一切,并渐渐的扩大着。 火小邪仿佛什么都看不到,头朝下的顺着沙漏的流动,毫不挣扎的向下滚去。 烟虫看了花娘子一眼,吼道:「火小邪的心智已经迷糊了!你在这里接应!我去救他!」说着一跃而下。 花娘子啊的一声大叫,根本来不及阻止烟虫,便见到烟虫冲了下去。 花娘子见这种根本没有逃生可能的巨大沙漏,心如死灰,竟不听烟虫的嘱托,也向下爬去,拼命的伸出手,竭力叫道:「贼汉子!」 烟虫几个翻滚,从这个沙漏中直扑火小邪而去,一把抓住了火小邪的脚踝。 烟虫大吼道:「火小邪!!!清醒!!!」 可火小邪睁着眼睛,双眼无神,整个人竟似痴傻了一样。 烟虫见火小邪毫无反应,心急如焚,拖着火小邪就要向上爬去。可这种句型的沙漏,哪里好爬! 烟虫奋力蹬了几步,连身子也站不起来,就被强烈的力量直拖着向下滑去。 花娘子也已经从上方滑到烟虫面前,不由分说的将烟虫的手腕牢牢握住,尽管如此,三人依旧一起向下方滑去。 烟虫见花娘子也下来了,急的大叫:「你下来干什么!」 花娘子叫道:「你若是死了!我也不想活了!」 烟虫喊道:「哎呀,你这个骚娘们!我死了你活着,你还能初一十五给我烧烧纸钱吧!」 花娘子叫道:「我不管,就算到阎王老子那里,我也不准女鬼勾搭了你!我就要陪着你!」 两人一边贫嘴叫嚷,一边奋力稳住下滑的速度,可是,两人无论如何努力,也上去不了半分。 烟虫暗暗想道:「他奶奶的,今个还真是无计可施了!」 沙漏中心的黑洞,如同食人的巨口,发出呜呜的低鸣声,眼看就要吞没三人。 说时迟,那时快,就见沙漏上方,一道亮光向着烟虫电射而至,有人大吼道:「接着!」 烟虫顾不了这么多,伸出左臂,那道亮光在烟虫胳膊上一撞,打了弯,紧随其后的绳索便缠上了烟虫的手臂。 烟虫大喜,手臂一盘,更是把绳索绕紧,仔细一看,竟是一把御风神捕的三爪钩,再一抬头,果然看到钩渐正站在沙漏边缘,紧紧拉着绳索。 有这道绳索帮助,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三人下滑速度立减!差之毫厘的停止在沙漏最下方黑洞的边缘。 钩渐狂喝道:「抓紧了!千万不要松!」 烟虫也喊道:「钩渐!稳住!」 烟虫一手抓着火小邪的脚踝,一手紧拉着绳索,花娘子也腾出手来,一只手帮烟虫抓着火小邪,一只手紧紧盘着绳索。 烟虫得绳索助力,发力前行,让他和花娘子蹬上来几步。可是不好,这个沙漏的范围还在扩大,钩渐不得不向后退去,以他一人之力,已经渐渐吃不消了,脚下不稳,竟也被拖着要跌入沙漏中。 钩渐满头大汗,有些耐不住,只是奋力支撑。 烟虫见状,心头叹了一口气,大叫道:「钩渐!支撑不住了就松手吧!」 钩渐咬着牙关不松手,可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三人之重量,还是拖着钩渐慢慢向沙漏边缘滑来。 烟虫长叹一声,叫道:「钩渐!松手吧,你不松手我就松手了!」 钩渐摇了摇头,既不作答,也不松手。 就在钩渐要被烟虫三人拖入沙漏的一瞬间,一股子新的从绳索处涌来。 钩渐扭头一看,上来帮忙的竟是赛飞龙。 赛飞龙不看钩渐,只是叫嚷道:「我们一起出去!我们一起出去!你们别死!」 有赛飞龙助力,局势立即又稳定了下来,烟虫、花娘子大喜过望,借着绳索之力,再向前努力爬去,渐渐离最下方的洞口远了几步。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,不用多时,烟虫、花娘子必能带着火小邪从这个沙漏中爬出。 可事与愿违,就当众人都觉得生机再现之时,就听到沙漏下的那个黑洞中一声怪兽似的闷哼,地面如同被人狠狠的抖了一下,不仅黑洞口猛然增大了一倍,沙子的下滑速度也顿时快了数倍之多。 众人猝不及防,被震的齐齐跌倒,顺着湿滑的沙面,猛的向下滑去,其速飞快,毫无挣扎之力。 烟虫大骂一声:「操他祖宗……」业已无计可施。 来不及松开绳索,烟虫、花娘子带着火小邪,三人已经直落黑洞之中。 烟虫本想着这次是死定了,可他们刚笔直下坠了一尺,绳索却一紧,生生将他们拉住,不再下坠。 接着,巨力沿着绳索涌来,三人如同小鸡一样,被绳索直拖出洞中,并顺着沙漏壁不断向上。 烟虫看不到是谁,只是叮嘱花娘子:「抓紧了!」 绳索上行的飞快,不用多时,就被拉出了沙漏。 烟虫见拖了困,立即拉着花娘子起身,将火小邪架起,撒腿便跑。 再看绳索一端,是顶天骄的庞大身躯!怪不得有如此巨大的力量! 原来昏迷不醒的顶天骄,本来和烟虫一样,一直醒不过来,但随着雅子以自己的血开阵,沙漏形成,震动不断,顶天骄才算是悠悠转醒。 顶天骄一醒,正看到钩渐、赛飞龙两人拉着绳索,跌倒在地,向沙漏中滑去。 顶天骄知道大事不好,翻身而起,简直是横飞过去,一把抓住了绳索的最末端,接着,顶天骄大吼连连,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,拖着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、钩渐、赛飞龙五人,出了险境。 若不是顶天骄这种角色在此,就算烟虫生出十个脑袋,也难逃沙坑灭顶之灾。 烟虫、花娘子架了火小邪,与顶天骄、钩渐、赛飞龙会和,也来不及道谢,只是紧张万分的叫道:「大妹子,你背起火小邪,我们快跑!」 顶天骄刚刚苏醒,就遇到这种惊人的变故,本来还有一肚子问题没问,见烟虫这种表情,还敢问个什么,一把拉过火小邪,背在后背上。 一行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,只是拼力沿直线向前奔跑。 烟虫猜测的不错,就在他们刚刚跑开没有几步,整个地面就和炸开锅了似的,波浪似的翻滚起来,呜呜呜的怪叫不绝于耳,脚下的细沙不断地向众人后方滑去。 就见到一道圆弧形的沙陷边缘,紧紧追赶着烟虫等人,若是怠慢了一步,被沙陷追上,就永无脱身之日了。 那本来如同画境一般绝美的景色,也翻天覆地的变化,地面且不说,上方原本如同天空一样看不透深远的天蓝色,也渐渐退去,换成一股子暗灰色,并且越来越清晰! 原来整个上空,遍布着一种暗灰色的藤蔓!那片天蓝色,是这片藤蔓形成的!至于为何,谁人能知? 烟虫等人疾奔向前,因为天蓝色退去,目力可及远处,便已经开到了这个庞大山洞的墙壁,可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奔跑,哪里还记得原来进来的入口方位? 眼下沙陷有蔓延至整个地面之势,若是直奔向前到了洞壁,再沿洞壁寻找入口,只怕是来不及了。 烟虫这点想到了,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,正有所犹豫间,就听钩渐大喝道:「跟我来!」说着跳到队伍前领路。 烟虫虽说不解,却也问不得所以然,只是看着钩渐的背影,生出一股浓浓的陌生感和信服力。 赛飞龙嚷道:「钩渐!你知道方位吗?」 钩渐冷言骂道:「不信我就滚!」 赛飞龙吃了个哑巴亏,他这时更没有勇气离开队伍,只好跟着钩渐,众人一道发力狂奔。 钩渐领着大家疾奔,果然看到远处洞壁上,有一道暗灰色的光芒透出,不是入口又能是哪里? 众人将将好迈入洞口内,烟虫扭头一看,惊的心中发凉,沙陷已经袭至入口处,偌大的洞穴已是一个无底的深渊,倘若晚了半分,哪有命在。 众人略略放慢了脚步,本想着喘口气,山崩地裂之声传来,这个隧道竟然摇晃了起来,沙石坠落,裂缝如同渔网一样不断开裂! 钩渐喝道:「只怕连山石也要陷进去了!快跑!」说罢领着大家继续向前狂奔。 原本进来的隧道并不长,但这样剧烈的摇晃,众人连脚步都站不稳,跌跌撞撞的奔出这条隧道,来到忍者目送他们入阵的大厅时,隧道已经全部崩塌。 好端端的一个大厅,此时也已是面目全非,地面开裂,碎石无数,大厅顶部的方砖还在不断地砸落。 众人稍稍定神,就听到大厅内随着砖石崩裂之声,伊润广义的大笑声也断断续续的传来:「你们竟……跑的出来……恭喜……罗刹阵已经……成了……圣王鼎……连我也拿不出来了……你们能跑多远就……多远吧……不过……外面还有……等着你们……看你们……有没有运气……跑掉了……哈哈哈……哈哈。」 伊润广义这番话说完,便被刺耳的山石崩裂声掩盖住,再也听不到任何他的任何声音了。 赛飞龙面红耳赤的叫骂道:「伊润广义,你不得好死!」 而此时,被顶天骄背在背上的火小邪,噗的一口污血吐了出来。 火小邪艰难的说道:「放我下来,我要回去……」 火小邪挣扎了几下,顶天骄不好拦他,由着火小邪从背后滑下。 可是火小邪落地,却全身酸软无力,手脚丝毫不听指挥,瘫软在地。 顶天骄赶忙搀扶,让火小邪用手支开,唤道:「我要去救雅子!」 再说烟虫、花娘子、钩渐、赛飞龙四人,从进入大厅,听到伊润广义说话开始,便在四处寻找出口,可是原本进来的通道,却被一块从上方降下的巨石堵的水泄不通,显然是忍者们在撤离此处时,人工降下来,意在困住火小邪等人的。 眼看着从原路出去,并不太好的办法,烟虫等四人便分散开,分头寻找出路。 烟虫扭头一看,正看到火小邪瘫倒在地,竟要自行爬开去,便快步赶来,不由分说的将火小邪拉起,喝道:「火小邪,你还要去哪里?」 火小邪不住的翻着白眼,痛苦不堪的说道:「我要回去……」 烟虫骂道:「火小邪,你清醒清醒!你到底怎么了?你妻子已经陷入罗刹阵去了,里面是万丈深坑!你这个样子,回去也是找死!你听我说一句,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,你还有报仇的机会!」 火小邪张着嘴巴,瞪着眼睛,大口的喘气,却说不出话来。 烟虫将火小邪架住,问道:「你能听的清我说什么吗?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。 烟虫说道:「那你怎么不能动弹?」 火小邪喉头啊啊两声,说道:「不知道,我的手脚,不听使唤,脑袋象要爆炸了。」 烟虫嚷道:「可能是你受罗刹阵影响太深!」 烟虫猜的不错,从火小邪在罗刹阵中,拼命想去救雅子未果之后,火小邪的脑海里便乱成了一锅粥,行为动作全部受限,故而跌入沙漏之后,也如同木头人一样动弹不得。直到火小邪被顶天骄背离罗刹阵,进入大厅之后,才稍微好转了一些。 火小邪只是不能行动,却能听能看能记,所有发生的一切,全部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,不会有误。 火小邪继续坚持,嘴上不软:「我不能走,不能就这么走。」 烟虫骂道:「刚才我们就差点全陪你死在罗刹阵里!你还要再害死我们一次吗?就算你想死,也要死得其所!振作起来!你的命比我们都值钱!」说着,再不搭理火小邪,将火小邪拖开一边。 火小邪垂头不语,他记得刚才烟虫、花娘子拼命在沙漏里救他,毫厘之间,就会和他一起跌入沙漏底部。火小邪并不是傻子,他只是不能接受雅子为他而死,他无力施救的事实,他也明白,他这个样子回去,同样无力回天。 烟虫一番毫不留情的责骂,倒把火小邪骂的清醒了一点,不由得悲从心来,深叹自己空有一番本事,却不仅束手无策,还总是连累别人。 两行泪顺着火小邪眼角留下,苦涩难言…… 火小邪此刻的心情,又有几人能够理解。 第十一章 烟花陨落 大厅的震动越发的激烈,一侧的地面也开始慢慢倾斜,好像地底已经被完全撕空,有巨大的引力,要将一切吞没似的。 钩渐的举止动作,再不同以往,动作之快,如同闪电一般,不用多时,已经让他在大厅四周墙壁摸了一圈,并锁定了一处地点。 钩渐大叫道:「顶天骄,来,发力撞此处!」 顶天骄正陪着烟虫在一起,听钩渐召唤,不由分说,大吼一声,横着肩头便向墙壁撞去。轰隆一声,那面砖石的墙壁,硬生生让顶天骄撞出一个大洞,里面一股骤风暴起,卷的灰尘四散。 钩渐还是异常的冷静,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,便叫道:「通了!大家速进!」说着一猫腰,如同灵狐似的钻入洞内。 钩渐自从再次出现,他的能力让人大为吃惊,简直换了一个似的,不仅行动迅速,而且指挥果断坚决,判断准确,赫然成了无可争辩的领军人物。 这时候,众人虽然觉得钩渐奇怪,谁也来不及细想他是怎么回事,便都听从钩渐指示,依次钻入破裂开的墙壁中。 虽然墙壁里的密道,破裂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,好在并未堵死,众人连滚带爬,费劲全身解数,终于来到尽头。探头向下一看,外面正是那片空无人迹、宽阔平坦的站台广场。这处密道果然隐秘的很,进出口竟在广场上方的岩壁夹缝中,看着只不过是一小条凹陷之处。若无人告知,在广场上,就算你仰头观看,也未必能一眼能看出来。 此处离地面不过三人高矮,钩渐身先士卒,从高处跃下,紧接着是赛飞龙、顶天骄。火小邪离罗刹阵越远,身子便越能听使唤,到了这里,已经能勉强的站起了。 烟虫将火小邪投下,由顶天骄接住,便和花娘子一前一后的跳落至广场上。 诺大的广场上,依旧是空无一人,只是地面不住的震动,洞顶的碎石不断的落下,已经铺满了整个广场。而且,震动越发激烈,地面就和筛子一样,碎石一直不停的弹跳翻滚。 看样子,这个广场也不是安全之处,由罗刹阵引起的惊人地陷,正在逐渐的接近。 众人在广场上聚齐,钩渐又要带路离开。烟虫赶上一步,要抓住了钩渐的肩头,钩渐没等烟虫碰上自己,身子一扭,滑开了几步。 烟虫喝道:「钩渐,你到底是什么人?」 钩渐冷笑道:「我还是那个钩渐!」 烟虫问道:「你绝对不是!你用三爪钩的手法,绝不是御风神捕!你救我们的时候,就已经暴露了!」 钩渐哈哈大笑:「烟虫啊烟虫,不愧是炎尊的最后一个徒弟,确实有过人之处。好吧,我的确不是钩渐,我一路伪装,和你们进来,就是想亲眼看看罗刹阵的究竟。」 烟虫质问道:「那你到底是谁?」 钩渐哼道:「烟虫,你是想跑还是想继续和我聊天?如果你能活着离开这里,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。」 「他是水王流川……」 烟虫一转头,见是被顶天骄搀扶的火小邪在说话。 火小邪直勾勾的看着钩渐,说道:「天下只有水王流川,愿意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,而且一路上毫无破绽!」 钩渐阴森森的笑了几声,并不作答,只是转身便跑,叫道:「你们跟上来吧!若是死了,可不要怪我没有帮忙。」 赛飞龙大吼道:「等等我!」说罢拔腿便追。 烟虫和火小邪递了个眼色,火小邪点头认可,烟虫便招呼一声,帮助顶天骄一起,架住火小邪,紧追着钩渐而去。 火车铁轨上,那辆火车早已无影无踪。 钩渐跃下站台,一言不发的向着隧道内跑去,众人紧紧跟随,刚跑了几步,地面如同橡皮一样弹跳了一下,广场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。 众人扭头一看,就见整个广场,如同波浪一般翻滚着,从远处开始下陷,下陷的速度极快,似乎只要眨眼的功夫,就能袭到面前。 这种景象,常人见到只怕吓的连脚步都迈步出去,好在烟虫等人,都经历过刀下舔血的日子,虽然震惊的心中狂跳,还不至于乱了方寸。 片刻迟疑之下,众人便发狂似的,纷纷向隧道内跑去。 这个隧道并不长,几十步后,便跑了出来,眼前又是那个火车曾经驶过的浩大山洞。这个山洞也不再如同进来时那样平静,洞底的烈焰熊熊而起,喷出万丈火苗,但火苗一起,便又马上退下去,一股同样高矮的水柱紧接着喷薄而出,卷着水汽,弥漫开来。如此一会火,一会水,若不亲眼所见,实难相信天地还能造化出如此水火相生之处。 不用片刻,所有人身上全被热乎乎的水汽浸湿。 奔出隧道之后,钩渐并不停步,用手一指旁侧,大喝道:「顶天骄,把那辆车安放在铁轨上!」 顺着钩渐所指方向,果然在隧道旁的岔路上,倾倒着一辆铁轨人力助动车,这种车在当时那个时代还是常见,即是一块平板车上,有一根铁杆,只需用人力上下压动铁杆,即可在铁轨上行驶。 顶天骄算是服了这个钩渐,赶忙上前来,爆出巨力,生生把铁轨车这个大铁疙瘩翻起,放置在铁轨上。 钩渐吩咐道:「赛飞龙,检查机械!若是不能动,我们必死无疑!」 赛飞龙嗷的一声,奔至铁轨车旁,上下检查,突然露出一副苦瓜脸,说道:「一个轮子,少了一根铁栓子!怎么办怎么办?」 钩渐看了一眼,异常冷静的说道:「烟虫,把你的入墙钉拿来!花娘子,你的钢刺!给赛飞龙!」 烟虫、花娘子一听,也不犹豫,立即拿出来递给赛飞龙。 赛飞龙正急的一脸是汗,加上水雾笼罩,简直是满头大汗淋漓,接过烟虫的入墙钉和花娘子的钢刺,急急忙忙就塞进铁轨车的栓道中,又叫道:「不能固定!天啊天啊!」 钩渐手一扬,那把三爪钩丢在赛飞龙脚边。钩渐喝道:「用上这个!」 赛飞龙拿起三爪钩,爪儿挠腮的大叫:「怎么用?怎么用?怎么才能用?想啊!想啊!」 钩渐冷哼道:「赛飞龙,弄不好我们全部都死!」 赛飞龙猛的一敲脑袋,突然欣喜若狂的大叫道:「有了有了!」说着把三爪钩往地上一磕,三爪钩立即张开,再往轮轴上一塞,三爪钩嗵的一下合拢,正好将钢刺等物牢牢卡住。 赛飞龙叫道:「成了成了!但不知道这样能支撑多久!」 钩渐唤道:「大家上车!」说着跳上了铁轨车。 众人纷纷登上铁轨车,不用指挥,顶天骄已经握住铁杆,玩命的上下摇动起来,铁轨车嘎嘎响了几声,行驶了起来。 铁轨车驶出没有几米,身后轰隆隆的塌陷声,众人跑出来的隧道已经完全崩塌,山壁正在开裂下陷。 钩渐大叫道:「顶天骄!快!」 顶天骄吃奶的力气也用出来了,双手上下翻飞,和风火轮一般,催动着铁轨车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向前驶去。 顶天骄这个只有蛮力,并不灵活的巨汉,一路上躲避哨卡,钻洞过坎,多少是个累赘,可罗刹阵发动以后,众人一路逃命出来,却发挥了关键作用!若不是顶天骄在,恐怕仅以烟虫他们,纵有三头六臂,少了顶天骄的力气,也难逃升天。 顶天骄一边嚎叫,一边压着铁杆,铁轨车行的飞快。身后的铁轨却支撑不住,如同面条一样纷纷从铁道上脱出,象一条大蛇似的凭空乱摆。从远处看,钩渐、火小邪这些人所在的铁轨车,好像是一只耗子在猛窜,后面有一条大蛇紧紧的追赶,随时都可能追上,将钩渐他们一口吞掉。 烟虫、赛飞龙不敢闲着,见顶天骄力气稍减,两人便同持铁杆另一端,为顶天骄分担一二,车速便一直没有减慢。 火小邪有心无力,只好匍匐在地上,紧抓车身,不让自己飞出。 花娘子是女儿身,同样无力插手,也只能半跪在地,紧张不已的抓住车边铁栏杆,向后观望。 至于车头,钩渐把持着方向闸,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。 众人如此竭力,还是逐渐的赶不上身后铁轨路面坍塌的速度,眼看着铁轨扭曲而成的「大蛇」,就要吞没这辆孤零零的铁轨车。 眼看着塌陷的铁轨就要追上来,就听钩渐在车头头也不回的大吼道:「再加快!快!」 顶天骄怒嚎一声,脖子上青筋暴起,双臂一振,手臂足足又粗了半圈,一边嘶吼一边用尽全力按压铁杆。 铁轨车猛然再度加速,钩渐双手紧紧握着方向闸,继续大吼道:「再快再快!」 顶天骄鼻子里两股鲜血喷出,这是他最后的爆发力,连他也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,反而不玩命也难逃一死。 铁轨车快的简直要脱离开铁轨,就听钩渐大吼道:「大家抓稳!」说着钩渐猛然一掰方向闸,推到尽头,牢牢按住。 铁轨车受不了这种突然转向之力,嘎嘣一声闷响,竟从铁轨上脱了出来,冲下铁道,向着崖壁撞过去。 众人无比惊的大叫,可就在一瞬间的工夫,钩渐将方向闸再度拉起,压向另外一边,这种反作用力引的铁轨车整个的转个了圈,拉出一条弧线,生生打了个弯,哐的一声,绕过了那段山壁,直接撞进凹陷在山壁内的一个洞口。 这个山洞,藏在山壁的一个弯折之处,不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,只有通过时才可能看见,但如果看到时再想进来,必然晚了!而钩渐竟能提前预判,拿捏好时机、速度、方位,一蹴而就,不差分毫,这本事简直是匪夷所思。 铁轨车几乎是横着车身,撞进了山洞,山洞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,地面平整,纵深颇远。火小邪他们所在的铁轨车,就如同弹珠一样,在山洞中咚咚咚连撞了七八下,才嘎吱一声,慢慢翻覆了。 钩渐、烟虫这些好手,早就在车速略减之时,跳将下来,毫发无损。火小邪虽说行动吃力,跳下铁轨车的能力还是有的,加上车速已经不快,跳下来一个翻滚,也是不伤分毫。 尽管终于安全,但除了钩渐以外,所有人均被刚才那一番让人窒息的险境,惊的脸色发白,连走路也走不太稳,更是说不出话来。 唯有钩渐,如同没事人一样,背着手走了几步,四下张望了一番。 说来奇怪,这个山洞尽管也微微的震动着,却比先前一路逃离出来的地方,轻缓规律许多,似乎这里已经到了地陷崩塌的边际。 烟虫缓过神来,站直了身子,继续搀扶住火小邪,向钩渐走来,问道:「这位不知姓名的钩渐先生,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?」 钩渐冷笑一声:「你们和我一起坐火车进来的,你们只顾着看风景,我却在一路记忆各个细节。学着点吧!相当真正的大盗,你们还差的远呢!」 花娘子也问道:「这位先生,多谢施救,能否不要再扮成钩渐的样子,让我们一睹真容?」 钩渐骂道:「放肆!你这个丫头,要不看你还有点用,又和烟虫是一对,我早就一脚把你踹下车去!减轻负担!」 花娘子听钩渐说话如此不客气,有些微怒,让烟虫轻轻拉了一把。 烟虫低声道:「他是贼王级的身手,好生了得,若真是水王流川,可是我们的大救星。」 烟虫说是低语,实际还是让钩渐听的清清楚楚,这马屁拍的不动声色,再是孤傲之人,也听来受用的很。 果然,钩渐冷哼几声,口气略略一缓,说道:「我自己可以出去,但带着你们这些废材,你们自己听天由命!」 火小邪并不说话,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钩渐,心中是疑云密布,水王流川的确有这种本事,细密的分析情报,超强的记忆力,算计精准,易容伪装,不露声色,而且神神秘秘的,可水王流川既然愿意屈尊伪装成钩渐,他又为何,非要如此?难道以水家之能,还要借助别人,才能进来罗刹阵吗?或者说,钩渐本来是真的,水王流川早就混入山中,半路上把钩渐换掉了?可是听现在这个钩渐所说,好像他从头到尾便一直跟着。 一旁赛飞龙、顶天骄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过来,他们同受此劫,暂时忘了赛飞龙投敌一事。 赛飞龙颤声道:「先生,大人,我们是安全了吗?」 钩渐答道:「远远没有!」说罢一挥手,又道,「想活的跟我来!谁不听我的招呼,敢擅自行动,我立即一刀杀了!」 众人没有异议,跟着钩渐便走。 火小邪闷笑一声,说道:「钩渐先生,你有这等本事,为何来帮我们?」 钩渐嘿嘿冷笑,头也不回的答道:「我又不是你火小邪,我想看罗刹阵开阵,不跟着你这个蠢货,难道还去求伊润广义?朽木不可雕也!实话告诉你,赛飞龙做伊润广义内奸一事,我早就知道,但我就是不想说,若骗不了你火小邪进阵,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?呵呵呵呵!」 火小邪说道:「那罗刹阵已经开了,你也亲眼看到了,可有破解之法?」 钩渐沉默片刻,慢慢说道:「果然是炎火驰自己也害怕的邪阵,现在看来,恐怕就连伊润广义也没想到是这种后果,圣王鼎,也许永远拿不出来了。」 烟虫说道:「如果小鬼子也拿不出来了,那天下岂不是再没有皇帝?」 钩渐冷笑道:「没有了圣王鼎,那也不该有五大世家了!从此贼道横行天下,大盗万世不绝,世家之贼王坐上帝王之位。哈哈哈,此事很有趣啊!很有趣啊!」 烟虫叫道:「若是伊润广义还是有办法取出圣王鼎呢?五大世家是不是还要归附在日本人手下?」 钩渐冷笑几声,再没有说话的意思,快步便走。 众人再无话可说,赛飞龙更是抢上前几步,紧随在钩渐身后。 这条山洞颇深,好在每隔十余步,均有一盏电瓶灯亮着,将道路照的清楚,十分好走。 众人默默无语,跟着钩渐一路前行,眼看着前方有大片的亮光透入,知道已经快到了尽头,脚步略略放缓。 只是缓缓走了几步,就听钩渐低喝了一声:「让!」 寒星点点,裂空之声爆然响起,十几枚飞镖从前方乱射而至。 众人连忙躲避,那些飞镖击中墙壁,划的火星四溅。隐隐有人声从前方传来,脚步声也逐渐清晰,应该有不少人守住了洞口。 紧接着,机枪声也突突突的鸣响了起来,两道火舌,正在疯狂的向洞内射击。 钩渐冷哼道:「早该如此!」说罢也不搭理其他人,身子向墙上一纵,竟爬到了洞顶,整个人贴在洞顶上,倒着身子向前方爬去。 火小邪、烟虫、花娘子避于一处,火小邪施展不了身手,急的额上冷汗直冒,念道:「洞外有忍者,但只是一般级别!」 烟虫问道:「他们怎么发现我们的?」 火小邪说道:「这里回声颇大,可能是顶天骄脚步沉重所致。」 烟虫说道:「看来洞外守卫的人,有格杀勿论的命令。」 烟虫双手捏了捏拳头,对花娘子说道:「骚娘们,今个我们要大开杀戒了!」 花娘子娇媚一笑:「杀小鬼子不算破杀戒!我们杀个痛快!」 烟虫蹲起身子,从怀中摸出一根烟,一口咬掉烟头上的一个铁塞,这根烟便浓烟滚滚,燃烧了起来。烟虫拍了拍火小邪肩头,说道:「火小邪,你躲在这里,不要逞能,我和你嫂子去助那个钩渐一臂之力。」 火小邪动了动手脚,还是麻木的如同木桩一般,知道自己行动不得,便点了点头,说道:「小心!」 机枪声震耳欲聋,烟虫对对面一侧的赛飞龙叫道:「赛飞龙,你他奶奶的还不戴罪立功?相当缩头乌龟啊?伊润广义不会留你一命的!」 赛飞龙一听,苦着脸一笑,转头对顶天骄说道:「我先去了,你先养养力气,说不定杀出这里后,还要用你的力气。」说罢一猫腰,和烟虫打了个手势,猫着腰跳了开去。 烟虫、花娘子、赛飞龙三人,不愧是好手,这种程度的攻击,根本无法阻止他们,只见到他们已经东躲西藏的向洞口钻去。 这时候,机枪声突然一停,就听到洞口处哇哇惨叫连声,乱枪阵阵,均是凭空射击。 烟虫他们一听,知道是先行一步的钩渐已经得手,更是加快了步伐,向外疾奔而去。 烟虫刚从洞侧钻出,便一张嘴,嘴里浓烟滚滚,一下子覆盖了一片空间,烟虫叼着烟,烟不离嘴,如同吞云吐雾一般,噗噗的不断喷烟,很快,洞口一侧,便被浓烟笼罩,身手不见五指。 洞外的忍者正如火小邪所说,均是些低级别的忍者,上没有资格参与围剿火家一战。忍者本来也是以烟技著称,谁料到洞里出来的人,竟有一手连他们也目瞪口呆的使烟绝技,一下子反应不过来,心生惧意。 可这是忍者均是不畏生死之徒,尽管害怕,武士道的玩命精神还在,纷纷大叫着,举着忍刀,向烟雾中扑来。 烟虫的确是大开杀戒,进来一个忍者,他就杀一个,绝不留情。花娘子和烟虫成双成对,早和烟虫心有灵犀,熟悉在烟雾中作战,并和烟虫配合的天衣无缝。花娘子在认识烟虫前,杀人的手段便很高明,自从进入罗刹阵后,面对非人力可抗之力,一直憋屈的无以复加,眼下能杀日本倭寇,实在让她痛快不已,所以花娘子手中一根长针,如同看不见的急雨,一刺之下,全是要害。 钩渐更是神奇,他连躲也不躲,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钻,地上放佛是一层泥水,他便如同一条泥鳅,一钻到人堆里,就连人影也不到了,好似隐形了一样。日本人慌乱寻找间,一个个被利刀一刀夺命,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,还是找不到钩渐所在,就被钩渐一刀从后面宰杀! 接着是赛飞龙,他是野校督,杀人阴毒的很,从他将杀人武器备在口中就可见一斑,他从洞中钻出后,也不主动去寻找人,专门在阴暗处游走,专门挑想逃跑或者吓的半死之人动手,同样干净利落,一刀一个。 且说洞外是个什么地方?乃是一个颇为大型的仓库,存储着许许多多的工程物资和装备,到处都是废弃的木箱、铁轨、枕木等物,这些东西堆放在仓库里,如果是一般人在这里动起手来,可能觉得磕磕拌拌的很不方便,但对钩渐、烟虫、花娘子、赛飞龙来说,真是绝好的地形。 守备在仓库里的,本有四五十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和十多个忍者,他们在洞口布下层层防御,本以为大罗神仙也不能轻易冲破。谁知他们碰见的人,远超他们的想象,特别是钩渐从洞顶跃下,如同鬼魅一样连杀两个机枪手,并混在人堆里找也找不到,下手狠毒,刀刀致命。 这些低级忍者和日本兵,哪里是他们的对手,彪悍的十几个忍者逐渐被钩渐、烟虫、花娘子一一宰掉以后,剩下的日本兵早就吓破了胆,丢盔弃甲的向后方逃窜,结果一路逃,一路被赛飞龙一个个暗算掉。 不管怎样,总有最先跑的一两个漏网之鱼,得以逃脱。 等火小邪、顶天骄被花娘子唤出山洞时,仓库里日本人早已尸横遍地,鸦雀无声了。 钩渐正站在高处,厉声道:「我们行踪已经暴露,必然有增援赶至!这里不过是个缓冲地带!若是遇见伊润广义的忍军主力,我们凶多吉少!不要耽搁,我们快走!」 钩渐话音刚落,警笛声大作,仓库里数个红色的警报器,疯狂的旋转鸣叫起来,红光闪闪,亮成一片。 随着红色警报响起,众人刚刚有所松弛的心思再度紧绷!钩渐所说不错,此处要塞正是应了那句「易进难出」! 谁人敢在此迟疑? 火小邪在山洞中等候的时候,便已经想明白了,雅子已死,既成事实,已然无力回天。眼下必须逃出此地,留住性命,以图后续,才不枉此番磨难。所以火小邪求生欲望使然,驱动身体,跟着众人奔跑起来,可他腿脚仍然麻木不堪,没跑几步便就跌倒在地。火小邪心头火急,自己到底是怎么了,竟成了一个累赘!不由得气的大吼一声。 烟虫早有准备,一把将火小邪拉起,低声道:「不要紧!」 火小邪很是愧疚的看了烟虫一眼,惭愧道:「烟虫大哥……」 烟虫轻轻一笑,念了声:「走了!」说着,便扶着火小邪前行。 钩渐依旧在前领队,向前寻去。 这个仓库说大不大,没多久便到了尽头。尽头处,已有一重大铁门牢牢锁紧。 钩渐看了一眼,很是轻蔑的哼了一声,似乎从手中抖出了一个东西,用手在门锁处一摸,门便咔哒一声开了。 赛飞龙、顶天骄率先跟至,协助钩渐将铁门拉开。 众人钻过铁门,跑过一条段走廊,便进了一个三层楼高矮的大厅。 大厅共分三层,呈井字形,四周一圈,布满了房间,全是大门紧闭。大厅正中间小广场,有数部起重机安置着,看样子是要将一层将物品起吊到三层所用。 日本人混乱的吼叫声还在从各个地方传来,却不见人影,显然这个大厅出口众多,日本人正在纷纷撤退。 火小邪等人正在大厅三层处。钩渐扫视几眼,便顺着石梯急跃而下,两个腾跳,便下到了一层。 赛飞龙紧随而下,刚一落地,就见到从一个角落,有三个黑色人影急串而出,并立即分散开,成合围之势。 赛飞龙一看,吓出一身冷汗,这是三个黑衣忍者! 这三个忍者的身手,显然比守在仓库里的那些忍者功力高出不少,进退有度,目露杀气,一直奔到赛飞龙身边几步开外,才纷纷双手一搓,数枚飞镖电射而出。 赛飞龙啊的一声大叫,立即就地十八滚,堪堪然避开这一道攻击。 而黑衣忍者不去找钩渐,也不去袭击其他人,似乎就锁定了赛飞龙这个目标,他们一击不中,立即缩小了包围圈,苍朗朗几响,从背后抽出忍刀,明晃晃的刀锋便向赛飞龙砍来。 火小邪正在二层处,看的清楚,忍者们用的此种战法,叫三人杀阵,一般会迅速锁定一个对象,若不将目标杀死,绝不会后退。如果说守仓库的那些忍者是一段忍者,那现在合攻赛飞龙的,便是四段的忍者,已有参与围剿火家的资格。 赛飞龙被这番急攻弄的狼狈不堪,好在他是个逃跑的高手,轻身功夫不错,避开了第一次攻击后,便连翻带滚的爬到吊车处,暂避锋芒。 赛飞龙暗骂一声脏话,飞快一看,竟看到钩渐正跑向远处,根本没有回来搭救他的意思。 三个忍者的利刀不闪不避的直接向赛飞龙躲避之处砍来,噹的一声锐响,劈砍吊车钢梁火光四射。如果是中国的武林人士,哪有明明见到人躲在钢梁后,还不收力的硬砍过去的?这些忍者当真是脑子迟钝了吗? 而火小邪看在眼里,知道这种战法恰好是忍者大巧若拙之处,别看他们发疯似的砍劈,似乎眼中只有敌人,不顾周围的环境,恰恰是这种视若无睹的横蛮之力,最后机会将赛飞龙这种人砍死。 果然,第一个忍者砍上钢梁,锐响之余,仅仅砍出一个缺口,却把赛飞龙吓的后退一步,第二个忍者便有了机会,立即补刀上来,直刺赛飞龙胸口,赛飞龙一侧身躲过,却耳边风紧,第三个忍者的刀锋已经劈头盖脸的砍至。 如若换在平时,给赛飞龙一点时间准备,这三个忍者就算这样急攻,还未必一下子能制住他。可赛飞龙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又只想着逃命,气势上矮了半分,不免深感处处被动,施展不得。 眼看第三个忍者的忍刀就要砍在赛飞龙脑门上,赛飞龙还真是个死不了的泥鳅,竟口中一扁,噗的吐了口浓痰出来。想那赛飞龙专门练的是口中针的功夫,尽管此时口中无针,但喷吐之力远胜他人。这么一口痰比刀子还快了半分,正中忍者的眼睛上。 那忍者可能以为是什么暗器,略一愣神的功夫,刀子偏了半分,生生让赛飞龙从刀锋旁挤了出去。 正当这个忍者收刀,要将眼睛上的浓痰抹去,就感觉到一股刚烈之气涌来,没等他回头,就被一记西瓜般大小的拳头砸中脑袋,哼都没能哼出一声,就被击的横飞出去。 这一拳好大的威力!那忍者的脑袋虽未被打爆,脖子却被打断了,飞在半空时,就已死了。 原来顶天骄紧随着赛飞龙,他身材庞大,行动上比赛飞龙慢了一步,见到赛飞龙被围,危在旦夕之间,才让他终于抓住一个机会,从台阶上猛扑过去,结结实实给了一个忍者一拳。 另两个忍者见自己的同伴被一拳揍飞,生死不明,只是微微楞了一下,便口中沉声念着号令,避开近在咫尺的顶天骄,还是不依不饶的继续向赛飞龙杀来。 赛飞龙大骂道:「你妈的巴子!」也不管这许多,撒腿便跑。 两个忍者提着刀,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急追赛飞龙而去。 赛飞龙边跑边心里怒骂小鬼子的祖宗十八代万千遍,他觉得自己真是够倒霉的,怎么跟钩渐一出来,就碰到这几个顽固的要命的忍者。 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三人也急急忙忙赶到一层,赛飞龙已经跑开了很远。 顶天骄爬起身来,就要追去营救,被烟虫一把拉住。 烟虫嘴上变戏法一样叼上了一根烟,哼道:「别去,他死不了!马上就转来了!」 烟虫说话间,就听到赛飞龙在远处你妈你妈的大骂,又奔了出来,他身后不是二个忍者,而是五个忍者。 赛飞龙脸色惨白,向烟虫他们跑来,一边跑一边瞪着眼睛大叫:「救我啊!你们要看着我死啊?」 顶天骄又要上前,连花娘子也拿出了钢刺,跃跃欲试。 火小邪伸手拦住,低喝道:「不要管,我们几个只要不上前阻止,这五个忍者还是会集中对付赛飞龙。」 烟虫哦了一声,奇道:「小鬼子搞的什么战术?」 火小邪有点难堪的说道:「忍者的规矩……其实我一直也不明白。」 赛飞龙被五人狂追,大半合围之势,本想跑到烟虫等人面前,却被射来的飞镖生生逼开一边。 赛飞龙可能是他觉得自己活该这么倒霉,满脸又是怨恨又是恳求又是沮丧的看了烟虫他们几眼,哭丧着脸继续逃命。 顶天骄愁道:「只怕大把子顶不住多久了。」 烟虫一定神,眉头一皱,立即看向了别处。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,也随同着烟虫的目光看向同一个方向的黑暗处,说道:「只怕我们也顶不住……」 就听沙沙沙的脚步声,从黑暗中陆续冒出了三人一组的大队忍者,足足有十五人之多。 火小邪咬牙道:「十五人,是五轮杀阵……」 那十五个忍者,无人说话,只是快速的从黑暗中走出,三人一组的布成一个半圆形。忍者们接了阵,却不上前,只是远远地与火小邪等人对峙。 烟虫看着对面的忍者,哼道:「五轮杀阵?」 火小邪答道:「是多对多,玩命的阵法,其中有一人是法长,以隐哨驱动各组人轮流进攻,只要他们不死尽,必然缠斗下去。」 烟虫低声道:「火小邪,你可有破解的办法?」 火小邪说道:「如果我现在行动方便,破解此阵不难,只需我穿行一趟,将法长找出制住,即可破阵。」 烟虫说道:「那……的确有些头疼……不如我们避而不战吧?」 烟虫正说这话,就见赛飞龙嗷嗷大叫不止,从两边人中间跑过,身后的五个忍者依旧穷追不舍。赛飞龙轻身功夫了得,上串下跳如同灵猫一般,所以那五个忍者一时间追不上他,也围不住他。 赛飞龙从正当中跑过,见十五个忍者已经默然布好阵法,与火小邪他们对峙,没有再攻击自己的意思,反倒心头得意,暗骂道:「这下好,我一对五,你们要四个对一群,还是我划得来!叫你们袖手旁观,你们活该!」 赛飞龙见十五个忍者站立不动,干脆绕着十五个忍者绕着圈跑,那尾随赛飞龙的五个忍者也不敢从忍者队伍中穿行追逐,只能硬生生的陪着赛飞龙绕圈,更是被赛飞龙甩掉小半圈的距离。 赛飞龙隔着忍者队伍破口大骂道:「小鬼子的烂忍者,叫你们追你爷爷我?叫你们追!追啊!操你们祖宗十八代的!」 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、顶天骄四人,没有功夫关注赛飞龙的动静,只觉得他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跑来跑去,就像大战之前,两军对垒,一触即发,万籁俱静之下的清冷黎明,多了一只苍蝇在头顶嗡嗡嗡的飞来飞去,烦他不是又奈何他不得。 同样很烦赛飞龙的,包括了那群忍者,赛飞龙骂完,就听到忍者队伍里一声尖锐的哨响。那原本追逐赛飞龙不止的五个忍者听了哨声,立即止步,小步快行到队伍一侧,蹲守在地,没有了动静。 赛飞龙见状,反而有些慌了,吼道:「来追啊!来追我啊!你奶奶的,追上你爷爷我,爷爷我给你们拉一坨热的吃!乖孙子,不要抢!你爷爷我屁股里多得是!」 且不论赛飞龙胡乱叫骂搅局,这边烟虫与火小邪说到避而不战,倒是让火小邪有所醒悟,毕竟自己是个累赘,一旦陷入阵中,抵抗不得,难免让烟虫等人分散注意力保护他。 火小邪低声道:「烟虫大哥,你说的对,我们避开不战,僵持一下,说不定那位假钩渐会冒出来,以他的身手,破阵有望。」 花娘子说道:「可那位钩渐先生,不知道去了哪里?会不会自己跑了不回来了?」 烟虫撇了撇嘴,说道:「我看不会!如果我是他,此时应该去寻找能够离开这里的路径去了。」 顶天骄哼哼道:「那,那我们能不能分散开?让他们三人一组的追赶我们?」 火小邪低喝道:「绝对不可!我们联合在一起,五轮杀阵还有所忌讳,一旦分开,就有被忍者们以多敌少,一一击杀的可能!烟虫大哥,我们退!」 烟虫心领神会,带着火小邪向一侧略退。 烟虫他们一动,对面的忍者们也立即随之一动,动作整齐划一,如出一人。 如此这般,烟虫他们直接退到了二层之上,那十五个忍者也都半圆形的包围上来,纷纷攀上二层,与火小邪他们继续对峙,丝毫没有进攻的欲望。 烟虫试了一试,故意向忍者们前行两步,这些忍者果然退后两步,只是保持着随时可以攻击的距离。 烟虫低骂道:「他们也有拖延时间的意思!妈的,好狡猾!他们也在等待更多增援。」 火小邪当然明白,眼下的局面就是忍者们的缓兵之计!战,必然会深陷苦战,不战,也正中了忍者们的圈套。 火小邪暗暗试了试自己的劲力,体内的两套经脉应该没有损伤,可就是手脚不能听大脑的指挥,好像思维被堵住了一样,每个指令传达到手脚,都延迟了许多。 火小邪恨不能自己,咬牙道:「烟虫大哥,干脆你不要管我这个累赘了!你们杀出重围,互相掩护而走,还有生还的机会!」 烟虫轻笑一声,说道:「火小邪,瞎想什么呢!」 火小邪在二层僵持着,一层的赛飞龙也是焦急万分,他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,暂时安生,可转念一想,也想到了这样僵持下去,援兵再至,更是难逃一死。 赛飞龙想着想着,一身冷汗,拔腿就要向火小邪他们赶去,可本来在一侧蹲守的五个忍者立即起身,追着赛飞龙而来。 赛飞龙一停步,这五个忍者又立即停下,不再追赶他。 赛飞龙骂道:「学我是不是?」说着往地上盘腿一坐,瞪着眼睛骂道,「我不动,是不是你们也不动?」 那五个忍者半蹲在地,也做歇息状,真的不动弹了。 赛飞龙焦头烂额,动也不是,不动也不是,如坐针毡,只好不住的往火小邪他们那边张望。 同样着急的还有火小邪,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流下,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,既能保证所有人杀出这个玩命的五轮杀阵,又能不在此继续被忍军拖延下去。 如何是好!如何是好! 不愧是火小邪,他从小就有越是命悬一线之际,越能急中生智的本事,如此逼的火烧眉毛了,还真给他逼出了一个办法。 火小邪突然站直了身子,用日语大吼道:「我是伊润火邪!你们的少主!我不想离开了!我有话要对我父亲伊润广义大人说!法长站出来听令!南加魔三多,诸法听令,不得有误,挈诺达彼记!」 火小邪突然用日语高喊,并念出忍军少主之法令,声音巨大,这一下把那群忍者吼的一愣。按理说,火小邪的忍军少主身份犹存,说话应该是有威慑力的。 火小邪别无办法,斗胆赌上一把,这把赌注,火小邪算是压对宝了。 火小邪身子虽然麻木,但眼神还是犀利的很,他吼完这一趟,就见到几个忍者的眼珠子微动,竟往同一个方向偷偷瞟来。这些忍者全身黑衣包裹,不露口鼻,所以黑白相间的眼珠子一动一眨,格外的明显。 火小邪心头一乐,暗暗道:「幸好是四段低级忍者的五轮杀阵!真有沉不住气的!」 火小邪就这么一个恐吓之间,便让忍者自行暴露了这个五轮杀阵的法长位置。这些日本忍者说来真是可怜,天生的服从上级的劣根性,强烈的等级观念,能做到机械般无情,却不能避免总有那么一丁点自己的想法,所以火小邪用忍军少主的方式斥责,点名要见伊润广义,就有人没了主张,等不到法长的隐哨,便情不自禁的投去眼神。 火小邪见机会已有,用中文大喝道:「二点方向!杀!」说着拼命向前冲去。 烟虫等人本被火小邪的一通日语大吼弄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,神经本来一直崩在弦上,此时听到火小邪一声杀的号令,哪里顾得上问什么,杀气腾腾,便立即直冲而去。 那位隐藏在忍者中的五轮杀阵法长,被火小邪的少主令弄的发懵,正在翻江倒海的苦苦思考这个火小邪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,该听还是不该听。就见到烟虫、花娘子带着火小邪,顶天骄这个巨汉如同巨无霸一样飞扑而来,惊的闷吼一声,顾不上吹起隐哨,腾腾腾就向后退。周围那些忍者见法长后退,又没有指令,竟不上前阻拦,慢了半拍,跟着法长后退。 这下子谁是里面当头的,连顶天骄这种脑子不甚灵光的,也看的一清二楚。 顶天骄惊天动地的大吼,如同一座山一样,跳起身子,向法长挥动巨拳,直击过去。 那位法长是五段级的忍者好手,虽说来不及吹隐哨布阵,但身手强横,竟双臂一张,一侧身子,躲过此拳,牢牢的抱住了顶天骄的胳膊,居然使出柔道里的横摔法,想趁着顶天骄立足不稳之际,将顶天骄这个巨汉摔出去。 可这位可怜的法长,忘了还有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,虽说烟虫被顶天骄的庞大身躯挡住,揍不到法长的脸上。但他脚下善使阴招,不等法长脚部发力,就是一个脚踝踹。这等招式狠毒的紧,一踹之下,那位忍者法长顿时骨折,身子一个趔趄,立即被顶天骄的暴力压倒。 顶天骄一脚着了地,便由不得法长施展,水桶粗的手臂一挥,将法长整个人带起,咚的一下,狠狠的砸在二层的石柱上。纵然法长是金刚不坏之人,也受不了这一下,整个人都被砸的变了形,一命呜呼。 火小邪见得手了,又大叫道:「跑!」随便一把抓住顶天骄的皮带。火小邪无力大步奔跑,此时抓住顶天骄的腰带,让顶天骄带着自己狂奔,实乃上策。 顶天骄、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杀出重围,从二层一跃而下,向前疾奔。火小邪虽说象个尾巴似的坠在顶天骄屁股上,几乎是被拖着前行,形象狼狈,仍不失为最快的办法。 烟虫一边奔跑,一边口吐白烟,如同一条白龙随着众人奔走的方向闪出,烟雾腾腾,迅速弥漫开来。 剩下十四个忍者见法长就这样猛不丁的被人砸死,如同木雕一样呆了几秒,才算完全回过神来,隐哨声再度响起,五轮杀阵的替补法长立即接替前任,号令起来。 可这些忍者追下一层,却见到烟雾重重,根本看不见烟虫他们的身影了。 那位替代的法长再度吹哨,欲行组阵追击,可他刚吹了一声,便觉得喉头一甜,一股子气没有从嘴里出来,倒从咽喉处喷出,气管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割断了。 这位新任的法长,只当了四五秒中的头领,便死翘翘了,可谓世间最短命的忍者法长之一。 接着,又有一个忍者腰间中刀,滚倒在地。 其余忍者们大惊,烟雾中到底是哪位死了,还不清楚,论资排辈的话,不知道该轮到谁当新的法长了。这些蠢材,就是这么一考虑之间,立即又被捅死了两个。 五轮阵法,顷刻被破,一干忍者,只顾着着急,却不知灵活变通,先三人一组的散开避难才好。于是一群变成傻子般的忍者,张口结舌的等着刀子来捅死他们。 若论此阵,绝不是如此无能,忍军十五人的五轮杀阵,循环击杀,无畏生死,数命来换一命的残忍之杀阵,不知道诛杀了多少英雄豪杰,围剿火家时,外围的五轮杀阵亦不知斩杀了多少逃出烟雾的火家大盗,真的是强悍难当。可惜此阵的最大的败笔,就是过于僵化,有号令时,大罗神仙碰见也要皱眉,可一旦失去统一号令,又不能及时接续上时,就顿时变成一堆无头苍蝇。 没过过久,下到一层的十四个忍者,全部死绝。估计他们死的时候,在思索的不是谁捅死了他们,而是新任的法长是谁,为什么不吹隐哨吧。 烟虫、火小邪等人本已逃出到几十步外,有烟雾做屏障,本以为终有时机和忍者们再度迂回,一边逃走一边寻找逃走的道路。可烟虫他们听到烟雾中连声闷哼不绝,脚步杂乱,没有一个忍者追出,只有噗通噗通的跌倒声。 烟虫喜道:「有帮手了!」 说话间,就见钩渐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利刀,快步从烟雾中跳出来,冲着烟虫、火小邪四个古古怪怪的一笑,叫道:「还算不错!」 赛飞龙不知道什么时候,从旁边跑出来,叫道:「大人,先生,你回来了!」 赛飞龙不是和五个忍者对峙着吗?怎么就独自出来了?原来火小邪懵住忍者,杀出重围后,由烟虫吐烟,一路向赛飞龙方向逃来时,赛飞龙便已经跳将起来,向烟虫他们赶去。原本和赛飞龙对峙的五个忍者本欲起身追赶,却听到有新任的法长吹起隐哨,让他们过来补阵,便舍了赛飞龙,向烟雾中钻去。 这五个忍者哪想到烟雾里是鬼门关,刚刚进去,没等听到调遣,便被钩渐一并杀了。 所以,钩渐在烟雾中足足杀了十九人,方才出来。 赛飞龙见到钩渐,如同见到救星,叫嚷道:「大人,大人,你去哪里了?」 钩渐理也不理他,径直跑到烟虫等人面前,说道:「跟我来!看来你们不全是榆木疙瘩,还有得救!」 钩渐挥了挥手,招呼众人随他而来。 这个假钩渐的本事,大家都亲眼目睹,此等厉害的人物,这时候不信他也难。 钩渐轻车熟路,领着众人急急向前,直穿两道门房,就看到一路上,躺着不少一刀致命的日军尸体,凡是门锁,全部开启。不用想也便知道,定是这个钩渐寻路所为。跑不了多远,就见到豁然开朗,赫然又是一个小小的火车站台横列在众人眼前,一辆冒着白烟的火车头在站台的铁轨上待命,车头的站台上,两个司机打扮的日本人横尸在地,再满眼看去,空荡荡的站台上,竟不见活人。 好厉害的假钩渐,如此短的时间,不仅能杀透此地,开启重重关卡,还觅到一条来到站台上的逃生之路,此等迅捷,绝非常人。 钩渐喝道:「全部上火车!」 众人急忙向火车头跑去,没等到全部上的了火车,就听到四下吼叫声不绝,机枪声哒哒哒的鸣响起来。转头一看,从站台侧旁的房间里,跑出不少日本军人和忍者,军人们端着枪猛烈射击,忍者们则迂回着追赶而来。 子弹密集如雨,打的这辆火车叮叮当当乱响,火星四溅。 钩渐见火小邪等人全部上了车,才叫道:「烟虫,你开车!」 烟虫还真的会开火车!他听了钩渐吩咐,三下五除二,眼花缭乱的一通折腾,猛拉闸刀,就听到火车哐哐哐响了几声,机械轰鸣,向前行驶了起来。 有几个跑的快的忍者已经追上,一把攀上了火车,正要上前,就见到钩渐的尖刀从铁皮车厢缝隙中刺出,不是断指就是夺命,等到火车速度已经快到无人能赶上的时候,勉强攀上火车的几个忍者,已经悉数被钩渐斩落车下。 钩渐将刀一收,冷笑一声:「不自量力!」说着走到烟虫身边,喝令道:「烟虫,最快速度!」 烟虫听令,猛拉扳手,一边大叫道:「大妹子,你们添煤啊!」 顶天骄翻身而起,抄起地上的铁锹,就向车头后方的火炉中铲进一锹煤炭,烈火熊熊,烧的更旺,火车似乎也得此助力,再度提速。 烟虫偷偷看了一眼钩渐,钩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,双眼如一潭深水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烟虫心中暗叹道:「这个人当真了得啊,他居然知道我会开火车!我会开火车的事情,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。」烟虫会开火车,还会开汽车、坦克、装甲车,除了飞机以外,地上能跑的,烟虫基本上都能驱动,只是知道烟虫这些本事的人,少之又少。 连花娘子都忍不住的问道:「贼汉子,你什么时候学的开火车?」 钩渐支吾一声,说道:「十多年前在海参崴学的,还好没忘。」 赛飞龙一旁喘了几口粗气,乐道:「我们是得救了?」 无人做答,钩渐一点没有说话的意思。 赛飞龙讨了个没趣,挪开几步,见火小邪正靠坐在一旁,又腆着脸冲火小邪说道:「小恩公,我,我我,唉,不知该和你说什么好,请你,请你原谅。」 时至今日,火小邪也懒得和赛飞龙这种人多说什么,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。撇过头去,不愿搭理他。 赛飞龙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讨好,自己干笑两声,躲至一旁。 不过多久,眼看着火车钻出隧道,前方又是一个站台,就听到沉闷的机枪声哒哒作响,子弹密集如雨,全部倾洒在这辆孤零零驶来的火车头上。 站台上密密麻麻的机枪位,冒出无数道火舌,声音之大,几乎将火车行驶的声音盖住。 钩渐只是闷喝道:「快!」 烟虫继续猛压闸刀,就听到铁轨上嘎嘣嘎嘣作响,一股股的火星猛串,火车头如同在大坑中弹跳着,剧烈的震动不止,几乎要翻覆出轨道。为何如此,乃是铁轨上铺了几段脱轨钢锭,以图阻止火车前行的。 好在车速之快,近乎极限,日本人仓促准备,未作全部布置,所以火车头急速倾轧之下,将这些脱轨钢锭全部震出,依旧向前。 机枪声还在耳边狂响,火车已经轰的一声,再度钻入隧道之内。 赛飞龙见再度脱困,狂叫一声:「通过了通过了!有救了有救了!」 可能真的如同赛飞龙所说,火车继续向前行驶,很快再度通过了两个站台,只听见零星的枪声,居然平安无事。 连正在挥汗如雨铲煤的顶天骄都叫道:「哎呀哎呀!是不是日本人追不上我们了!我们一鼓作气,冲出这个鸟毛的地方吧!」 而烟虫、火小邪却皱起了眉头,他辆都有感觉,这好像不太正常。 钩渐似乎感受更是强烈,原本一路上看不出有丝毫的喜怒哀乐,此时也微微皱紧了眉头,一脸寒霜。 火车头空哧空哧,在黑暗的隧道里狂奔了一段,眼前再度豁然开朗,驶入了一个偌大的山洞中间。 山洞异常平坦,没有站台,没有防卫,铁轨在山洞的中间而设,上不见顶,左右不见远近,只有铁轨周边,透出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亮光,照亮了一片方圆。 前方,隐隐的传来了爆炸声,竟如同九天里翻滚的闷雷一般,经久不绝,回音无数。 豁然间,几道笔直站立的人影在铁轨一旁的平地里显现,火车头行驶飞快,这几个人影,几乎是一掠而过。 火小邪却猛然把眼睛睁大了,他眼力不减,刚才掠过的那几个人,他看的真切。 火小邪微微起身,本想说话,就听到钩渐冷笑道:「烟虫,停车,我们还是晚了!倒回去吧!」 烟虫自然也看到了这几个人影,可钩渐突然命令停车,还是让他有些不解,烟虫略略迟疑,正想发问。就听到钩渐厉声道:「听到没有!停车,倒回去!我们再往前,必然坠入深渊!」 烟虫违抗不得,拉住了制动闸,火车长嘶一声,激的铁轨火星四溅,慢慢的停止下来。 钩渐低喝道:「后退!」 烟虫再扳闸刀,火车头低鸣一声,似乎很不情愿的后退而去。 没后退多久,钩渐又道:「停下!」 火车停止,钩渐面带杀气,从火车上一跃而下。 随后,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、赛飞龙、顶天骄也纷纷下车。 只见灰暗的光亮中,五个人笔直的矗立在他们面前的不远处。 其中有一个人笑道:「火小邪,你还活着,很好啊,很好。伊润大人,让我在这里等你,你果然来了。」 其中有一个人笑道:「火小邪,你还活着,很好啊,很好。伊润大人,知道你逃出来了,一直在找你。幸好我来对了地方,很及时,不然真的见不到你了。」 火小邪定睛一看,低喝道:「土贤藏丰!」 一个清瘦的老者,平静的向前走了一步,说道:「是我。」 火小邪再看土贤藏丰身旁的四个人,只见这四个人乃是四位忍者,分别穿灰、红、蓝、红四色服装,仅仅露出眼睛,眼睛中深邃一片,看不出有任何情绪。只是他们的额头之上,分别戴着一个钢质的铭牌,上面有四种不同的图案,算得上最为明显的区别。 火小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这四个人,是他最不愿意的遇见的人。 钩渐冷哼两声,说道:「看来是日本忍军的四影宗主在此了?」 土贤藏丰笑道:「这位高人,好眼力,你说的不错,火影、水影、风影、雷影四系宗主在此。我是土贤藏丰,密殿圣堂节度使,幸会了。」 钩渐冷笑道:「高明!」 土贤藏丰笑道:「过奖!这位高人,你是何人?不如报上名号?」 钩渐笑道:「就凭你们,恐怕还没有资格。」 土贤藏丰说道:「钩渐可说不出这种话,哈哈。我们之间,要么一战决出高低生死,要么你们就留下火小邪,其余人自断右臂,便可放你们出山。」 顶天骄性子粗暴,如此蔑视的语言,他根本按捺不住,大骂道:「你们是什么鬼东西!鸡毛玩意的!老娘我……」 火小邪轻轻拉了一下顶天骄,示意他不要说话,低声道:「这五人是忍军最强的组合。」 顶天骄还是怒火熏心,依旧骂道:「我操死你们的爹!」 土贤藏丰还是微笑道:「要么一战,要么留下火小邪,断臂保命,无须呈口舌之能。」 火小邪深吸一口气,站出一步,说道:「我留下,但……」 「放屁!」钩渐骂道,「你是个什么玩意?轮到你说话吗,滚一边呆着去!」 火小邪哑口无言,他并非胆小,而是看到土贤藏丰等五人齐齐出现,确实让他深感取胜无望。土贤藏丰虽在伊润广义之下,实际上乃是忍术集大成之人,不仅是火小邪在日本修习忍术的老师,对火小邪的忍术了如指掌,甚至伊润广义也要对土贤藏丰表示恭敬。再说那四影宗主,在日本忍军未做统一之前,乃是全日本最有实力的四位忍者,虽不能说实力比五大贼王更强,但其拥有的能力,在日本忍者之间,也近乎于神一样的存在。围剿火家时,这四位宗主尚没有亲自上阵,只在周围旁观,等伊润广义号令行事,难得一见他们四个同时出现。就算火小邪身体无恙,也不敢说有五成的把握,能胜得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,何况四个? 钩渐骂完火小邪,咯咯咯怪笑不止,对着土贤藏丰说道:「我很久没有今天这么兴奋了。来,领教领教!」 话音刚落,就见钩渐如同幻化成一道灰影一般,直冲土贤藏丰而去。 土贤藏丰暗念一声:「厉害!」往后骤退几步。 那四位不动声色的忍者宗主,立即象被瞬间激活,一齐向钩渐围来,堵住钩渐的去路。 这个山洞中,本就光线昏暗,钩渐杀入阵中,简直要和昏暗融为一体似的,连动作也看不清楚,只是一团灰影,来回晃动不止。 火小邪此等眼里之人,竟也看不清钩渐再做什么动作,只觉他身子好像一团可以任意变形的麻线,随波而动,时聚时散。 而那四位宗主,也是快的让人眼花缭乱,四种色彩混杂在一块,难以分出谁是谁了。 不过是眨了几眼之间,就听叮的一声,一个红色的人影突然从阵中跌出,踉跄几步,半跪在地,捂住胸口,用一把黑色忍刀撑住地面,头猛的一低,念了声咒,再也不动了。只见此人脚下,一片暗红的血液蔓延开来。 就听到嗯的一声低哼,并无动静,但眨眼之间,却马上又有一个灰衣宗主跌出阵外,左手半个手掌已然不见了,鲜血狂喷不止,跪倒在地。 土贤藏丰脸色一沉,再也按捺不住,揉身上前。 而断了手掌的灰衣宗主,好生强横,右手一抬刀,竟把自己整个左手小臂斩落,猛然拉紧左手上臂的一根绳索止血,一翻身,再度杀入战团。 叮叮叮又是三声锐响,便见到钩渐的身影闪出,退向阴暗之处,土贤藏丰和三个忍者宗主紧追不舍,纷纷没入暗处。 这下子,什么都看不到了,只是不时的听到叮叮叮的锐响不绝,土贤藏丰的长刃亮光如同闪电一样不住划过,黑影闪动,见不到钩渐与他们是如何争斗的。 但听得有恶犬狂吠声,吱吱怪叫声,金属撕裂的嚓嚓声;但见得有突然闪起的豪光一团,突然弥漫的黑雾一片,星星点点的微光升腾不散;但闻得有异香扑鼻,恶臭滚滚,酸味四溢。在那片不能亲见的黑暗中,各种异象层出不穷、此起彼伏。 除了火小邪以外,烟虫等人看的目瞪口呆,这种已不再想象范围内的恶斗,浓浓的杀气卷来,寒气森森,让人忍不住的脚跟冰冷。 就听有钩渐厉声喝道:「火小邪,你们快滚!」 火小邪微微一愣,还是迈不开脚步。 叮叮两声响过,鬼叫呜呀一片,再坠死寂。 钩渐的声音业已又离开几步开外:「还不滚!」 还是烟虫的反应更快,不由分说的一把拉住火小邪向远离钩渐战局之处猛跑,花娘子紧随而至,赛飞龙、顶天骄见状,也赶忙追来。 火小邪明白钩渐已经陷入苦战,再不逃跑,恐怕要辜负钩渐的一番好意,于是卯足了力气,极力狂奔。 烟虫见火小邪还是行动不便,大喝道:「大妹子,帮忙!」 顶天骄拔足而上,干脆一把将火小邪懒腰抱起,扛在肩上,撒开了欢的疾奔。 烟虫领队,也不管东南西北,只想着尽快远离钩渐鏖战之处。 眼看着前方就是山洞洞壁,有一条隐隐的洞口之处可以钻入,正要直行入内,却听到飞镖声嗡嗡作响,四周闪成一片,竟有无数的飞镖激射而来。 烟虫一惊,哪里还讲究什么形象,拉着花娘子就地十八滚,几乎是撞入山洞内。 顶天骄扛着火小邪,本和赛飞龙齐头并进,见到如此多的飞镖袭来,他这样庞大的身躯,根本没有躲避之力,噗噗噗,背后已经中了数镖。 赛飞龙本跟着烟虫、花娘子要滚入洞内,可他时运不济,比烟虫、花娘子稍慢了半分,躲避飞镖时一头撞在洞口一侧凸起的大石上,身子一歪,眼看着飞镖闪着寒光向他射来,再无躲避之力。 谁料顶天骄暴吼一声,胳膊一挥,将赛飞龙一把拎起,搂紧怀中,同时也替赛飞龙挡了数镖。顶天骄同时也放了火小邪下来,伸出巨臂搂住两人,将头一低,硬生生的用肉身护住火小邪和赛飞龙,硬生生把所有飞镖挡住,横着冲进洞来。 顶天骄冲进洞中,直把烟虫、花娘子吓了一跳,他满头满脸满身,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飞镖,黑血汩汩流出。 顶天骄大吼道:「跑啊!」说着松了火小邪和赛飞龙,噗通一下半跪在地。 赛飞龙被顶天骄此举惹的大哭,老泪纵横,拉着顶天骄胳膊大叫:「顶天骄,你何必救我!一起走!一起走啊!」 顶天骄一只眼睛被一枚飞镖刺入,已然瞎了,惨笑一声道:「跑啊!」说着竟又站了起来,巨手推开众人,逼着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、赛飞龙四人向前。 洞口狭窄,让顶天骄塞了个结实,还有飞镖不断地拉着弧线卷入洞内,尽数扎在顶天骄的背上。顶天骄不住吼叫着快跑,眼看着脚步已经越来越迟缓。 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三人含泪向前,赛飞龙更是边跑边放声痛哭,这个洞穴不长,有人工开凿的痕迹,好在没有跑出多远,便看到了尽头。 看似无路可走! 烟虫奔到近前,用手在顶角边际一摸,果然摸到缝隙,此时也顾不上寻找机关,发力一撞,就听嘎的一声,果然是一道石质的活门。 花娘子、火小邪、赛飞龙三人助力,便把这道活门撞开了一道缝隙。 顶天骄已经支撑不住,跌倒在地,赛飞龙奋力拉扯,嘶吼道:「顶天骄!坚持一下!」 顶天骄眼中已经模糊,含糊的应了一声,向前挪了几步,一头栽进石门里,半跪着身子,看样子走不动了。 正当烟虫等人拉着顶天骄入内,一把忍刀从顶天骄胸侧穿胸而过,刀尖差点将烟虫也捅了个透心凉。 顶天骄狂吼一声,仅剩的一只眼睛猛然亮出光华,瞪的比铜铃还要大,如同巨人一样拔地而起,一转身,伸出巨手,竟要把这道很是厚重的石门关上。 顶天骄狂叫道:「你们走啊!你们走啊!」 门缝中又有一把忍刀,从顶天骄胸前穿胸而过,并唰的一下收回,石门外已有大批忍者追上,一边发力撞门,一边用忍刀刺杀挡住门缝的顶天骄。 顶天骄啊啊啊的大叫,一边吼着你们走啊你们走啊,一边催动巨力,胳膊暴然粗了半倍,嘣的胳膊上的飞镖叮叮当当不断落地,咣的一下,竟把这道石门合上了。 顶天骄用整个身子压住石门,抵抗着外面忍者们的冲击,拼死不让忍者将门撞开,一边撕心裂肺的叫道:「不要管我!求你们走啊!求你们走啊!」 烟虫、火小邪双眼垂泪,花娘子也哭得啼不成声,赛飞龙更是如同癫狂了一样,想扑上来帮助顶天骄,好在被烟虫一把拉住。 烟虫虽说不忍,依旧凌然喝道:「不要辜负了大妹子!走!」生生拖着赛飞龙便往后撤去。 顶天骄见烟虫、火小邪等人后撤,挣扎着微微一笑,却听到石门噌的一声裂响,一柄长刀好大的力量,居然把石门刺穿,再度刺入顶天骄体内。接着,又是一柄长刀噌的一声刺穿了石门,直入顶天骄咽喉。 顶天骄咕咕咕咕吐了几口鲜血,全身颤抖不止,但眼中光芒尤胜,死死顶着石门,绝不卸力。顶天骄赵霸以巨力闻名天下,此番以命催力,如一座中华泰山挡路,仍凭小鬼子们如何猖狂如何人数众多,就是推不开半分,更恍如一道不可摧毁的灵魂之锁。 噌噌,又是两刀刺穿石门,接着蹭蹭蹭又是三刀。 顶天骄虽能,但那石门却不争气,虽说厚重,也耐不住如此砍切,竟嘣的一声,垮了小半。 一柄忍刀电掠而入,咔的一声,将顶天骄的头颅斩落…… 顶天骄的头颅被一刀斩落,在地上滚了两滚,方才停下,怒目圆睁,而顶天骄的身体,依旧是屹立不倒。 有忍着踹开石门,想一把将顶天骄的身子踹倒,谁料这具无头尸体,却猛然双臂一合,牢牢将来犯的忍者抱了个结实。那忍者奋力一挣,竟没有挣开,顶天骄尸身的双臂箍的更紧,只听到忍者腰间嘎嘎的骨骼断裂声响。 一众忍者大惊,谁能想到顶天骄脑袋没了,身子还有此等横力,不由得吓住,不敢上前。 被顶天骄保住的忍者更是吓的吼叫连连,拿起忍刀在顶天骄尸身上乱刺乱扎,可惜这个倒霉的忍者,命该如此,又听嘎嘣一声,居然让顶天骄拦腰折断了脊柱,双眼一翻,一命呜呼。顶天骄的无头尸身这才停止了动作,双肩顶着石门,站立不倒。 远处顶天骄的头颅,仅剩的一只眼中,才慢慢失去了光华,垂下了眼睛。 一众忍者见顶天骄再不动弹,这才有胆子大的,从石门中钻出,举着忍刀围在顶天骄身边,生怕这具无头尸体乱动。 可惜顶天骄赵霸,这个曾经拥有盖世神力的一代豪杰,业已魂飞天外…… 忍者们又对着顶天骄的尸身连砍多刀,方才把这具伟岸如山般的身躯放倒在地。忍者们捡了顶天骄的头颅回来,又设法要将横死在顶天骄胳膊中的忍者尸体拖出,可是费了半天力气,就是拖不出来。顶天骄的两条胳膊,就和两道铁箍似的,实难掰开分毫。 有忍者狂性大发,就要把顶天骄的胳膊斩断,正要挥刀,就听到有人用日语大喝:「八格牙路!」忍者连忙收刀,退下一边。 就见从石门后走出一个穿着日军军装的男人,他正是陪同依田极人一起去慰安所探访,又在伊润广义面前杀了书记官那名日军高级军官丸田。 丸田虽然穿的是军装,实际身份却是一名高级忍者。他率领一批忍军陪同土贤藏丰和四影宗主在此等候,本以为有土贤和四宗主领军,自信满满,料定轮不到他出手,便依照忍军尊卑之别,和忍军躲的远远的,静候观望。谁料到土贤和四宗主陷入和假钩渐的苦战,烟虫等人夺路而逃,让他们措手不及,穷追之下,射出大量飞镖阻止,还是被烟虫等人逃出。 丸田本以为烟虫、火小邪等人逃不多远,却又被顶天骄拼死顶住石门,耽误了不少时间,更是激怒攻心,心想破开石门后,一定要把顶天骄斩成肉碎。 可顶天骄如此英雄,让丸田看在眼里,即是胆寒又是敬佩,见忍者们要把顶天骄的尸体切碎,不由得喝令制止。 丸田上前一步,看了看顶天骄的尸体,默不住声,片刻之后,低喝一声,向顶天骄的身首鞠了一躬,姿势端正,算得上行了个大礼。 一众忍者见自己的头领丸田行礼,立即哗啦啦散开一片,也纷纷鞠躬行礼。 丸田抬起头来,盯着烟虫、火小邪、花娘子、赛飞龙四人离去的方向,眼中凶光再起,沉喝道:「把这个人的尸体抬走厚葬!其余人,追!」 烟虫、火小邪、花娘子、赛飞龙并未看到顶天骄如此惨烈的死状,只是竭力狂奔,身后隐隐传来各种喧嚣之声,却被越甩越远,看来那些忍者一时间没有追上来。 前路晦暗难明,道路也越来越崎岖不平,奔了一段路之后,再无一丝半点人工开凿的痕迹,全是天然形成的巨大石缝。 有冰凉的山风从前方劲吹而入,嘶嘶作响,听起来毛骨悚然。 四人无须交流,便知道前方必有巨大的洞穴或出口,也就意味着还有一线生机。 虽说顶天骄壮烈赴死一事,还刺的大家心中剧痛,可此时哪还能优柔寡断、怨天尤人?逃离此地乃是一等一的大事!纵然悲伤,也必须化悲痛为力量,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向前。 艰难的再走一段,眼前豁然开朗,若不是有淡淡的光亮从上方照来,让人看清了前方的道路,还真是撒不住脚,非跌入悬崖不可。 原来火小邪他们从石缝中钻出来,进入了一个天坑的半腰处。这个天坑,很是奇特,呈葫芦状,口小肚子大,如同一个扣在地面上的大碗。抬头看去,有巴掌大的一块天空,正有一轮被乌云遮掩的残月挂在边角,清冷一片月光洒入天坑内。天坑下方,则是怪石嶙峋,无数杂草灌木横生,密密麻麻,高约数人,很是险恶。 火小邪他们四人所在之地,恰好在天坑的中间腰部,上不粘天,下不挨地,仅有一小条凸起的岩石,供他们站立容身。左右上下望去,哪里有路可走。 若换在平时,这样的山崖,火小邪如履平地一般,来去如飞,可今天自己的身体状况,能不能攀住一块岩石踏出半步,都成问题。 烟虫也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,天坑不大不小,崖壁上也易于攀爬,自己、花娘子、赛飞龙两三人徒手爬到天坑顶部,当不是问题。可火小邪估计难了,如果将火小邪背在背上,倒不是不行,就是在接近天坑最高处,有一段需要倒挂身子方能攀上的崖壁。烟虫不以指力见长,身后背着个百多斤重的火小邪,一旦抓握不住从高处坠下,必死无疑。 花娘子、赛飞龙两人也都明白的很,眼下从原路返回是绝不可能的,唯有攀岩离开。 赛飞龙不禁问道:「火小邪,你现在身子好使唤了吗?」 火小邪早就暗暗运力,身子依旧麻木不堪,刚才在烟虫的协助下一通猛跑,勉强能不跌倒,已是万幸。 火小邪摇了摇头,深吸一口气,说道:「烟虫大哥、花嫂子、大把子,只怪我着了罗刹阵的道,现在还是手脚麻木,恐怕攀爬不得。只求你们不要管我,快走吧!日本人抓到我,必然会放松对你们的追赶……」 没等烟虫说话,赛飞龙已经一把抓住了火小邪的手腕,哀声道:「火小邪,顶天骄为你我死了,我有罪,我该死,是我让你们身陷此地的,可我不是怕死之人,今天我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,也要让你出去!我背你!」 赛飞龙说着,就要俯身去背火小邪,烟虫一把将赛飞龙抓住,看着天坑下方低喝道:「现在还不到最后一搏的时候!我们先不要上去,我们先下去!来,事不宜迟,火小邪,还是我背你下去!」 花娘子低声问道:「贼汉子,我们下去?」 烟虫说道:「就算现在出去,外面的形式未必更好,而下面藏身之地众多,我们下去,埋在泥巴里,掩住体热呼吸,就算忍者有通天之能,也不是一下能够找到的。他们一时间找不到,必会分兵两路,一路出天坑寻找。原先一直是我们在明,他们在暗,猫追耗子,现在要反过来,才有机会!不多解释了,快!」 烟虫再不解释,一把将火小邪背在背上,低喝道:「小邪,抱紧了!」 火小邪听烟虫一席话,知道这的确是个暂避风头的好办法,便抱紧了烟虫,惭愧道:「烟虫大哥,连累你了……」 烟虫轻笑一声,并不作答,身子一侧,攀上崖壁,几个换手,便下去了有一个身子的高矮。 花娘子也不犹豫,紧随而下。 赛飞龙紧锁眉头,心头酸甜苦辣的不知滋味,只能仰头看了看天坑上方。 可赛飞龙这抬头一看,突然愣了,眼睛一下子瞪的滚圆。 「大把子,你要不下来,请你自己走吧!」烟虫的声音传来。 赛飞龙低头一看,烟虫他们已经下去的远了。赛飞龙最后看了一眼上方,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,再不敢耽误,一侧身,便随着烟虫他们,向下方攀去。 这种地势,向下比向上要容易的多! 不须一会,烟虫便瞅准了方位,一跃而下,正落在松软的草泥之上。花娘子、赛飞龙两人依次跳下,烟虫一挥手,四人迅速的藏于高耸嶙峋的乱石和二三人高矮的杂草之中,佝偻着身子,蜿蜒向前。地面上一层黒黒的泥水,水面下则是深达小腿的淤泥,这种地方,虽说肮脏不堪,但走过之后,可以不留任何痕迹。烟虫让众人藏在下方,确实有理。 赛飞龙落在最后,一边紧紧跟随,一边不住的抬头看着天坑上方。上方那个碗口大小的天坑中,残月正从乌云中透出大半个身子,将天坑出口照的惨白一片,一堆堆怪石在出口处密布,好似一尊尊的怪兽盘桓于上,其中一尊,极像一个张嘴咆哮的龙头,悬空伸出一丈有余。 赛飞龙好似明白了什么,张口就低声喊道:「烟,烟虫……」 烟虫一转头,做了个闭嘴的手势,继续向前。 赛飞龙不依不饶,使劲向烟虫爬去,一边低声叫道:「烟虫!」 没等烟虫答应,就听到唰唰唰的裂空之声,一枚飞镖正落在赛飞龙不远处,打中一块山石,激的火星一闪。 烟虫等人连忙伏低,透过杂草缝隙,向下来的石缝中看去,果然看到七八个忍者,正在持镖向下方乱射。一个日本军官正在指挥着,不断有忍者如同鬼魅一样从石缝中冒出来,一半向上方爬去,一半则横向移动,逐渐向天坑底部爬来。 烟虫见状,打了个手势,指了指下方。花娘子会意,身子向下一蹲,慢慢的躺下,无声无息的没入污泥中。火小邪同样依照而为,全身没入淤泥,仅留口鼻呼吸。 赛飞龙急的抓耳挠腮,却又不敢说话,烟虫见状,狠狠地瞪了赛飞龙一眼,手狠狠向下一指,赛飞龙无奈,只得躺倒。烟虫最后向外观望了一眼,也悄无声息的躲入泥水中。 水波微漾,只是片刻,便黑乎乎的平静如常,哪有人迹?就算费力凑到近前,恐怕也看不到这片泥泞不堪的水面之下,还躲着四个人。 丸田指挥着日本忍军追到天坑,不见了火小邪等人,心头震惊不已。仰望天坑顶部出口,莫非他们已经翻出这个天坑了? 不过丸田也是个经验老道的忍者,他一边指挥一部分忍者向天坑上方攀爬追赶,一边让剩下的忍者向天坑下方的广大空地中寻找,自己则站在石缝处,凝神静气的向下观望,一片片的扫视着。 丸田知道,他这次是追丢了,局面显然变成了火小邪他们在暗,忍军在明,要是找不到火小邪他们,伊润广义追究下来,唯有剖腹自尽谢罪了。 有忍者已经下到坑底,踏入小腿深的泥水中,四周疯长的杂草遮天盖地,目力所及之处不足半步,脚下烂泥遍布,不见任何足迹,这样的地方,就算四头大象躲在里面,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找出来的。 忍者们拔出忍刀,斩开乱草灌木,一寸一寸的向前行进,慢如蜗牛,不是他们本事不行,而是面对这样的环境,有劲也无力可使。 丸田额头上冷汗直冒,下面的困境他看的一清二楚,深知自己已经被该死的火小邪等人拖入僵局,如果人就藏在天坑下面,按照寻常的办法,短时间之内绝对是找不出来的。丸田虽是忍军头领之一,但对于这个庞大的万年镇要塞,他也不是处处熟悉,比如这个天坑,他以前来过,只是匆匆一瞥而已,基本上完全陌生。现在之计,必须向忍军求援,请求增派人手,可这个追丢了人的责任,乃杀身之祸,真是让他愁眉不展,纠结不已。 丸田全身冰冷,苦思了片刻,突然冷喝一声,从背后取出一只铁管,冲着下方嗵的一拉引线,嘭的一声,一个火球直直的冲入乱草之内,啪的一声火苗四溅,顿时点燃了一片草木。 丸田举起手来,伸出手指放在嘴里,呜的一声打了几个长哨。在下方的忍者们听见,立即明白,纷纷向后退去,不少忍者从腰间取出瓶盖大小的小丸,揪掉小丸上的引线,使劲丢了出去。小丸飞在半空,便嘭的一声炸开,带着火苗跌入草丛里,立即引燃了草木。 用不了多久,天坑之下,便处处火苗,猛烈的燃烧起来。 一众忍者,纷纷退至岩壁,攀在上面,向火场中观望。 藏在泥水中的烟虫、火小邪等人,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,谁知四周火光冲天而起,草木燃烧的味道扑鼻而来,便都知道,肯定是忍者们一时间找不到他们,就打算火烧天坑,把他们生生逼出来。 天坑内阴风滚滚,火借风势,烧的是越来越旺,弥漫开来。 烟虫他们所在之地,也很快感觉到热浪滚滚,呼吸不畅,如果继续忍耐下去,陷入火场之内,不是烧成焦炭,也要窒息而死。 借着咧咧的火响,烟虫终于按捺不住,从泥水中抬起身子,低喝道:「呆不下去了,看来这些忍者宁肯把火小邪烧死,也不会放过我们了!我们必须离开!快!」 花娘子、赛飞龙、火小邪纷纷起身。 烟虫四下扫了几眼,低声道:「我刚才算过了,守在这里的忍者不足二十人,我们借着火势,引他们进来,仍有机会一一击杀他们。」 火小邪借着火光,看清了石缝处站着的丸田。 火小邪皱眉道:「杀了其他忍者,应该可以,但有一个人,就在上面站着,他叫丸田,忍军中十段的高手,火影一宗,实力仅次于火影的宗主,以我现在的状态,我们四个合力,也未必能胜过他。」 火小邪皱眉道:「杀了其他忍者,应该可以,但有一个人,就在上面站着,他叫丸田,忍军中十段的高手,火影一宗,实力仅次于火影的宗主,以我现在的状态,我们四个合力,也未必能胜过他。」 烟虫轻笑一声,说道:「火影,会玩火是吧?正和我意!放心吧,我还有杀手锏!不过……只有一次机会,能杀了此人。」 花娘子一愣,神色骤变,说道:「你要用……」 烟虫点头道:「不是我死,就是他亡。」 花娘子低低哎呀一声,正要说话,却被烟虫一把抓住手腕,笑嘻嘻的说道:「有你在,我们的胜算是八成!」烟虫又看向火小邪,「火小邪,就算我这次输了,你也绝对不要轻言放弃!我现在有几句话要和你说,你务必记着。」 火小邪知道烟虫已有为自己决战而死的意思,心头一酸,热泪滚滚,差点奔流出眼眶。火小邪重重点头,说道:「烟虫大哥,请讲!」 烟虫正要说话,一旁的赛飞龙突然激动地五官扭曲,扑在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之间,双手乱摆,哧着嘴非要说话。 烟虫一直觉得赛飞龙从下到天坑底下,就有点奇怪,此时见他张牙舞爪的想说话,便不阻止,只是按住赛飞龙肩头,问道:「慢点说。」 赛飞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,几乎是绷着脖子,说道:「这地方我来过!有出路!有出路!」 「什么!?」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异口同声的问道。 赛飞龙咽了口口水,说道:「在正中间的大石头下面,有一个水坑,可以离开这里!」 烟虫大惊,抓紧了赛飞龙,低喝道:「你怎么知道?」 赛飞龙说道:「我来过我来过!并从水坑里离开过!」 「谁带你来的!」 「炎火驰!」 赛飞龙此言一出,火小邪亦震惊不已,上前抓住赛飞龙的胳膊,喝道:「赛飞龙,你不要骗我们!」 赛飞龙委屈道:「我这时候怎么会骗你们,其实我一直没敢说,这个万年镇附近,就是你父亲炎火驰隐居的山谷,因为这里有水龙眼,炎火驰曾经带我来探寻过!走的就是水路!」 烟虫骂道:「你怎么不早说?」 赛飞龙急道:「你不让我说啊,时间太久了,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以前那个天坑,直到见到天坑顶上那尊象龙头的巨石,我才肯定就是这里!」 烈火熊熊,烟虫他们身旁,已经有火焰烧了过来,与他们藏身之地不足一米之遥。 火小邪还是抓着赛飞龙质问:「我父亲以前就在这附近?」 「是,是!此处距离你父亲生前的山谷,只有半个山头。」 火小邪还想发问,烟虫将火小邪拉住,说道:「来不及问了!信大把子一回!我们快走吧!赛飞龙,在哪个方位?」 赛飞龙回头一看,指了指天坑正中间高耸的几块巨石,说道:「就在那几块巨石下面!」 「走!」烟虫见事不宜迟,挥手招呼大家便走。 「走!」烟虫见事不宜迟,挥手招呼大家便走。 众人猫着腰,踏着泥水,在火场中绕着路,极力的快速穿行而过。 浓烟滚滚,火焰翻腾,烧灼的人身上滚烫,呛的几乎不能呼吸,众人掩着口鼻,无法直行,只能绕路。 丸田在半高处看的仔细,突然间诡异的一笑,用手向火场中一指,用日语大喝了一声口令。 立即有丸田身边的忍者听令,辨明了丸田所指的方向,有六人从岩壁上跳下,向着丸田所指的方向疾奔而去。 下来追逐的六个忍者,如同不要命一般,轮番上前,挥着忍刀,生生从火焰中劈开燃烧着的草木,踏着火苗直冲过去。丸田则不住的在上方用哨音喝令,调整着忍者们前进的方位。 可丸田指挥了一番,哨音骤停,他又看不到烟虫他们的踪迹了。 丸田暗骂一声狡猾,再吹哨音,指挥着忍者,分兵两路,向烟虫他们消失的地方赶去。 三个忍者一路劈砍,终于到了丸田指定的地点,此处火焰未至,尚且冰凉。三个忍者四下一看,未见异常,便继续劈砍,以求开出一条道路来。 可砍了几刀过后,突然听到叮的一声,像是一个金属环崩裂的声音,随即嗵的一声,腾起一片白烟,来势极猛,顿时将三个忍者笼罩在内。 这三个忍者算是过硬的好手,并不慌乱,屏住口鼻,保持着阵型从白烟中退出。白烟范围并不很大,几步便可退出。 三个忍者不知何意,这种白烟并不扩散开,也不似有毒,难道是……刚刚有所判断,这三个忍者几乎同时感觉到眼中剧痛,一股强烈的烧灼感简直要把眼珠子烧化似的,三人疼的一声闷叫,有人立即俯身,兜起泥水就要擦拭眼睛。可这一擦不要紧,眼睛遇水,陡然疼痛的越发强烈,那先行擦水的忍者惨嗷一声,眼内血水狂流,立即瞎了。 另两个忍者见状,哪里还敢动弹,强忍着眼内的剧痛,挥刀警戒,可这种疼痛哪是忍的住的,只是眨眼的功夫,另外两个忍者便疼的滚倒在地,捂着眼睛不住闷叫。 另一组三个忍者赶来,见到此等惨状,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丸田在上方看的真切,他知道在坑中的几个人,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,不仅头脑冷静,身手出众,而且诡计多端,所使的手段让人难以揣测。 丸田的哨音再起,下方的忍者立即将受了眼伤的三个忍者扶起,向后退去。 丸田哨音一停,只是冷冷的看着下方的火场,冷哼一声:「我不信你们不动弹,我倒看看你们想去哪里。」 在泥水中,烟虫见忍者们退去,也是低骂一声:「操他奶奶的,是要看我们的行动!」 赛飞龙比烟虫更急,闷声焦急道:「怎么办!怎么办?小鬼子怎么又跑了!烟虫,你快把你的看家本事全拿出来啊,堵住他们的去路!」 烟虫低骂道:「你当我开杂货铺的?刚才那烟,我就一件,太过残忍,轻易不用,你不是号称千机万断赛飞龙吗?你的本事呢?」 赛飞龙愁道:「我哪有这个本事。」 花娘子插嘴道:「不要再说了,火要烧过来了!」 火小邪比烟虫嘴快一些,抢先说道:「我们只能赌一次,是我们离开的速度快,还是丸田追上来的速度快了!」 烟虫低吟一声,答道:「是好办法!」说着看向赛飞龙,「你有多大把握,找到离开的水路?多块能找到?」 赛飞龙说道:「肯定就在正中央,但是我快三十年没来这里了,说不好啊!」 烟虫看了看火小邪、花娘子,说道:「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,我们只能赌赛飞龙一把,但愿在忍着赶来之前,我们能离开此地。」 火小邪、花娘子、赛飞龙纷纷点头。 烟虫探头一望,辨清了方位,招呼道:「别管是否暴露了,我们快走!」 一行四人,再不管行踪是否被人发现,抄着近路,向天坑中央的那几块巨石处赶去。 丸田在崖壁上看的清楚,烟虫等四人正在拨开乱草,捡着没有着火的地方,向正中央赶去。丸田轻哼一声,并不行动,而丸田身旁的一个忍者则按捺不住,上前欲与丸田说什么。丸田恶狠狠的瞪了回去,不由他说话,只是紧盯着烟虫他们前进的趋势。 丸田心里暗念:「好像要去正中央?什么意思?」 丸田正在观察着,烟虫、火小邪四人已经来到天坑中央的巨石旁。 这几块巨石,乃是天坑地面的最高处,大大小小有十余块之多,虽说也是杂草繁密,可能是高处地面的原因,不如四周植被长的那般旺盛,所以人走近巨石,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。 烟虫料定来到此处,行踪必然暴露,他顾不得思前想后,厉喝道:「赛飞龙,快找!」 赛飞龙知道此事已经到了命门上,嗷的一声就跳出去,在巨石下方的草堆泥泞处翻找。 烟虫见状骂道:「不是有水路吗?」 赛飞龙玩命一样在土里乱挖乱刨,一边答应道:「是水路,可是三十多年前就被杂草盖住了,这么多年了,只怕埋的更厚!别催别催!」 赛飞龙几乎半个身子都钻在泥巴草坑里,满脸污泥,可是一下子根本寻找不到有什么水坑。 正如赛飞龙所说,要在这样的一个草木腐败成片的,堆积的有半人高矮的地方,找到一个水坑,谈何容易! 赛飞龙一边忙碌,更着急的还有烟虫三人,汗流浃背,恨不得能变成赛飞龙一起寻找。可知道这条水路的仅有赛飞龙一人,此时乱帮忙,唯有越帮越乱。 而一直在监视的丸田看在眼里,心里一惊,不由得闷喝一声:「他们知道离开的办法!妈的!」 丸田何等人物,哪能容烟虫这四只耗子,在眼皮子底下「挖洞」逃跑之理,嗓子里厉吼一声,唰的一下从背后抽出忍刀,根本顾不上吩咐其他忍者包抄,纵身一跃,竟从几人高矮的岩壁上跳下,手中忍刀狂挥,落地之前,居然连挥数刀,将下方的杂草砍的乱飞一片,直直的跳入泥水中。 丸田好生厉害,果然是连火小邪也忌讳的忍军重要人物,虽然跳落下去,陷在泥地里足足到腰部,可他暴吼一声,抓着满地草根,竟催动着身体,从泥水中腾跳而出,忍刀挥的密不透风,踩着折断的茎秆,连火焰也叫他劈的四散退开,就这么笔直笔直的向着天坑正中央,烟虫他们所在的方位追来。 烟虫、火小邪、花娘子三人全部看在眼里,花娘子见丸田疯了一样的杀来,心惊的几乎要失声叫喊。烟虫一把将花娘子牢牢抓住,目光入焗,看了眼还在吃力寻找的赛飞龙,低喝道:「别吵着赛飞龙!让他乱了手脚!」 丸田跳下追来,其他忍者立即行动,纷纷跳下,沿着丸田的方位,紧紧跟来,可他们的速度,还是比丸田慢了许多。 烟虫从怀中慢慢的拔出一根牛皮纸包裹的纸包,一抖展开了,将一根黑乎乎的烟卷叼在嘴上,同时慢慢的把打火机掏出来,叮的一声打开盖子,打着火焰,慢慢的把这根烟卷点着,深深的吸了一口,吐出一口轻淼淼的烟雾来。 花娘子一旁看的真切,眼神中又是期待又是焦灼。 烟虫抽了一口,转头冲花娘子一笑,说道:「骚娘们,还记得方法吗?」 花娘子急哼一声,重重道:「记得!」 烟虫看着丸田袭来的方向,笑道:「一生中最关键一战,只许胜,不许败!火小邪!」 火小邪急忙道:「我在!」 烟虫嬉皮笑脸的问道:「这个叫丸田的,还有什么弱点吗?」 火小邪答道:「忍军火影一宗,和火家近似,极重身法,丸田身手强横,下刀精准,近战几乎没有弱点,唯有比他更快一筹,先发制人,才有胜机!」 「好!」烟虫又问:「丸田有什么绝招?」 火小邪说道:「前十刀就是绝招,第三招以后,随时有火攻之术,若前十刀他胜不了,落在下风,会一刀换一命!」 「何谓一刀换一命?」 「露出破绽,舍命攻击,伤他一刀,他取你命!」 「好啊!来的是敢玩命的!骚婆娘!」 花娘子沉声应了。 烟虫哼道:「我们两人估计挡不住他十刀,三刀之后,见火就攻!」 「知道了。」 火小邪焦急道:「虽然我帮不上忙,让我可以替你们挡一刀,我有把握,一刀砍不死我!」 烟虫轻笑一声,眯着眼睛说道:「这小鬼子火攻之前,若我们躲不过,你见机行事!一旦他火攻,你速退一旁,我和你嫂子要和他玩命!」 火小邪重重点头,算是应了,这种时刻,没有逞能和拉扯情义长短的工夫,一切以制胜为上。 烟虫又转头对赛飞龙叫道:「找到没有?」 赛飞龙满脸淤泥的抬头,惨叫道:「还没有!」说着换了个身位,又一脑袋扎进腐泥中,伸手乱挖。 眼看着丸田前来的方向火焰乱草横飞,不用三五秒,丸田便会攻入。 烟虫、花娘子,一人持匕首,一人持钢刺,火小邪亦握紧了猎炎刀在手,三人屏息静气,再不言语,站好的身位,只等丸田上前。 嚓的一声,一片火焰和着断草,冲天而起,卷起漫天火星,一条人影电射而出。 鬼神神差的,赛飞龙此时高呼一声:「找到了!」 烟虫心头一震,心里大骂道:「大把子你这个兔崽子,你倒是赶巧不赶早啊!真他妈的孙子!」 那容得烟虫他们退让,丸田双手持刀,几乎是带着火苗,拔地而起,一柄忍刀亮的刺眼,如同闪电一样,几乎要把空间划成两半似的,不由分说的向着烟虫当头砍来。 烟虫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,此生经历恶斗无数,除了假钩渐和土贤藏丰、四影宗主的缠斗超出他的想象以外,丸田这劈头盖脸、力拔千钧、快若闪电一般的刀势,同样超出了烟虫的想象。 烟虫苦哼一声,哪里敢迎,身子往后一倒,噗通一声仰倒在地面,这才堪堪然躲过这一刀,但前额正中间,还是被刀锋割开了一道小口,极为惊险。烟虫就地一滚,本以为丸田会乘虚而入,夺他性命,谁知甩眼一看,丸田一击不中,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,直杀向花娘子,懒腰就是一击重刀。 花娘子退避不及,死命用钢刺一档,想引开半分丸田的刀力,可是钢刺和丸田的忍刀一接触,如同枯枝一般,根本没有抵抗之力,噹的一声锐响,震的花娘子根本把持不住钢刺,脱手而飞。 丸田的意思很明显,快刀斩乱麻,先以雷霆万钧之力,先杀一个是一个,烟虫一击不死,又不生抗,则花娘子就是最好的下手对象。 所以丸田不依不饶,见花娘子钢刺脱手,反手就是一个从下至上的撩刀,如果中刀,只怕整个人要被生生切开。 花娘子并不是女流泛泛之辈,能进得了火门三关,击杀阿提木,必有她的厉害之处。花娘子见一刀就让她钢刺脱手,深知丸田下刀又恨又劲,光逃只怕止不住他的来势,唯有试险一搏,宁肯挨上一刀,也不能轻易后退。 花娘子的反应亦是超乎常人,钢刺一脱手,她便左手一扬,两枚茉莉针向着丸田的脸上电射而出。这种茉莉针是一种罕见的暗器,多为女子所用,前段是针,后面带着一个尾巴,发力甩出时,尾巴会在半空中突然撑开,形似茉莉,能够骤然间减缓飞行的速度。这种暗器的好处在于,突然的速度改变,能够让受袭者以刀挥砍飞针时,刚刚好快了一瞬,打了个时间差。 丸田本没把花娘子这个女子当回事,以为两刀必能斩杀她,谁知这女子竟不怕死,还甩出飞针袭他面目。丸田本能一偏头躲过,不屑于收刀击落,可两枚飞针在空中一顿,看着象膨胀了数倍有余,慢了一倍的速度,依旧向他袭来。 丸田唯恐有异,不敢大意,撩刀势生生让他拧成横刀势,叮叮两声,把两枚茉莉针击开一旁。 花娘子得此机会,立即向后急跳,算是暂且躲过一劫。 烟虫还没有从泥地中爬起,却吼道:「先杀女人,你算个鸡毛用的啊!」 丸田虽说听不懂几句中文,但也知道烟虫在骂他杀女人。丸田久经战阵,围剿火家的时候,他是攻入火锥阵中的主力之一,领教过火家一众大盗的厉害,差点一不小心就被火炽道人一仗爆头,幸好有忍者替他挡了一击,才避过一劫,一刀将火炽道人连同替死的忍者,斩成两段。所以丸田知道中华之人,特别是能来到万年镇要塞的这几个,断然不能轻视,越是久战,恐怕越是对他不利。 丸田真是个没羞没臊之人,烟虫骂他,他也不当回事,略一停顿,便继续向花娘子冲来,力求胜局。 烟虫久居江湖,见过不少混球王八蛋龟孙子不要脸的,烟虫一生中凡是所见,象丸田这种武力超强之中土武人,九成九九都是先对付强者,再收拾弱的,唯独碰到这个丸田,就是千分之一的那一个稀罕的东西,一定要先杀弱的。 一声日语大喝道:「丸田,着!」 丸田这次可完全听懂了!丸田其实最为忌讳的是火小邪。丸田在日本孔雀山曾与修炼忍术的火小邪有数面之缘,虽没有领教过火小邪的身手,但忍军少主的身份,又有土贤藏丰、伊润广义、宫本千雅亲自调教忍术,实力应不在自己之下。只是丸田追击火小邪的时候看的清楚,火小邪不仅身手全无,还要被人抱着逃跑,极可能是受了重伤之类。 伊润广义有严令,不得杀死火小邪,所以丸田想到火小邪的状况,心中稍安,亦不会先对火小邪动手。 丸田感觉到脑后有东西慢腾腾的击来,又听到日语大叫自己,喝道「着」,这种情况,丸田想不当回事绝对不行,所以丸田一回身,拔刀一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…… 这个不知名的飞行物,乃是烂泥一团,一击之下,泥点子噗噗直接溅的丸田满脸都是。 丸田拿着刀,如同木桩一样傻愣了一下,方知被火小邪玩了一道。 丸田暗骂一声:「来日必亲手杀你。」 火小邪又用日语大骂:「丸田,再着!」说着,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冲着丸田又甩了过来。 丸田狂骂一声八格,挥刀又击,啪的一声,还是一团烂泥,只不过里面包了个石块而已。 丸田气的脑袋发涨,心想自己居然连挥五刀未伤一人,其中两刀还被火小邪用烂泥戏弄,嗷的一声兽吼,挺身笔直笔直的站立,将忍刀横举在自己胸前。 啪的一声,一团烂泥直接击中了丸田的脸上,糊了满脸。 丸田居然动也不动,也不管脸上的泥水,只是低念了几声,长刀柄一转,竟从尾部又抽出一把短刀出来,变成双手持刀。 丸田持短刀的手一顿,那柄短刀嘭的一下,通体腾起了一团赤红的火焰。 火小邪心头一震,他知道,丸田真正的实力,从他这两把短刀在手时,才会真正的显现。 赛飞龙本找到了那个只容一人钻下的窄小水坑,兴奋莫名的抬起头,正呼喝了一声,就见丸田持刀杀入,把烟虫一击倒地,又连续向花娘子发难,性命堪忧。赛飞龙回想到火小邪所说丸田四人难敌,吓的哆嗦一下,手脚不听使唤的想钻进水坑中先行逃命。 可赛飞龙脑袋刚钻进水里,那冰冷而浑浊的地下水激的他全身一颤,顿时想到顶天骄之惨死,不由得热血澎湃,暗骂自己是个畜生一样的东西,嗖的一下又从水里钻出。 赛飞龙恰好看到丸田脸上中了一块烂泥,从刀柄里拔出短刀,短刀升起妖火的异状,又是心惊肉跳不已,到底是该自己保命先逃,还是助烟虫等人一臂之力? 就在赛飞龙犹豫之际,丸田那把着火的短刀一挥,卷起一道火光,异常刺眼,就这么一晃眼之际,丸田已经来到烟虫面前,短刀再挥,那片火光闪的烟虫眼前一花,实难辩物。 烟虫心知不好,刀上着火本不是什么稀奇的本事,许多耍戏法的都会,只是丸田拿这种玩意做武器,明刀在前,乱人视线,暗刀在后,随时出击,这一手着实出乎意料之外。 片刻犹豫间,丸田的长刀已经从光幕中穿过,直刺烟虫胸口。这样的奇速,烟虫再故技重施后仰,唯有死路一条,所以烟虫一个激灵,身子猛侧,避过了要害! 但丸田的一柄长刀,从烟虫的肩胛骨处穿体而过! 丸田冷哼一声,本想着刀体一转,斜劈开烟虫的身体,谁知烟虫不退反进,顺着刀身,猛贴向前,让长刀直没刀柄,并顺势要将丸田抱在怀中。 丸田有一刀换一命的杀招,怎想到这个吊儿郎当的烟虫玩的也是这一招。丸田知道若被人抱住,无比凶险,决不可和烟虫纠缠。 丸田当即弃了长刀,着火的短刀当胸向烟虫劈下,烟虫躲也不躲,还是生生的挨了一刀。只是奇怪,此刀砍下去,点燃了烟虫的衣服,却如中皮革。 烟虫嘿嘿骂道:「谢谢哦!」 说着,就听烟虫胸前炸出一团烟火,嗵的一声,有数枚钢丸分别从烟虫的胸、腹、皮带等处射出,直击丸田的正面,如此之近的距离,就算丸田有大罗神仙的本事,也不能完全躲过,顿时中招! 两人同时被这股爆炸力震退数步。 丸田勉强站稳,身上已经着了几处。丸田顾不上拍打火苗,哇的喷出一口鲜血,知道那几颗钢丸全部射入自己体内,十足的厉害!幸好心脏要害,让他避过,要不然这一击,必然一命呜呼! 丸田狂吼一声,他乃忍军十段好手,敢用一刀换一命的杀法,必给自己留有些后路。丸田抬起袖口,将袖口内的一枚药丸咬下,在嘴中嚼碎。这药丸虽不能治病,却有兴奋的作用! 丸田精神一振,疼痛顿将,也不管身上是否着火,提着带火的短刀立即向烟虫攻来。 烟虫哇哇吐了两口血,见丸田不死,又朝自己杀来,大吼一声:「骚娘们!」一边后退,一边将嘴上的一直牢牢叼着的黑色卷烟,冲着丸田吐上半空。 花娘子等的就是这个时刻,手中最后的两枚茉莉针向着黑色卷烟激射而去,两物在空中相撞,那根黑色卷烟被茉莉针尾巴上的花瓣刮开,顷刻间洒下漫天银粉,刚好将丸田前路罩住。 丸田穷途末路,管这些银粉是什么,并不后退,而是持着火的短刀,直冲过这片银粉。可刚刚冲过,丸田方觉得不妙,那些银粉粘在身上,被他手中的短刀和身上的火苗一燎,骤然发烫,随即嗡的一下,尽数爆燃! 眨眼之间,一个巨大的火团在半空中被引爆了。 这火势极为猛烈,顷刻便把丸田烧成一个火人,丸田惨嚎一声,从火团中疯狂奔出。 烟虫嘴角挂着一股鲜血,捂着胸前伤势,撇着嘴嘲笑道:「你妈没教你吗?小孩子不能乱玩火!」 丸田呜呜怪嚎,向外乱冲,正是赛飞龙发现水坑的方向,可没跑几步,就被土石绊倒在地,跌倒在赛飞龙面前,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已,叫了三四声,滚了一下,便不动弹了。 烟虫高呼道:「得手了!我们快走!」 紧随着丸田的众多忍者,也即将赶至中心,留给烟虫他们的时间并不多。事不宜迟,众人围拢上来,花娘子眼泪翻滚,将烟虫肩上的长刀小心拨出,丢开一边。 烟虫见花娘子满眼是泪,坏笑了声,还有精神伸手勾了一下花娘子的下巴,说道:「骚娘们,皮外伤,你家贼汉子的命大着呢!」 和丸田这一战,说来漫长,其实也就三四十秒的时间,如此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,不仅往来拆招数次,而且决出生死,此等变幻莫测,成败的机会均在眨眼之间。 赛飞龙看也看傻了,他常常自喻识多见广,可烟虫、花娘子、火小邪与丸田的一番激战,近在咫尺,历历在目,不免让他感叹,认识了烟虫十多年,一直以为他惜命如金,精打细算,今日才终于见到烟虫彪悍无畏的一面。 烟虫骂道:「赛飞龙,快带我们走!」 赛飞龙这才回过神来,忙不迭的叫道:「下到水路,什么都看不见,你们必须摸着洞壁向左游!必须靠左!一旦游错了方向,凶险难料!切记!!」 赛飞龙说完,看了眼地上还在微微燃烧,几成焦炭的丸田,一头扎进乱草下的水洞。 烟虫将火小邪一拉,催促火小邪紧跟而下,火小邪咬了咬牙,也一头扎了进去。 花娘子执意殿后,烟虫也不好争执,正要低头钻下,忽闻一股子焦糊味袭来。烟虫大惊,侧头一看,就见那个烧的不成人形的丸田,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,如同一头从地狱里复活的怪兽一般,张着大嘴,向花娘子扑来。而花娘子只顾着照顾烟虫,背对着丸田,竟似不知! 烟虫暗骂一声糟糕,翻身而起,一把将花娘子推开,正面迎上丸田,护住了花娘子。烟虫猛抬一脚,正踹在丸田的小腹上。这一脚将丸田踹的立即跪倒,哇的一口黑血从大嘴里狂喷而出,溅了烟虫一身。 丸田嗓子里咕咕咕响了几声,一头栽倒在地,再不动弹。丸田到此为止,方才永坠地狱,再也不能为害世间了。 烟虫被丸田临死前喷了一口黑血,立即感觉不妙,果然,黑血渗入衣下,伤口顿时一阵奇痒。 花娘子奔上前来,牢牢将烟虫抓紧,看着脚下丸田的尸体,满是困惑。 烟虫紧紧皱眉道:「别问了,快走!」说着,带着花娘子一转身,找到水洞入口,两人先后扎了进去。 赛飞龙、火小邪正在水洞中奋力潜游,如同赛飞龙所说,水洞里伸手不见五指,水体粘稠,又臭又腥,若不是摸着左侧墙壁,根本不知方向。 火小邪潜游几米,水才清澈了些,只是冰凉刺骨。火小邪能感觉到前方赛飞龙在极力划水,看不见他分毫,到底要游多久,这条水路有多长,全然不知,眼下只能不顾一切的划水前进。 再游了一两米,水洞明显分成了两边,多了一条岔路,右侧宽敞,左侧狭窄,若不是赛飞龙事先提醒,必会钻入右侧。 从左侧窄小的洞口钻入后,转了个弯折,便见到不远处有微光投入水面。 火小邪大喜,极力前游,终于来到那片光亮处,赛飞龙已经上浮,乱拔乱扒。火小邪紧跟着赛飞龙上浮,头顶上全是腐烂的水草,厚厚的一层,两人合力,这才将水面扒开,钻出了水面。 火小邪、赛飞龙两人挤在一个狭小的水沟里,探出头大口呼吸,几乎没有力气立即爬出水面,缓了一小阵后,才终于呼吸顺畅了些。 赛飞龙先行爬出,顺手拉火小邪一把,两人躺在水沟边的乱草里,精疲力竭。 火小邪稍微清醒,马上想起了应该尾随在后的烟虫和花娘子,惊的心头狂跳,一骨碌坐起,翻滚到水沟边,双手乱拔水草,扩开水面。 赛飞龙会意,也赶上来帮忙。 火小邪心中隐隐不安,低喝道:「怎么烟虫大哥和嫂子怎么还不出来?他们应该跟在我们后面的!」 赛飞龙亦是焦急道: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!」 火小邪低吼道:「不对!」说着,竟又一头扎进了水底。 火小邪潜入水底,借着上方透来的微光,向下潜游一段,立即感觉到水波躁动,下方似乎有人正在挣扎。 火小邪狂念一声不好,拼死下游,果然让他看到一个人影,正在拼力拖拽着什么。火小邪游到近前,认出正是花娘子在挣扎着费力拉扯烟虫,而烟虫一动不动,似乎没有了知觉。 花娘子见是火小邪,哇的一口气喷出,吞下大口的水去,身子抽搐,眼看着也要失去意识。花娘子本有能力游上水面,可她紧紧抓着烟虫,绝不松手,大有宁死也不离去的一致。火小邪顾不上许多,赶忙游到烟虫脚边,一摸便知,烟虫的腿被石头卡住了。 赛飞龙此时也游了过来,见此情景,两人合力,终于将烟虫拖出。 四人互相拉扯着向上浮去,赛飞龙、火小邪将烟虫、花娘子推出水面,这才钻了出来。 花娘子、烟虫两人均昏迷不醒,赛飞龙有经验,首先将花娘子扶起身子,在她背后猛拍几掌。花娘子一声咳嗽,吐出大口污水,醒了过来。 赛飞龙转而要对烟虫施救,花娘子刚刚清醒,见状悲鸣一声,不知哪里来的劲力,一骨碌爬到烟虫身旁,推开赛飞龙、火小邪,伏在烟虫身上,奋力挤压烟虫的胸膛,又扶住烟虫的脸,口对口的人工呼吸。 花娘子一边努力施救,一边颤声道:「贼汉子!我不要你死!贼汉子!我不要你死!」 几番折腾之后,烟虫猛然咳嗽一声,微微颤抖了起来,口中咕咕乱响,将胸内积水渐渐吐出。 花娘子、赛飞龙、火小邪三人大喜过望,纷纷叫着烟虫的名字。花娘子更是清泪直流,加紧了为烟虫按压。 烟虫吐了数口污水,慢慢挣开了眼睛,看清了身旁的几个人,脸上浮出一丝幸福的笑容,低声道:「水,真他娘的,冷啊。」 烟虫从鬼门关来回了一趟,刚一清醒,头一句还记得调侃,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更让人动容不已。 花娘子将烟虫一抱,扶起来紧紧抱在胸前,嚎啕大哭。 烟虫伸出手搂着花娘子的细腰,虚弱的笑道:「骚婆娘,你知道我最怕你哭,乖啊,别哭了,别哭了……」 火小邪见烟虫面色发绿,绝不仅仅是差点溺水的症状,不由得急喝道:「烟虫大哥,嫂子,你们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」 烟虫摆了摆手,说道:「先不说,这个,不要在这里,呆着,我们快,快走!小邪,拉我一把,我这胳膊腿的,有点不争气了……」 花娘子一听,止住眼泪,要将烟虫扶起,火小邪赶忙上来帮忙,两人将烟虫架住。 烟虫指了指前方,低念道:「大把子,带,带路,快……」 赛飞龙赶忙应了,看清楚周围的环境,向前方走去。 火小邪、花娘子扶着烟虫,在赛飞龙身后跟随。 赛飞龙所走的地方,乃是一个狭长的地下溶洞,离开他们出来的水沟越远,便越宽敞,地面虽然坑洼不平,却并非陡峭难行,实乃天遂人愿。 烟虫低垂着头,嘴角不住的往外冒血,虚弱之极,哪有先前生龙活虎,谈笑风生的样子。 花娘子不再哭啼,只是不住的默默趟泪,咬着牙关,不住的唤道道:「贼汉子!贼汉子!贼汉子!」 火小邪见烟虫额头冷汗如雨,脸上的绿色越发浓郁,实在忍耐不住,脱口问道:「嫂子!烟虫大哥是不是中毒了?」 花娘子冷冷的瞟了一眼火小邪,并不看他,只是淡然的说道:「是!要不我们不会困在水下,上不来!」 火小邪惊道:「我下来的时候,烟虫大哥还是好好的啊。」 花娘子低声道:「丸田死而不僵,喷出一口黑血在贼汉子身上……」花娘子突然一股泪水涌出,看着烟虫,悲道,「他是为了救我,帮我挡了这口血……」 烟虫嘿嘿一声笑,勉强着嘻哈道:「骚娘们,再哭,就变成黄脸婆了啊……」 花娘子嗯了一声,将泪水强行忍住。 火小邪虽不立即答话,可心里却被七八把刀子乱绞一样难过,全身冰凉。火小邪知道丸田的那口黑血意味着什么,如果是丸田临死所为,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火影的搏命秘术之一——血心爆。 这种忍术十分的残忍,和围剿火家时,一些甘愿自杀的忍者血液中带毒有异曲同工之处,只是毒性之烈,连忍军都没有解药。火小邪在日本修习忍术时,曾经听土贤藏丰略略讲述过,一般都是些本事一般、低段位的死士才会,至于什么原理,土贤藏丰没有说起过,哪想得到这种十段级的高级忍者丸田就是会血心爆之人! 火小邪差点站立不稳,又怒又怕又悲,可他怎么对烟虫和花娘子说?又怎么能说?是自己不听烟虫的屡次警告,一意孤行,拖累的大家深陷险境,逃跑的路上,成了个累赘,而大家为了保他全身而退,先后有假钩渐陷入苦战生死不明,顶天骄为阻挡追击惨死,眼下烟虫以命相搏,虽侥幸胜出仍着了丸田的血心爆之毒,命悬一线!情何以堪,情何以堪! 火小邪低低的呜咽一声,两行浊泪悄然洒出。 「小邪啊……」烟虫低低的说道,「我应该是中毒了,呵呵,你还记得,你以前和我说过,你骗严景天他们,你会一跺脚,吐出一口黑血自杀吗?」 「记得。」 「好有趣啊,也就是你火小邪能编的出来啊,这次,呵呵,还真让我碰到能口吐黑血自杀的人了,我一想起来,就想笑啊。呵呵呵。」烟虫勉强的笑了几声,哇的吐出一口污血。 烟虫继续笑道:「你看,连我也学会了啊。咳咳……」 花娘子哀声道:「贼汉子,别说话了。」 火小邪听在耳中,疼在心中,他曾经和烟虫渡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,喝酒吃肉侃大山吹大牛,烟虫时不时的手舞足蹈表演一段,模仿被他戏弄的奸恶之人丑态,逗的火小邪满地打滚。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,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。 赛飞龙转过头来,兴奋道:「快到了快到了!」说着,返身回来,就要协助火小邪、花娘子扶持烟虫。 可赛飞龙一走近,却是愣了,火小邪、花娘子双目含泪,烟虫已经没有昔日神采。赛飞龙心中一凉,他也意识到,只怕烟虫要不行了。 赛飞龙没有说话,帮着火小邪、花娘子,把烟虫扶上缓坡。 前方是一个硕大的溶洞,有外界的星月光芒从头顶处星星点点的洒入,只是微光,却照的溶洞内彩光点点,晶莹剔透,不似黑夜。前方道路四通八达,岔道无数,若不是有赛飞龙来过,谁又知道往哪里走才是逃生之路。 烟虫被光亮刺激,微微抬走,惨然一笑道:「大家扶我,去右手那个洞口。」 赛飞龙忙道:「不是往那边走!」 烟虫沉笑一声,说道:「去那边吧,我累了。」 四人无语,尽快的将烟虫扶至洞口处,让他靠着山石,坐于地上。 烟虫指了指胸前,说道:「骚娘们,我上衣口袋,还有烟……点上,点上一根给我。」 花娘子颤巍巍的将烟虫口袋里的烟盒取出,从里面拿出一根烟来,使烟虫皮带上的打火机点着,轻轻地把这个烟放到烟虫的嘴里。 烟虫双手抬不起来,叼着烟狠狠的抽了一口,眼神亮了亮,笑嘻嘻的说道:「好烟哦……」 花娘子突然起身,抓着火小邪的胸口,失声惊叫道:「救他!你不是懂忍术吗?你不是忍军少主吗?求你,求你救他啊,什么办法都可以!」 火小邪呆若木鸡,任凭花娘子狠狠摇他,也不发一言,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烟虫。 赛飞龙不敢这许多,上前一把撕开烟虫的上衣,看的他倒抽一口凉气。烟虫的整个胸口已经发黑了,黑血从伤口里一丝一丝的涌出,发出淡淡的酸甜味道,毒越是味道香甜,毒性便越大。 烟虫抽着烟,骂道:「大把子,老子喜欢女人啊,你他妈的是想献身啊,我抽你的啊,把我衣服拉上了。」 赛飞龙狠狠的闭上眼睛,扭过头去,不忍再看烟虫,将他的上衣拢上。 火小邪被花娘子拉扯,无话可说,又看到烟虫的伤势,确信这就是血心爆剧毒,站在站立不住,顺着花娘子的劲力,噗通一下,重重的跪倒在地。 花娘子还要使劲把火小邪从地上拉起,烟虫闷哼道:「骚婆娘,火小邪要能救我,他早就救了,你别为难他……」 花娘子本是满面怒容,听烟虫这么一说,顿时也卸了力气,跪在烟虫脚边,掩面低低的啼哭。 烟虫低声笑道:「好了好了,你们把我留在这里,你们快走吧,我虽然站不起来了,至少还能迷惑一下小鬼子。」 赛飞龙实在忍不住,涕泪交流,也跪在烟虫面前,抓着烟虫的手叫道:「一起走,一起走啊。」 烟虫做了个怪相,喷出一口烟来:「妈的,我也想一起走啊……喂,骚婆娘,听我说话。」 花娘子抽了一下涕泪,放开双手,不让自己再哭,尽管双眼通红,却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,好像无所谓的问道:「贼汉子,有屁快放,老娘听着呢。」 烟虫哈哈一笑,说道:「骚娘们,和赛飞龙一起,带火小邪走吧,嗨,你要听话啊,这时候不能耍性子。」 花娘子呸了一声,说道:「你当我是你丫鬟呢!别臭美了!」花娘子转头看着赛飞龙,叫道,「赛飞龙!你将功赎罪,带着火小邪走,快点啊,别磨磨蹭蹭的。」 烟虫也微微弹动手指,歪着嘴用烟指着远处,哼唧道:「大把子,走走走。」 赛飞龙重重应了一声,抹去脸上的涕泪,起身就去拉火小邪。 火小邪身子一硬,一掌将赛飞龙的手甩开,盯着烟虫喝道:「烟虫大哥,我绝对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,要不我们就死在一起,要么就一起出去!我爬着也把你驮出去!我自己不想独活,反正我没亲人了,大家一起死的痛快,什么圣王鼎,什么罗刹阵,我管不着!」说着站起身,拨开赛飞龙,向烟虫冲来。 「啪」的一记响亮的耳光,将火小邪抽了个趔趄。 花娘子抑制不住情绪的尖声道:「火小邪!」 火小邪捂着脸,有些呆了。 花娘子上前一步,又是一记耳光,狠狠的抽在火小邪脸上,骂道:「我们为了什么?我们为了什么?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?我和烟虫本来可以开开心心的活下去,可以去草原,可以去放马喂羊,可以与世无争的度过此生,可我们还是选择来了这里。我们是贼,我们更是人,是中国人!就算我们卑微,也知道国家不能亡!绝不能亡在小日本手中!我们做的是偷盗之事,却不辱大义!对得起祖宗!可你!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贱人!你说死就死,看似重情重义,全是小义,一己私心而已,狗屎不如!你想过我们这么多人为何愿意为你而死?你想过没有?你死了可以一了百了,但你对得起谁?对得起谁?火小邪,你听好了,你的命不是你的,你的命是我们的,是中国的!你再难受,再想死,也必须要活下去!为我们活着,为别人活着!」 火小邪听完,如烙铁灼心,一字一句都刻在心上,紧闭着眼睛,哎呀一声,再次跪倒在地,低喝道:「烟虫大哥,花嫂子,请受我一拜!」 火小邪重重在地上嗑了三个响头,头破血流,昂声道:「你们保重!我发誓会活下去,回来为你们报仇!」 赛飞龙又是哭的稀里哗啦,对烟虫、花娘子抱拳一鞠,说道:「烟虫,花娘子,我这条命就交给火小邪了,我誓死送他出去,你们放心吧。」 烟虫淡然的点了点头,轻松道:「大把子,我信你,走吧,你们快走吧,不要再耽搁了。」 赛飞龙不住抹泪,向后退去,将火小邪拉起,说道:「火小邪,我们快走吧。」 火小邪站起身来,最后和烟虫深深对视一眼,又冲着花娘子深深一鞠。 赛飞龙低唤道:「火小邪,这里,快点。」 火小邪猛然转回头去,一声低吟,张开嘴巴,泪如泉涌,几如孩童一般绝无遮掩,满嘴都是眼泪的苦涩滋味,跟着赛飞龙撒腿便跑,噗通跌倒在地,爬起来又跑,绝不回头。 只是,火小邪哭的无声无息…… 赛飞龙、火小邪两人,很快便消失在烟虫、花娘子的视线里。 烟虫见两人离去,看着花娘子,突然眉头一皱:「骚娘们,你还不走!非要老子发飙是吧!」 花娘子并不生气,反而笑了起来,拢了拢头发,一屁股坐在烟虫身旁,搂紧了烟虫的脖子,靠在烟虫的肩头,柔声道:「你不去的地方,我又能去哪里呢?」 烟虫哑然失笑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搂住了花娘子的细腰,用脸颊轻轻的摩擦着花娘子的额头。 烟虫看着远处,低声道:「你啊,总是喜欢谈条件。」 花娘子轻声道:「那是因为我爱你。」 烟虫搂紧了花娘子,笑道:「我也爱你啊,骚娘们,只可惜……」 花娘子没等烟虫说话,一把拔下了烟虫嘴里的香烟,一贴身子,火热的唇吻上了烟虫的嘴。烟虫一惊,本想将花娘子推开,却身子一软,再也没有了力气。花娘子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,这一吻接触到毒血,毒素立即渗入体内。 花娘子松开烟虫,又将卷烟放入烟虫嘴里,笑眯眯的继续靠在烟虫肩头。 烟虫爱怜的看着花娘子,抽了一口烟,遥望远方,沉默了许久,才低声道:「骚娘们,我们好像在大草原上,正看着满天的星星。你看到了吗?」 花娘子点了点头,说道:「我看到了,我们身边,有好多好多的花,那片星星下面,有我们的一间小屋子,很温暖的小屋子,没有人会打扰我们。」 「嗯……多好啊……」烟虫低声道。 烟虫笑了笑,慢慢的闭上了眼睛,两行泪从烟虫的眼角滑落。 仅剩半截的香烟,从烟虫的嘴唇上慢慢坠下,从花娘子眼前闪过,撞在烟虫的胸口,弹落在烟虫身侧…… 香烟的烟头处还是那么的明亮,一屡屡自在的轻烟,在空气中翻滚着,渐渐的升起,消散开来,永远的失去,再也没有影踪。 烟,熄了…… 花娘子看在眼里,贴紧着烟虫的身子,感受着她怀中的贼汉子冰冷下去。她明艳的大眼睛眨了眨,最美的花朵在黒黒的瞳孔中再次的怒放,然后,她合下了长长的睫毛,那朵花便沉入黑暗中,随之凋谢…… 寂静的溶洞中,五颜六色的微光闪烁,烟虫、花娘子保持着紧紧依偎的姿势,让人羡慕且美丽着,平静而安详的睡去,好像这一切并不是真的,而是一幅永远凝固在此刻的凄美画作。 第十二章 杀机重重 日军万年镇要塞,警报声震耳欲聋,无数道探照灯割乱天际,一批又一批荷枪实弹的日本兵,到处横冲直撞。整个万年镇要塞,如同一锅黑水沸腾。 在山脚下抛尸洞附近,一个女子被五花大绑的被日军推了出来,鬓发凌乱,嘴角挂着血丝。这个女子,正是一直在外面等候的柳桃。 柳桃虽然被擒,却毫无畏惧,面带冷笑,很是轻蔑的看着周围的一众牛鬼蛇神。 有一小队日本兵急匆匆跑来,领头一个军官,正是欺辱过柳桃,负责慰安妇事宜的山本大佐。 山本大佐一见柳桃被抓,立即如同疯狗一般扑了上来,抡圆了胳膊,啪的一击耳光狠狠的抽在柳桃脸上,直把柳桃抽的飞出一步,跌倒在地。 柳桃口吐鲜血,挣扎着坐起,咯咯尖声笑道:「我儿山本,你就这点威风吗?」 柳桃说的是日文,山本大佐听的真切,他本以为柳桃不过是个窑姐,在他的淫威之下肯定要吓的失声痛哭才对,谁知这个柳桃一改往日对自己千恭百顺的形象,性情如此刚烈。 山本大佐下不来台,暴跳如雷,冲上去抓着柳桃胸口,一把将柳桃拎了起来,右手左右开弓,啪啪啪连抽柳桃耳光。 柳桃满嘴是血,还在咯咯尖笑,满是嘲讽。 山本大佐见制不住柳桃,一脚上去,将柳桃踹个老远,从腰间逃出手枪,指向柳桃,厉声骂道:「说!和你一起混来的支那人还有谁?」 柳桃劈头散发,双颊红肿,耳中嗡嗡鸣响,听得清山本大佐在说什么。 柳桃喘了几口粗气,双唇微动,吐出数颗断落的牙齿,很是轻蔑的一哼,仰起头来,眼神中充满鄙夷之色,尖声道:「山本,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,竖起耳朵听好!」 山本大佐以为自己震吓住了柳桃,略显得意,大叫道:「说!」 柳桃娇笑一声,摆了个妩媚的神态,尖声道:「山本,你知道你那里有多小吗?还赶不上京巴狗呢,每次弄的老娘难受死了!只恨当初为什么不夹死你这个小畜生。」说罢,柳桃纵声娇笑,花枝乱颤。 山本大作一听,脸涨得如同猪肝色,他阴茎短小确实不假,当众被柳桃高声说破,颜面扫地。山本只听到左右有窃笑之声,兽性大发,扣动手中扳机,砰砰砰砰砰五枪,全数打在柳桃胸前。 柳桃喷出一口鲜血,仰面跌倒,还是面带笑容的用中文骂道:「小,小鸡八样的……」说着,瞳孔光芒一散,睁着眼睛,含笑而死。 山本大佐明明见柳桃已死,还是口中脏话连篇,奔到柳桃身边,狠狠的猛踢柳桃的尸体,一边歇斯底里的骂道:「小婊子!小婊子!」 山本大佐踢了几脚,还不解气,又喝令道:「把她衣服扒光!」 有日本兵淫笑这就要上前,欲施兽行,就听一声日语大骂:「八嘎!全体立正!」 山本大佐等人一愣,赶忙站直了身子,向一侧看去,就见大批日军赶来,护卫着一个将军摸样的日本军官,走上前来。 山本大佐一见,吓的裤子都湿了,到来之人,正是万年镇要塞的最高指挥官——依田极人大将。 依田极人面若寒霜,径直走到山本大佐面前,山本大佐连忙立正鞠躬,不敢直视。 依田极人看了眼地上柳桃的尸体,冷冰冰的问道:「怎么回事?」 山本大佐忙道:「这个支那婊子叫柳桃,她侮辱皇军,欲行反抗……」 「啪」的一记耳光,依田极人将山本大佐打了个趔趄。 山本大佐连声哈伊,哪里敢反抗。 依田极人哼道:「谁让你杀她的?」 山本大佐冷汗如雨,答道:「没有,没有人……」山本大佐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,他本以为杀了柳桃,自己和柳桃私通,盘查不严的事情,就能瞒天过海,将最重的责任推卸干净,怎知刚刚得逞,却撞见了最高指挥官依田极人。 依田极人冷哼道:「很好,你做的很好。」说罢,转身就走。 山本大佐以为逃过一劫,向着依田极人离去的方向鞠躬,紧闭眼睛直吞口水,等他抬起头来,正要松口气,却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面部。 持枪人正是依田极人。 山本大佐吓的五官歪斜,还没有等他说话,依田极人将扳机一扣,一颗子弹嘭的一声,从山本大佐的眉间射入,轰的他脑袋开花,哼也没哼出半句,仰面八叉的跌倒,烂死在地。山本大佐这个色厉内茬的无耻禽兽,自作自受,死的活该! 依田极人将手枪收回腰间,一抬手,一个副官急忙赶至身旁。 依田极人命令道:「把尸体拖走安置好,并传我的命令,对营区内加紧搜索,凡是生擒之人,没有我的命令,必须严加看管,不得处死。」 说罢,依田极人一转身,大步离去,空留一片日本兵还在瑟瑟发抖。 依田极人亲手枪毙属下军官,实属罕见,可见此次「意外事件」,依田极人看似平静,内心其实是焦躁难安。 依田极人离开柳桃牺牲之地,没走多远,忽听见身后一阵大乱。依田猛一回头,就见到一个满身泥土,赤身裸体,仅在胯间围了一块破布的「野人」,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军刺,咆哮着向自己冲来。 依田极人闷哼一声,不自觉的拔出手枪,冲着此人不住射击。 可这个野人,身手颇佳,在地上连翻带滚,居然几枪不中,只把野人身后的几个日军打倒在地。 眨眼的功夫,那野人已经逼上前来,依田极人的护卫纷纷护住,也不拿枪,抽出军刀,便向野人杀来。野人暴吼连连,不要命的往前急钻,手起刀落,连杀三个护卫,但也肩背处中了两刀。看来这个野人,只以依田极人为目标,要和依田极人同归于尽。 哗啦啦围上来的日军足有百人之多,可依田极人就在攻击范围内,谁敢开枪! 这局面颇为怪诞,依田极人在前面急奔,野人在身后咆哮着追赶,野人身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士兵紧追。那野人总在能够一伸手抓住依田极人的时候,被从斜刺里冲出来的武士挡住,让野人不是宰掉便是机敏躲过。 始终是一个你追我赶的局面! 这一场追逐,竟跑出足足有百十米之远,野人才终于抓住一个机会,从侧面山石上一蹬一踏,踩着大石顶部,从高处一跃而下,将依田极人扑倒在地。 野人当即拿出军刺,向着依田极人腰眼要害处便刺。依田极人这个老狐狸,混出五行地宫还能不死,确实有保命的办法,他屁股一拱,狗吃屎一般将身子撑了个三角形,将野人从身子撅下,如同草包一样在地上乱滚而去。 野人一刺不中,只扎穿了依田极人的衣裳,但他发力巨大,哧的一声直插入地面碎石中,一把拔不出来。 野人暗念了一声不好,顾不得拿军刺,抓起一块石头,赤手空拳继续追赶依田极人。 可惜已经晚了!依田极人连滚带爬,滚入前方围来的士兵中,被层层护住。 野人就算前方是毒蛇猛兽也不会停步,生生一头扎进人堆里,怪吼连连,大打出手,惨叫声,乱枪声,吆喝声此起彼伏,这野人就和发了疯一样,连牙齿也用上了,一时间居然奈何不了他。 依田极人得以脱身,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,几个随从赶忙跑来扶起他,却让依田极人一人一个耳光抽的连连后退。 依田极人看着战团,一边后退,一边骂道:「抓活的!」 野人尽管彪悍之极,却总是双拳难敌众人,怎么也冲不出包围圈,他虽杀了近十人,也受伤不轻,几乎全身浴血。 野人最后拧断了一个日军的脖子,再也支撑不住,身子一歪,跌倒在地。 包围野人的日军,有依田极人的吩咐,倒也不敢痛下杀手,只是持着刺刀指向野人,围的密密麻麻。 野人知道此战再无生路,不禁放声大笑,吼道:「依田极人!老子没能杀了你,老子死不瞑目!你等着老子变作厉鬼,再取你狗命!哈哈哈哈!」 依田极人已经站上一块大石,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野人,用生硬的中文骂道:「你的,什么人!」 野人狂笑不已,瞪着依田极人骂道:「老子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老子就是御风神捕钩渐!依田极人,你记得吧!哈哈哈!没想到我们会再见面吧!」 钩渐怎么会在此处?说来话长,必须说回到火小邪他们在山中的抛尸洞,制造混乱,熄灭灯火,引烟虫、花娘子、顶天骄从管道里爬上来的时候。 当时抛尸洞里灯光熄灭,日军鬼嚎成一片,钩渐引着烟虫、花娘子、顶天骄从管道里爬上来之后,却不知道他们三人身后,还跟了一条黑影。 钩渐在洞中大声吆喝,煽动劳工逃跑,正待混乱时要去和火小邪他们会合,却感觉到脖子处一麻,有人将他脖子掐住,一把尖刀顶住后腰。钩渐大惊,这是个什么人,怎么毫无声息的制住了他,一丝征兆都没有。钩渐本想拼死挣扎,却头昏目眩,显然是中了什么药物。只听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:「钩渐,借你衣服穿穿,你要醒来,趁乱逃跑,尚有活命的机会!嘿嘿,谢了!」 钩渐眼睛一花,便跌倒在地,迷蒙中感觉到来人将他衣服尽数脱去,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。钩渐药力发作,昏迷过去。 等钩渐醒来时,自己全身赤裸,趴在死人堆里,偌大的洞穴中,除了遍地赤裸的尸体外,空无一人,耳边刺耳的警报不绝,红灯闪烁。 钩渐回想自己昏迷前的征兆,想必是有绝顶高手,和烟虫他们一起溜了进来,然后制服自己,并伪装成自己的摸样,混入了火小邪之间。此人是敌是友,钩渐弄不清楚,眼前这种警报阵阵的状况,很可能是火小邪他们已被发现。 钩渐犹豫再三,还是决定先出了洞去,先寻找柳桃。柳桃女流之辈,没什么身手,藏在山外,必会被日本人发现。 于是钩渐扯下一条破布,将自己下身围住,从抛尸管道中滑下,逃出山外。 山外早已是警戒森严,重兵云集!钩渐捡了根军刺护身,勉强出抛尸洞逃出,将全身涂满土灰,躲过一队队的日军,向外摸索。 未过多久,钩渐便看到不远处柳桃被一队日本兵抓住,正拖拽着往外走。钩渐心酸不已,后悔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,便紧紧尾随着这队日本兵,欲行施救。 可是柳桃还是惨死在山本大佐枪下!钩渐恨的目呲尽裂,想来这次行动,恐怕是失败了,烟虫、火小邪他们生死不明,柳桃惨死,他怎能龟缩在此,妄求安生!钩渐正想出来杀了山本大佐,为柳桃报仇雪恨,正见到御风神捕的老冤家依田极人到来,更是让他血气上涌,满口钢牙咬的咯嘣作响。 钩渐知道自己和烟虫他们失散,恐难活着离开此地,眼前有依田极人到来,若能杀了依田,也算得上死得其所,不枉此行! 所以,钩渐乘着依田极人离开之时,守备松懈之机,一跃而出,力求杀依田极人一个措手不及! 可惜啊可惜,差之毫厘便能结果了依田极人! 现在被重重为困,仇人就在眼前,却无力击杀他,钩渐又恨又怒,体内如同火烧火燎一般,难受不已。 依田极人当然知道御风神捕的名号,他在五行地宫里,差点被周先生率领的御风神捕杀死,多亏伊润广义的忍军适时出现,才捡回一条狗命。 依田极人一直以为,御风神捕已经被伊润广义杀光,这么多年来,也没有听说还有御风神捕的动静,怎么今天还能碰上一个? 依田极人冷笑道:「御风神捕,张四爷,周先生,哦?!嘿嘿嘿嘿!可惜,可惜,你不行,杀不了我!」依田极人想来得意,刚才真是千钧一发,若不是自己「机敏过人」,真有可能被这个钩渐当众斩杀,不由得哈哈哈笑个不停。 钩渐骂道:「杀不了你这个日本狗,老子没什么好说的,来吧,谁敢上来杀我!」 依田极人笑道:「御风神捕钩渐,好啊,可是你们一直和贼做对,怎么,今天帮着贼?」 钩渐骂道:「依田极人,你这个妄图染指中华的日本狗贼!我只恨我本事不济,不能亲手取你狗头!」 依田极人脸色一黑,哼道:「钩渐!你只要说出,你们的部署,我可以饶你一命。你应该是最后一个御风神捕,死了可惜。你可以考虑考虑!」 钩渐大笑道:「御风神捕以抓贼为生,但今日中国,大盗如云义贼如雨,就算你们修了这个万年镇,也保不住你们偷窃的圣王鼎!哈哈哈!虽然我今日命丧此地,御风神捕从此断绝,但我不辱威命,御风神捕之魂灵,永垂于世!依田极人,你要杀就杀,无须多言,老子若皱一下眉头,愧对九天!哈哈哈!魂之去兮,神之留兮,御风不死!哈哈哈!张四爷,周先生,钩子兄弟们,钩渐来找你们了!哈哈哈!」 依田极人拉长了脸,他知道眼前这个钩渐,是条硬汉,意志坚定,对他根本无计可施,不由得心中一怒,杀心腾起。 依田极人一抬手,一个副官立即上前,依田极人低声命令道:「射击!」说罢转身就走。 那副官得令,拔出军刀,大叫:「呀嘻给给!」 无数颗罪恶的子弹,倾泻在钩渐的身上…… 钩渐仰头哈哈大笑,吼道:「痛快啊!不枉此生!痛快啊!兄弟们,我来了!哈哈哈哈!」 血花从他的身体里迸射而出,几乎将钩渐打成血沫……钩渐的笑声才渐渐停止。 钩渐,最后一个御风神捕,尾随着张四爷、周先生和他的钩子兵兄弟们,魂飞天际。 从此世间,再无御风神捕,而御风神捕四字威名,绝不该被世人遗忘。 火小邪由赛飞龙带领,已经不知在乱如迷宫、黑暗不明的溶洞中跑了多远。赛飞龙不愧是野校督出身,记路的本事一流,竟能不假思索的在前引路。 眼见光亮渐胜,路已到尽头,赛飞龙将碎石扒开,月光顷刻洒入。山风潮湿冰凉,夹杂着草木味道,透过石缝中吹来。向外看去,空旷无垠,好大的一片空地! 赛飞龙、火小邪从山石中钻出,眼前更是一朗,只见奇峰腾叠,高耸入云,空山幽谷,飞瀑远垂,居然是一个恍如世外桃源般的隐秘山谷! 赛飞龙见状,长吸了一口气,叹道:「三十年了,这个鬼地方,我又回来了……」 赛飞龙、火小邪所在,乃是一个不高的陡坡,下行十余步,便能进到山谷之内。赛飞龙带着火小邪走了几步,侧头道:「火小邪,这地方你可有印象?」 赛飞龙喊了一声,听不到火小邪回答,回头一看,大吃一惊!火小邪站在原地,呆若木鸡,如同痴了一般,对赛飞龙的叫喊充耳不闻。 赛飞龙心中一急,疾奔了几步来到火小邪身旁,抓住火小邪胳膊,有些焦躁的喝道:「火小邪!你傻站着干什么?」 火小邪视若无睹,自顾自的说话:「柳桃和真的钩渐,可能也死了……」 赛飞龙急道:「这都什么时候了,火小邪啊,你别想了,我们逃命要紧啊!柳桃和钩渐,我们顾不了他们了。」 火小邪还是不答话,看都不看赛飞龙,默然说道:「我感觉到了。」 赛飞龙是真的急了,狠狠拉扯火小邪的胳膊,骂道:「火小邪,现在不是你发感慨的时候!走!走啊!」 火小邪五官抽搐了一下,一屁股坐倒在地,如同僵硬了一般,嘶哑道:「我,现在,不能走……」 赛飞龙一听,丹田内一股子无明业火腾腾而起,啪的甩开火小邪的胳膊,厉声骂道:「火小邪!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!你是不是又想死啊!你妈的巴子的!你这个人还没有良心啊!死死死,那你陪烟虫、花娘子他们死在这里吧!」 火小邪瞪着眼睛,直勾勾的看着赛飞龙,表情木然。 赛飞龙再骂了句:「走不走!」 火小邪依旧没有反应,赛飞龙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,扭头就跑,没跑几步,又抽了自己一个耳光,返身回来,从火小邪身后将他一抱,横着就拖,骂道:「你也害死我吧!你也害死我吧!你不走是吧,老子拖着你走!」 火小邪全身僵硬了似的,任凭赛飞龙把他当沙包一样拖着,一点没有起身的意思,好像心如死灰了一般,全无斗志。 赛飞龙拖着火小邪走了一段,他身材瘦小,没有太大的劲力,前路茫茫,如若火小邪一直死猪似的,肯定走投无路! 赛飞龙越想越气,看火小邪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,愤恨之极,再也忍不住,将火小邪一放,哐的一脚将火小邪直踹下去,面朝下栽倒在山谷中的泥地里,依旧是一动不动。 赛飞龙一把抽出腰带上的尖刀,大骂道:「火小邪,你想死,老子给你个痛快!老子先杀了你,再把你推到深沟里长蛆,省的小鬼子找到你的尸体做文章!你怪不得我!」 赛飞龙心意既定,飞扑上来,冲着火小邪后脖颈猛刺而去。 哧的一声闷响,尖刀贴着火小邪的脖颈而过,刺入地里,只在火小邪肌肤上划出了一道血痕。 原来赛飞龙还是不忍杀了火小邪,一刀下去,故意偏了半分。 而这等危险,火小邪还是丝毫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。 赛飞龙拔刀而起,又要刺下,却心头一酸,淌出泪来,下不去手,哀声道:「火小邪啊火小邪,你这是何必,你怎么就不明白啊。」 赛飞龙抹了把眼泪,看了看刀锋,又哀声道:「好吧,既然你不想走了,那我也没什么念想了,就陪你死在一起吧。你好自为之……」赛飞龙双眼一闭,刀尖一转,就向自己胸口刺去! 啪的一声,赛飞龙手中刀被人牢牢握住,制止了他自尽的行为。 赛飞龙大惊,睁眼一看,却见到面朝下的火小邪,伸出一只手,将刀子握住,鲜血正从火小邪手掌中流出。 赛飞龙惊声道:「火小邪?火小邪!」 就听火小邪低声道:「没到你死的时候……大把子,你就不能先稍微想想吗?差点杀了我,又差点自杀,差点急死我……」 赛飞龙又惊又喜,喝道:「火小邪,你没事吧?」 火小邪身子动了动,将刀子松开,慢慢的翻转过来,仰面朝天,面色红润,不似刚才。 火小邪重重喘了几口气,方才说道:「我恢复了。」说着,双脚一抬,身子滴溜溜一转,单手撑地,一跃而起,在空中翻了个筋斗,落下地面。 赛飞龙看的目瞪口呆,不等他说话,火小邪身子一晃,眨眼便钻进旁边的低矮树丛中去,不见了人影。就见到窸窸窣窣不断作响,树木弯折,一条人影上下翻飞,灵猴一样。 赛飞龙喃喃道:「火小邪,火小邪,你,你好了……」 唰的一声,火小邪从一侧树木上跃下,正落在赛飞龙眼前。 火小邪满脸是泪,嘴唇被他自己咬的鲜血淋漓,面向远方,噗通跪倒,充满悲伤却又无奈的哭喊道: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大家都为我死了,我才能恢复。」说着,扑倒在地,无声痛哭,全身颤抖不已。 赛飞龙小步上前,拍了拍火小邪后背,低声道:「你恢复了就好,恢复了就好,不枉烟虫、花娘子、顶天骄等人的性命,他们在天之灵若是知道,一定在为你高兴。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,慢慢站起,说道:「大把子,我们回去!」 赛飞龙微微一愣,问道:「回去,回回回去?这这这!」 火小邪沉声道:「不是回去罗刹阵,而是回奉天去,逃离此地!假以时日,我必拉足人马,做好一切准备,回来毁掉罗刹阵!盗出圣王鼎!」 赛飞龙大为宽慰,抹了把辛酸泪,用手一指远处,低喝道:「那边!」 一路上,火小邪在前探路,来回往返,以保安全。赛飞龙说是带路,不过是指个大致的方向,变成了火小邪的跟屁虫。这实在是赛飞龙最想看到的情况,几个时辰前,来到万年镇,还有烟虫、花娘子、钩渐、顶天骄、柳桃,一共七人,何尝不是火小邪借自己盗术高超,在前寻路,可现在却只剩下了孤零零两人。此情此景,恍然间,好像离开人世的烟虫等人,就在身旁跟随着。 火小邪时不时的与赛飞龙沟通几句,也让赛飞龙大概清楚了火小邪身上发生的事情。 原来火小邪出了溶洞,向山谷下赶去时,猛然想到了柳桃、钩渐甚至假钩渐三人,假钩渐旷世高人,有可能逃走,而柳桃、钩渐则难保周全,极可能已经惨遭毒手,这种感觉如此的强烈,冲的脑海中一热。 就在脑中一热的时候,本来如同被堵塞住,造成心手不一的经脉,却有被冲破的迹象,而且体内的两套经脉,本在脑中打结了一般,也有舒缓的前兆。火小邪不敢大意,立即定心静气,一点点的调试身体的感觉,哪里敢说话乱动,生怕前功尽弃。所以赛飞龙与他说话,拖他前进,火小邪都如同木桩子一样,看似心灰意冷,打算寻死。 好在赛飞龙手下留情,不然真的一刀刺下去,火小邪死也死的阴魂难安,冤枉的要命。 火小邪恢复以后,全力使了一遍身手,发现自己只能算恢复了五成,大大小小的动作不成问题,但非常精细的动作,还是困难,会不自觉的颤抖。这样的状态,逃跑不成问题,普通忍者也不是自己的对手,但碰到丸田那种级别的忍者,真刀真枪动起手来,有败无胜。 故而火小邪对逃离之路,异常小心,尽可能避开一切风险,越快离开这里越好。 山谷深远,林木繁密,放眼看去,火小邪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否来过。其实这也正常,火小邪幼年遭受巨变时,不过是个刚记事不久的娃娃,记忆里的事物虽真切却朦胧,况且这个山谷荒废了足有三十年,罕有人迹,漫漫时光,足以将一切旧貌毁灭了。 火小邪、赛飞龙两人先后从林中跃出,前方一片空旷的高地,有一条溪流横穿山谷,碧水悠悠,草木退开两旁,环绕这片高地,而且地面平整,竟有人工修整的迹象,只不过亦是年代久远,荒芜一片。在溪流一侧,有房屋的残垣断壁横陈,烧的焦黑如炭的几根梁柱,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,极为显眼。 火小邪站住脚步,幼年的记忆顷刻间打开,炎火驰、珍丽带着自己在溪水边戏耍,在房屋旁追逐嬉闹的场面,如在眼前一般,亦真亦幻。 火小邪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,念道:「这里……」 赛飞龙的心思也回到了几十年前,呆呆的向前走了几步,盯着溪边的一块大石出神,说道:「奥妙谷,火小邪,这就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。」 火小邪跟随着赛飞龙的目光一看,果然一块半高的大石上,用刀斧深深的刻着三个大字:奥妙谷。尽管青苔已经爬满了石面,但这三个大字依然清晰的很。 火小邪的记忆再度燃起,这三个字,是炎火驰拿着自己的手,最后刻下了一刀。当时炎火驰笑眯眯的对火小邪说道:「慎儿,我们刻完了,你说说这三个字怎么念?」 当时的火小邪摸着石头,高兴的说道:「爹爹,叫奥妙谷。」 「慎儿真聪明。」 「爹爹,为什么这里要叫奥妙谷?」 「因为这个山谷里,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啊,等慎儿长大了,爹爹带你去看看好不好?」 「好啊!好啊!好玩吗?」 「好玩啊,山里面有一个地方,是水和火能在一起的水龙眼,爹爹在水龙眼旁边还栽了一棵聪明树,这棵树会回答问题哦!」 「啊!这么好玩,那爹爹,一定要长大了才能去吗?现在不行吗?」 「现在不行呢,里面好黑,你年纪太小,会害怕的。」 「慎儿什么都不怕。」 「好儿子,象你爹我!但现在不能去,爹爹保证,等你再长大一点,能长到我胸口这么高了,我就带你去。」 「好!那慎儿要天天都长高!」 话说到这里,突然天色一黑,烈火熊熊而起,一柄刻着影字的长刀划开了火幕,向着幼年的火小邪当头砍来。火小邪只顾着喊道:「爹爹,救我,救我!」 火小邪回想到这一幕,不由得难受起来,按住自己的额头,急促的呼吸,再也不愿意回忆下去。 火小邪半晌才抬起头来,低声道:「大把子,我父母的坟墓在哪里?」 赛飞龙指着溪对岸的不远处,木讷的说道:「在那。」 火小邪、赛飞龙两人快步来到一个小土丘前,若不是这个小土丘上方的草木低矮,根本看不出这会是一个坟头。 赛飞龙带着火小邪绕着坟头转了一圈,一个破烂不堪的方石立在坟前。 火小邪上前一看,这块不是墓碑的墓碑,被生生砍去了一半,剩下的一半上刻着:「五行火家炎火驰夫妻之墓」。显然,有人将墓碑上另一个人的名字生生砍掉了。 火小邪悲从心来,他今日终于见到自己父亲的魂归之处,虽说遗憾,却也了却了一番心愿。 火小邪双膝一软,就要跪拜,却突然间背心一阵发凉,一股极不好的感觉顿时涌现。 火小邪定睛一看,只见坟头上的草木,不是低矮,而是被人砍断的,而且刀痕之处,新鲜依旧! 这是,没有砍断多久! 火小邪陡然起身,一把拉住赛飞龙,低喝道:「千万别动!一切听我的!」 赛飞龙本还沉浸在自己往昔的回忆中,被火小邪一把一拉,才回过神来,见火小邪面色凝重之极,赛飞龙意识到,坏事了。 「踏、踏、踏」的木屐声响起,一道白色的身影,从炎火驰坟前不远处,如同幽灵一般闪现了出来。 有声音异常清冷的飘来:「慎儿,火小邪,伊润火邪,我的孩子,你毕竟是来了。」 火小邪怒目圆睁,看着那道白色的人影,竟心若止水,一字一字的低念道:「伊润广义。」 来人正是伊润广义,万年镇要塞中最辣手的敌人!火小邪在此地碰到伊润广义,的确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! 赛飞龙亦看清了来人就是伊润广义,不禁全身微微颤抖了起来,脚底抹了油似的,站立不住。 火小邪紧盯着伊润广义,低声急问道:「大把子,出口在什么方向?」 赛飞龙竟说不上话来。 火小邪狠狠捏了一下赛飞龙,警告他不要紧张,而正面走来的伊润广义也停下脚步,保持着与火小邪的距离,平静的说道:「这里唯一的出口已经堵上了,火小邪,有知道此处山谷的赛飞龙与你们通行,我到这里来守候你,果然没有错。」 火小邪冷哼一声,并不答话,只是带着赛飞龙向后退了一步。 伊润广义负手而立,对火小邪视若无睹一般,仰望天空,感叹道:「火小邪,往后退就只能重新回到罗刹阵。」 火小邪停下脚步,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,说道:「伊润广义,你这么确定?」 伊润广义微微一顿,心想到这里是火小邪幼年生活之地,他对这个山谷,只怕比自己还熟悉。伊润广义目光投来,轻轻哦了一声。 然而伊润广义避开了火小邪的问话,却盯着赛飞龙说道:「赛飞龙!」 赛飞龙正急急忙忙的东张西望,听伊润广义叫他,低低呀了一声,目光阴沉起来。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,说道:「赛飞龙,你千辛万苦,把火小邪带入罗刹阵,本是大功一件,怎么你又费尽心机,不顾生死的带着火小邪逃走?呵呵呵!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?赛飞龙,你现在离开火小邪,我能保证让你安全离开。」 赛飞龙不再慌乱,反而嘿嘿嘿笑了起来,抱拳道:「伊润大爷,小的我天生有点下贱,天堂有路我不走,地狱无门偏进来,活的时间久了,还经常犯糊涂,会干些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情。谢谢伊润大爷的美意,要不您开开恩,让我和火小邪一起走吧?」 伊润广义淡淡一笑,看向火小邪,说道:「火小邪,我可以让你走,只要你认我这个父亲……火小邪啊,我们父子相称七年,亦父亦兄,亦师亦友,甚至愿意把全日本忍军交予你管辖,专心辅佐你。你从小孤独,历经磨难,无人疼爱,过去的七年里,难道你过的不开心吗?不要固执啊,火小邪,你就算今天能离开这里,又能得到什么?仔细想想啊,我的孩子,你又能得到什么?」 火小邪歪了歪嘴,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,抓了抓下巴,自言自语道:「对啊,我又能得到什么呢?你容我想想……容我仔细想想……」 伊润广义微微皱眉,仍然说道:「可以!」 火小邪慢慢踱了几步,飞快的冲赛飞龙眨了一下眼睛,赛飞龙是个老江湖,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,却也眨眼回应。 伊润广义脸色越来越差,口气一冷,说道:「火小邪,你在拖延时间吗?」 火小邪抬起头来,露出一副极为吃惊的表情,目光看向炎火驰的坟头,手指慢慢的抬起。 伊润广义见火小邪表情怪异,情不自禁的也向坟头看去。 火小邪高喊道:「爹!是你吗?爹?」 伊润广义寒毛一竖,他知道火小邪不是在叫他,既不是在叫他,那就只有是在叫……伊润广义就站在炎火驰的坟前,他此生最为惧怕的就是火小邪口中的那个「爹」,纵然他身为忍军头领,宗师风范,也经不住这一喊!伊润广义立即将注意力完全从火小邪身上挪开,可放眼看去,坟头上哪有任何东西? 伊润广义暗骂一声,再转过头,却见到火小邪和赛飞龙已经飞奔着逃去! 伊润广义又羞又怒,他纵横数十年,身经百战,何等恶劣的战局他没见过,居然被火小邪用三岁小孩的把戏将他吓住。幸亏火小邪没有对他动手,否则这一个闪失,就有杀身之祸! 伊润广义还不知道,火小邪的功力只恢复了五成,做不得精密准确的攻击,火小邪也根本没有趁机对伊润广义动手的意思,此举只求逃走。 伊润广义暗骂道:「好你个火小邪,阴谋诡计尤胜你爹炎火驰!养不家的白眼狼!今日若放了你,后患无穷!」 伊润广义看着火小邪、赛飞龙逃走的方向,伸手一指,只见从他宽大的白袍后,如同分身似的,闪出七八条黑影,这些黑影边跑边继续「分裂」,不一会,竟如同变戏法似的「变化」出二十多人,向着火小邪逃走的方向紧追而去。 伊润广义白色大袍一抖,瞬间衣裳便化为黑色,与夜光融为一体似的,晃了一晃,便没有了踪影。 火小邪、赛飞龙玩了命的狂奔,赛飞龙是轻身功夫的高手,撒欢了逃跑,自然是极快,却还是落在火小邪身后。火小邪微微放慢了脚步,也辨清身后有密殿宗的忍者追来。火小邪知道,密殿宗的忍者是伊润广义的亲卫队,不仅死忠于伊润广义,而且个个身手强横,极其擅长伪装追踪。 赛飞龙虽说快,毕竟奔波了整晚,体力耗费巨大,这样发力狂奔,持久不得,哪里能甩脱养精蓄锐,静候在此多时的密殿宗忍者,若是没有其他办法,不须多时,必被追赶上。 火小邪料定伊润广义不是一个人来的,他这个人自持甚高,被自己吓的一愣,落在下风,必然不会当即自行追赶,必然会放出密殿宗的忍者来追赶围捕,若让这些忍者堵住,恶战纠缠,等伊润广义亲自赶来,必不会再与自己多说什么,以自己现在的状态,胜算为零。 火小邪大喝道:「赛飞龙,放毒!」 赛飞龙一惊,他不是擅长使毒的人,哪来的什么毒? 火小邪不管他,嘴巴一憋,噗噗噗的直响。 赛飞龙立即明白,马上也照葫芦画瓢,鼓足了气,吱吱噗噗,恍如屁响阵阵。 别小看了此等邪招,说出来几乎就是笑话,可奇效明显,尾随着火小邪的一众忍者,听到这种气体喷涌的声音,一个个慢了半分,以为是无色无味的奇毒释放,连连翻滚,向旁散开,绕行追赶。 火小邪、赛飞龙跑的是直线,忍者们追的紧,这样一绕路,马上又被甩开一截,给了赛飞龙喘息之机。 有了这一缓的工夫,火小邪和赛飞龙便已经奔至这片高地的边缘,低头则是溪水流过。 火小邪招呼赛飞龙一眼,喝道:「跳!」说着一个鹞子翻身,一头扎入溪水里。 赛飞龙哪里敢想什么,尾随着跳入。 第十三章 火陷奥妙 溪水透骨冰凉,水面下暗流湍急,一下到水中,不用自己划水,便被冲的向前翻滚,速度颇快。火小邪、赛飞龙两人浮浮沉沉,被溪水推着向着山崖一侧漂去。 密殿宗忍者追至溪边,只有几个跃入水中,剩下诸人,则沿溪水追赶。密殿宗为忍军主脉,不在忍军五影之列,多在街道庙堂山野中活动,若论水战,远不及忍军水影,所以入水后,不过寻常。 而这道溪水,过了平坦的高地之后,溪边并不好走,不仅是怪石树木杂乱无章,更重要的很快还有数条支流汇集,大多宽阔,若没有助跑,就连火小邪也很难一跃而过。 火小邪记得清楚,他幼年时在此谷生活,父亲炎火驰经常带他下了高地,在林中沿溪水行走,说是游玩,实际是锻炼火小邪的毅力和体力,故而火小邪对这几道溪水,记得清楚。 另外,火小邪跳入溪水最重要的原因,是他清楚地记得,他就是从这道溪水中,被冲下瀑布,从此丧失了记忆。也就是说,这道溪水的尽头,是一道瀑布,是可以挺而走险,逃离此地的办法! 火小邪眼见着忍者被甩掉,他和赛飞龙正向尽头漂去,心头一喜,在水中冲赛飞龙喝道:「大把子!前面有一道从山崖中钻出的瀑布!要小心啦!」 赛飞龙在水中沉沉浮浮,尽力答道:「啊!瀑布!我知道我知道!」 火小邪叫道:「一被冲进山崖,务必团紧了身子!慎防碰撞!」 赛飞龙应道:「好!好!」 赛飞龙在水中一沉,突然想起了什么,探出水面,惊恐的叫道:「啊,啊!去不得!去不得!」 火小邪也是吃了一惊,喝道:「什么?」 赛飞龙叫道:「水口被带刺的铁网封住了!封住了!去不得,去不得,我们上岸!快,我们上岸!」 赛飞龙奋力就要向岸上游去,可是已经晚了,水面陡然一降,浪花滚滚,突然加速,激流湍急,形成的巨大冲击力将人牢牢的扯在水中,根本不容你向侧旁游动,只能随波逐流的不住翻滚。 火小邪听赛飞龙一说,心头的喜悦顿时散去,奋力从水面抬头向前望去,不足五六米,就是水口,暴怒一般的溪水,卷起层层飞沫,嗡嗡作响的从山崖上那个低矮的洞口钻入,而洞口四周,黑黝黝的一根根的巨大钢刺,如同獠牙一般,横七竖八的刺出水面,好似那个洞口,是一只巨大怪兽的嘴巴。 赛飞龙拼命扒拉,想降低自己前进的速度,同时惊恐的叫道:「怎么不是铁网了!要命了!」 火小邪看的出来,这些巨大的钢刺,是杂乱无章的丢入水口的,露出水面的仅仅是一小部分,水面之下和水口内,恐怕数量更多!怪不得水流会突然加速到这种程度!一定是日本忍军在占领奥妙谷,修建罗刹阵的时候,在此处放置障碍,意在将出谷之法完全封死! 好歹毒!如若就这样被冲入水口,不被钢刺刺死,也会陷入其中,被水流冲击的逃脱不得,生生淹死! 火小邪、赛飞龙的性命,危在旦夕! 火小邪知道事态紧急,绝对容不得半分犹豫,无数种应对的办法在脑海中升腾出来!在钢刺和水口的布局上做文章,有死无生,趁着还能看清四周的景象,必须上岸,别无他途! 火小邪当机立断,一把将自己的腰带拽下来,瞅准不远处两块巨石中的缝隙,狠狠一甩!火小邪的腰带,与一般的皮带不同,看似像是布质,轻软的很,实际上一旦展开挥舞起来,韧性十足,所能承受的拉力,足以拖住一头大象。更重要的是,这根腰带的接合处,是一个T形铁片,以细牛筋缠绕,如果卡在两块石头之间的缝隙中,轻易脱不出来。 火小邪的这件忍装,看似简单,其实有许多的用处。日本忍者的历史漫长,千百年来的发展,让他们从服装用具上,总结出一套一物多用的法子,确实考虑的精细的很。 火小邪这样一甩,却准头不足!他的功力只有五成,做不得精细的动作,所以火小邪想法虽好,仍然动作上失了准心,一甩之下,腰带头只是砸中了大石,没有嵌入石缝之内。 若再不止住,前进二三米,火小邪便会被卷入水口的钢刺中! 火小邪一击不中,并未慌张,他知道此事不难,只不过是他身体未能完全复原的原因,越是着急越是不准。所以火小邪稍稍一静,身体一仰,看似无意的再次挥出腰带,正中另一道石缝之间,咔的一声,便卡住了。 火小邪暗念了一声好,手腕一卷,将腰带拉紧,立即止住了前冲之势。赛飞龙正被冲的直撞过来,火小邪伸出手来,大叫:「抓住我的手!」 赛飞龙沉沉浮浮的将手伸出,让火小邪一把抓住,赛飞龙身子被拉的一转,就差半分撞入水口内。 火小邪见抓住了赛飞龙,突然间脑海中一闪,一个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出来。 忍军血洗净火谷时,幼年的火小邪即将被冲入瀑布。蒙着面颊,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伊润广义,向火小邪伸出手来,喝道:「抓住我的手!」 幼年的火小邪害怕了,他犹豫了一下,没有伸出手去……随即没入了水口中…… 火小邪啊的一声叫,回到了现实,将赛飞龙猛力一拉,喝道:「抱紧我!别松手!」 赛飞龙捡了根救命稻草,抱的要多紧就多紧,唯恐自己被冲落。 布满钢刺的水口,几乎就在火小邪、赛飞龙脚前,真是差之毫厘,若火小邪这一击再不中,后果不堪设想。 火小邪双臂连续发力,拖着赛飞龙艰难的从水口前攀上了对岸,两人精疲力竭,几乎站不起来。别看只是溪水奔流,可这种大自然的力量,浑厚强大,人力根本无法对抗。 火小邪奋力支撑起身子,连连咳嗽,这一路被水冲来,满鼻子满嘴灌的全是水,赛飞龙更是被淹的死去活来,爬都爬不起来,侧躺在地上吐水。 火小邪回头打望,原本从水路跟在后面的几个忍者不见踪影,看来这些忍者知道前面有钢刺挡住水口,很早便挣扎着上岸了。 火小邪将腰带从石缝中抽回,重新系回身上,将赛飞龙从地上扶起,焦急道:「大把子,振作点!」 赛飞龙面色惨白,摆手示意自己没事。 火小邪带着赛飞龙便向前跑,没想到赛飞龙挣扎了一下,低喝道:「别跑了!我们跑不掉了!」 火小邪微怒道:「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!」说着继续拖着赛飞龙向前。 赛飞龙便跑便惨笑道:「火小邪,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,不知道行不行的通,只有赌上一把了!你赌吗?」 「你说!」 「去哪边!」赛飞龙向山石处一指。 火小邪顺手一看,并没有看出山石有什么不同之处。 赛飞龙说道:「那里,我挖过一个洞。快,快去吧。」说着,打起一丝精神,站稳了脚步,扯着火小邪便去。 火小邪来不及细问,眼下走投无路,只有信赛飞龙的。 两人跑至山崖前,赛飞龙扑将上去,奋力推攘一块大石,这块大石埋在土里,本该牢固的很,赛飞龙这么一推,竟立即松动了。 火小邪上前帮手,两人合力将大石推倒在地,大石下真就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。 赛飞龙喘道:「没记错没记错,就是这!」说着就要往里钻。 火小邪拉住赛飞龙,低喝道:「这是怎么回事?」 赛飞龙一歪嘴,苦道:「我被你爹炎火驰在这个山谷关了三年,这是我挖的一个逃跑的洞,有可能通向外面,别问了,看我们的运气吧。」赛飞龙说罢,双手一撑,便跳入洞中。 火小邪愣了愣,什么叫被炎火驰关了三年?没有思考的时间了,火小邪双手一撑,也跳入洞中。 火小邪在洞中下行一段,发现此洞仅仅是入口处有一层泥土,内部全是坚硬的岩石,乃是天然形成的一个石洞。 等下到洞底,已是伸手不见五指,极为低矮,只有匍匐的空间。赛飞龙在洞底等候,听火小邪下来,忙道:「火小邪,跟着我!」便摸索着向前爬去。 火小邪跟在赛飞龙脚后,忍不住问道:「大把子,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?」 赛飞龙一边吭哧吭哧的爬着,一边回答道:「你父亲炎火驰,把我关在奥妙谷中开荒,我日日夜夜寻找另外的出口,我知道,刚才那道溪水能出谷,但外面是瀑布。我是个野校督,山野间本事有一点,看出来水口旁边,山间必有缝隙。所以,我花了一年,找到这里,又花了两年时间,在山中象耗子一样乱钻,可能是老天不让我出去,碰上死胡同,不得不放弃。」 「既然如此,为什么还要进来。」 「说是死胡同,却有风,那说明一定是通的,可我就是,发现不了。」 「大把子,你说我父亲炎火驰把你关在奥妙谷?什么意思?」 「唉……火小邪,我对你父亲炎火驰,是又敬又恨……炎火驰,他的确救了我一命,我以前是打算终身跟随他伺候他,可他却把我丢到这里,让我开荒修屋等他来。三年啊,我一个人在奥妙谷的滋味,你知道吗?真是比坐牢还难受啊!更过分的是,炎火驰在我脊柱上打了七枚火耀针,七枚啊,每隔七天,我就全身不能动弹,活死人一样躺二天,全身奇痒还不能动,你知道这种滋味吗?我是真的想死,真的想一了百了。可我又怕死,又想努力的活下去,等着炎火驰来给我解针。终于,炎火驰回来了,他的盗术却没有了,不能给我解针,让我等他康复。我等啊等,孙子一样的照顾炎火驰和珍丽,等到你火小邪出生,等到炎火驰恢复盗术之后,他才给我解了六针,放我出谷。剩下那一针不解,我每个月都会昏迷一次,人事不醒,这么多年来,从无缓解。」赛飞龙说着说着,竟哽咽不已起来。 火小邪听的哑然,怎么赛飞龙和炎火驰在一起的时候,竟受了这么多委屈。 火小邪低声道:「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你?」 赛飞龙哭道:「炎火驰之邪,比你更胜,他是个怪人,世俗常理他根本不愿意遵守。火小邪,我告诉你吧,我骗了你,我被人追杀,不是因为圣王鼎的下落,而是我罪有应得,我干的事情,足以受千刀万剐之刑。我是个坏蛋,炎火驰知道我是个该死的恶人,但还是救了我。但他用他的办法惩罚我,之所以不给我解最后一针,他的理由是,我如果每个月都要昏迷一次,便不能肆无忌惮的作恶了。」 爬着爬着,洞内渐宽,已经可以半蹲起来。 这一路来,岔路无数,赛飞龙全凭手感寻路,应当是在各个岔路口刻下过他能识别的记号。 赛飞龙猫着腰,继续领着火小邪前行。 火小邪低声问道:「所以,你带着忍军进奥妙谷,又听从伊润广义的指示,引我进罗刹阵?」 赛飞龙黯然道:「引忍军进奥妙谷,是我干的。但是我引你来罗刹阵,不是因为我对炎火驰的怨恨……而是因为伊润广义述说对你的父子之情……他威胁我,如果不能把你带进罗刹阵,就将奉天逍遥窝夷为平地,所有逍遥窝的常客,全部诛杀……火小邪,如果你恨我,就杀了我吧。」 火小邪快行一步,按住赛飞龙的肩膀,说道:「大把子,谢谢你告诉我实情,我们两人,都要活着。」 赛飞龙哭道:「我这种无耻无知贪生怕死的汉奸,害死了那么多人,我就算能活着离开这里,回想起死去的兄弟们,比死了还难受啊。」 火小邪心中一酸,回想起烟虫、花娘子、顶天骄之死,真正活着比死去还难受的,自己不也是一样吗?火小邪想到这里,脚步略停,又落在了赛飞龙身后,默然不语。 赛飞龙再前行了一段,洞内更加宽敞,已经能够站直了身子。 赛飞龙摸摸索索的,在洞壁上找到一个火石,嚓嚓几下,点燃了一小朵松脂灯,光亮虽弱,却照亮了一大片地方。 赛飞龙看着这个不大的山洞,说道:「这里就是尽头了……」他伸出手指,在空中举着,低声道,「有风,火小邪,你感觉到风了吗?」 是的,火小邪感觉到了,原本黑暗潮湿的窄小地道中,没有一丝风的流动,而来到这里,居然明显的能感觉到有数股微风,从四面八方吹来。 赛飞龙说道:「我能去的地方全去过,只有这里有风,却是个死胡同。」 火小邪环视一圈,不知为何,一股强烈的感受涌起,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:「这里,好像是一个防盗的机关。」 赛飞龙大吃一惊:「什么?防盗的机关?这里,这里不是天然的?」 火小邪说道:「是天然的。但是风从四面八方来,好像每一个细小的石缝里都有风透出,最后汇集在一起,以至于无法判断风向。这里,看似坚固,其实只要找到几个最脆弱之处,一触即塌。」 赛飞龙诧异道:「你怎么会这么想?这,这也太绝了!防盗机关?我从来没有想到过。」 火小邪说道: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……好像很久很久以前,我就知道了。也许是我父亲,料定总有一天,我会来到这里……」 火小邪再不言语,用手摸着石壁,闭上眼睛,慢慢的走着,走走停停,在石头上敲打,等走了一圈回来,火小邪淡淡一笑,睁开眼睛,说道:「开了。」 只听石头错位摩擦之声,声音越来越大,整整一面洞壁,跟随着声音蠕动起来,轰隆一声,整个洞壁崩塌成一个巨大的洞口,有外界自然的光亮投射进来。 几乎与此同时,从火小邪、赛飞龙进入的洞口中,黄色的浓烟滚滚而入。 火小邪本来欣慰不已,竟能在此地绝处逢生!可鼻子中问到一丝甜味,一回头正看到这股黄色的浓烟涌入,立即心中一片冰冷,伊润广义的密殿宗忍者,已经追上来了!而且,要用这种毒烟,将他们麻昏! 果不其然,这种黄烟散发出的甜味一入鼻内,立即激的胸口一闷。 火小邪抬起胳膊,将口鼻掩住,喝道:「大把子,掩住口鼻,快跑!」 火小邪、赛飞龙两人越过石堆,向崩塌形成的洞口中奔去。 忍者释放的黄烟,受此引导,也追着火小邪、赛飞龙席卷而来。 里面又是一番天地!乃是一个通路无数的天然巨洞。 风声微响,带着外面湿气扑面而来;脚下则是细小的暗流遍布,流经各个低洼的缝隙之处。 赛飞龙哪里认得这里,丝毫没有了主意,好在有火小邪体感敏锐,辩出风向,虽不知道路,迎着风只管向前。 摸黑跑出一段后,赛飞龙惨然低哼道:「我跑不动了!」说着一头栽倒在地。 火小邪赶忙将赛飞龙扶起,拖至一旁,急问道:「怎么了?」 赛飞龙惨笑道:「刚才进洞慢了一步,吸了一大口黄烟进去,现在身上酸麻,眼皮子发涨……」 火小邪暗念一声不好,他知道密殿宗的这种致人昏厥的黄烟,比一般的蒙汗药作用强出许多,制作复杂,所用药物贵比黄金,轻易不会使用。密殿宗忍者一次放出这么多黄烟,所耗费用足以买下一个县城,看来伊润广义也是势在必得。这种黄烟既然释放,如果不及时用水封住口鼻,尽快逃出,哪怕少许的吸入,再强状的汉子,也会应声而倒。 密殿宗忍者只有化解之法,可现在的火小邪、赛飞龙,完全无计可施! 赛飞龙推攘了火小邪一把:「火小邪,你走吧……我死不了。」 火小邪默不作声,一使劲便把赛飞龙背在身后,低声道:「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!」拔腿便走。 山洞中空旷寂静,除了细微的风声,几乎落针可闻。 火小邪尽力控制自己前行时不发出脚步声,可脚下晦暗难明,碎石遍地,难免有悉悉索索的响动。自然,火小邪竖起耳光,也听到身后不远处,至少有七八个忍者追踪的声响,显然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,却并不急于上前。密殿宗的忍者,火小邪知道厉害,他们比普通的五影宗忍者行动更为缜密,不畏生死却也绝不冒进,擅长团队作战,不见兔子不撒鹰,非常难缠。 火小邪曾经听土贤藏丰讲过密殿宗忍者的故事,说是江户年间,日本有个大盗,叫阪六郎,淫辱了天皇陛下的爱女,被密殿宗忍者追杀。阪六郎尽管风流,却是个全日本数一数二的刀手,而且狡猾无比。这两派人你追我赶,密殿宗忍者为保存实力,就算追上也不急于正面冲突。阪六郎有力使不出,这一逃,居然跑遍了日本列岛。阪六郎筋疲力尽,贸然行事,终于让密殿宗忍者抓到机会,无人受伤之下,生擒了阪六郎。 所以,伊润广义和密殿宗忍者留在奥妙谷中守候,正是专门用来对付火小邪的。 火小邪明白,甩脱密殿宗和伊润广义的唯一办法,就是自己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,制造一大段时间,让密殿宗忍者查无所查,乘机逃的越远越好,方有胜算。 可这个地方,完全陌生! 火小邪知道密殿宗忍者有这种跗骨之蛆般的特性,反倒放慢了脚步,每到岔路口,都会仔细辨明方向,力求不走弯路,找到出口。密殿宗忍者也「慢条斯理」的跟着,保持着距离。 这个山洞,到底能通向哪里?不仅火小邪,包括伊润广义在内的所有人,都没有丝毫线索。 火小邪背着赛飞龙再走了一段,突然眼前微微一亮,前方有一道外界直射的光亮投入,分外明显。 火小邪心头大喜,快步向前赶去。 赛飞龙已经全身麻痹,还好意识还强忍着不散,见到这道光亮,在火小邪耳边吞吞吐吐的低声道:「火小邪,有个事,刚想起来,你一定要记住。」 火小邪点了点头。 赛飞龙舌头麻木,艰难的说道:「炎火驰,他恢复盗术后,带我进去过山里,后来,他有一天出来,好像,很怪异……」 火小邪听在耳中,并没有当回事,他只觉得赛飞龙此时意识趋于迷糊,开始胡言乱语。 「怎么奇怪?」 「千万不要忘了,千万……五行合纵,破罗刹阵……」赛飞龙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。 火小邪重重点头,这么重要的事情,他怎么会忘? 前路已至尽头,一道月光从前方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天然洞口中射入,凉风阵阵,鼓噪而入。 火小邪心中激动,走上前一看,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! 这个出口,哪里算得上出口!一望出去,竟位于千尺高崖之上!几道不大的瀑布从洞口下方喷出,直泄而下,高崖下方,水雾腾腾,根本看不清事物!仰头一看,此崖高耸入云,竟上不见顶!更让人惊恐的是,这面悬崖竟如同刀劈斧砍一般笔直,好像一块顶天立地的巨石,被天神一刀斩开,目力所致之处,连一个细小的凸起也没有! 再向前看,距离百丈之外,才有另一个山头,除非化作飞鸟,决然不能跃过! 火小邪回想幼年时从瀑布从冲下,连那处九死一生之地,也比现在的情况好出许多! 火小邪低哼了一声,连退两步,全身冰凉!看来是只顾着寻找风吹入之处,却忽视了奥妙谷乃一个世人难至的所在!这个奥妙谷,位于高崖夹缝之中,平地青云,伊润广义说仅有唯一的出入口,着实不假,也怪不得赛飞龙说他历经三年,也没有发现逃离之地! 眼下,走入了进退两难之地! 赛飞龙混乱的呢喃道:「走不出去了?是悬崖?」 火小邪低喝道:「出的去!我背着你,攀崖下去!」说着就要上前。 赛飞龙不知哪里来的劲,挣扎一下,非要从火小邪背上滑落。 火小邪紧紧背着赛飞龙,不让他下来。 赛飞龙呜呜咽咽的说道:「火小邪,我对不起你,我本就该死……你不要带我走,太危险了……求你,求你,把我放在进来的岔路口,我想帮你,最后一次……求你了……」 火小邪心中清楚,背着赛飞龙攀这种刀劈斧砍般笔直的悬崖而下,近乎自寻死路,可丢下赛飞龙,情何以堪! 赛飞龙仍然挣扎着要下来,不断低吼道:「你活着,你要活着,这是,所有人的心愿,求你让我赎罪,求你!」 火小邪心如刀绞,眼泪满眶,为了自己,已经有太多的牺牲了。烟虫、花娘子、顶天骄、钩渐、柳桃,甚至还有那些无辜的妓女们也难逃一死。可,可是,怎么能将赛飞龙放在这里,将他送入虎口? 火小邪从小孤苦,历经多少磨难,知道生命的可贵,他认贼作父,围剿火家,目睹火王严烈为唤醒他的记忆,不愿自保,竭力述说,引毒素入心,含冤而死;他为救妻儿,深入罗刹阵,被伊润广义所骗,不听烟虫反复劝告,一意孤行,使众人深陷绝境;他目睹雅子替自己而死,心如死灰,自甘放弃,功力尽失,连累大家以命相护;他行动不便,顶天骄以肉躯挡镖,搏命力阻,死的壮烈;有假钩渐,盖世巨盗,虽不明身份,却也独自力战忍军最强悍的五影宗主,生死不明;烟虫、花娘子为阻追兵,拼死绝杀丸田,身中剧毒,夫妻双双共赴黄泉,丧于幽暗之中,连葬身之地也无一处! 火小邪想活下去,可活下去的办法,竟是践踏着其他人的血肉灵魂! 竟只能抛弃赛飞龙这个活生生的性命,独自离去! 在万年镇罗刹阵中的一幕幕,历历摆在眼前,火小邪只恨自己无能,只恨命运为何将他放在如此残酷残忍无情的事实面前。 但,但是,火小邪知道自己,必须要活下去。 火小邪呀的吐出一口甜血,横下心肠,听了赛飞龙请求,大步走到岔路口前,将赛飞龙放在地下,含泪向赛飞龙鞠了一躬。密殿宗忍者的接近声已经加快,他们必然察觉到了前方就是出口! 火小邪不敢犹豫,洒泪便走,不敢回头,似有无数乱刀在胸膛里绞成一片,肝肠寸断。 赛飞龙看着火小邪的背影,欣慰一笑,慢慢垂下头来。 火小邪赶至悬崖旁,抹去眼泪,手上发力,身子降下崖面! 好艰难!着手之处,只有细微的裂缝可以发力,脚下之路,漫漫无边无际,一个不小心,便会坠落!若没有无比的决心、毅力和体力,随时会功亏一篑! 火小邪一边小心翼翼的攀爬一边眼角里忍不住的清泪长流,他无法追思无法埋怨无法怨恨无法发泄,就让世人狠狠骂自己吧!他能做的,只有活下去,只有无声无息的默默淌泪…… 赛飞龙所在之处,几道黑影乱闪,片刻间便把赛飞龙死死围住。 一团庞大的黑雾截然上前,呼的一收,化作白色,露出一个身着白色和服的人来!正是伊润广义! 伊润广义见赛飞龙斜靠在此,也不怕他,踱步上前,翻开赛飞龙的眼睛,居然笑眯眯的问道:「赛飞龙,还能听见。」 赛飞龙眼珠子连转动的力气也没有,哼哼道:「能,能,伊润大人。」 已有密殿宗忍者从火小邪离去的洞口回身,向伊润广义低语两句。 伊润广义好似没有听见,松开赛飞龙的眼皮,问道:「火小邪从哪里走了?」 赛飞龙木讷道:「悬崖,悬崖……」 伊润广义笑道:「很好!赛飞龙,你想不想活下去?」 赛飞龙低声道:「想,想……」 伊润广义说道:「那火小邪到底去哪里了?」 赛飞龙低声道:「悬崖,悬崖……」 伊润广义眉头一皱,站起身来,向一旁侧路一指,数个密殿宗忍者立即电射般追赶而去。 赛飞龙低声骂道:「操,操……」 伊润广义脸上一冷,问道:「你说什么?」 赛飞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力,竟手持着一块石头,慢腾腾的砸向伊润广义脚面,口中仍旧喊道:「操,操,操,砸死,你,砸死……」 伊润广义亲眼看着赛飞龙的石头即将砸中自己,身子一退,一道乌光电射而出,噗的一响,将赛飞龙懒腰劈成两半。 赛飞龙半睁着眼睛,看着自己半个身子滑落在地,鲜血早已迷糊了他的眼睛。 赛飞龙手一松,石块从他的手中滚落,砸中了伊润广义的脚边。 赛飞龙眼中一亮,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,随即光芒立散,垂下了双眼。血泊之中,赛飞龙满足的死了……他最后延误伊润广义的做法,到底是收到了效果,他在冥冥之中,死而无憾。 伊润广义带着密殿宗忍者,又要向侧路追赶。 可是伊润广义脚步一缓,扭头看了眼赛飞龙的尸体,特别是赛飞龙嘴角的那一丝笑容,他突然明白了什么。 伊润广义怦然巨怒,他知道自己被这个「贪生怕死」的赛飞龙最后玩了一道!火小邪就是挺而走险,从刚才的洞口处,攀岩下去了!绝对没有再往洞内深处走! 伊润广义厉嚎一声,雪白的和服一抖,化作黑雾,快如黑色闪电一般,向火小邪下去的洞口赶来。 火小邪利用赛飞龙骗得伊润广义的时间,得了片刻的喘息,已经顺利的攀下足足十丈,即将没入下方小瀑布的水花之中。能接着水花的掩护,伊润广义想找他,可就难了! 就当火小邪马上要降下关键的一步时,忽听头顶裂空之响,仰头一看,一道蓝汪汪的三角镖向着自己脑袋电射而来。 火小邪心中一凛!单手扣紧,整个身子侧弹起来,那枚飞镖从火小邪脸颊处闪过,将火小邪衣裳割开,差之毫厘,便会伤到皮肉。 此镖正是伊润广义亲自射出! 火小邪避过此镖,仰头再看,正和伊润广义的目光撞了个满怀! 火小邪充满鄙视的淡淡一笑,将手一松,狠狠瞪了一脚山崖,直坠而下。 火小邪知道,自己还是晚了一步,以伊润广义的本事,再发数镖,就算自己侥幸躲过,也会被逼的坠落!何必等到自取其辱的那一刻! 伊润广义第二镖已经在手,却见到火小邪松了手,直落下去,没入了水雾中,没有了踪影,也吃惊不小,低低的啊了一声!第二镖便没有射出! 从此处坠落,到底是生是死,伊润广义不知道,但他知道,火小邪与自己所谓的父子之情,从此恩断义绝,永无回头之路…… 火小邪急坠而下,耳边呼呼风响!这种坠落感,没有让火小邪觉得害怕,也没有紧张,他反而觉得,自己象一条鱼,正自在的畅游在无拘无束的大海中。 火小邪伸开双手,在空中翻滚了一圈,闭上了眼睛,感受着这份惬意。 然后,火小邪双眼猛然圆睁,眼中怒火腾腾,几乎要喷射而出!火小邪一把抽出腰带上的猎炎刀,身子一翻,向崖壁上猛刺而去,当的一声,猎炎刀刺入坚硬的岩石中半分,却根本插不住,只缓了缓火小邪的速度。 火小邪又是猛扎一刀,依旧如此,虎口却已震破,鲜血直流。。 又第三刀下去,猎炎刀的刀尖居然被扎的断开,火小邪再也把持不住,猎炎刀脱手而飞。 火小邪低喝一声,这把猎炎刀是甲丁乙临终所赠,跟随了自己近十年,却也离去了。 火小邪依旧急速坠下,命在旦夕! 所有能用的,当然要用,火小邪将腰带拽下,向崖面上猛击,以求能够挂住某处石缝。连挥了三四下,毫无反应,火小邪不能放弃,继续狂挥不止。 也许是天助火小邪!咔的一声,竟真的卡住了一处石缝,火小邪身子猛然一顿!如此大的下坠速度,被猛然停住,神仙也受不了! 火小邪立即肩部脱臼! 巨疼无比! 火小邪闷吼一声,竟让他生生忍住了胳膊被拉掉的巨疼,被牵引着砸向悬崖,咚的一声,将他的数根肋骨尽数撞断。 火小邪哇的喷了一口鲜血,本以为得而不死,却听到头顶石头崩裂之声。 那道凸起的石缝虽然卡住了腰带,却受不了如此大的抽拉之力,整块石板剥离山崖! 火小邪啊的一声低吼,再次向下坠下。 右臂脱臼,动弹不得,肋骨断折,喘息不畅,腰带在右手手腕上打成死结,左手根本解不下来,火小邪身上再无其他救命之物。 火小邪内心狂吼道:「难道我要死吗?不!我要活着!我还要回来!我一定要活着!」 这种愿望如此之强,血液沸腾,脑海里电闪雷鸣一般! 火小邪双眼通红,张大了嘴巴无声嘶吼。 只是一瞬间,体内两套经脉骤然激活,火小邪所有的功力尽数复原,再无阻滞! 火小邪仍未完全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,只觉得四周一片清明,水珠击打在身上的感觉,心脏的跳动声,受伤的各处疼痛,无比清晰。 甚至,火小邪感觉到,下方就是尽头,瀑布击打着水面,发出的轰鸣声,腾起的水花,正自下而上的敲击着背部! 是一潭深水!不大,仅有一丈方圆!水潭边怪石嶙峋! 火小邪立即清楚的认识到,如果直坠下去,将会砸中水潭边的石头! 好个火小邪,终于认识到自己功力全部恢复,忍住剧痛,身子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,借着下坠之势,从水雾中「漂移」了一米有余。 火小邪猛然团起身子,抱住脑袋,咚的一声闷响,直直的砸入水潭中…… 伊润广义站在火小邪离去的高崖洞口边,向下看去,水声自下方远远的传来,火小邪坠落的声音却没有传到伊润广义耳中。 有密殿宗忍者半跪于伊润广义身旁,请伊润广义命令是否攀下追赶。 伊润广义摇了摇头,退后了两步,紧闭双眼,按住了额头,半晌才睁开眼睛,无力的命令道:「不用追了,扯出山谷,到山脚下寻找。」 密殿宗一众忍者听令,飞速散去。 伊润广义挥了挥手,最后一个跟随他左右的忍者也默然退开远处。 伊润广义缓步走到洞口前,负手看向远方,若有所思。 就听细微的人声从伊润广义身后响起:「咯咯咯咯,伊润大人,你还是犹豫啊。」 伊润广义冷哼道:「鬼丸,你越来越放肆了!」 「咯咯咯咯,伊润大人,你刚才如果决心追上火小邪,只要你命令,我就能出手,何必费这么多功夫?说明你还是希望火小邪能逃走啊。你刚才射出的那一镖,根本没有尽力啊。」 「哼哼!」 「咯咯咯咯,可能伊润大人还有其他的想法,如果火小邪不死,他一定还会回来找你报仇吧?一网打尽五行世家,便有了机会吧。」 噌的一声,伊润广义手中那把乌豪刀持于手中,刀光寒寒,杀气腾腾。 「鬼丸,你再敢多说一句?」 「咯咯咯咯,不敢了,不敢了……」 声音立即消散,平静如初,哪里象曾经有两人在说话。 伊润广义静了一静,突然闷吼一声,乌豪刀连连挥动,嚓嚓嚓刀锋和石头之间的锐响不止,无数道深深的刀痕遍布于上。 伊润广义将乌豪一抖,收回腰下,眼中竟泛起点点亮光,慢慢的退下一旁,白色大袍一闪,化作黑雾一般,没有了踪迹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八零电子书(txt80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